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71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光凭对方做生意的能力,和机敏聪慧的性子,也不是她能比的。

  得她信任重用再寻常不过。

  林霜暗自握了握拳,等来福从马车边退下来,拦住了他去路,“你教我做生意,我教你一些追踪术,这样你遇到更厉害的斥候,被跟踪也能很快察觉。”

  来福看了

  眼横在身前的剑,这姑娘的武艺他是见识过的,也清楚她为啥这样,笑得眼睛看不见,“夫人说术业有专攻,姑娘武艺好,夫人的安危就靠您了,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姑娘生得美则美矣,却是个冷美人,要把客人都吓跑啦!”

  他得了夫人吩咐,需得先回蓝田,再去蜀中,追踪术只能下次再学了。

  见这个一身黑衣的姑娘神色黯然,来福悄声道,“姑娘应该时刻守在夫人身边,夫人不善武艺,有姑娘护卫,才不会再发生先前被掳掠的事呀!”

  可护卫能做的事始终有限,并且她常常并不需要她跟在身边,去青霭山前,她被提前支走,在郡守令府,她没能和百灵一同守夜。

  被掳掠后,她靠自己转危为安,亦用不上她。

  林霜默默上了马车,在角落里抱剑坐下来。

  宋怜在马车里听见了两人的谈话,合上手里的文书,轻轻放在案桌上,温声问,“我听红叶说,陈詹事心悦你,你待陈詹事也并非无意,却不愿同他来往了,阿霜是有旁的考量吗。”

  陆宴任命官员,除考量才学官绩外,也要品德优良的,爱民如子是一,忠孝义理也在其中。

  陈以胥年二十二,官至詹事,能力十分不俗,加上洁身自好,没有时下士子风流狎妓的习惯,若喜欢,不失为一个好的来往对象。

  她一提陈詹事三字,面前的姑娘消退了冷漠的表象,面颊涨得通红,一双凤眸里带着亮光,应当是有一二分将陈詹事放在心上的。

  那双杏眸里带着关怀,心底暖流似泉水,咕噜噜往外冒,林霜放下了剑,脸上红晕褪去,“他很好,但……”

  在这个世上,只有对着面前这个人,她才说得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林霜声音轻而暗淡,“他不知道我的过去,我很……”

  她花了一点勇气,才说出那个脏字。

  清瘦伶仃的姑娘一直笔挺的脊梁骨塌陷了一般,落进马车角落的阴影里,蜷缩成了一团。

  宋怜只觉得她的剑上空落,恰好马车里有织云披帔,取过来编织着。

  她自小是擅长这些的,用简单的东西编织饰物,做衣饰头饰上的点缀,好让自己和小千的衣裳在众家女君里不显得那么朴素破烂。

  但年纪渐长后,又渐渐觉得没必要做这些了,没办法的丑,出了也就出了。

  能改变的,尽量争取,不能改变的,也无关紧要。

  她白皙纤细的手指穿行在酡颜云纱里,挽着紫霞绡,灵巧闲雅,不一会儿便有了形状,一朵莲蓬蓬花花瓣柔美,色泽梦幻,微风吹过,流苏随风轻轻晃动,风也是寂静的。

  那蓬花剑穂系去了剑柄上,林霜握着剑,手指轻触着剑穂流苏,心里的喜欢吹散了因旧事浮起的阴郁卑怯。

  小千便十分喜欢这些小东西,每次气呼呼的时候,收到这样的小礼物,都会喜笑颜开。

  林霜看着剑穂,目不转睛,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想是喜欢的。

  从在江淮相遇起,两人从没提起过旧事,宋怜开口道,“我被掳掠后,劫匪里有一人将我全身都摸遍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他难闻的气味,女子被人掳掠走,不管清不清白,在许多人眼里话里、揣度闲聊里,都已经不清白了,但他们说他们的,我并没有认为我的身体与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便不清白干净了,硬要用这样的话来形容,那便这样形容,我们不用争辩,也无需理会。”

  林霜心震,街头巷尾她听过不少非议,气愤不已,每每要上前理论,甚至出剑恐吓,她端掉梁王斥候,抄没的家财悉数用在了民生上,百姓爱戴江淮府,有她的功劳苦劳,轮不到那些无所事事的蛀虫置喙。

  宋怜见她义愤填膺起来,不由失笑,小姑娘平时冷着脸拒人千里之外,其实只是性子有些慢热,实则待人真诚。

  她于情爱一事上一团糟,她的遭遇也不能同林霜相比,但希望她快乐一些,“在阿霜看来,我在这方面没有不干净的地方,同样的,以真心相待你,亦或是真君子,必不会以此诟病你,若因此心生鄙夷,那也算不得亲朋好友,更无需在意了。”

  林霜重重点头,漫说阿怜说的有道理,便是阿怜说人的心脏是圆的,她也相信是圆的,现在还没圆,以后也会变圆。

  阿怜说她没有不干净,她便没有不干净,至于那陈以胥,她把从前坦言相告,他能接受固然好,不能接受,两人好聚好散,她也不强求。

  林霜脸上有些发烫,眼睛还撇着剑穂,忸怩道,“我只是寻他教我讲解兵法释义,我连《五经》也读不明白,想多学点东西。”

  宋怜怔忡片刻,在心底轻摇了摇头,不去辨别鼻尖挥之不去的烟尘味,只叮嘱了林霜一句,“若想同他在一起,便继续请教他,若不想,可来寻我,书经要义我读过一些,每日戌时后花两个时辰空闲,积少成多,慢慢也就好了。”

  “我跟阿怜学——”

  林霜几乎立刻道,偏头看她,脸色绯红,“今天晚上开始吗?”

  宋怜温声道,“近来恐怕有兵战,会很忙,我先注解《四书》经要,后日你来取,皆是看完,不懂的再来问我。”

  “好。”林霜抱紧了剑,又道,“我是你的侍卫,夜里应当给你守夜。”

  马车已经驶到了郡守令府门前,缓缓停在影壁前,宋怜掀帘下了马车,“被掳掠的事以后不会发生了,去罢。”

  江淮兵动,越加坐实国公府二子罹难的消息,各方诸侯忙于利益,已无暇顾及细枝末节。

  千流本就候在门房,上前行礼后憨实的面容上带着忐忑,“大人已经知道落鱼山被烧的事了,立在窗户前好半响,让夫人回来了立刻去见他,千流看着大人好像情绪不怎么好的样子。”

  千流素来笨拙,连他也看得出陆宴情绪不高,想来是极为不悦了。

  “夫人……”

  见夫人脸色苍白,千流忧急唤了一声。

  宋怜回神,在府门前站了一会儿,打起精神,吩咐千流,“落鱼山大火,落鱼江下游田地里的麦子难免受影响,你和千柏一起,带着府里的下人,去寻陈詹事,清点损失,但凡田地秧苗受了影响的,三倍奉还,询问时也别忘了渔人家。”

  定损赔偿的事本已交代给了陈詹事负责,千柏一听便知夫人是想支开府里所有的人,虽心有忧虑,却也只得听吩咐,领着全府的人先避开了。

  庐陵府府内的布局与京城平津侯府一模一样,只是已入冬,加上府里出了事,疏于修剪,连常绿常新的芭蕉叶也枯败了,廊下走马灯昏暗,衬得越加萧索。

  书房门大开着,他身上的伤重新包扎过,白色中衣外披着一件月白风袍,坐于案桌前,因伤清减,如墨画的眉目透出几分冷锐,越加似山巅的雪。

  听见动静抬眸看来,清举的墨眸里依旧有残留的隐怒。

  宋怜轻轻走过去,在案桌前坐下,“落鱼山位处山腹,山势崎岖,并不适宜耕种,周围没有多少田地,火烧起来以后,我已经交代陈以胥去排查了,但凡有受牵连的,会数倍赔偿。”

  他搁在案桌上的手虚握成拳,开口时咳嗽起来,许久才压下,“我不会同意出兵,你做好长吏,管好江淮百姓即可,勿要再行差踏错。”

  他说的行差踏错,指的是她杀高邵综高砚庭,宋怜压着心里的刺痛不去理会,“阿宴速速屯兵江岸,江北一乱,我们能立时夺下徐州,冀北,纵然一时拿不下汴梁,占据了徐州高地,冀北粮仓,截断北疆各诸侯南下的去路,日后亦可徐徐图之。”

  陆宴声音温缓下来几分,耐心解释,“徐州豫州两地年前干旱,年后入冬本就难以渡日,高邵综死了,北疆无主,夺下徐州的周才手里只有两万驻军,此人恃才傲物,只服高邵综,如今又岂会甘居人下,他不屑求援,江淮一动,他势必征兵,掌管军粮的徐云待高邵综忠心耿耿,恐怕不肯轻易给叛军拨粮,周才征兵以后,是征粮。”

  宋怜拿过舆

  图,在他面前铺开来,“所以才是江淮的时机,吴放囤驻丹阳的六万水师,刚好够围困周才,夺下徐州。”

  她秉着呼吸劝说,“既已是乱世,阿宴你坐拥江淮,何不再进一步呢,束手束脚瞻前顾后,寸步难行。”

  陆宴胸臆间翻覆焦灼,他竟不知她野心竟这般大,他以为江淮富足安平,吏治清明,她领官职,做想做的事,她当是欢喜的。

  天下大势本已成定局,落鱼山大火连烧三日,各地闻风而动,波诡云谲。

  她曾同景策说,一日不天下一统,大周便一日纷争不绝,其言之凿凿,想必都是哄骗景策与罗冥交恶的谎话,她在意的,并非是天下有无纷争,而是她能不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站在权利的顶端。

  为此不择手段。

  事已至此,落鱼山的事他不愿再提,陆宴缓声道,“豫州六安传来消息,石羊兄弟三人诛杀大周府衙官员,占据豫州府,此三人性凶,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每日以杀六安百姓取乐,我已令秦鳌老将军领兵过江,江淮北线驻扎的水师六万,只够剿灭石羊,攻打徐州的事,莫要再提。”

  他终是心惊她被权势所蒙蔽,“你不该杀高邵综。”

  宋怜轻声道,“他已夺下清江以北的土地,大周天子南迁避让,用不了多久,高家军铁骑就会踏入江淮,情况危急,我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陆宴面色苍白,看向窗外,郡守令府处位高,黄昏时分,隔着窗户可见炊烟袅袅,“江淮若能偏安一隅,便偏安一隅,若是高邵综亦或是罗冥为江山之主,江淮受此二人管辖,便没什么不可的。”

  “且高兰玠并非嗜杀之人,纵然历经国公府巨变,用兵手腕杀伐果决,待百姓却一如既往,他未为难过任何一州郡的百姓,此番借旧伤暴毙的谣言,速战速决,除掉晋威、梁掾,以最少的兵力,民力,迅速平息叛乱,天下本当安平了。”

  天下本当安平了,可因为她自私自利,重新陷入了混乱。

  他是温和的本性,连责问也说得如此含蓄。

  宋怜听明白了,仿佛有雷电迎头落下,怔怔看着他,心底浮出丝丝缕缕的痛意,看着他怔怔问,“江淮百姓安平了,那我呢,他高邵综做了天下之主,你我成了阶下囚,他能放过你,却必不会放过我,你说过,不会让我随你赴死,你都忘了么?”

  陆宴胸口起伏,“你待我陆宴又如何,它日高邵综当真做了天下之主,你又怎还会做我的妻,昔年你误以为我辞官,便委身于他,亦想过要随他去北疆,他夺得天下,你便是君后,你又有什么理由拒绝,他不会让你死,你也舍不得死。”

  宋怜忍着泪意,压在案桌上的手指苍白无色,“我若想做什么君后,又怎会放火烧山,他说过,只要我随他回北疆,我可万万人之上。”

  陆宴惨然,“因为你想的不是君后,而是君,高邵综成了你的劲敌,你杀了他,他和天下的百姓,连同我,都只不过是你的垫脚石,是落鱼山上的干草柴木,若一把火烧尽能助你得到什么,你必不会犹豫………”

  你自己的妹妹和母亲受人欺辱,你千方百计复仇,又可曾想过那些因战乱死亡的百姓,也有父母亲人,兄弟姊妹。

  提及小千和母亲,于她而言,必是诛心之痛,陆宴忍下了后话,渐渐平静了,“你累了,先回去休息。”

  宋怜看着他一会儿,不见他留,心里窒痛,再待不下去,扶着案桌起身,头晕目眩差点摔倒,被他扶住,心底便起了希冀。

  他却只待她站好,便松了手,负去了身后。

  她秉着呼吸不让眼泪掉下来,轻声问,“若我不肯同高邵综在一处,情愿去死,那阿宴你愿意为了我,同他争一争么?”

  陆宴平静道,“你不会为这等小事去死,莫要再诓骗我了。”

  宋怜平复着呼吸,不再问了,缓步出了书房,在冷寂的阶前站了一会儿,先回寝房。

  景策进了书房,见好友看着外头枯叶,面容灰败,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她若随定北王走,必定千恩万宠,舍定北王选你,便可说明她对你的情意。”

  他清楚,好友实则最不耐争权夺利,江淮起势,一是为陷入水深火热的盐农百姓,二是为有一片吏治清明的天地,平津侯夫人所经历的黑暗,能在他的羽翼下驱散阴霾。

  却不想她胆大妄为,搅动天下风云,江淮受其裹挟,主战的文臣武将虽未拥她为主,却已暗自期许她能劝说好友渡江征伐。

  几日来江淮府上下亦是波诡云谲,人心浮动。

  景策神色复杂,“若说她对你有情意,却屡屡违背你的意愿,将你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若说没有,却又肯舍下君后之位。”

  陆宴神色淡淡,她对谁都没有情意,她根本不屑做什么君后,她想要的是自由选择的权利,跟了高邵综,便不可能了。

  为此虽死无惧。

  他不比高兰玠好多少,待有一日,或许就是明日,她驱使不动江淮兵,她趁他睡梦,一刀了结他也未可知。

  只以她的聪明才智,必定做得周全,或是借由伤势,给他下了药,他重病昏迷,她以兵战夺得邹审慎等人人心,蓄积势力,他躺在床榻上,做一个她可随意操控的活死人。

  便不如落崖时死在江里,虽不免被她嗤笑一声愚不可及,到底成了她心底一粒沙,永远活在她心底,时间越久,越珍贵。

  景策叫他眉宇间自厌郁色惊到,“清源阁有新酒到,我陪你去尝尝罢。”

  陆宴墨眉间郁色更甚,“天色晚了,歇息罢。”

  景策知他酒色不沾,便不再劝了。

  几人读书时同出一门,回京时曾立誓,若出世,游遍山川湖海,若入世,便做为民请命的好官,如今誓言已破,景策忽而开口,“江淮不乏好战者,天下事纷纷扰扰,不若我们辞官,自此游历三山五岳,乐游山水,岂不比在此劳心劳力强。”

  陆宴眉心微松,未言语,只道,“天晚了,回去罢。”

  景策知缘由,劝不动,也不再劝,先离开了。

  天光从暗淡至昏黑,千柏进书房点了灯,看大人独一人坐在案桌前,墨渍干透,文书一动也未动,便知两人起了争执,拨了拨灯芯问,“大人可要歇在书房。”

  陆宴起身,回寝房,她已歇下,留出半边床榻。

  昏暗的灯火里可见她眼睫凝结着水汽,陆宴冷呵,“既然杀了,便无需心生愧疚,若会心生愧疚,便不要下杀手,立在高位,噩梦连连,你情愿这样过一辈子么?”

  宋怜睁开眼,泪水迎睫,他连声恶语,她亦听得出他话里的担心挂怀,他厌恶她的做派,回来歇息,定是担心她夜里噩梦。

  宋怜支起些身体,给他铺开床褥,躺下后默不作声望着床帐顶,他或许忘了,她有一手足够以假乱真的笔迹和画艺,仿制出信令和兵符并不难。

  宋怜睁着眼睛到天亮,天明去了书房,准备好信令兵符,耐心等了几日,到信王诞辰,他去东都觐见,她拿着信令兵符,去秦老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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