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76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孙德涛山石一样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瞬时苍老了,“老丘,老丘,稚子何其无辜,何其无辜,德涛求留我儿一条性命——”

  李旋便见这可憎可恶之人,为求那孩儿周全,膝行上前扯住老将军的衣袍,老泪纵横,半点尊严也无。

  丘荣田冷笑,“你惦念家中小儿,可有想过那被孙家军杀了的婴儿幼孩,也有父老惦念,晚了,周弋竟是个内秀的,他早已看破你有异心,也传了令来,李家军,循太--祖之志,军中不收行道败坏、侵扰百姓之人,此路前后皆有伏兵,出逃的溃兵一个也活不了,你是自请,还是老夫送你一程。”

  孙德涛虎目里露出凶光,捡拾起地上断刀,才举起,已被银枪穿喉过了,身旁一断臂的老仆要跟着自绝,李旋耳侧听见一道略轻清的声音,不及反应,手里银枪已经挡下了那老仆抹脖子的剑,马鞭捆住其双手,交给手下去了。

  这才绷了脸折身去看,他是骠骑将军,怎要听你个小兵指指点点。

  宋怜是深知几人脾性的,不等他开口,先朝他见礼,“属下是万先生身边的传令兵,留着这老仆性命有用,故才冒犯了。”

  李旋瞧着小兵面容,有些怔怔的,说不出哪里不对,想起方才这人兵乱中急智,便笑道,“你当传令兵屈才了,改日本将军同万先生说说,调你来军中,姑且做个参事,学着打仗也好,就是你这个体格,往后跟着大家伙儿好好练练。”

  他上手来捏了捏小兵胳臂,更是怔住,停了半晌,“你这胳臂怎么似——”

  萧琅借剃孙洪涛人头过来,打断了李旋,“敢问将军,那后头车里的财宝如何处置?”

  李旋松开手,笑道,“倒不想那周弋竟是内藏不露,能拿下这九寨,他功不可没,我李旋服了他,他拿出家财养这么多兵,粮草还给得足,从没有苛刻的,打下的财宝送于他去安置钱粮,几位将军当不会有异议?”

  丘老将军李旋是熟识的,他问的是这位廖将军,此人来历颇为神秘,但手底下带的兵,训练有素,必定不是新兵,其人豪爽,指挥得当,一路上归束士兵并不侵扰百姓,李旋对他很有好感。

  廖将军笑,“某没有异议。”

  事情便这样定了,几位参将取出舆图,也还在忍不住感慨周司直是蛰伏多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称奇声不绝于耳。

  萧琅看向已撤到后头,开始同军医一道给伤兵料理伤口的‘小兵’,轻垂了垂长睫,将人头挂在辎重车令旗下,也去打扫战场。

  宋怜看了眼少年背影,若有所思,方才他竟是直接拿刀割下了孙德

  涛人头,面不改色的,寻常养尊处优的小孩,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小秦,给我递一下止血药。”

  宋怜微摇了摇头,经历宫变,与废太子一道圈禁楚王府,又遇上京城兵乱、新太子被逼杀,身为皇孙,恐怕血腥也见得多了,不足为奇,偶尔见过他手臂上有不少伤痕,恐怕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便收整了思绪,将包了血竭、松香的药包递过去,学着旁边军医的手法,专注料理手底下伤兵的伤口,端着草药与萧琅相遇路过时,低声叮嘱了两句。

  萧琅应下,将抱着的箭矢送去粮草车上,又往别处绕了一圈,才去几位将军面前行礼,“周大人让末将传话,问诸位将军可能在六日内攻下余下四郡,应大人往外借兵,广汉也不得不应对。”

  如何攻打余下四寨,三人已经商讨过,倒不难,不然也不会定在这里设伏孙德涛,丘荣田抚着白须叹,“往日只当周弋是个空谈误国的,不想是大智若愚,他被关在广汉,竟千里之遥运筹帷幄,昔日倒是老夫有眼无珠,低看他了。”

  其余人莫有不认同的,万先生讪笑,余下诸军事交给将军们,见过礼,直接先回广汉。

  自北疆接到益州军司直借兵剿匪的求救信,六千北疆军陆续潜入蜀中,由徐将军,梁将军统领,分散进蜀北和蜀南,只待时机。

  虞劲住在安岳城,已经有半月了。

  他呈上斥候送来的信报,对那位女君在蜀中搅动出的风云,已是麻木了,纵知晓其是何等蛇蝎女子,也不得不生出些敬畏,毕竟那应章名誉扫地是真,蜀中三郡烂泥一样的官场,剖开在世人面前,匪患去除大半,三郡百姓欢庆,对周弋歌功颂德。

  他每每呈禀消息,手心都是汗湿,“女君好似早已料到孙德涛有异心,还未到简阳,几位将军伏击孙德涛,剿灭孙家军,大获全胜。”

  书房里男子制簪的动作并未停下,只似乎错切出了芙蓉色,手中玉料掷出窗外,落入池里,另取了一方料,用的上等和田玉,“发现江淮军踪迹了么?”

  虞劲低声应是,呈上信件,“三千兵马囤驻安和安至两县,张青往云记布庄送了信,让务必送到宋女君手里,属下劫下来了。”

  素色信封上字迹清逸温润,削玉的楟刀缓缓划开信封,锯齿划过,字迹破损,信里安抚的言语克制,笔触却带着绵绵不尽之意。

  漆黑瞳色深暗沉晦,唇角牵出冷锐,修长的手指将信笺重新放回信封里,搁在掌下,平静地吩咐,“劫下所有的信件,通知徐方刘彦,随时待命,应章援军到了以后,放江淮兵进广汉,待两败俱伤,令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第90章 凭栏而立【一更】眉目弯弯。……

  广汉城与别郡不同,城门查得严,进出都需要户籍路引,只因北疆斥候部署得早,借着商肆的名号,又有当地人作保,张路和虞劲出入方不受阻碍。

  万全以远房叔侄的名义,暗地里襄助不少贫寒学子,实则一应资财都由福远镖局供给,遍布蜀中三学。

  这位万先生,自家道中落,吃尽亲朋冷暖,被宋女君拉扶起来以后,对宋女君马首是瞻,很明显这是宋女君的主意。

  三家书院里以孔家书院最易出才学之人。

  虞劲查孔家书院,主要查那位姓萧的郎君。

  萧琅不是唯一一个随万全住云府偏院的子侄,也不是唯一一个在新营军里任职的书生,但安插在新兵营里的斥候探回来消息,宋女君似有意栽培萧琅。

  待其态度始终与旁人不同,主上让往萧琅的身份上查,尤其查李姓,若无所获,找机会查那张给广汉驻军定罪的圣令。

  新帝不是个能容人的,一坐上太子之位,李氏一族的叔伯兄弟子侄们便遭了殃,京城之困一解,便下令捉拿趁乱出逃的太孙以及汉世子、安康王三人,禁军带回三人死尸,这才甘休了。

  但说不定还有哪一个李氏王孙,是他们遗漏了的。

  云府早已摸排过,虞劲直接潜入郡守令府。

  城里到处都在谈论广汉驻军以及郡守令应章,医馆里的病人痛得唉唉叫,稍有点力气就开始痛骂了,以前对郡守令多敬重,现下痛骂得就有多厉害。

  很多伤患是因集结人群去郡守令府闹事,被郡守令府兵打伤才送来医馆的。

  张路提着医馆配来的药,和虞劲汇合后,又惊又喜,“看样子这广汉城撑不了多久了,那女魔头是不是死期将至,主上的仇也就能报了。”

  大半年过去,二公子的腿疾没有好转,主上每日饮药,照医师的话,想要嗓音恢复从前,还得一二年。

  就不用说,北疆元气大伤,功败垂成,哪个猜到点内情的臣僚,不对这女魔头恨得咬牙切齿。

  蜀中乱成一团,军司直周弋往北疆送了求救信,那女魔头就在广汉,这回是插翅也难逃了。

  张路是随令,军务内情并不知情,只不过两位将军已经接到军令,只待益州援军与新营军、江淮军相争,时机成熟,北疆军便会与吴越军三路围包,夺取广汉。

  那宋女君纵有一时喘息之力,蜀中三郡也迟早被蚕食干净。

  虞劲平素便不苟言笑,此时心里装了事,更不说话,只埋头出城。

  张路早习惯了定北王府的侍卫们,都是闷葫芦,也不见怪,只见他走得急,脸色也奇差,快步跟上问,“出什么事了?”

  两人刚到安岳,恰好碰上此次领兵屯住安岳的副将军徐岩,徐将军风尘仆仆,进了书房匆匆见礼,他本是极有风度的儒将,怪才奇才也见了不少,没见过用兵如此大胆,却险中取胜的。

  “那奉术是个没胆的,阳江两侧有兵马箭阵埋伏,鼓声雷动,没把他吓住,过了阳江,一路顺畅,这奉术却开始疑神疑鬼,在乐至城前踌躇不前,绕行十几里折路迂回入资阳,眼看就要到简阳了,他又停下,马不停蹄撤兵跑了。”

  “末将派人往他军中传信,说清楚三县兵马布局,姓奉的半点也不信,回撤的时候,跑得比败军之师还要快。”

  参军冯唐听得吃惊,“怎会,这奉术也是打过许多胜仗的,这次虽说是伪装成了朝廷兵马,又怎会临阵退缩了。”

  徐岩郁闷,行礼问,“益州军不入蜀中,历经几个月鏖战,新营军战力虽比不上北疆,却也是不小的兵势,单凭四千兵马,恐怕吃力。”

  若非能同时重创益州军和广汉新营兵,广汉对北疆来说便是飞地,不管驻军是哪一个等级的亲信,北疆对其的控制力都会十分薄弱,损失兵力去攻打,得不偿失。

  高邵综吩咐,“军队暂且撤出安岳,注意隐匿行迹,各县斥候按兵不动。”

  徐岩、冯唐应是,退下去安排了。

  张路见书房里没了人,送了药进来,他是话多的,开口就想说街上听见的好消息,不过那女魔头是定北王府禁忌,还是不提的好,便放下药,轻轻退出去了。

  天色渐晚,书房光影晦暗。

  高邵综饮了药,药盏搁回托盘里,口里苦味倒压住了些脉搏里不同寻常的跃动鼓噪,宋氏女想有一争之力,也确实有一争之力。

  一她虽与平津侯情深意浓,却似乎并不盲目轻信其的好友果真是与世无争的品性。

  二她对益州的情况知之甚详,知罗冥生性谨慎,如此贪利冒头的事,必定会交给他能绝对信任的武将。

  也知奉术其人,虽有些将才,却更擅长大开大合军阵对战,性多疑,安排多兵多势的阵仗吓一吓,再故布些疑阵。

  奉术见了,必定多想,加上广汉形势不明,‘周弋’不简单,应章已露出狼子野心,前面越是坦途,他越是不敢多进一步。

  徐岩暗中送去的信,更似定心丸,坚定了他回撤的决心。

  哪怕奉术去而复返,多出的这几日,也足够李旋丘荣田料理完流匪,免去内忧外患,若要战,也有一战之力。

  此药需清酒做药引,玉盏里酒液清透,似浮出一双水润的杏

  眸,光影微晃,微澜散了,摩-挲着玉盏边缘的手指停住,抬起,一饮而尽,分明是清酒,滚入喉咙,却似带着炽火,蹚过肺腑。

  奉术撤退的消息送到蜀南,随之而来的,是清缴匪贼满载而来的李旋军。

  过了三日,斥候来报,吴越王麾下上将军杨襂两万兵马退回吴越,另有些在安岳附近活动的藏兵,也都陆续撤出了蜀中。

  廖安率一万兵马留驻蜀南槭城,宋怜随新营军返回广汉。

  蜀南路窄且多山,加上梅雨时节,阖军上下亦有休养之意,行军速度并不块,路遇宽敞的旷地,安下营来,论功行赏,又沿路买了酒食,庆祝剿灭三郡流匪,气势依旧高昂。

  西邻山下有一条溪水清流,全军择地安营,宋怜寻了个无人的地界,坐下来看万先生差人送来的信件。

  多数是来福写的,与益州兵事有关。

  并未在蜀中发现江淮兵马的痕迹。

  溪水潺潺声显得山林更为寂静,信中指尖滑落,浸入水中,墨渍氤氲,随流水而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当初蓝田的家资钱财,起先是由邓德经营处理,她从蓝田迁往广汉,他若有心,必能查到她的行迹。

  奉术虽伪装成了大周军,算算路程,联想到益州兵也绝非难事,他知晓罗冥的真面目,广汉的危情,若没有半点反应,恐怕是心灰意冷,从一开始便没想过打听她的下落。

  便正如他赶来挽留,她依旧要走,他曾说过的,让她无论身在何处,一切安好。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自相识起,近十年相伴的记忆一桩桩浮起,她手指探入溪水里,任由冰凉的水流从指尖滑过,直至夕阳的余辉落入西岭山,天光暗淡,才取出药膏,重新涂抹了手指,在石块上铺开舆图,研究吴越国地界地势。

  吴越王麾下有三员大将,兵马七万,之所以受应章邀约前来,除了想分一杯蜀中羹汤的注意,恐怕还因为应章许下的钱粮财宝,她观察吴越军中用度,便派遣信兵查问了一番,近些年吴越境内,想必是缺粮的。

  新兵营现有士兵两万余,应章劫掠贪贿得来的钱粮财物,一部分用于免除四郡赋税收买人心,一部分可用来征募士兵,六月前可得万众人,加上廖安麾下一万兵马,共四万,水不及吴越王兵盛,但或可筹谋看看。

  兵刃破空声响起,匕首扎进她背靠着的松柏,“小心。”

  男子声音清朗,身量高长,眉目生得极英俊,最普通的兵服穿在身上,也自有一股青松气质。

  此人姓杨名西风,是丘老将军手下一名小兵,因有些武艺,又识字,被老将军提成伍长。

  宋怜收起舆图,放回袖带里,微笑道谢,“谢过杨伍长,加上在简阳,这是杨伍长第二次相救在下了。”

  匕首下扎着的蛇虽无毒,被咬上一口,或是被缠住脖颈,也有一通折腾。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杨西风将木桶里没吃完的鱼倒回溪水里,离开了。

  第一次被救时,杨西风挑开了冲着她的长剑,虽然他掩藏得好,宋怜还是发现了他武艺非凡,当时便怀疑他是陆宴派来的人,只是后来又发现,此人会救她,仅限于一些可救可不救的情形。

  真正危急的关头,他反而不肯出手,陆宴若派人来,万万不会派这样的人。

  有关此人的来历,意图,宋怜让万先生私底下查过,是邛崃宏德人,先前有些家底,一直在读书,家中被流贼抢光,便入了行伍,派人去当地查过,没什么问题。

  倒有些像识破她女子身份的样子。

  只似乎不是好事的脾性,并没有把事情张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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