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皇帝的小公主 第127章

作者:笑佳人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轻松 日常 古代言情

秦弘牵着儿子离开后,秦炳、孟瑶牵着五岁的盈儿过来了,因为孟瑶又怀了七个月的身孕,兴武帝不许她跪。

兴武帝搂着盈儿,嘱咐秦炳道:“你大哥性子软,你三弟没功夫,将来若有人敢跟麟儿叫板,就全靠你这个二哥去教训对方了,不过你千万别把这莽劲儿用在麟儿身上,也不要用在无辜的官吏百姓身上,大齐律法可不是摆设。”

秦炳红着眼睛道:“父皇放心,儿臣都记住了,记一辈子!”

兴武帝叫二儿媳多看着点。

盈儿还小,兴武帝光稀罕就行了,很快他怀里的孩子就变成了秦仁家刚两岁的锐哥儿,秦仁、严真真并肩跪在了他面前。

一个二十四岁,一个十九岁,都泪眼汪汪的。

兴武帝看着自家老三,嗤了声:“朕都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

夸,没地方可夸,骂,一堆毛病骂了也不管用,寄以厚望?他能指望老三啥?

“有空的时候多去瞧瞧你母妃,麟儿忙,你多孝顺孝顺你母妃,朕这儿就给你记一大功。”

秦仁哭得一抽一抽的,鼻涕都出来了:“儿臣不但孝顺母妃,还会孝顺父皇,父皇安心养病,您喜欢晒日头,以后儿臣天天过来陪您出来晒,儿臣是文武都不成,可儿臣知道的趣事多,儿臣一件件讲给父皇听。”

他不要听父皇的遗言,他要父皇多活几年!

第158章

兴武帝只是想趁自己还清醒也有力气的时候跟孩子们都交待清楚, 并不是交待完马上就要去了,所以叫小女儿夫妻俩过来之前, 兴武帝扫眼等在另一侧的大女儿、长子、次子一家,对还赖在他身边冒眼泪的老三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该回府的回府,该去当差的当差,走吧。”

秦仁知道父皇要与妹妹说的更多也更要紧,抹抹眼睛,扶着严真真站起来,再从父皇怀里接过锐哥儿,哑声道:“那儿臣明早再来给父皇请安。”

兴武帝点点头。

候在十几步外的何元敬见咸王一家走了,收到皇上的眼神, 他先单独请了太女驸马过来。

张肃脊背挺直地跪在了兴武帝面前。

前面几个要么掉眼泪要么红眼圈,唯独张肃面容沉毅,连傅魁刻意表现出来的哀容都没有。

兴武帝偏就喜欢这样的女婿, 张肃真哭, 那跟他少年时候就表现出来的冷静持重不符, 张肃假哭,兴武帝敢替女儿把这奸诈虚伪的驸马休了!

“安王他们朕都是一家人一起见的,知道朕为何要把你跟麟儿分开说话吗?”

欣赏着小女婿俊美的姿容,兴武帝平平静静地问。

张肃揣度道:“因为臣与皇太女既是夫妻, 将来也会是君臣。”

有的话兴武帝可以对皇太女说, 却不适合他在一侧旁听。

兴武帝笑笑:“是这个意思,不过朕今日要对麟儿说的,你都可以听,反倒是朕想跟你说的,不适合你们两口子一起听。”

张肃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诧异。

兴武帝倒是有些愁绪:“京城这些勋贵子弟, 单论才干性情,你在朕心里不说排第一,前五肯定有的,你也别嫌前五不够出彩,谁让你爹会养孩子,说是前五,你们三兄弟就占了仨。朕这么夸你,是说朕对你非常满意,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跟麟儿以后会过成什么样。”

“麟儿若只是普通的公主,朕不用操这份心,你若是个姑娘嫁进东宫做了太子妃,朕也不用操心,偏偏朕要给大齐留一位女帝,因此也将多出一个男后。别说你们两个要慢慢摸索如何相处才能融洽,朕这个做父皇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教你们。”

他当然可以用历朝皇后应守的本分与规矩强行要求张肃效仿,可女子多柔弱,受了皇帝丈夫的气也只能窝窝囊囊在心里憋着,不敢跟皇上叫板,做皇帝的也不可能害怕皇后敢动手打人。张肃不一样,一身武艺打遍整个禁卫司可能都没有敌手,万一他自觉受了什么大委屈突然生了反心,他出手钳制女儿的机会就太多了。

这也不是张肃的问题,不管换哪个男人给女儿做男后,除非实在废物到家的,这些男后都能找到机会从体力上钳制女儿。

女儿不防着男后,容易纵容男后的野心,过于防范,夫妻情分一淡,更容易出事。

张肃能猜到皇上的顾虑,主动道:“皇上若忧心国事,臣未必能为皇上分忧,只为臣与皇太女,臣敢请皇上宽心,臣对殿下的爱重绝不逊色皇上,所以将来无论国事还是家事,臣都会力争为殿下排忧解难,而不会沦为殿下的累赘。”

兴武帝:“哪怕要委屈自己你也愿意?”

譬如将来夫妻之间出现裂痕,女儿可能会收回张肃的官职要他一心一意留在后宫,张肃能甘心?

更甚者,女儿看上了别的男人,要给自己封几个男妃,张肃也能忍?

兴武帝自然不会认为那样的女儿有错,他的麟儿都做皇帝了,既有权决定张肃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有权决定后宫里可以养多少人,兴武帝只是好奇张肃能为女儿做到什么地步,尽管张肃的回应未必是真心,亦或未必能坚持一辈子。

张肃坦然道:“殿下是护短之人,如果将来殿下要委屈臣,定是臣先寒了殿下的心,那么殿下冷落臣也好,委屈臣也好,都是臣咎由自取,与殿下无关。”

小公主自幼好学,平时要么读书要么练武要么观政,得闲时才会与几位皇兄或是他这个伴读玩闹。

待小公主成了皇太女,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被国事所占据,少有的儿女情长都给了他。

张肃想象不出他得做出什么蠢事才会寒了皇太女的心,他也绝不会犯这样的蠢,或者说,但凡他有一点点蠢的样子,当年的小公主后来的皇太女都不可能喜欢他。

如果他想争权,兴武帝再怎么操心都是应该的,可只要他没有争权之心,女帝一朝就绝无后宫、张氏外戚之乱,那么兴武帝便也不用操心了。

张肃举起右手,直视轮椅上的兴武帝道:“张肃以张家列祖列宗的忠正之名起誓,臣将忠于女帝至死不渝,张家上下若有不忠者,臣会亲手为女帝消除外戚之乱。”

这种誓言换成邓坤邓泰、樊怀忠、吕朝光等布衣出身的开国大将的子嗣来说,兴武帝只会当成放屁,就算他相信这些小辈,这誓言也是没什么份量,可张家不同,前朝两百多年有过明君也有过昏君,但张家始终都是朝堂百姓口中的忠正之家,当年老秦家的祖坟真是冒了青烟,才让他得了张玠相助!

张家哪个子嗣若敢有反心,张家其他人都会将其视为全族的污点,换句话说,张家的忠正之名既是他们的荣耀,也是他们的束缚,想造反都得先承受自己良心的煎熬,越煎熬也就越不敢轻举妄动,除非被当朝皇帝逼得没了退路。

兴武帝很公允,老秦家的后世之君敢昏头,那被人反了也是天经地义。

“好,朕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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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肃走后,庆阳终于来到了父皇身边。

没等女儿屈膝,兴武帝就笑道:“父皇说了一上午都快没力气了,麟儿推父皇回去吧。”

他亲手教到大的女儿,他顺从本心选出来的大齐新帝,兴武帝再放心不过,又何须赘言?该教的该说的,早在前面十八年一日日的相处中都说了,唯二没说的,一是不舍,舍不得丢下女儿,二是心疼,心疼女儿注定要承受的丧父之痛。

庆阳已经在远处看了很久很久,看着轮椅中披着大氅也难掩消瘦身形的父皇,看着接连跪在父皇面前又哭着离开的大姐与皇兄们。

庆阳有想过父皇会跟自己说什么,但大部分时间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一幕幕。

哭吗?

从腊月父皇卧病到今日,庆阳也数不清自己偷偷哭过多少次了,她自然也希望能出现一位名医扭转父皇的老去,能开出一副药方让父皇重新变得精神奕奕,可她清楚地知道世上没有这样的神医,那么她就不该再存这种没有任何用的空想。

所以,庆阳已经做好了父皇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的准备。

小的时候庆阳想哭就哭,她还可以随心所欲地扑到父皇怀里叫他不许乱说,长大的庆阳越来越不喜欢哭了,她嫌弃大哥那些因为无能懦弱而落下的眼泪,越嫌弃,就越不想自己也变成那副模样。

再者,父皇要把大齐江山留给她,她若因为这场早已预料的离别而整日哭哭啼啼,父皇如何能放心?

庆阳要让父皇知道,他的小公主已经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她连父皇的离开都不怕,将来便也不会有能让她伤神示弱的国事。

“父皇喜欢晒日头,那我每天都挑半个时辰陪父皇来御花园逛逛?”

“好啊,不过你挑午后来吧,上午的半个时辰朕要使唤你母妃。”

庆阳笑了,她怎么会跟母妃抢,母妃才是父皇最放不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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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都是晴天。

雍王一直都记得大哥那句可能要撑不到二月的话,所以这几日他早上黄昏他都要进宫一趟,尤其是二月初一,禁卫司刚打开宫门,雍王就拿着大哥给他的请安腰牌进去了,还陪大哥、小侄女吃了一顿清淡的早饭。

看着慢吞吞舀了半碗粥的大哥,雍王咧嘴笑道:“被大哥诓了那么多次,这次我是最高兴的。”

兴武帝瞪了他一眼。

庆阳不知道兄弟俩的那番对话,但根据王叔最近的频繁请安也猜到了大概,但父皇说什么都跟她没关系,早在去年腊月,庆阳就早晚都在乾元殿用饭了,有时候父皇会把张肃叫过来,有时候就她与母妃陪着父皇,像她还三四岁的时候。

二月初二的下午,庆阳如约来推父皇去御花园。

阳光很暖,晒得才歇过晌的兴武帝又犯困了。

可他不想睡,他很珍惜白日能多陪女儿的这半个时辰。

前面路边有张长椅,兴武帝让女儿坐过去,父女俩面对面地待着。

阳光从西边洒过来,父女俩的半边身子都被晒得暖融融的。

兴武帝瞧着脸颊瘦了好多却总是笑着来见他的女儿,嘟哝道:“还是胖点好看,以后要多吃肉,吃汤锅。”

他近日说话都不太清晰了,只有一直陪在身边的丽妃、何元敬以及皇太女能立即分辨出来。

庆阳想到了邓冲病逝那年,她哄了消沉的父皇去九华宫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汤锅。

“父皇馋汤锅了啊,等会儿让御膳房准备起来,今晚咱们就吃。”

兴武帝含糊不清地点了几样菜,全是丽妃与女儿爱吃的。

还没点完,兴武帝的眼皮就快抬不起来了,手里捧着的紫铜小手炉也有些要松。

庆阳帮父皇将双手放到怀里,再握紧小手炉,轻声道:“父皇睡吧,我送您回去。”

兴武帝嗯了声。

庆阳推着轮椅往回走,身后是父女俩长长的影子。

走了一段,庆阳听见父皇笑了:“二月二,龙抬头,朕的麟儿要化龙喽……”

话音未落,兴武帝怀里的小手炉突然滚了下来,跌到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打了两个转。

跟在后头的何元敬跑过来,捡起手炉想要放回皇上手里,但当他抬头看清皇上的面色,何元敬浑身一软,跌坐在地。

庆阳闭上了眼睛。

她没想哭,却还是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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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武二十年春,大齐开国皇帝含笑而崩。

第159章

国不可一日无君, 因此先帝刚刚驾崩,众臣齐聚乾元殿内外哭悼之后, 便由左相严锡正带头恭请皇太女继位,是为新帝。

继位不等于登基,至于新帝该于何时举办登基大典,正月里兴武帝就与两位丞相以及礼部尚书谢训文商议过了。

作为大齐朝的开国皇帝,在继任者何时登基这件事上,兴武帝既可以照搬哪个前朝的成例,也可以自己为本朝的后世之君们定个新例,而翻遍千百年来各朝的成例,有储君在先帝驾崩当日或次日便登基的,有在先帝驾崩半个月或一个月后登基的。

兴武帝认为一两日的时间太短了, 先帝的丧礼与新帝的登基同时办,大臣们是该为先帝悲痛还是为新帝贺喜?半个月一个月又太长,虽然兴武帝相信女儿已然有了掌控朝堂的威望与能力, 却架不住京城还有一个莽王叔, 以防日久容易生变, 兴武帝做主将自己的丧礼定为七日,宗室与大臣们哭灵七日便把他葬入帝陵,下葬次日便为新帝举办登基大典。

就像百姓之家的长者若病重,一有要撒手人寰的迹象子孙们便提前准备棺木、孝服等物件了, 皇家亦是如此, 且是兴武帝亲自下的旨意,所以正月里礼部官员们便开始同时筹备兴武帝的丧礼、皇太女的登基大典了,尚衣坊、尚宝坊也井然有序地赶制着兴武帝的寿衣、皇太女继位后要穿的各式龙袍与冠冕。

这些事兴武帝没跟女儿商量,怕女儿听了难受,但庆阳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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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九, 先帝葬入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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