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兴武帝再瞪向女儿。
永康笑笑,看着就不诚心地去同雍王妃赔了两句不是。
双方落座不久,太子、太子妃来敬茶了。
秦、邓、吕、杨这四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男人们在前线攻城略池的时候,四家家小也一直跟着往最新占据的大城里迁,无论迁到何处都是毗邻而居,所以除了生在宫里的小公主,二妃、雍王妃、永康、秦弘三兄弟都跟太子妃吕温容很熟了,进京这几年也经常在宫宴、花会上见面。
饶是如此,走在秦弘身边的吕温容还是羞红了脸。
庆阳一会儿看看大哥一会儿看看大嫂,眼里全是欢喜,二哥搬走了,大嫂住进来了,东宫又可以热闹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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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便是休沐,庆阳起得早,不想自己吃早饭,又知道三哥还在睡懒觉,庆阳决定去大哥那里吃,吃完正好可以带大嫂去御花园赏花。母妃说了,大嫂刚进宫可能放不开,让她有空多去陪陪大嫂。
重元宫的宫门开着,宫人把小公主请到前厅,再道去知会太子、太子妃。
庆阳没有多想。
后殿,以为有懒觉可睡的一对儿新人刚结束一场早间的贪欢,正抱着说话,大太监德全的声音从廊檐下传了过来。
吕温容急得推开太子,一边坐起来抓衣裳穿一边羞恼道:“都怪你,刚刚就起床的话,就不用让妹妹等了。”
秦弘也有些尴尬,妹妹以前也常来陪他用早饭,怪他高估了妹妹的“懂事”。
吕温容还要梳头打扮,秦弘简单收拾一番就过去了。
庆阳坐在客椅上,肚子有些饿了,见到姗姗来迟的大哥,小公主不解地问:“今日大哥起迟了吗?”
秦弘脸色微红,欺负妹妹不懂,撒谎道:“不知道妹妹会来,练了一会儿武,沐浴耽误了功夫。”
庆阳信以为真,往他身后看:“大嫂呢?”
秦弘:“……她前两天筹备婚事累到了,今早确实起得迟了。”
小公主虽然不懂新婚男女的黏糊,却知道礼数,尴尬道:“那大哥让大嫂继续睡吧,我去找三哥吃早饭。”
秦弘笑着拦住妹妹:“你三哥那边的厨房还没开火,妹妹就在这边吃吧。”
很快,吕温容也到了,一露面,脸比秦弘过来的那会儿还红。
吃饭时,庆阳被安排在了大哥大嫂中间,兄嫂都忙着给她夹菜,然后又都会莫名其妙地红红脸。
庆阳看在眼里,疑在心里。
等张肃又进宫了,庆阳悄悄问他:“你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成亲的时候,也会动不动脸红吗?”
张肃:“……微臣不知。”
庆阳仰头盯着他的俊脸,想象她跟张肃成亲后的样子,却怎么也琢磨不出有什么需要脸红的缘由。
第33章
太子大婚之后, 秦炳、秦仁包括庆阳就都盼着一件事了:随父皇去西苑避暑!
西苑是前朝的皇家行宫,因为位于京城以西百里之地被京官百姓们广称为西苑, 兴武帝攻占京城时,将士们在西苑也有过一场战火,致使西苑不少宫墙院落惨遭损毁。
兴武帝登基后,先是忙着一统江山,再是忙着分地安民,一边休养生息一边时不时跟几个邻国打几场防御战,直到兴武六年秋,留守西苑的宫人报奏兽园年久失修跑出去一只黑熊,宫人遍寻不到希望朝廷派兵抓熊以防黑熊伤人,勤政勤俭的兴武帝才想起了西苑这地方。
大臣里面倒是一直都有惦记重修西苑这事的, 让皇帝也有个休息享受的去处,但重修西苑得花一大笔银子,皇上又勤俭, 经常会把前朝穷奢极欲的亡国昏君拎出来骂一顿警醒文武百官, 大臣们就不敢贸然奏请重修西苑了, 免得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这只偷跑出来的黑熊便成了引子,官兵抓住黑熊后,兴武帝带着几个武将亲自去了一趟西苑,见这边有山林有草原, 颇适合跑马狩猎, 兴武帝主动提起了重修西苑之事,工部有匠人,户部有银子,西苑大多数地方又是好的,忙碌一年就给修好了。
前朝的西苑纯粹是皇家享乐之地, 这次重修,兴武帝命工部拆了西苑南宫墙里面的一片园景,加盖了一座宣政殿、中书省、政事堂、六部以及给随行官员居住的官舍,如此他与大臣们既能避长达两个月的酷暑,又不会耽误国事。
去年兴武帝已经去西苑避过一次暑了,避得还挺满意,那么今年兴武帝肯定也要去的。
在五月二十三一早的朝会上,兴武帝宣布了今年避暑的决定,让各部好好准备,帝驾将于二十八日动身。
早在端午之后,御前军、四大京营已经各派出三千精兵抵达西苑,负责西苑的内外清查与戍卫,杜绝刺客行刺的隐患,待皇室与随行官员们动身时,另有一千禁卫与七千御前军一路护驾。皇上离京后,由禁卫司副统领、御前军副统领戍守京城,各地的奏折直接送到西苑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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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八动身,二十九下午抵达西苑,休整过后,傍晚皇室一家坐在一块儿吃晚饭,兴武帝看着几个孩子道:“明早朕叫了几个大臣同去登飞鹰峰,你们谁想去都可以跟着。”
雍王不必多说,本就在“几个大臣”当中。
秦弘、秦梁、秦炳、驸马傅魁都表示愿往。
庆阳朝三哥使眼色。
秦仁偷瞄父皇,见父皇竟也在盯着自己,知道装哑巴是躲不过去了,秦仁只好朝父皇讨好一笑:“父皇,我武艺不如大哥他们,登山也……”
兴武帝:“越不行越要勤练,明早谁不去你都得去。”
秦仁:“……”
除了丽妃跟着丢人,贵妃等人都见怪不怪地笑了,秦仁挨个看看,缩缩脖子也笑了,低头继续吃饭。
兴武帝默默咽下一口气火,老大文武都行,就是太没胆识魄力,老三文武都普普通通,不争不抢看着像个没胆的,但没胆的人敢拒绝父皇的登山之邀,敢挨了父皇的骂后还能接着懒接着笑?可好胆子用错地方,只会气人!
“父皇,我也去。”
庆阳跟在三哥后面道。
兴武帝看看哪哪都好的小女儿,登时气顺了,笑道:“飞鹰峰高两百多丈,你三哥登着都费劲儿,麟儿不怕累?”
庆阳:“累了我就歇会儿,歇够了再接着爬,总能登到山顶的。”
兴武帝就爱听小女儿说话,同意后看向长女。
永康:“……光咱们自家人我就去了,可还有外臣,我就算了吧。”
兴武帝也没有勉强长女。
秦仁羡慕地看了大姐一眼。
用完饭天还亮着,兴武帝带着二妃去散步了,庆阳几个也去寻地方赏景了,三个没成亲的走在前面,秦弘、永康两对儿夫妻慢悠悠地跟在后头,至于永康的两个孩子,因为太小,索性让乳母带着玩去了。
永康关心弟妹:“在宫里可住得惯?”
吕温容笑道:“刚开始有些拘束,幸好麟儿经常过来陪我,母妃、丽妃娘娘也都是和善之人,现在已经彻底习惯了。”
永康回头看眼走在驸马身边的弟弟,调侃道:“夸了一圈,难道太子对你不够和善?”
吕温容便羞红了脸。
听到点声音的秦弘也红了耳朵。他又怎么可能对温容不好,相比大姐对他的严厉敦促与热切期盼,温容从不跟他讨论那些复杂的事情,温温柔柔简简单单,乃至成亲后的这半个月,竟成了他进宫后睡得最踏实的半个月。
永康担心的就是吕温容的质朴单纯,弟弟已经够老实了,太子妃再不够精明……
拉开距离,永康低声给弟妹传授起与后妃宫人打交道的经验来。
一通长谈下来,吕温容的笑容都僵了。
入夜后,秦弘问变得心事重重的妻子:“大姐都跟你说了什么?”
吕温容小声说了,眼含忧虑。
秦弘握住她的手,笑道:“大姐就那性子,仿佛天下人都要害我一样,她的话你听听就是,不用放在心里,咱们这皇宫没有前朝皇宫那么多尔虞我诈。”
吕温容点点头:“出嫁前祖父也是这么嘱咐我的,让我谨言慎行做好份内之事,别的不用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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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阳睡了一个好觉,辰初时分吃过早饭了再去隔壁叫三哥起床。
秦仁依然没睡够,但想到住在行宫期间每旬只上三日课就够了,秦仁立即来了精神,用两刻钟完成洗漱与吃饭,便与妹妹并肩赶往内宫通往外面广阔园林的西景门。
西景门外,随驾登山的十几位大臣已经在此等着了,文臣有两位丞相、御史大夫以及六位尚书,武将有禁卫司统领樊钟、御前军统领薛业、东营统领吕光祖及其世子吕瓒、代南营统领孟极、西营统领邓冲、北营统领雍王,以及傅魁、张恒张肃、袁崇礼等七八个功臣勋贵家的年轻子弟。
秦弘、秦梁、秦炳也都到了,只剩兴武帝还没露面。
飞鹰峰一带山林虽然也圈在西苑之内,离这边却足足有三里地远,所以每人手里都牵着一匹马,等会儿要骑过去的。
宫人也把三皇子、小公主的坐骑牵来了。
二十岁的秦梁此时已经在北营领了差事,不是太子伴读了,但他还是习惯地站到了秦弘身边。
袁崇礼还是秦炳的伴读,自然排在秦炳身后。
因此,庆阳兄妹俩一站定,张肃也牵着马排到了秦仁身后。
庆阳朝他笑笑,张肃垂眸回避。
大臣们其实一直在说话,定国公邓冲扫视一圈,怀念道:“可惜袁兆熊、张玠、李裕他们几个都在外面,不然咱们这一帮子兄弟又聚齐了,等会儿跟着皇上一起登高望远,再灌几大碗酒,那多痛快。”
吏部尚书杨执敏摸摸胡子,摇头苦笑:“年轻的时候我还能跟你们这帮习武的四处跑,现在年纪上来了,我是比不上了,能不能坚持到飞鹰峰山顶都是两说。”
邓冲大笑:“人家严相快六十了都没服老,你才四十五愁什么腿脚。”
严锡正笑而不语,已经六十六岁的吕光祖与他对视一眼,颇有几分惺惺相惜。
张肃不理她,三个皇兄也都安安静静的,庆阳就看着这些开国功臣们闲聊,说到年纪,几位统领中樊钟是最年轻的,今年刚三十四岁,雍王叔、薛业、孟极、吕瓒都是四十一二的年纪,邓冲跟父皇同岁,今年都四十九了。
甭管三十多还是六十多,这些功臣们都蓄了长长短短的胡须。
庆阳的视线移到了傅魁、张恒等人脸上,心想等功臣名将们老了,这些年轻武官能有父辈们的本事吗?
终于,兴武帝带着何元敬出来了,年近五旬的兴武帝穿了一套黑色金边的圆领长袍,黑发黑眉黑色短须,本就生得一副剑眉星目的俊朗面容,稳坐龙椅九年后,兴武帝更引人瞩目的反而是那一身的帝王之威。
“臣等拜见皇上!”
众臣齐声行礼,庆阳几个则唤的是父皇。
兴武帝笑道:“免礼,今日登山,咱们只论交情不论君臣,都上马吧。”
说完,兴武帝第一个翻上了他的黑色骏马,居高临下地一扫,见小女儿扶着马鞍正想使劲儿,兴武帝立即道:“麟儿过来,朕带你同乘。”
小公主假装没听见,上了马等父皇重复第二遍了,庆阳才道:“父皇,我已经练了半年的马术了,您就让女儿自己跑一回吧,这么多人,全都是父皇最信任的大将军们,就算我不小心栽了,父皇还怕没人能及时救我吗?”
樊钟第一个应和道:“臣跟在公主身边,保证公主一路毫发无损!”
此时在场的殿下太多了,还是喊公主好区分。
庆阳立即朝樊钟笑笑。
还没笑到最灿烂的时候,兴武帝哼道:“这边的草地看着平,其实到处是坑,朕先带你跑一回,让你领教领教。张肃,扶公主下马。”
一直守在小公主马侧的张肃便上前两步,看向马背上的小公主。
庆阳咬咬唇,松开缰绳,然后一边双脚离镫,一边朝张肃俯身。
张肃稳稳掐住小公主的双腋,将人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