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钦点废柴
任月:“都行。”
小谢伸出戴梵克雅宝的左手,垫在一沓擦手纸上,白底衬得红玉髓越发明丽,比鲜血还扎眼。
任月看着那几朵四叶红花,不由怔了怔,有股读到命运伏笔的微妙。
小谢:“戴手链没事吧?”
任月:“没事,不是上手术台。”
任月握住小谢的手,准备上消毒棉。
小谢倏然瑟缩,“等等,我有点怕。”
任月职业病发作,心里骂人,上一个这么大动作的病患还是一个三岁小孩。
小谢扭头找人,“泥猛!泥猛你跑哪去,过来帮我按住我的胳膊,我晕针。”
小谢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跟几个月前卑微的家政工判若两人,尤其爱使唤方牧昭跑腿。漫长婚姻断绝异性缘,小谢以前哪里差得动这种帅哥干活。
花名罕见,任月心里咯噔一下,怀疑幻听,特地往外瞧一眼。
隔着玻璃,窗外等候区走过来一个高大的男人。面容模糊,轮廓和步姿似曾相识。
方牧昭的脸出现在灯光下。
每次间隔起码大半个月才见面,任月和方牧昭的亲密度倒退三分之一,第一眼不认识,再看有点眼熟,最后才感慨好久不见。
这回还不如不见。
第31章
小谢说:“泥猛,你按住我胳膊。”
方牧昭站旁边不动,“你晕针?”
小谢:“对啊,没见过?”
方牧昭:“扎手指根本看不到针,医生拿个笔帽一样的东西盖住弹一下。”
小谢改口:“我晕血。”
若是以往,任月会直接喊家属满足病人的要求,速战速决。
今晚“家属”两字格外扎嘴,任月开不了口。
方牧昭:“我力气大,下手没轻重,压伤你老板会骂我。大姐,你帮一下忙,我出去抽一根烟。”
大姐动手按住小谢赤裸的胳膊。
小谢当众丢了面子,冷声:“我让你压你就压。”
方牧昭没回头。
任月熬夜头晕脑胀,忍无可忍,“还抽不抽?要不你们安排好了,再过来,给后面的病人先抽。”
下一组家庭抱着小孩,在后方张望,不确定取号还是直接排队。
小谢:“你态度怎么那么差,我要投诉你。”
任月低头翻了一个白眼。
大姐急忙劝架:“姐,姐你别动气,气坏身子对BB不好,你还发着烧呢。”
小谢久宅出狱,呼吸到社会空气,比任何一个体温正常的人还精神。
一想到BB,小谢终于软了几分。她没多爱这个小孩,已经生过两个,早失去新鲜感。但这个小孩可以为她带来许多条梵克雅宝。
小谢由大姐按着,安安静静扎手指抽血。
方牧昭早没了人影。
任月凝眉定神,凭肌肉记忆挤压对方手指。
血珠一颗颗,像小虫子爬进吸血管,每一颗似乎能开成一朵红玉髓的四叶草。
任月放好吸血管,再度机械叮嘱:“半个小时后自己在机器上打印报告。”
小谢说:“可是医生说晚上人少,十几分钟就能出结果。”
任月把小票再度推到小谢手边,“下一个。”
方牧昭像个幽灵一样出现,“谁给你扎手指,谁说的算。”
小谢怒然:“刚叫你干活你不干,现在你胳膊肘往外拐,到底是哪一边的?”
方牧昭拎走小谢搁台面的文件袋,有时候人太正常也不好,还不如懵佬心平气和。
小谢骂骂咧咧,由大姐扶着走出检验科。
小谢也只敢骂泥猛,骂懵佬他听不懂,白费口水;骂李承望和瘦师爷自寻死路,告状也不灵,她受委屈,又不是小孩受委屈,他们不管;只有泥猛,面孔最年轻,一看就没多少实权,迫于望叔淫威,不会整她,最多回嘴几句。
任月无暇多看一眼,方牧昭的身影却在脑海里阴魂不散。
她一时震惊于今晚的场面,一时又怀疑是她的错觉。
任月做过最坏的打算,无非是方牧昭戴上银手镯,从来没想过他大半夜带着一个孕妇看病。
整个夜班,任月精神在天花板上飘,像一口气喝了好几罐咖啡,清醒地乏累。
小谢又折腾了近一个小时,领了药回去。
李承望像每一个尽责的孕妇家属,信不过医生,亲自研读药品说明书,看不清就上放大镜。
李承望已经有一个懵佬儿子,不能再出来一个小懵佬。
小谢开始知道紧张,眼神畏畏缩缩,等候李医生的诊断。如果小孩有问题,她又得经历一遍之前的噩梦。
李承望看完一遍,递给瘦师爷。
瘦师爷在生意上算师爷,在医学上只是孙子,为难道:“望叔,专业人办专业事,还是听医生的安排吧。”
李承望转头研读病历,问方牧昭医生还有哪些口头嘱咐。
方牧昭把病历上的口述一遍。
小谢才允许服药,后半夜由大姐全程陪护。
方牧昭跟李承望打招呼:“望叔,小谢的身份证可能掉医院里了,我回去找一下。”
折腾到大半夜,李承望早乏了,脾气不太好,“这么重要的东西还能掉?”
方牧昭:“小谢晕针,抽血反应比较大,可能那时候掉的。”
李承望拂了下空气,让他爱滚滚哪去。
瘦师爷开口:“正好顺路捎我回家。”
方牧昭只能开李承望给他的轿车。
瘦师爷同样满腔怨言,若不是方牧昭来路不明,早跟他吐槽。
瘦师爷只能打一个长长的哈欠,顺便摸一把M字形发际线,扶了下圆形镜框。
他说:“泥猛,你精力挺旺盛啊,到这个点居然还不困。”
方牧昭:“年轻就只有这一点没用的优势。”
方牧昭一直盘算怎么跟任月解释,方案准备了几个,每一个似乎都不像任月风格。
别说到这个点,到天亮他都睡不着。
瘦师爷阴恻恻地说:“我看不止,你心里面装的东西,比身上装的还多。”
方牧昭:“能给师爷看得一点也不剩,就不会多到哪里去。”
瘦师爷意味深长笑了声,暂时挑不出方牧昭其他错,先放过他一次。
任月混混沌沌骑回金枫花园,出电梯拐进走廊。墙角比以往厚了一截,多了一条靠墙而立的黑影。
任月吓一跳,心跳咚咚敲着胸腔,锁匙掉地上。
方牧昭弯腰捡起锁匙,没还她,拽过她的胳膊,往她的租房走。
任月打他的大手,没指望挣开,纯粹发泄。
方牧昭插锁匙开了两层门,扶着她的后背送进去。
谁也没有换鞋,任何一个无关吵架的动作都会削弱气势。
任月没在门口拦住方牧昭,默许他侵入她的地盘,已经输了一截。
她甩掉挎包,背对着他,粗喘大气,胸口起伏。
方牧昭握着任月胳膊,把她转过来。手背刚挨了几巴掌,青筋暴凸,微微发红,扣在她白皙的胳膊上,对比强烈。
任月手掌红得更明显,火辣辣的,攥紧不让他发现。
方牧昭开门见山:“她是我老板的情人。”
熬夜和生气榨干了任月的表情,她抬头顶着一张死人脸,像对方牧昭翻了无数个白眼。
整张脸只能翻译出两个字:不信。
方牧昭自嘲:“你觉得我买得起梵克雅宝么?”
任月头晕眼花一瞬,眼前的黑影似乎变成一颗颗梵克雅宝的四叶花型。
她终于讲了第一句话:“难怪那天你对梵克雅宝反应不一样。”
方牧昭要是说那条梵克雅宝就是他买的,任月准要气炸。
方牧昭工作特殊,说谎如吃饭,开口便道:“老板给她的怀孕奖励,我看到她戴才懂品牌名。手链漂亮,很衬你的肤色,我只是觉得跟她撞款不太舒服。”
任月听不出逻辑错误,没有其他证据,也不可能简简单单相信他。
她反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买完一条没钱再买第二条?”
方牧昭倒逮住她的漏洞,“我想给你买,你不要,不是我买不起。”
任月:“是,你买得起,你十条都能买得起,十个情人都养得起。”
任月正在气头上,方牧昭的解释适得其反,她总能找到不满意的地方反击。
方牧昭只气运气不好,“你说得对,我养十个情人,开保时捷装不下,开货拉拉才够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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