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子秋
“取代你?”虞近寒有些惊讶。
“对啊,我爸跟我关系太差,他其实并不想让我当他的继承人。他一直想拥有一个比我更聪明厉害的儿子,将来好取代我。可惜他年纪大了,弄出来的私生子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连熔璘都赶不上。”
虞近寒对这种奇葩行为简直无言以对。
寒假结束后,他俩回到明京,又开启了紧张的学习生涯。这一学期尚未过半,有一天虞近寒突然接到她舅舅打来的电话。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舅舅平时是从来不会联系她的,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她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问他有什么事,她舅舅就直接在电话那头喊:“你赶紧回来一趟,你妈出事了!”
第103章 治疗
一开始, 虞近寒还以为接到诈骗电话了。跟电话那头仔细沟通了一番后,她才确定,她妈妈是真出事了。
沈霜露这回出事, 跟她娘家脱不开关系。姚晓丽生了孩子后,沈顺帆天天出去鬼混,不上班也不带孩子, 两人天天吵架。起初虞近寒的姥姥还会帮着带一带孩子, 劝一劝架, 日子还勉强过得去。
去年姥姥去世后, 再也没人出面充当和事佬,这小两口之间的矛盾迅速恶化,终于在上个月, 姚晓丽丢下孩子一个人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 也没人知道她还回不回来。
沈顺帆从没带过孩子,也不想带,他直接给沈霜露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痛哭流涕好一顿卖惨, 说姚晓丽离家出走了,他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法出去上班,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沈霜露向来就最疼这个侄子, 二话不说就跑回了老家, 给他当起了免费的育儿保姆。
这天早上, 沈霜露把孩子交给了沈顺帆, 让他暂时看管一会儿。她骑着一辆自行车出了门, 打算去县城买些奶粉尿不湿之类的婴幼儿用品。
不知道是赶路太着急还是带孩子累到精神恍惚了, 她半路上居然逆行撞上了一辆汽车, 受伤颇重, 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
医生说她盆骨骨折,得做手术。县城这家医院不具备做这种手术的条件,医生建议家属将她送到大城市的三甲医院去。
沈顺帆和他爸不想管这事,便直接给虞近寒打电话,叫她回来带沈霜露转院。
虞近寒接完电话就开始订机票,向学校请假,并简单跟陆熔岩交代了一下这件事。
“我妈出车祸了,现在躺在老家医院ICU里,我得回去一趟,把她送到申城的大医院去做手术。”
陆熔岩一听,立马说:“我跟你一起去。跨省转院挺麻烦的,我得帮帮你。”
他有听虞近寒吐槽过她母亲老家那边的亲戚,没一个靠谱的。出了这样的事,估计那些亲戚都帮不上什么忙,他得帮鱼鱼分担一些压力。
虞近寒果断拒绝了:“你跟着去干嘛?我这回请假不知道得请多长时间,你得留在学校好好上课,等我回来了,漏掉的课程知识点我还得指望你帮我补上呢。”
得知母亲进了ICU,她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没丧失理智,无论如何学业是不能荒废的,错过的课程都得想办法补回来。
陆熔岩十分坚持:“我跟你一起走。明天就是周五,我就请这一天的假,周日晚上我就回明京。”
虞近寒犹豫了一瞬,同意了。
周五下午,他俩就来到了沈霜露老家所在的县城。陆熔岩想象过很多次跟虞近寒回家见家长及各路亲戚的场景,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到来。
虞近寒的舅舅正蹲在医院大门外抽烟,见到他俩来了,直接把虞近寒带去见了医生。
跟医生沟通过沈霜露的伤情后,虞近寒被护士全副武装起来,去ICU见了沈霜露一面。
沈霜露只是盆骨骨折了,脑子没有受伤,神智还是挺清醒的,一直嚷嚷着说不要做手术,要保守治疗。
虞近寒没搭理她,心想都伤成这样了还保守治疗,是不打算活到晚年了么?
从ICU出来,虞近寒就开始联系申城那边的三甲医院,陆熔岩帮忙联系航空医疗救护机构,两人很快就搞定了跨省转院的相关事宜。
等他俩忙活完了,一直坐在旁边用手机斗地主的舅舅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转头跟虞近寒说:“忙完了你就赶紧去把医药费什么的付了吧,医院都催了好几次了。这次你妈出车祸是因为她逆行了,交警判她全责,撞到她的司机不用赔钱,这钱就只能你自己出了。”
虞近寒坐着没动,只静静地看着她舅舅:“在ICU里我问过我妈了,她之所以回老家,是为了帮沈顺帆带孩子。昨天早上她来县城也是为了给孩子买些婴幼儿用品。
要不是为了给你带孙子,我妈怎么会出车祸?医药费你和沈顺帆也应该出一部分吧?我妈的后续治疗至少得花个十几万,我也不要求你全付,你先拿个七万块钱出来就行了……”
“七万?!”舅舅跳了起来,“我上哪给你搞七万块钱?你前两年上节目拿了一百万奖金,你还有脸找我要钱?!”
虞近寒也站了起来,跟她舅舅面对面对峙:“我高二那年,我妈借了你七万块钱盖房子,这钱你一直没还,现在我妈出了事急需用钱,你不应该把这钱还了么?你拿不出七万块钱就去借啊,你和沈顺帆一人借个三四万,不很容易就凑够七万了么?”
“谁说那七万块钱是我借的?!那是你妈妈自愿给我的!我们连个欠条都没打,不信你去问她!你个小丫头懂不懂规矩?自愿给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虞近寒依然平静地看着他,说出来的话丝毫不留情面:“舅舅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妈的转账记录应该并未备注‘自愿赠与’,我去打官司,法院也会判你还钱的。
我妈这些年借给你和沈顺帆的钱远不止七万,你现在不还这七万块钱,我就去起诉你,让你们父子俩把这些年从我妈那捞的钱全部吐出来。
别以为当捞男不用付出代价,以前我只是年纪小,拿你们没办法,现在我成年了,有的是时间精力金钱跟你们打官司……”
“你!”舅舅气得几乎要心梗。真是反了天了,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骂“捞男”,花自家姐妹点钱,那能叫捞吗?!村里谁家女儿不给自家兄弟挣彩礼盖房子带孩子?只有虞近寒这丫头在申城长大,沾染了城里独生子女的自私习气,他今天就要教训教训她!
他抬起手就要往虞近寒脸上招呼。陆熔岩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虞近寒身边,见到这一幕,他眼疾手快地擒住舅舅的手腕,眨眼间就将对方的两只手往后一拧,钳制得死死的。
“叔叔,赶紧把欠的钱还了吧。我认识不少厉害的律师,小虞要是打官司的话我肯定会全力相助。”他的嗓音懒洋洋的,好像只是在劝对方饮茶。
“你谁啊你?!我们家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熔岩正要回他,有护士经过,冲他俩喊:“医院里不许吵架动手啊,再闹下去我叫保安过来了。”
陆熔岩闻言,将舅舅往远离虞近寒的方向狠狠一推。舅舅差点被推得摔倒在地,趔趄了几步才站稳。虽然他还想动手,但终是不敢,气冲冲地离开了医院。
虞近寒坐回医院的长椅上,沉沉地叹了口气。
陆熔岩也坐到她身边,安慰道:“其实没有必要跟这种人吵架的,气到自己不划算,咱们直接去告他就好了。”
虞近寒拿出手机,将录音功能关掉了。刚才她跟舅舅的那一番争吵,已经全部被她录下来了。
“这个架必须得吵,吵得越不堪越好。接下来我还得找沈顺帆吵一架。”
这会儿沈顺帆在家看孩子。说是看孩子,其实他什么也没干,孩子都哭了半天了他也没管,兀自捧着手机打游戏。
接到虞近寒的电话,他一听对方说要他付沈霜露的医药费,当即发了好大一通火。
“我又没求你妈过来帮我带孩子!是她自己主动跑过来的,这也能怪到我头上?!你妈自己命里该有这一劫,就该自认倒霉,别想讹到我头上……”
这通电话也被虞近寒一字不漏地录下来了。
第二天沈霜露就被送上医疗救援直升机,转移到了申城的三甲医院。医生说她的身体状况暂时还做不了手术,但已经不用住ICU了,将她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陆熔岩陪着虞近寒回到申城,跟着她忙前忙后处理各种事情,还抽空去病房跟沈霜露问了个好。
“阿姨好,我是鱼鱼的男朋友,我叫陆熔岩,您应该还记得我吧?我是鱼鱼的高中同班同学,现在也是大学同班同学。”
沈霜露现在正因自己的伤势满腹忧愁,也没什么心情搭理他,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周日晚上,陆熔岩回了明京。虞近寒留下来给她母亲请了个护工,又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盆骨骨折恢复时间漫长,沈霜露出院后还得在家卧床休息一两个月,至少三四个月内没法爬楼梯。这期间她肯定没法回老弄堂住,只能住在医院附近的电梯房里,方便回医院复查。虞近寒还特意挑了个电梯足够大的小区,生怕电梯厢放不下担架。
忙活完这些琐事,沈霜露的手术也顺利完成了。做完手术的沈霜露依旧整天愁眉不展,抱怨个不停。
“你租那么贵的房子干嘛呀,转个院还叫来了直升机,这前前后后得花多少钱,我都说了保守治疗就好,你非不听……”
虞近寒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母亲的话:“我不租房子你出院后住哪?弄堂里的楼梯又窄又陡,谁有那个本事能把你放担架上抬上去?你不租房住难道去睡桥洞吗?医疗救援直升机是陆熔岩去联系的,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好,生怕救护车长途奔波出点什么事耽误了治疗。”
沈霜露依然小声抱怨:“你那个男朋友我也不喜欢。男孩子长太帅了都不老实,他还是你在北辰时候的同学,家境应该挺好吧?这种家里有钱又长得帅的男孩子就更不老实了,我做家政时可见过太多了,天天往家里带不同的女孩子,一问都说是女朋友。你小心他背着你还交了一大堆女朋友。”
虞近寒毫不客气地回怼:“用不着你喜欢,我喜欢就行了。”
旁边病床上的一个老太太听着母女俩的谈话,非常自来熟地插了句话:“噢哟,你要知足的呀。你未来女婿长得又帅,家里又有钱,对你又好,转个院还特地给你叫来直升机。这么好的小伙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呀!无凭无据的不好说人家女朋友多,冤枉人的呀!”
沈霜露烦躁地叹了口气,还真跟人搭起话来了:“唉,你是不知道我看着这俩孩子心里有多烦,一个个花起钱来没个数,再多的钱也经不住他俩这么造。”
虞近寒冷笑了一声:“你还知道心疼钱啊?你给舅舅和沈顺帆花起钱来从不手软,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心疼钱呢。”
“好端端的你突然提这茬干嘛?”沈霜露诧异地看着女儿。
“怎么不能提了?你这回出车祸还不是因为他俩吗?要不是你眼巴巴地跑去给人家当免费育儿保姆,还自己倒贴钱去县里给孩子买东西,又怎么会赶上这场车祸?”
“那……那我也是好心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没人带,饿死在家里吧?”
“你是好心,但你的亲兄弟和亲侄儿可没这么好心。”
虞近寒拿起手机,将早就准备好的录音播放给沈霜露听。
听到自己帮扶多年的亲兄弟和亲侄儿在录音里百般抵赖,一分钱都不愿意出,沈霜露一言不发,偏过头无声地哭了起来。
“对了,我找舅舅要钱的时候,他还想动手打我呢,要不是陆熔岩拦着,这会儿我可能也得躺病床上。我这辈子算是跟他们父子俩势不两立了。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跟他俩彻底断绝往来,咱俩还是母女,以后你出事了我还管你;要么你继续给他俩当血包,咱俩断绝母女关系,今后你出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管你了。”
沈霜露转过头来,委委屈屈地瞪着她:“有你这样当闺女的吗?我才做完手术,你就这么逼我,你心也太狠了!”
虞近寒气极反笑:“我心狠?你出车祸,我忙前忙后花再多钱也要给你治好,你哥哥和你侄子一分医药费都不想出,到头来你还是觉得他俩比我好是吧?那你以后跟他俩过日子吧,咱俩恩断义绝!”
“我不是那个意思呀!”沈霜露急得恨不得从床上蹦起来。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从十六岁起就没花过你的钱了。你抚养我十六年一共也没花多少钱,正好你出车祸后我得为你花不少钱,咱俩从今往后就两不相欠了。今后你去给你娘家人当血包,我过我的日子,咱俩母女缘分已尽,谁都别联系谁了!”
沈霜露躺在床上崩溃大哭。隔壁床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劝道:“哎呀小姑娘,你别这么逼你妈,人家刚做完手术,要静养的呀!”
虞近寒不为所动,只冷冷地看着沈霜露:“你别以为哭一场这事就算混过去了。今天你要是不明确地表个态,我就当你默认了要跟我断绝母女关系。”
老太太在一旁叨叨个没完:“咱们国家的法律是不支持断绝母女关系的,将来你妈妈去法院告你,你还是得付赡养费的。”
虞近寒扫了老太太一眼:“大不了我大学毕业后就出国留学,定居国外,她想告我也得找得到我才行。”
沈霜露哭得肝肠寸断。虽然她气自己女儿气得不行,但她还没有失智。她知道以后指望沈顺帆给她养老是指望不上了,只有自己的亲生女儿能依靠。
哭了半晌,她才勉强平静下来,小声说:“以后我不联系他俩了,你满意了吧?”
虞近寒依然冷漠地看着她:“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这些年你给那父子俩花的钱,都得打官司追回来。到时候你出庭跟法官说清楚,那些钱都是你借给他俩的,都得还回来。”
沈霜露急了:“打什么官司呀!这要是传开了,亲戚朋友都会笑话死咱们的!再说了打官司也没用,他俩没钱还的呀!”
“能还多少是多少,还不上也没关系。我就是要让你跟你哥还有你侄子对薄公堂,彻底撕破脸,免得你们又背着我和好如初,把我当傻子耍。”
沈霜露再度哭嚎起来,边哭边骂:“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孽障来,你是要把你妈往绝路上逼啊!”
“你要是不肯打这个官司,就证明你是骗我的,你假意跟你娘家人断绝关系,背着我你还会跟他们和好,甚至将来你还会拿我的钱去供养他们。”
“我……我……”沈霜露简直快要被她气得背过气去了,顺了好一会儿气才把话说完整,“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行了吧!你个活祖宗活阎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嫁到虞家来,男人是个短命鬼,生个女儿也是个讨债鬼……”
至此,虞近寒终于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讨债鬼就讨债鬼吧,能把别人欠自己的东西都讨回来,那也是一种本事,总比你给别人当血包强。”
没过几天虞近寒就回了学校,等忙完这学期的课业,暑假她就会正式起诉沈家父子。
大二结束后的这个暑假,沈霜露出院了,搬去了出租房卧床静养。她生怕自己今后会瘫痪在床,一直很积极地做物理治疗。现在她已经能在护工的搀扶下走一小段路了,康复势头十分良好。
虞近寒让她母亲起诉了沈家父子俩,法院根据转账记录等证据,判决沈家父子一共需偿还12万元借款。
这父子俩自是一分钱都不肯还,一口咬定说自己一分钱都没有。虞近寒申请了强制执行,最终讨回来了五万多块钱。
她并不稀罕这点钱,但这一通折腾下来,她母亲算是彻底跟沈家父子闹掰了,今后都将老死不相往来,这正是她想要达到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