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种瓜
“哦，来了。”
江伊嘉还没出声，先被男人叫进去。
梁家逸垂眸看着书桌，眉心微微蹙着。
他一向是喜怒都不太外露，或者说情绪本来就非常稳定，压根没什么喜怒变化，可这会儿脸上就好像明明白白写着“我心情不好”几个大字。
江伊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他桌面上放着一小叠文件，最上面一张纸封面上赫然印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 ？？？
江伊嘉还未完全从麻痹状态恢复正常的大脑再一次宕机了。
老天爷，不是做梦啊？
她昨晚真的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下载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并且打印好放在了他的桌上。
梁家逸都没坐下，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视线移到她脸上时，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
江伊嘉的大脑以缓慢的速度开始运转。
她在努力回忆那份离婚协议书里是些什么内容，顺带思考怎么解释这一切。
在她沉默的两秒，梁家逸看着她，嗓音微沉，但语气仍然算是冷静。
“伊嘉，就算想要离婚，现在也不是时机，首先，我们才刚结婚，要至少分居一年，港岛家事法庭才会通过离婚的申请。”
江伊嘉心里有根弦好像被扯了一下，也抬眸看向他。
梁家逸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他这么说，意味着他也赞成离婚吗？只是现在受到客观条件的限制。
接下来，梁家逸有条有理地跟她阐述了那些客观条件。
比如他们的婚姻是以两家集团合作为契机的，如果刚结婚没多久就离婚，难免会让人以为是万泰和江盛的合作要提前中断，目前万泰新开发的住宅区和商业区都是由江盛供应建材，预期收效很可观，这时候传出负面消息，对两家影响甚大。
江伊嘉没怎么听进去，走出书房时更是满脑子混乱。
只记得他说要先分居，钝钝地说：“哦…那就再等一年。”
-
再次回到房间，江伊嘉在床边呆坐了很久，从起床就失踪的手机也没顾得上找。
一时间有些无措，感觉就像是上学的时候不小心被学校开除了，原因还是她冲动之下交了退学申请书，然后校长连看都没看就签字同意了。
虽然这个比喻可能不太恰当。但上学的时候再跟朋友吐槽老师吐槽学校，也没有真的想过要退学。
好半晌后，江伊嘉站起身，床头柜上还放着那杯装过蜂蜜水的空玻璃杯。
从小到大，除了拿钱做事的佣人，帮她做过这种事的亲人或朋友不会超过三个。
江伊嘉的无措中又掺杂了一点内疚。
不会…就真的这么糊里糊涂离了吧。
她绕去窗边，从茶几上拿起笔记本电脑，想看看那份离婚协议书里到底有哪些内容。
输了密码后，开屏就是她昨晚下载好的word文件。
江伊嘉看着上面的字，表情更加复杂。
就只是一份模版而已，连具体信息都没改过。
第一页第二段还有加黑加粗的标题，写着：「子女的抚养权、抚养费及探望权。」
再看下文。
「双方经过充分协商，综合考虑孩子年轻、双方工作情况，收入水平、生活条件等实际情况，一致同意大女儿抚养权归女方，小儿子抚养权归男方。」*
“……”
哪来的孩子，他们连生孩子的事做没做过，也不至于进化到空气受孕甚至还一个月生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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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逸站在窗边，望着外
面的楼宇和万里的晴空，同样沉思了许久。
结婚之前，他们约定过，尽可能和睦相处，如果不行，好聚好散。
从沪市出差回程的路上，他才察觉到他这段时间的部分行为可能给妻子造成过一些困扰。
只是没料想对她来说已经是要离婚这样的程度。
他也是少有的，一份文件放在桌上，都还未细看，就已经把当事人叫来面前。
甚至在谈话结束时，也没问过她现在是打算分居，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梁家逸从看到文件起就蹙起的眉头到现在还未舒展。
他抬手扯松领带，许久后，回到桌边，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缓慢翻开，而后动作顿住。
「男方：张三，身份证号：123456789」
「女方：李四，身份证号：987654321」
梁家逸：“……”
本来就有些沉闷的胸口这会儿更加堵了，生平第一次产生一口气憋在胸腔上不来也下不去的感觉。
再看下面的内容，他几乎被气笑。
梁家逸合上这份没任何意义的文件，扔到桌边。
他想起凌晨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还有今早回家时空气中淡淡的酒味。
梁家逸坐在椅子上沉思须臾。
这份所谓“离婚协议书”既然没任何实际内容，那应该，是江伊嘉在跟他示威。
或者说，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她对他们婚姻现状的不满。
有了这样的猜测，他站起身，拿着这几页纸走出书房。
…
…
卧室里，江伊嘉阖上电脑，顶着一张老大难的苦瓜脸一抬头，就看到梁家逸拿着那份离婚协议书，出现在她卧室门口。
他松了松领带，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梁家逸的语速比刚才跟她讲道理的时候慢了不少，嗓音低低沉沉的。
“我认为，我们还是需要再沟通一下。”
江伊嘉抿抿唇，也站起身。
他是已经看到协议书里只有模版的内容了吗，还是打算跟她开第二场会商讨一下具体的分居事宜。
江伊嘉：“你说吧…”
两人都站在卧室门口，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身高差和冷冰冰反着光的银丝框眼镜让眼前的男人显得更有压迫感。
梁家逸的语气倒是偏温和。
“首先想确认一下，伊嘉，你是真的决定好想要离婚吗？”
“我们结婚也有一个月了，如果对我都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直接说就好，这次不用有任何顾虑。”
江伊嘉看着他的表情，确认他真的是在询问，而不是质问式的批评。
说实话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在这个节骨眼上，直接给他提意见。
但梁家逸好像还挺认真的。
江伊嘉攥了攥衣角，没打算说太细，只言简意赅地道：“其实也不是你的问题，就是我们的饮食习惯、生活习惯什么的都不太一样。但是吧，感觉我们两个不太像夫妻，更有点像…师生？”
然后回答他上一个问题，“如果以后能不要像老师一样管着我，好像…也不是必须要离婚。”
梁家逸没说话，静静看着她，不知是要准备反驳，还是真的在细品她那不怎么恰当的比喻。
片刻后，男人面色沉静地吐字：“好。”
欸？
这是同意了的意思吗，居然没像上次一样给她讲道理。
有这种意外之喜，江伊嘉有点惶恐。
她摸了摸鼻子，“其实，我昨晚是…喝多了，那些问题本来也没有严重到一定要离婚的程度。当然，我也是很希望你能改正的。”
而后伸手去拿过他手里的几页纸，“那个协议书你还没看吧，那我先拿走了。”
梁家逸堵着的那口气莫名就松了下来，他自己也说不出原因。
他薄唇微翕，缓声道：“看了。”
“我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改名叫‘张三’。”
“……”
江伊嘉尴尬地默了几秒，也不太确定地问：“那，你想离婚吗。”
梁家逸按了按眉骨，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看到你这份协议书之前，没有想过。”他顿了下，“关于你刚才提的那些问题，我…”
他还没说完，江伊嘉的肚子先不合时宜地叫了好几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从昨晚到现在，也确实没怎么吃过东西。
梁家逸抬腕看了眼时间，道：“先吃饭吧，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叫人送来。”
江伊嘉眨了眨眼，“就平时我们吃的那家就行。”
梁家逸默了下，“想吃别的也可以。”
江伊嘉摇摇头，说她今天就想吃那些清淡的。
于是半小时之后，阿文拎着保温盒上门。
夫妻两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面对面吃饭。
江伊嘉这次切身感觉到，脾气好、情绪稳定是多么重要的良好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