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种瓜
她早上认认真真化的妆已经不成样，鼻子和脸颊上的粉底都快抹没了，眼影更是晕了一圈。
“我想补妆，粉底液什么的好像都在车上的行李箱里…不想去拿，客厅里一群亲戚站着说话不腰疼，听他们讲话就烦。”想到刚才那些亲戚的唠叨，她又撇撇嘴。
梁家逸站起身，出去帮她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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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在江伊嘉补好妆的同时，佣人也过来敲门，告诉她江济康已经醒了，但情绪还是不怎么好。
她和梁家逸下楼，往江济康的卧室方向走去。
迎面遇到江敬宇先从里面出来，跟梁家逸颔首打了个招呼，而后表情有些为难地看向她，压低声音说：“伊嘉，要不你还是先别进去了，老爷子一睁眼就在念叨你那工作室的事，别你们说着说着又吵起来，这节骨眼上，医生也说他情绪不能再激动。”
江伊嘉：“…那总得说吧，不然按爷爷这脾气，这事也不可能憋心里，全家人年都别想好好过了。”
江敬宇叹了声气，“可不是。我刚都帮着劝了他半天了，差点又给他说生气了。”
旁边，梁家逸往卧室里看了眼，语气平静道：“我去说吧。”
江敬宇琢磨了一下，“试试？”
对老爷子来说，就算梁家逸跟江伊嘉是夫妻，但论亲疏也算是外人，老爷子不至于对着外人也能发脾气。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江敬宇带着梁家逸进去，让江伊嘉回屋等消息。
但她没回去，留在原地，靠着门外的墙边，竖起耳朵焦心地听里面的动静。
江济康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说她的时候虚弱很多，“家逸来了，来坐这儿。我正也准备找你呢。”
打发了屋里的佣人和医生，他唉声叹气地继续道：“我跟老梁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些事也肯定不能瞒你。一开始把你和伊嘉这门婚事定下来，是想让你们搭个伴好好过日子的，我没想到伊嘉去港岛是奔着创业去的。你要是心里实在有什么想法，你们俩…要不就算了，该补偿的我们江家肯定会补偿。”
江伊嘉听着这话，心脏又冷不丁被震了一下。
怎么一上来就说‘算了’，他们本来就很想旧社会包办婚姻了，现在是还要包办离婚的意思？
几秒后，听到梁家逸的声音。
“伊嘉来港岛创业的事我是知道的，我也很赞同。”
江济康挺惊讶地问：“你知道？”
梁家逸“嗯”了声，语气不疾不徐的，“决定结婚的时候我跟她还不熟，彼此都有原因，这没什么关系。”
“但这半年我们相处得很好，我很喜欢她，我们感情也不错，这些跟她创业的事也没有任何冲突。”
靠在门口的江伊嘉摸了摸耳朵。
他跟她都没这么直白地说过那四个字，居然先对着她爷爷说了。
江济康将信将疑地语气：“真的？你们的感情没被她这事影响，还相处的挺好？”
梁家逸很确定地应了声对，又替她大致解释了工作室前些天发生的事。
江济康又叹气，“那也算是万幸了。但我还是不想让她折腾这些，家逸，你是明事理的，我跟伊嘉差着辈分，我的话她现在也不愿意听，你帮我好好劝劝她。”
“她那工作室能不开就别开了，投资创业什么的都有瘾，尤其你们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没缺过钱没吃过苦，不拿风险当回事，还很想当然。做生意、投资就算赔了也想着下次能赚，做着做着就成无底洞。”
梁家逸平静地又说一遍：“我是很赞成她开工作室的。”
卧室里陷入沉默，江伊嘉不用看都能想到她爷爷此时无语的表情，出于修养又不好意思朝着外人动气。
沉默过后，江济康就举出了一堆他们这些二代、三代们创业失败的例子，顺便还举了正面例子。
“我一直想着，伊嘉要是在事业上有心，就像你、像敬宇一样，帮忙管理集团，这都是现成铺好的路，两代人打拼了这么多年，不比她另辟一条路要通畅得多？更何况，她那个是设计公司，做到顶天了利润也比不上集团下面的一家子公司，何必呢。”
梁家逸：“伊嘉做生意并不盲目，没有想过多地投入过什么，每一步也是稳扎稳打。”
“我看过她的作品，都很有想法和灵性，对市场的洞察力也强，不是单纯追求艺术。至于利润，您也说了两家都不缺钱，她做的是她喜欢的行业，这就够了。”
江济康冷哼一声：“喜欢有什么用，光凭一腔热血就能做成事？伊嘉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想一出是一出，小时候看人在电视上唱歌还说过想当歌星，请来的美术老师多夸了她几句她又想当艺术家，现在也就是赶上了她想创业的时候，谁知道以后呢。”
梁家逸淡笑了下：“喜欢当然是很重要的，有兴趣、又能创造价值，这是很理想的状态，但她已经实现了。”
“我很欣赏伊嘉这一点。她能这么年轻就找到自己喜欢，而且愿意为之付出努力的事，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就算以后她想法有变动，只要合理，作为她的丈夫，我也都会支持。”
“我不否认她是一腔热血，但所有成就的开始也许都是需要一腔热血。像您还有我伯公最初创业的时候，一定也有这样的心情，如果瞻前顾后、或者墨守成规，就不会有现在的江盛和万泰。”
江敬宇也适时在旁边帮腔，“梁总说得对啊，爷爷你看，像我这种就是听安排做事，没什么值得学习的。从小就是你说东我就往东，你说西我就往西，要是我这样的出生在普通人家，那过的就是很普通的一辈子吧！”
江济康本来还在好好听梁家逸说话，江敬宇这一开口，又把他惹毛，语气也严厉起来：“什么意思，你对我的安排有什么意见，你哪一步是我给你安排错了的？”
江敬宇连忙：“没错没错！我这不是，就打个比方吗，假设、假设而已。算了，您还是跟梁总说吧，我闭嘴。”
“等等，闭嘴之前我再补充一句——从我小时候您就说伊嘉是我们这辈孩子里性格最像您的，说不定她这些冒险和反叛精神都是从您那遗传的，所以您也别跟她置气了，气她不就是等于跟您自己过不去吗？”
江济康抄起枕头朝他扔过去，“你又知道了，在这给我胡搅蛮缠偷换概念。”
“行了行了，你们俩都出去吧。下楼看看厨房里年夜饭弄得怎么样，我头还晕着呢，一起来就听你们在这唱双簧。对了，家逸留这儿一起吃饭啊，别着急走。”
……
就算梁家逸把道理摆得再明白，江济康这样的性格，也不可能立即就接受并且改变想法。
但他没继续勒令她放弃，已经是很难得的结果。
不得不说梁家逸这人在“谈判”技巧上有一套，居然能基本把江济康这种老顽固说服。
此时，江伊嘉在门口，估计完老爷子的防线攻破程度，脑子里开始反复回荡梁家逸刚才的其他几句话。
——他很喜欢她。
——他还很欣赏她！
欣赏诶，这算是好高级的评价吧？
江伊嘉感觉闷了好几天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
这背着她真情实感的简短夸赞，比她小姐妹们妙语连珠的彩虹屁效果还要好上很多。
她飘飘然的功夫，就忘记要在他们出来之前先走远。
于是梁家逸一出卧室门，差点跟她撞了个满怀。
“怎么还在这。”
梁家逸在她面前顿住脚步，抬手轻碰了下她的脸颊，“偷听？”
第48章 Chapter48今晚是我不太克……
“也不算是偷听，是明目张胆地听。反正我全都听到了，原来你来挺能说的。”
江伊嘉跟两人一起往外走，轻声点评道。
穿过走廊，还没到楼梯口，她摸了摸耳朵，还是忍不住问：“你刚说得都是真的？”
梁家逸看她一眼，无波无澜地吐字：“当然。”
江伊嘉彻底转悲为喜，扬起嘴角嘿嘿笑了声，挽着他的胳膊下楼。
她再度回味了下，“人家都是背后说人坏话，当面说好话，你倒好，夸我的话都是当着别人说。”
跟在他们身后的江敬宇忍不了了，“二位，走快点行吗？一会儿还要去厨房看年夜饭、贴对联、去院子里放鞭炮、给小孩儿发压岁钱，大过年的事儿多着呢。知道你们现在感情好，谈情说爱的事等闲了再继续ok？”
江伊嘉这会儿心情好了，转头瞅他一眼，大人大量也没跟他抬杠，“好啊，那就听哥哥的吧。”
“……”
一般她都是直接叫“哥”，江敬宇一直感觉家里弟弟妹妹长大了之后用叠词叫自己“哥哥”听着挺恶心的。
奈何梁家逸在旁边，他也没说什么，摆摆手：“行了，我去看看外面院子布置得怎么样，你们先帮着去厨房瞧一眼。”
下午五点，江家的年夜饭准时开始。
为了家庭团结，也为了让江济康的情绪保持稳定，一众亲戚们心照不宣没提先前他被气晕过去的事。
饭桌上的话题基本都是围绕春节和江家没成年的小朋友们，也算是其乐融融。
这个季节昼短夜长，磨磨蹭蹭吃完饭，外面天色就几乎全然黑下去。
江伊嘉和梁家逸还有下半场，跟亲戚打过招呼，又给小朋友们提前发了红包，就打算离开。
江济康冷着一张脸，还是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江
伊嘉瞄他，依然有点心虚，“爷爷，您不生气了吧？”
老头冷哼一声，一副懒得跟她说话的样子。
江伊嘉从小就在他跟前长大，知道这基本是已经消气的意思，软言软语劝道：“您这高血压以后还是少生气，还是身体最要紧，我都这么大了…遇到什么事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江济康瞥她一眼，“你好自为之吧！反正你现在也结婚了，以后你的事有家逸操心，我还能讨个清闲多活几年！”
这就是对她开工作室的事也默许了的意思。
江伊嘉笑了笑，声音甜甜道：“好嘞，爷爷您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回来看您。”
包括江济康在内的一家人目送他们的车子驶出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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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江家那边过年的热闹气氛，梁家就要冷清很多。
明明聚在一起的人比江家多出几乎一倍，但大家面冷心不合，零点前在偌大的餐厅坐了两桌，彼此之间除了象征性的问候，也没什么可交流的话题。
按照传统，除夕夜守岁是要守整晚。
但老人们年纪都大了，在饭桌上跟全家老小一起跨过旧历新年的时点，也就算是完成任务。
几位老人先离了席，其余长辈和年轻人陆续也回了屋，一楼只剩下借守岁名义熬夜看电视的小孩。
梁家逸偏头看了眼江伊嘉，“上楼睡觉？”
江伊嘉用力点头。
他的房间上次梁诗琪跟她指过，但她没进去。
里面也是久无人居的样子，梁家逸大概也就每年春节时才会回来住上一两天。
房间面积很大，窗外的露台朝向后院的假山和池塘，隔壁两边好像都住着跟他们同辈的弟弟妹妹。
另一侧靠墙的位置是书桌和书柜，书桌上空无一物，书柜里满满当当摆着各种书籍，看起来都略显陈旧，应该是他小时候用过的教材和课外读物，至少也有十多年没人动过。
关上门，江伊嘉先往露台的方向走，推开玻璃门，想看看外面的景色，往后院眺望时，听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