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又青
吃完药,两人一前一后的去洗漱。
宾馆酒店好像都挺喜欢把玻璃推拉门弄成透明的,灯光也是柔和的暖黄色,洒在身上晕开从外带进来的寒冷气息。
宗崎刷牙挺专心的,倒是乌妤借着照镜子的时候多看了他几眼。
洗漱完把漱口杯一放,她想先离开,等宗崎洗完自己再进去。
哪知道宗崎早有预料,伸手拽着她的后领,嘴里还有半口泡沫,含糊道:“没洗澡呢,往哪儿跑。”
“我出去等你,你洗完我再洗!”乌妤被他拽得一趔趄,转身不得不扶着他才能站稳。
宗崎低头碰了碰她的唇,糊了乌妤一嘴的泡沫,她立即抹掉,抬手打他:“宗崎!”
“好了,又不是没看过,洗澡还分开干嘛。”宗崎不理解,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包裹着清凉气,低头用虎口卡住乌妤的脸抬起来,嘬了口她的唇,“你看离开我谁还给你洗澡。”
“谁洗澡要人帮了?”乌妤怕他真来,只能说:“这几天不方便嘛,我要自己洗。”
“……你确定你这手真行?”宗崎原地跟她较劲,目光压迫感极强。
乌妤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强调:“我是左手伤了,再说又不严重,要不是医生说伤到了,我还没感觉呢。”
宗崎见她坚持,指了指里面,随便她的语气:“行,你去,我就在这儿等着。”
“……”乌妤出去拿他晚上买的内裤,忽视宗崎的目光,直接进去开了淋浴。
比在村里那间屋子方便很多,起码热水是流动的,不然她现在还得愁坐浴怎么洗。
洗了没两分钟,乌妤从底下半截透明的玻璃那看见宗崎出去了,更加没有束缚。
乌妤出来把今天侧漏染上血迹的内裤搓了搓,没搓干净,只好泡在盆里等明天早上起来洗。
怕宗崎等久了,她带上吹风机出去,宗崎仰靠在沙发上,神色倦怠地翻着手机,隔着半个房间,乌妤对着他说:“我好了。”
吹完头发,宗崎也出来了,顶着一头湿发,给她细致喷上喷雾,觑着乌妤脸上的表情,掌心按着她那块皮肤揉开搓开。
碰到的地方烫烫的,乌妤微蹙着眉,等他擦完就把吹风机往他怀里一塞,“我睡觉去了。”
翻出背包里的手机,乌妤坐在床边试试还能不能用,屏幕磕在石头上碎得掉渣,能开机,但是屏幕中间有一个指头宽的黑线了,穿过整个手机。
叹口气,放在床头柜,她刚躺床上去,吹风机的嗡嗡声也停下来了,身侧的位置下陷,腰间横过来只手臂。
“这会儿疼不疼?”宗崎抬手穿过她的后颈,放在枕头和她脖子底下,乌妤只好顺从地往他身上靠了靠,找到不会让自己累的姿势躺好。
“现在才有点感觉,还很难闻。”她怀疑晚上要是多滚两圈,床上,两人身上都得沾到喷雾的味道。
“嗯。”宗崎把所有灯都关掉,适应会儿黑暗,听见乌妤突然开口:“我手有点疼,医生说后面一段时间都会有这种感觉。”
“嗯。”宗崎知道她后面还有话呢,搭过去的那只手折回来,摸到她的头发,胡乱捏起往她脖子戳了戳。
“你听过十指连心对吧。”乌妤缩了缩脖子,原本不想从被窝里拿出来的右手不得不伸出来握住他不准再乱动,仰起头,“你说话。”
宗崎勉强回道:“听过。”
“我的手臂比手指还大,那什么,受力面积越大压力也越大对不对?”
“你还挺有道德,学完就把这些全还给老师了。”宗崎笑她。
早上那点坏情绪都让下午找她这事给磨得消散大半,想打她也得忍住,惦记着她在生理期,这次没像往常一样闹着要分房睡都算乌妤今天难得会看他脸色了。
他转过身,另只手也横过去抱住乌妤的腰,微弓着,下颌抵在她侧颈,“到底想说什么,拐弯抹角半天。”
“烦不烦。”乌妤嘟囔一声,试探地问:“看在我今天这么惨的份上,就不要生气了嘛。”
“你指哪件事?”
“哪件!”乌妤闻言就要起来,她不就今天早上没吃他做的面惹他不高兴这一件吗?哪来的“哪”?
“乱动什么,手又不疼了?”宗崎按住她,乌妤刷地一下又躺回去。
“我还有哪惹
你不高兴了?不就是早上那件事吗?”
宗崎受不了她这马虎的劲儿,搭在她颈后的那只手往下移动,稍微一圈紧,乌妤的腰就牢牢圈在怀里。
“就你蠢到走丢这件事,别想糊弄过去。”宗崎声音沉,却因为说话时靠在乌妤脸边,挨着唇,胸膛的震动也明显。
乌妤动了动,想离他远点。
下一秒,宗崎的手就伸了进来。
“穿这玩意儿干嘛,不嫌勒?”两手并用,宗崎直接解开她后背的排扣,打算连同上衣一块儿脱了。
乌妤挣扎不让,宗崎躺着不好弄,怕给她左手压到了,只能退一步勉强给她留着。
“……”被子腾空两秒,外面冷气钻进来,乌妤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宗崎就已经裹好了被子,严严实实的。
他也没穿,身上滚烫,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气,乌妤刚刚就伸脚出去感受了下外面的温度,不得不再次感叹难道男生都这样?
“困不困?不困就给我说说,今天怎么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宗崎收紧手臂,掌心贴在她手臂缓缓摩挲。
细细密密的温热蔓延,乌妤过了会儿,在宗崎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才闷声开口:“我就是,不太理解为什么乌凛,多吉大哥口中的乌凛,好像也没有很喜欢我妈……他在这里有工作有朋友,明明没有离开的想法。”
“既然不打算离开,又为什么要和我妈那样,只图一时快活,他们其实一开始并不想要小孩的。”乌妤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声音越来越低。
多吉大哥口中的乌凛和姥姥姥爷口中的既有相似,又有不同。
姥姥说他话少,多吉大哥说他在村子里去学校无偿上过几堂课,劝回来几家要辍学的孩子。
霏霏姨说她妈以前喜欢的是清隽类型,结果怎么看上乌凛的?
这座山她今天爬了好几个小时,腿都酸得不行,多吉还说乌凛以前一个人能连着半月往山上跑,往回逮野兔子,逗得村里好多小孩都喜欢往他面前钻。
她连野兔子的影子都没看见。
……
“我不想找了,我觉得我妈就是以前跟他闹掰了,又舍不得丢下我,所以才跟姥爷说他死了。”
乌妤仰头只能看见黑暗里宗崎耸起的鼻梁弧度,晃了晃他:“我看他肯定是以前干什么缺德事被别人追去国外了……我就是好奇我妈前几年对他只字不提,这几年却一直瞒着我找他。”
发泄完,乌妤觉得脸上有点热,她以前从来不会和宗崎谈这些。
在她看来,这种情绪还有过往都是过于私密的东西,比和他坦诚相待还要更深一层,她觉得她和宗崎没必要谈这些。
乌妤乱七八糟地想着,想不通,当即就把被子往头上一罩,躲避这种迟来的羞怯。
这才发现先前情绪上头没注意到宗崎有什么举动,蒙在只听得见呼吸的被子里,她咬了咬牙,按住他罩在自己胸上的手。
宗崎闷笑一声,顺势拽下被子,把她捞出来,脸颊闷得发热,他胡乱吻着乌妤,免去她胡思乱想的机会,眼睛,脸颊,唇角……
“睡吧,困了。”停下来,宗崎收回手,规矩放在枕边。
-
翌日清早,乌妤迷糊感觉到宗崎先起了床,没睡够,又把被子上一盖,转瞬就睡着了。
直到听见宗崎讲电话的声音,她慢吞吞起来,今天要回村里,多吉大哥和那位村医也住在这家宾馆,肯定不会像她这么赖床。
她往卫生间走,问他:“几点了?”
宗崎在收拾包,把她的药装好,桌上摆着只新手机,闻言应了句:“还没到八点。”
“去洗漱,待会儿吃了药就走。”
早饭也是打包回来的,南瓜小米粥,煎包,水煮蛋,两人早上吃饭都不怎么积极,以往过夜,都是直接睡到第二天吃午饭的点。
乌妤还好,她以前有低血糖,除了偶尔被他弄得第二天起不来床这种特殊情况,在学校的时候都是准时吃早饭的。
刷完牙,乌妤盯着镜子,突然想起自己刚刚那记忆好像也不是完全准确,最开始做到一半,他老是会半途离开,出去给她带杯牛奶,边做边等她喝。
脸红了红,乌妤用凉水拍了拍,甩开这些污秽的东西。
回程路是由宗崎开的,乌妤坐在副驾,听多吉大哥和那位医生聊天。
原来他们起了个大早,趁着这次机会,去集市买了很多梅朵喜欢的吃的用的。
得知他们明天就要走,多吉不好表露出别的情绪,只说:“那下次来玩,我肯定不会把你们往山里带了。”
说起这个就不好意思,昨晚梅朵知道了这件事,急得差点也过来了,多吉赶紧给表妹打了电话,让她帮忙看着梅朵别出事。
梅朵的情绪是安抚下来了,但刚刚在车上,乌妤还听见他耷着眉眼听梅朵教训他,家乡话,她听不懂,只能靠多吉的讨好的语气判断。
很新奇,乌妤没忍住望向后视镜多看了两眼,没料到和宗崎的视线撞上。
男生不知道抓到她几次了,开车这事谁做谁无聊,好不容易有个打发时间的。
可惜就是躲得太快。
指骨贴向转向灯,宗崎往右边打方向盘,离开闹市区,就离村子不远了。
窗外风景渐渐掠过,乌妤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应该会很早就走,他们还得去还车,这里那里一折腾,铁定记不起要拍照的。
降下车窗,耳边是宗崎和多吉大哥搭话的声音,乌妤调出相机模式,脑子里还下意识地以为是后置摄像头,手快按下两张。
前置画面定格住她微微扬起笑的脸,画面左边则是正在开车的宗崎的半张脸,拉链拉到了最顶端,抵在他冷硬的下颌那,挡住了冷白脖颈。
都穿着同款黑色冲锋衣,早上起来她才知道宗崎昨晚洗完澡后顺手用水擦了擦上面的泥点,挂在风口吹了一晚上。
手忙脚乱地调回去,乌妤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重新定格窗外风景。
并不是记忆与想象中的荒芜雪山,视野里橙黄太阳随着越野车前行而动,越过高低起伏的山峰,融不化常年积雪,给山腰镀上苍莽,半明半寐地屹立在此。
乌妤收回手机,扒在车窗口微微探出头,迎面而来的风还携着清晨的露水汽,凉丝丝浸入肺腑。
直到车窗被人为的上升,乌妤若无其事地转回来,看够了拍好了,不再烦他这举动。
先送的村医,宗崎把车子照旧停在村口,告别了梅朵和多吉,他们将那张照片送给了乌妤。
乌妤回去翻了半天,塞到了行李箱夹层里。
宗崎从外面进来,乌妤刚好抬头看向他手上的东西,张了张嘴:“你拿我内裤干嘛!?”
宗崎闲适瞥了她一眼,“回家你不收拾行李?”
“……”乌妤被噎住,起身想要从他手里拿回来,咕哝着:“我自己收拾就好了,你干嘛不叫我呀?”
宗崎忽然抬高手,轻嗤:“洗都是我给你洗的,现在脸红是不是晚了?”
“哎呀,闭嘴!”乌妤去捂住他的嘴,着急道:“我放那泡着是想等第二天更好洗的,又没让你洗。”
“是吗?”宗崎手里握着那团浅粉色布料,指节从中穿过,拇指捻着上面的小小蕾丝边,看不见她着急一样,拖着腔回答:“这么巧呢,刚好都让我看见了,以为你特意留给我的呢。”
“我没事留给你干嘛!”乌妤简直不明白他的脑回路。
“那谁知道。”宗崎叠好内裤,往她手里一塞,手掌裹住她的手,温热透过薄薄布料传递过去。
看乌妤耳尖一红,他又恢复往常的浑样,捏住她的耳垂,声息亲昵:“再说了,脱都是我脱的,洗洗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