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半天
邸云峰颠簸在一个年轻村民的背上,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口技》课文里的场景,他记得高晓晴给他背过这篇课文,他说那肯定是假的,但高晓晴坚持认为世界上有那么厉害的人。
想什么呢?邸云峰驱散这光怪陆离的想法,管年轻人借手机,打给佟小雨,告诉她直接到村子里疏散群众。
他没听见佟小雨的回答,耳朵里满是救护车、警车和消防车的警笛声,眼前渐渐黑暗,他把手机揣进年轻人的上衣兜,晕了。
醒来时满眼灰蒙蒙,邸云峰以为自己还在火灾现场,挣扎着喊大家快点跑,佟小雨跑过来,握住他胡乱挥舞的手。
他怔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是在病房里,天已经亮了,又是一个阴天,乌云在窗外的天空里迅速移动。
陈情也凑上来,递上一杯水。他向后移动,尝试坐起来,这一动,浑身上下没有一个不疼的地方。
佟小雨先跟他说了病情:中毒症状不是很重,刚才吸过氧,可以自行缓解,腿上是扭伤,已经做了处理,之前受的伤都严重了,但好在都没有生命危险,然后佟小雨警告他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遵从医嘱待在医院里,并且要他保证听话才告诉他昨晚之后的事。邸云峰一心想知道后续,草草答应下来。
好消息是消防人员及时赶到,因为打更大爷第一时间把仓库中化学物品的种类告诉他们,他们做了应对措施,所以火灾没有扩展到其余三间仓库,硝酸铵没有爆炸,红磷仓库最终倒是炸了,不过墙外的村民撤离及时,除损毁一些房屋外,没有人员死亡。
听到这,邸云峰长舒一口气,暗想这应该算在高凡头上,如果不是这家伙想到用大货车撞门,说不定要伤亡多少人呢。
坏消息是高凡又跑了,他从墙上跳下去后有村民看到他,但当时大家更关注火灾,并没人注意他的去向,且当时全部警力都用来维持爆炸区周围的秩序,县内的不少交通卡口撤销,所以无法确定高凡是回城里了还是逃出了城外,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还有一点,陈长斌和方林的尸体被找到,徐百万失踪了,连身体组织都没有发现。邸云峰说他应该是化成了灰烬。
陈情更关心邸云峰和高凡在仓库内发生的事情,邸云峰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听完她和佟小雨都沉默了。
邸云峰略带感伤地说:“现在我觉得你们对他的看法是对的,他真的挺善良。”
他问佟小雨有没有找到徐琳琳,佟小雨说找到了,徐琳琳被高凡绑在汽车里,放在距离仓储区不远的一个地下停车场,现在也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身体状况还好,李荣富他们正尝试接触。
谈话间,又下雨了,豆大的雨点稀稀拉拉地打在窗户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衬托得病房十分安宁。
陈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佟小雨意识到她不在,眼泪瞬间滑落下来。
邸云峰左右看看,确定屋子里只有他们俩,满是疑惑地问:“怎么哭了,兄弟们有伤亡吗?”
佟小雨哭得更厉害,边哭边说:“我去了现场,那间仓库整个都没了,别的仓库也都严重变形,消防队说哪怕是他们晚去一分钟,硝酸铵就会爆炸,整个仓储区连同村子都会消失。”
邸云峰咬了咬牙,“怪我,发现着火之后我应该第一时间说服高凡报火警,当时我一直在想怎么能把他活捉,忘了报警这件事,还好打更大爷比较有经验。”
佟小雨怒冲冲地搬起他的脸,“你这个白痴,我在说你,你差一点就死了!”
邸云峰惋惜地答:“是呢,要不是差一点就死了,我肯定能把高凡抓回来,这反倒让他救了我一命。”
对牛弹琴!佟小雨抓狂地吼道:“你这个混蛋!我说你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我们大家可能再也看不见你了,我会很难过你知道吗?你心里除了执行任务还有别的事吗?”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佟小雨顾不上身份,扑在邸云峰身上“哇哇”大哭,边哭边捶打他的胳膊。
邸云峰触电一样一动也不敢动,半晌,见佟小雨没有起来的意思,他轻轻捅了捅她,“那个……你硌着我了……能不能先……”
佟小雨坐起来,反应一下,脸“唰”地红了。邸云峰发笑,她也跟着笑,笑过又哭,哭了又笑。
最后她义正言辞地说:“是我建议让你加入专案组的,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法原谅我自己。你这个木头人,我现在去给你买点早餐,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
佟小雨抹了抹脸,出去了,邸云峰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心头泛起一阵暖意,这种暖意似曾相识,就像当初他无意间第一次触碰高晓晴的手。
第37章 最后的机会
秋雨凄凉,病房安宁,邸云峰的大脑渐渐复苏,瞬间又投入到无尽的懊恼当中。
这是第二次跟高凡面对面,近在咫尺,却失之交臂,他责怪自己当时如果能再坚强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抓住高凡?倘若殉职就算了,现在他被救下来,高凡却逃之夭夭,怎么看他都不是一个称职的警察。
懊恼之余,他又忍不住思考下一步工作:凭借高凡的本事,逃出双水县不成问题,想要抓住他无异于大海捞针,唯一的希望是,既然高晓晴的事是徐百万做的,那么徐百万应该说了高晓晴的下落,高凡有很大可能去见一见高晓晴,提前掌握高晓晴所在的位置就能锁定高晓晴的去向,可是,徐百万死了,高晓晴的下落该怎么确定呢?徐琳琳会知道一些消息吗?
想着,懊恼又加重了。邸云峰觉得自己笨得要死,如果考虑事情能更周全一点,当初多问徐百万一些信息,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
随着大脑越发紧张,他开始剧烈喘息,不得不强迫自己暂时放下思路休息一阵,要不然接下来的行动大家肯定不会再带着他。
佟小雨回来时除了早餐外还带回来一块月饼,邸云峰方才想起今天是中秋节,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
佟小雨递给邸云峰一块毛巾,又把粥打开放在他身边,邸云峰胳膊肿胀,颤抖不止,拿起毛巾够不着脸,拿起勺子够不着嘴,白粥洒得到处都是,场面十分窘迫。
佟小雨嬉笑,把月饼掰开两半,一半喂向邸云峰的嘴,邸云峰咧嘴躲避,她玩笑似地继续追喂。
就在这时,满脸不快的文局长带人走进病房,场面有些尴尬,佟小雨慌乱中既想立正又想放下月饼,一不小心把月饼甩到文局长脸上。
文局长把半块月饼接住,不知道该放下还是该还给佟小雨,索性塞进邸云峰嘴里,“兔崽子,没怎么样啊,还有心思过节呢?”
邸云峰说自己没事,佟小雨则如实汇报了病情,话外的意思是如果文局长想骂人现在不是个好时间。
文局长并未骂人,用命令的口吻说:“听着,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们俩放假,邸云峰,放假期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张病床上,离开医院半步我就当违背命令处置,佟小雨,你的任务是给看住他,擅自离岗,一同论处!”
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邸云峰想坐起来为自己争辩一下,顺道显示自己身体状况并没有那么差,却又怕自己万一一下子没坐起来适得其反,犹豫之际,文局长皱眉道:“少逞能了,先把仓库里的事儿说说。”
邸云峰慢慢讲述,着重说了自己的猜想:高凡有可能从徐百万口中问出了高晓晴的下落,应该把寻找高晓晴作为突破口,确定高凡的动向,如果再失去这次机会,就别想抓住高凡了。
文局长听后面色凝重,“思路正确,高凡自始至终都在找她妹妹高晓晴,现在大仇得报,肯定会去见她。李荣富那边正在问徐琳琳知不知道高凡的去向或者高晓晴的下落。”
正说着,李荣富带着攀天星匆匆走进来,后者看着邸云峰,阴阳怪气地说:“我们的孤胆英雄怎么又失败了?你那么优秀,不是看高凡可怜故意放他走的吧?”
佟小雨暴怒,“你会不会说人话?云峰他差点牺牲了,你就是这么团结同事的吗?”
文局长瞪他们一眼,让李荣富汇报徐琳琳那边的情况。李荣富干净利落地说道:“两个疑点,第一,美容院员工反应被绑架之前的一段时间一个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的人出现在美容院,要找徐琳琳,保安打算驱逐,徐琳琳亲自下楼把他接到楼上,大概二十分钟,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徐琳琳开车,那个人坐在后座,身材比对应该是高凡,但员工确认高凡并没有以任何方式挟持徐琳琳。第二,高凡第一次给徐百万打电话时,我们亲耳听到徐琳琳对徐百万喊自己身上有伤,正在流血,但事实上她除了手腕等地方有被绳索磨破的痕迹外,没有任何伤口。我们以此为突破口进行审讯,徐琳琳最终承认自己是有意配合高凡进行绑架的,理由是高凡是她的好朋友,另外高凡只告诉她自己需要一笔钱逃跑,没有表示过要杀徐百万。不过奇怪的是,现在高凡杀了她爸,她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对高凡的憎恨,所以我想她应该知道徐百万对高晓晴做过的事,心里也觉得对不住高凡兄妹俩,想以此弥补。她情绪很不稳定,要么是哭,要么说不知道,暂时没能撬开她的嘴,跟你汇报完我会再跟她聊,争取问出来。”
文局长不满地瞪着他,“不是争取,是必须!还有,既然她跟高凡的关系非同一般,她有没有可能直接知道高凡的去向,问了吗,反应怎么样?”
李荣富回答:“问了,她明确表示不知道,并反复强调没人能洞悉高凡的心思,反应上来看不像是撒谎。”
紧张的氛围中,佟小雨迅速给邸云峰使了一个眼色,邸云峰心领神会,“局长,我试试吧!我跟徐琳琳认识,应该能问出点什么。”
佟小雨马上补充,“是啊局长,常理上来看,徐琳琳不愿意交代的原因肯定是想保护她爸爸,但现在徐百万已死,徐琳琳隐瞒与否的意义其实都不大,这种情况下以老相识的身份出现,说说往事,没准儿就能找到突破口。”
说完,不等文局长答应,佟小雨便扶邸云峰下床。当时邸云峰的手臂上还扎着吊瓶,他想直接拔下来,佟小雨阻止他,推动床边的可移动吊瓶架,示意他这东西可以动。
他们生怕被文局长吼住,走得很快,可佟小雨似乎又担心走太快邸云峰不行,一手推着吊瓶架一手搀扶他,邸云峰则不想让领导们感觉他走都走不稳,拒绝佟小雨的搀扶。
佟小雨把手伸过去,邸云峰推开,她再伸,他再推,两个人就这样捅捅咕咕地走进走廊里。
文局长和李荣富在后面看着他们,李荣富说:“局长,你看出来没?小雨好像对邸云峰有意思。”
文局长横眉立目,“这种事儿你看得倒是快!”他顿一下,改变口气,“这俩孩子倒是都不错。”
邸云峰记忆中的徐琳琳是个个子很高、皮肤发黑、胡搅蛮缠的讨厌精,如今再次相见,他发现她已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成熟女性,大波浪的卷发,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安静娴雅。听见动静,她朝门口看来,眼神也不再那么趾高气昂,反而忧郁迷茫。
她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抱膝坐在床头,涂着好几种颜色指甲油的纤弱手指夹着半截香烟,床头的烟灰缸里塞满烟头。她明显反复哭过多次,眼圈红肿,目光莹莹。
高级病房,屋子里乌烟瘴气,佟小雨把邸云峰放在沙发上,走过去推开窗户。
不等他们开口,徐琳琳道:“别浪费时间了,关于我爸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只想安静。”
佟小雨语气温和地说:“放心吧琳琳,你是受害者,我们有义务照顾受害者的情绪,不过请你好好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谁。”
徐琳琳无意识地看向邸云峰,记忆渐渐复苏,漫不经心的目光中浮现出惊讶。
佟小雨接着说:“云峰可是始终把你当成好朋友的,在仓库里为了救你爸差一点就牺牲了,这会儿听见你在这,想来看看你,向你表达一下歉意,不过我觉得他真的尽力了,不能怪他。”
这不是个高明的谎言,因为邸云峰和徐琳琳从来不算朋友,也没有太多交集,不过有时候哪怕是一面之缘的人,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重逢也会催生出一种亲切。
徐琳琳又把目光转向窗外,不再看邸云峰,低沉沙哑地说:“我记得你,那个借读生,晓晴的好朋友。”
邸云峰也有些吃惊,因为他跟徐琳琳并不是通过高晓晴认识的,而是通过家长的关系,这会儿她回想起来他,竟然是从高晓晴的角度,这意味着她关于他的记忆,多数来源于高晓晴。
佟小雨抢在前面说:“不过……琳琳我要提醒你,邸云峰因为放走了高凡,已经被局长责令不允许再碰这个案子,所以你们说话的过程中千万不能跟他说任何跟案子有关的事。我先出去了,二十分钟以后我再过来,两个病号,长时间交谈不利于恢复健康。”
事后,佟小雨告诉邸云峰,她是在利用徐琳琳的逆反心理,潜移默化地把徐琳琳和他划到一个阵营里。
果真,佟小雨刚刚走出去关好门,徐琳琳便问:“你真放走了高凡吗?警察还能抓住他吗?”
短短开场,邸云峰就确定李荣富的感觉是对的,徐琳琳提起“晓晴”两个字时显而易见地充满愧疚,而且她不光不憎恨高凡,甚至还担心高凡,她和高凡这对兄妹之间肯定有很深的渊源,如果能从这一部分切入,放大她心中隐藏的愧疚,一定能问出真相。
确定思路,邸云峰含含糊糊地回答:“当时仓库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本来我已经说服高凡不要点火了,可惜你爸爸把他扯倒,打火机落在地上,火还是烧了起来,我想救你爸爸,来不及,后来你爸爸身上着起火,差一点扑倒高凡,我推了高凡一把,他就走了,最后他用大货车撞开仓库的门,又救了我,我们扯平了。”
徐琳琳淡淡一笑,“他就是那样的人,报仇时有多么凶狠,报恩时就有多么拼命。”
邸云峰尽量轻松地问:“我记得我借读时晓晴还不认识你,怎么后来你们走得那么近呢?我走之后的那段时间她过得怎么样?”
第38章 同桌的你
听了邸云峰的话,徐琳琳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深邃,干涸的眼眶再次积满泪水。
她急忙抹掉滑落至腮边的泪珠,熄灭手中的烟蒂,顺手又点起一支新烟。“我的确应该告诉你,应该早点告诉你……”
如邸云峰记忆中的那样,徐琳琳也承认十几岁的自己很不懂事,仗着老爸的势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1996年冬天,初三上学期期末,她跟同桌闹矛盾,把同桌小女孩挠得满脸花,她老爸赔钱了事,但班主任老师觉得不公平,让她自己单独一座,并在课堂上指桑骂槐地为小女孩打抱不平,她本来就不满自己被孤立,听老师这么说,火冒三丈,走上讲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甩了老师一记大耳光,还摔了教具,撕了书本。
学生打老师,问题很严重,可学校得罪不起徐百万,干脆跟徐百万商量给她换了一个班级。
换到的班级就是三年三班,新的班主任老师比较随和,并没有另眼看待她,觉得高晓晴性格文静,就让她跟高晓晴同桌。
那是徐琳琳第一次见到高晓晴。起初她很看不起高晓晴,觉得高晓晴浑身上下都是一副穷酸味,开口好好学习闭口好好学习,好像学习好就超过一切似的,上课时她跟高晓晴闲聊高晓晴从来不搭茬,最多就是朝她笑笑,总之她对新的班级和新的同桌很不满,并且把这份不满都发泄在高晓晴身上。
她想了很多方法欺负高晓晴,比如在桌面上划“三八线”,她自己占用三分之二的面积,只给高晓晴留三分之一,高晓晴的胳膊一旦过界,她就用圆规扎过去;比如把高晓晴的作业偷走丢进厕所,害高晓晴挨批评;比如故意在高晓晴新洗的校服上洒墨水;再比如故意把高晓晴仅有的一支笔藏起来,看她因为不能及时做课堂笔记着急……
当时她很得意,心想高晓晴肯定会爆发,到时候她就可以跟老师申请换到后排孩子的身边,生活会有趣一点。
然而等了多日,高晓晴并没有展现出哪怕一丁点厌烦,她用圆规扎高晓晴,高晓晴不光没有指责她这么划分区域不公平,反而给她道歉;作业没了高晓晴就抓紧时间重新写一份儿;课堂笔记没跟上就下课时间抄同学的,衣服上沾了墨水她就回家洗干净,第二天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上学,所有这些事高晓晴明明知道是她做的,却从来没告诉过老师,甚至她还从老师那里听到高晓晴夸奖她其实很聪明。
后来有一次,她玩大了,上课期间用铅笔刀在高晓晴脸上割出一条很长的口子,流了很多血,高晓晴第一反应是安慰她没事,然后试着用纸捂住,却怎么都止不住血,最后只好向老师求助,老师当时脸都吓白了,赶紧送去医院,缝了好几针。
从医院回来,学校调查这件事,明知是徐琳琳做的,但高晓晴跟所有人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徐琳琳堵着气问高晓晴为什么不举报她,那样她爸爸可以赔她很多钱,高晓晴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因为我们是同桌呀!”
那一瞬间,徐琳琳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触动,惊讶于“同桌”竟然也有异乎寻常的含义。
那一天,她时不时就偷瞄高晓晴一眼,发现高晓晴依旧认认真真地听讲,似乎不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也不感觉疼,看医生时老师帮高晓晴买了一些口服的消炎药,可到了吃药的时间高晓晴却不吃,她提醒高晓晴,高晓晴坦诚地说:“我的大小姐,我跟你不一样,药在我们家是奢侈物品,我这点小伤不用吃,留着以后我叔叔婶子生病了再拿出来吃吧。”
晚上放学,高晓晴留下来学习,徐琳琳也留到最后,红着脸站在高晓晴面前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欺负你。”
那是徐琳琳长那么大第一次跟别人道歉,让她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觉得自己低三下四,反而有一种很勇敢的感觉。
高晓晴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我早就原谅你啦!不过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徐琳琳点头。
高晓晴说:“以后你跟我开玩笑不要拿走我的笔和本子,每一样文具对我来说都很珍贵,没有了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有,其他开玩笑的方式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徐琳琳发誓自己不会再那么对待高晓晴,之后两个小女孩煞有其事地握手言和,还拥抱了一下。
她们的友谊从那时起建立起来。徐琳琳问高晓晴为什么那么喜欢学习,说学习一点意思都没有。
高晓晴给她解释说:“学习的确很枯燥啊,不过被老师夸奖的时候就很开心,人想要看上去厉害,就要背地里默默付出,就像大家都觉得你很漂亮,但其实你每天选择怎么打扮自己也挺头疼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