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珍贵 第62章

作者:菜紫 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成长 现代言情

  警察是这么向她解释的:“双方存在冲突行为。一方涉嫌性骚扰,一方因防卫过当致其脑出血,现正在医院治疗。如果接受和解,对方愿意道歉并赔偿;如果坚持指控,她也可能面临拘留。”

  陈萨把原话转达给许昭弥,那会儿许昭弥看起来已经很不好了,但眼神却依旧坚定:“我宁愿坐牢,也要让他受到惩罚。”

  “我还要他亲自向我道歉,不仅向我一个人道歉,还要在他们集团内部公开通报,要让所有人知道,女人参加酒局是为了工作,而不意味着性同意。”

  陈萨问:“想好了吗?”

  “想好了。”

  “好。”陈萨站起身来,对她说道,“但是我不会让你坐牢的。”

  许昭弥出来的那天,陈萨把手机拿给她看。冬天的阳光特别稀薄,浅浅一层打在她的肩上、发丝上。虽然那时的她看起来格外狼狈,但是整个人却好像在散发着光芒。

  “王斌已经被飞驰总部正式辞退了,他的道歉声明也在公司内部曝光。你放心,为了保护受害者的隐私,通报里并没有提及你的名字。飞驰总部很感激你帮他们除去了公司里的害群之马,也让我代所有受害者向你致谢。”

  许昭弥哭了。之前在冰冷的拘留室里她没有哭过,在以为自己要坐牢的时候也没有哭过,但现在她却哭了。她只知道王总请了很厉害的律师想让她付出代价,她甚至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后来陈萨解决了这件事,许昭弥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不仅因正当防卫被释放了,还得到了这样的结果,这样的结果让她感到欣慰。

  “谢谢。”她接过陈萨递来的纸巾,擦擦眼泪看向她,“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放心,我不会告诉陆总的。”

  ……

  许昭弥拿到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后,看到陆以宁给她接连发了几条消息。她踱步到一旁,深吸一口气后才开始回复他。

  “对不起,这两天一直在忙。”

  很快手机震动,是他的回复:“没关系,现在忙完了?”

  “嗯,忙完了。”许昭弥回复完便攥着手机,眼神有些放空,她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之后两人再无消息。

  回到陈萨面前,许昭弥看起来比刚刚多了一点失落。

  “对不起,我搞砸了。”

  “你搞砸了吗?”

  许昭弥看着她。

  陈萨把手搭在她肩上,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轻轻拍了拍,“你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许昭弥在陈萨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类似欣赏的目光,她这么告诉她:“就像你看到的,社会上对女人向来有偏见,觉得女人就该柔弱,就该依附男人,可那又能怎样?我就从农村来,没背景没人脉,没靠过男人,不也走到现在吗?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很勇敢,你的决定是对的。正因为社会上有这些烂透了的偏见,我们才更不能认怂,所以我其实很感谢你,你做了我年轻时一直想做却没勇气做的事。”

  说完她侧过耳朵,笑着对许昭弥说:“你知道吗,我去医院看到王总,他真的很像个愚蠢的猪头。”

  许昭弥也低头笑了。

  “好了,还有一件事是飞驰老总特地托我告诉你的,飞驰已经决定通过入驻我们商场的方案,但是后续想和你直接洽谈,你愿意吗?这次你可以不用拒绝,因为这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和勇气争取来的,合理合法,光明正大。”

  如果谈下这个品牌,意味着什么已经不必再说,于公陈萨为许昭弥感到高兴,于私她其实有那么一点遗憾,她说道:“不过我私心还是希望你能留在潞城,我们两个一起打拼不好吗,你已经凭借自己本事走到了现在,真的舍得放弃呀?如果要我选择,留在这里比去总部发展可划算多了。”

  她眨眨眼,“其实有时候想想,男人也没有那么重要,咱们自己也能活得精彩,你说是不是?”

  她不必急需许昭弥回答,而是给了她三天假期,让她回家好好休息,调整一下状态。

  许昭弥坐在出租车上失神,手里一直攥着手机,那条信息发过去后,陆以宁一直没有回复她。

  回到家以后洗了澡,蜕去满身的疲惫,她从浴室出来看了看手机,依旧安静。那会儿已经十点了,但她知道陆以宁应该还没睡,她其实也不知道要和他说点什么,只是觉得劫后余生的此刻,应该要听听爱人的声音。

  电话打过去却是无法接通,她不知道此刻他正在飞机上,不过她却觉得无所谓了。

  为什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或许以前她会这么问,但是现在,她好像已经不需要了。

  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许昭弥戴上耳机,播放了一首钢琴曲。伴随着舒缓的音乐,她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陆以宁正在三万英尺的高空穿越黑暗的云层。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许昭弥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她很忙,忙到甚至不愿意理自己。陆以宁承认自己前段时间因为詹源的事情对她态度不好。他想或许因为这个她才不想理他,所以他其实也反思了自己,等他把那些负面情绪都消化掉后,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她道个歉。

  许昭弥一早起来就感觉晕晕乎乎,测了体温发现发烧了,怀着忐忑的心情用试纸一测,竟然“阳”了。“狼来了”喊了这么久,这次是真的中招了。

  好在那时候已经允许居家隔离,许昭弥也没了疫情初起时的慌乱无措。她甚至还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煮了锅粥,等喝完粥,服下一片退烧药,又咕咚咕咚灌下两大杯热水,这才蒙上被子沉沉睡去。

  妈妈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正在被子里呼哧呼哧地冒汗。满头大汗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迷迷糊糊接起电话,那头肖玉枝又开始唠叨起来,说的还是前段时间提过的那档子事儿——要给她介绍个潞城的相亲对象。

  其实肖玉枝原本是很尊重她想法的,可经过这两年的疫情,肖玉枝的观念就发生了严重改变。觉得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地生活,身边必须得有个伴儿,不然发烧感冒的时候,谁来照顾闺女呢?

  “好了以后再说吧,我现在真不想结婚。”可偏偏许昭弥这会儿真的病了,而且病得比普通发烧感冒还要严重。她实在听不下去肖玉枝的念叨,只想快点挂掉电话接着睡。

  “那你什么时候想结婚呢?你也不小了,早就到了该结婚的年纪。”

  “什么时候都不想……”许昭弥迷迷糊糊地说出了心里话。

  “不想结婚?你不结婚,老了怎么办?等以后爸爸妈妈都不在了,谁来照顾你?”

  “那就等老了再说吧。”许昭弥实在撑不住了,挂断了电话,把头重新缩回到被子里,可又感觉身体痛极了,浑身上下的骨头缝都在叫嚣着难受,忽然又想起妈妈的话,一时间委屈和痛苦涌上心头,眼泪就那么涌了出来。

  人在生病时的脆弱,许昭弥算是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恍惚间她的脑海中甚至闪过死亡的念头。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要是自己真的就这么死了,警察来了会怎么想?一个陌生女人怎么会死在别人家?她和房主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自己死后会不会流言蜚语四起?

  这样可怕的想法让她猛地清醒过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这已经是她生病的第四天了,她的烧已经退了,身上的酸痛也好了很多,自己就这么生生熬了过来。许昭弥坐直身子,目光缓缓扫过这间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就在这一刻,她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她拖出行李箱,一件一件地把自己的行李打包好,然后离开了这个她住了将近两年、却始终不属于她的房子。

  转天许昭弥去了医院。先是做了个化验,确认自己彻底转阴后,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想着之前受伤的腿和胳膊,她又挂了个骨科号。

  给她看病的还是那位老爷爷医生,一见到她就像看着自家亲闺女似的,嗔怪地摇摇头:“腿还没好全呢,怎么又把胳膊弄伤了?你这孩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许昭弥低头笑了,其实她知道爷爷这是在关心她呢,“哎,这不是不小心么,而且我感觉也没什么大事儿吧……我这伤应该不严重吧?”老医生轻哼一声,白了她一眼,“等真有事儿就来不及了!”说着“啪”地一下把药方拍在桌上,命令她,“快去拿药,必须按时吃,记住没!”

  许昭弥忙点头,抓着方子就去缴费了。这次她乖多了,可不敢不吃药,刚刚老头的话确实也把她吓到了,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落下病根。交了费取了药,许昭弥乖乖坐在中药房门口等煎药,拿出手机看了看,陆以宁还是没回消息,但却意外看到另外一条信息。

  那是大概几个月前,许昭弥在豆瓣加入的一个同城丁克群体小组。小组每隔一段时间会组织一次线下聚会,许昭弥之前特别想了解这个群体,就申请了几次,之前也去过两次。许昭弥还记得第一次去的情景。

  当时满屋子都是各种品种的猫猫,许昭弥以为走错了,还以为到了什么猫咖,直到有人拉住她问:“你带猫孩子了吗?”

  “猫孩子?”

  “是啊,猫猫就是我们的孩子啊!”于是大家纷纷把自己的猫孩子抱了起来。那天许昭弥几乎认全了世界上所有品种的猫,多金贵的猫猫她都摸了一下。

  她强迫自己接受他们灌输的理念,回到家就试探着问陆以宁:“我们要不要养个猫猫啊?”

  “不要。”陆以宁几乎连犹豫都没有。

  “为什么啊?”她又问。

  “不喜欢,掉毛,又乱又脏,还吵。”

  “哦。”从此许昭弥就没再提过养猫猫这件事。这会儿看到信息,她又收到了线下聚会的邀请,聚会定在明天。这次不用带猫也不用带狗,每人交二百块钱团建费就行,主题是“心灵探旅”。

  许昭弥对这个“心灵探旅”主题比较感兴趣,于是交了二百块钱。转天一早,她穿了件黑色中筒靴,搭配米白色大衣去参加聚会。

  结果聚会开始没多久,就有一对夫妻过来打量她,仿佛在打量什么商品似的,对她很满意。

  “怎么了?”许昭弥问。

  “就你一个人吗?你老公呢?”

  “哦,他……他没来……”

  “那你能做决定吗?”

  “决定什么?”

  “交换。”

  “换什么?”

  “你说呢?”夫妻两人对视一眼,暧昧地笑了笑。

  许昭弥突然像被电击了一般,说实话她真的被吓到了。她抓着包包立刻落荒而逃,一路跑到外面公园的长椅上才敢停下。许昭弥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骗子!一群打着丁克群体旗号招摇撞骗的骗子!”许昭弥愤怒地拉黑了这个群。

  但她又说不上来的委屈,一个人坐在长椅上默默擦拭着越涌越多的眼泪。这时已近黄昏,公园里几对情侣挽着手散步,还有幸福的一家三口在公园里玩游戏。爸爸妈妈和宝宝的笑声在她耳边不断回荡。

  许昭弥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特别孤独。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质问她: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你后悔曾经的选择吗?”

  许昭弥不知道自己的心境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变化,她似乎再也感受不到发自内心的快乐了。每当闭上双眼就会想起自己刚进入职场时的样子,那时的她就像一只笨笨傻傻的小菜鸟,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她喜欢在负一层巡场,偶尔还会偷懒去吃自己爱吃的小吃。她耐心帮商户处理各种各样的小问题,虽然日子忙碌,但却让她感到充实而满足。她会为了伍叔当天的业绩销售额有了提升而满心欢喜。可如今即便成功谈下了年销售额高达上亿元的国际知名大品牌的单店合作,内心却再无波澜。

  她开始怀念过去那些平凡又充实的日子,也开始渐渐有了动摇,她真的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

  詹源出院后举办了一场新年读书会,希望这场读书会能在特殊时期传递温暖,慰藉人心:“愿新的一年大家都能勇敢前行的勇气。”

  许昭弥去了。那天的咖啡馆布置得很温馨,大家围坐在沙发前,一起阅读《绿山墙的安妮》,读《夏洛的网》,读《偷影子的人》……房间中央有一只壁炉,跳跃的火焰映照在每个人的瞳仁里。尽管大家都戴着口罩,只能看到一双双眼睛,可那一双双眼睛里却饱含着对书籍的热爱、对生活的期许,无声却有力地传递着彼此内心的情绪。

  那天的氛围特别美好,许昭弥拍了一张照片分享到了朋友圈,她写道:“日子虽苦,所幸还有一群热爱生活的人相伴,真好。”

  陆以宁结束隔离,迫不及待回到家,却发现房间里空荡荡,桌子上留着一张许昭弥的小纸条:“我回家住了,房间已经叫阿姨打扫过,请放心。”

  陆以宁不知道许昭弥搬走了,她甚至都没有告诉他,哪怕一个电话甚至一个信息都没有,只他妈在桌子上留了一张这样的小纸条,这算什么?

  拿出手机打给她,却被许昭弥拒接,很快她回复过来两个字:“在忙。”

  下一秒陆以宁就看到了她的朋友圈。她发了一张宣传立牌的图片,上面有读书会的时间、地址和主题。

  到傍晚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沙发上只剩了她和詹源两个人。壁炉的火苗依旧摇曳在他们中间,两人各自占据沙发的一侧,詹源在朗读,许昭弥在倾听,他们安静地低头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

  陆以宁站在马路对面,渐渐抚平急促的呼吸,他望着街对面的咖啡馆,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两人。

  终于知道这些天她不理自己的原因,也终于知道她每天到底都在忙些什么了。

  陆以宁拿出手机拨了过去,打着电话朝着斑马线走过去,每响一声感觉心就咔嚓碎了那么一块,直到走到咖啡馆门口,他亲眼看着许昭弥拿起手机按了拒接。

  他再打,许昭弥再据接,在打,再据接……直接手机传来忙音,许昭弥拿起手机干脆关机了。

  其实这一刻她只是不忍心打破眼前这份宁静的美好,和詹源无关,哪怕她对面坐的是一位陌生人,这是她内心的平静。她想她的生活不该总是为了他让步,她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在她想要安静的时候她就应该有安静不被打扰的权利,她也可以不去解释她不想解释的事情,这种权利不是只有他能有。

  事实上不止许昭弥一个人觉得眼前的画面美好,连陆以宁也这么觉得。他停下了脚步,就在与她近在咫尺的距离,陡然垂下了双手。

  这画面美好到什么程度呢?仿佛被他这样肮脏世俗的商人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这份美好。

  他结束隔离的时候甚至等不及去高级一点的酒店开了房间洗个澡,胡子也没有刮,衣服也没换。

  他从来不是这副样子,却在疫情期间每次飞回潞城的时候都仿佛被脱了一层皮。

  疫情期间他往返潞城多少次了呢?

  他常坐那趟航班,飞机上的空姐甚至都对他熟络了起来,“陆先生,又要去潞城看您女朋友呀?”陆以宁总是笑笑从不否认。

  异地情侣双方都不容易,对于许昭弥来说,这份不易体现在情感上的空缺;而对于他来说则体现在行动上。每次落地,7天的集中隔离加上回来时的14天强制检疫,去一趟潞城光是集中隔离就需要三周时间。

  他从来不会去说自己有多少难处,他落地隔离的七天里,环境有多糟糕呢?在鸟不拉屎的郊区破酒店里住了七天,酒店连个窗户都没有,没信号也没刮胡刀,他不舍得让她造这样的罪受,所以每次都是他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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