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珍贵 第69章

作者:菜紫 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成长 现代言情

  陆以宁是在转天一早走的。那天大家坐在地上聊了很久,当然他除外。骆弋舟和安妮甚至还对瓶吹了几瓶啤酒,直到快清晨时,陆以宁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满屋子的宁静。几乎是那么一瞬间,所有都从地毯上爬了起来,仰着脖子紧张兮兮地看向陆以宁。

  陆以宁对着听筒“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后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拿了浴袍去浴室洗了澡,换好衣服出来,拿着车钥匙往外走。

  “你去哪?”骆弋舟和安旎几乎同时开口,俩人的心跳都很快,以为他要开启回潞城追妻的节奏了。结果呢?陆以宁回头淡淡说了句回香港,“今天我奶奶过寿。”就那么走了……

  靠!把骆弋舟和安旎气半死。

  更可气的是什么呢?陆以宁走到门口时还突然停了那么一下,转过身来到安旎面前说了这么一句:“我听过你们那张专辑,烂的要死。”

  “……”

  幸亏乐队成员们反应迅速,一拥而上死死拉住了安旎,这才没让她暴走。

  陆以宁乘坐飞机回了香港,一路上特别累特别困,刚一登机就睡着了。

  其实他知道许昭弥没结婚,那张照片他扫一眼就知道是假的。他只是觉得烦,许昭弥竟然用这种方式逼他死心,断了他们之间最后一点联系,这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十六个小时的航班,落地赤鱲角机场。照例是管家来接他,陆以宁坐在车后一句话不说。劳斯莱斯的后座上摆放着一个沉香木礼盒,是蒋志远帮他准备的礼物,“先生给您的。”

  “好。”到了目的地,陆以宁拿着礼物下了车,到招待处登记,步入华丽的半岛酒店。有那么几桌长辈已经入座,陆以宁避过侍应生递过来的香槟,径直走到爷爷奶奶那桌,主动在孙婉均身旁坐下,他知道那个位置是特意为他预留的。

  “项目进展怎么样了?”蒋鸿渐问他。

  “挺顺利的。”

  “项目落成后调你到亚太事业部去,那边缺个执行董事。”

  “行。”

  蒋鸿渐又问了他一句什么。

  “行。”

  始终就这一个字。

  蒋鸿渐看出他心情不怎么好,就说:“明明的事儿就算了,确实和你也不合适。在新加坡这两年虽没人管你,但也不要乱搞,和那个安旎更不要私下来往。我在新加坡有几个朋友,他们家里也都有适婚的女儿,哪天组个饭局把她们约出来,你们年轻人认识认识。”

  “不必了,我不打算结婚。”陆以宁顿了一下,“我这辈子都不结婚。”说这话的时候,突然就感到了一阵心绞痛的感觉。

  蒋鸿渐审视着他,放缓语气说道:“人哪有不结婚的?你哥哥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

  “为什么你们总是拿我哥说事?”陆以宁打断了他。这是多年来他头一次在爷爷说话时贸然插嘴,也是第一次公然违抗爷爷的意愿。蒋鸿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陆以宁低头吃菜,拿起筷子的手却是僵硬的,不受控制也无法弯曲,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一口吃得都无比艰难。看他吃饭,蒋鸿渐也不再说什么。孙婉均坐在他身边一直笑着看着他,见他光吃菜不吃肉,便唤他:“睿睿,睿睿。”

  “多吃点虾,你最爱吃的。”

  这几年因为疫情她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了,有时候连手都抬不起来,需要保姆时刻照料。保姆也换了新人,是个机灵的,赶快给陆以宁夹了虾。见他依旧不吃,孙婉均又轻声喊他:“睿睿……”

  蒋鸿渐沉声提醒他:“你奶奶在喊你。”

  陆以宁突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阵剧痛袭来。

  他握着筷子的手在空中僵硬了几秒,在那几秒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周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雪白的房间里,找不到任何方向,没有声音,也不见人影,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快得惊人,“咚咚咚咚”,特别特别快,快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猝死了一样。就在那样的一瞬间,房间里突然迸射进来一隙阳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身上。

  陆以宁的灵魂仿佛在那一瞬间突然开了窍。

  他放下了筷子,说我不是。

  “蒋奇睿已经死了,我不是他,您好好想想我是谁。”

  他说完这句话就站了起来。场面一片混乱,孙婉均哭了起来,嘴里不断重复着睿睿的名字,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蒋鸿渐站起来呵斥他,蒋志远等人都在安抚孙婉均的情绪。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也许他真的疯了吧?陆以宁这么想着,走出酒店大门后就给新加坡那边发了消息,申请了一个月的假期。

  也许会更长,也许会更短,但他不确定,也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陆曼青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前往潞城的高铁上,那已经是他大闹寿宴的第二天了。

  “家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爸爸给我打电话说联系不到你?你怎么了?”

  “我在高铁上,没信号。”

  “你回国了?”

  “嗯。”

  “回去干什么呢?”

  “结婚。”

  

第70章

  肖玉枝正蹲在楼门口撬生蚝,装生蚝的塑料桶突然裂了道口子,混着冰碴的海水眼看就要漫到鞋子上。就在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托住桶底。

  “小心。”

  “哎呦,谢谢了!”肖玉枝赶忙把身后放着的泡沫箱子拿了过来,但是海水还是溅出了一些。陆以宁把腕表摘了搁在一旁的石礅子上,主动说:“阿姨,我帮您换吧。”

  就这么拿过她手里的泡沫箱子,高级西裤毫不避讳地压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等将桶里的生蚝统统倒到箱子里,肖玉枝这才松了口气。

  抬眼看向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不看不打紧,一看当真一惊——好生贵气英俊的小伙子呐!人还这么热心,就忍不住多看他几眼,看他又不像是本地人,“小伙子是来旅游的?”肖玉枝笑眯眯地问。

  “来找人。”

  “走亲戚呐?”

  “不是,找女朋友。”

  “哟,找女朋友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吵架啦?”

  陆以宁也没隐瞒,点了点头,“被抛弃了。”

  “好家伙。”肖玉枝一听就急眼了,这么好的小伙子都能被抛弃,这谁家姑娘竟干这种缺德事?爹妈怎么教育的!她最热心肠儿也最有正义感了,就问,“这片儿阿姨说,那姑娘姓什么,兴许阿姨认识呢?”

  陆以宁说姓许。

  肖玉枝听后点了点头,嘴里念叨着,“姓许……”她们镇子上姓许的还挺多的,她老伴就姓许呢,于是又问,“那叫什么呢?”

  “许昭弥。”

  “哦,许昭——”肖玉枝哐当一声把泡沫桶砸在了地上,“谁?”

  ……

  许大勇正在厨房淘米,就听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肖玉枝的声音传了进来,听起来火急火燎的。

  “许大勇!你快出来!你女儿简直要把我气死了!”

  陆以宁随后进门,看到迎面跑出来的许大勇,身上还系着花围裙,点了下头:“叔叔好。”

  “你是?”

  “去问你宝贝女儿吧!”肖玉枝看起来当真气坏了,扭头把人领进客厅,让陆以宁先坐在沙发上,自己端起茶壶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凉茶。

  这是陆以宁第一次来许昭弥家,屋内的陈设和他想象中几乎一模一样,普普通通却温馨。头顶上老式的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吹出的风似乎还带着那么一丝老旧的味道。

  最后目光落到沙发上,上面还扔着几个颜色鲜艳的抱枕。许大勇正在给肖玉枝递毛巾,让她有话好好说,“去楼下洗个生蚝的工夫怎么还带回来个陌生人呢?”

  她父母看起来都是很好的人,妈妈脾气稍微急了点,爸爸却是个很好说话的样子,陆以宁终于知道许昭弥的性格都是随谁了。

  “什么陌生人?哪里是陌生人?这是你女儿谈了整三年的对象!三年!瞧瞧你女儿多会瞒呐!偷偷谈恋爱不说,到头来还始乱终弃把人甩了,让人家找上门来要说法!”肖玉枝都快气死了,得亏是在楼下遇见他,这要是遇见别人她的脸都要丢光了。

  许大勇不信,说她胡说,狐疑地看了坐在沙发上的小伙子一眼,虽说是长相周正,谈吐也还行,但越是如此越保不齐是个骗子。就小声把肖玉枝拉到一边,“人家说什么你都信,你怎么这么傻呢,咱囡囡什么样咱自己不知道?怎么可能做出始乱终弃这种事,你别犯糊涂!”

  “是不是我胡说你打打电话便知道了,来,打,你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肖玉枝干脆把手机掷到他身上,“让她回来看看自己做的好事情!”

  夏日傍晚的翠微湖边凉风习习,许昭弥正在给几个新招来的店员开会。老樟树上垂落的祈福绸带在风中被吹得叮铃乱响,几个零零后的年轻店员就坐在许愿树下的青石凳上,手里捧着冰镇乌梅汁,一边喝着一边认真听许昭弥讲话。

  刚开业不久,各种问题就接踵而至。客人寥寥无几,大家的士气也从刚开业时的热情高涨一点点变得低落起来。许昭弥带大家来湖边开会,一方面是为了消暑,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大家放松放松心情。

  正说着话呢许昭弥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站起身接起电话:“爸爸,怎么了?”湖风掀起她亚麻衬衫的衣角,吊带背心下她的锁骨两侧沁满了汗珠。

  新来的波仔贴心地把泡了薄荷叶的酸梅汤给她递了过去,许昭弥摆摆手示意大家先散,然后踱步到湖边,“您慢点说。”

  电话那头,许大勇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状况,眼神还不时偷偷瞥向沙发上的陆以宁——到现在他都还在端端正正地坐着,看起来倒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的样子。就对许昭弥说:“忙完了吗?要是忙完了就回家吧,你妈妈有点事要对你说。”

  许昭弥听到肖玉枝还在电话那边一个劲儿催她,“让她快点回来!”

  莫名其妙挂了电话。波仔跑过来关心她,“没事吧弥姐,要不要帮忙?”

  “没事儿的。”许昭弥也是一头雾水,收起手机说,“我先回去了,你们一会儿也回客栈吧。”

  “让堂哥送您?”

  “啧!”许昭弥轻踢了他一脚,波仔嘿嘿一笑蹦蹦跳跳地跑没影了。

  许昭弥开着家里那辆有着十几年“高龄”的小破车,一路颠簸着回到了家。还没迈进家门,就瞧见楼道里随意丢着的一箱子生蚝,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爸妈,我回来啦!”许昭弥推开门,顺手把包往衣架上一扔,钥匙也跟着丁零当啷地丢在一旁的桌上。她一边弯腰换拖鞋,一边扬声问道:“门口那箱子生蚝是咱家的不?怎么扔在外面呀?”

  陆以宁听到久违的她的声音,还像从前那样熟悉,恍惚间心口又开始抽痛了起来,像这几年他独自在新加坡的每一个饱受折磨的失眠的夜一样,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特别的酸胀。陆以宁轻轻放下水杯,转过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正好这时许昭弥也换好拖鞋直起身,目光直接与他撞上。陆以宁倒没什么,表情依旧淡定,他本来就擅长伪装,但许昭弥整个人却在瞬间炸了。

  她的大脑嗡的一声,“你怎么会在我家?!”眼睛几乎都要喷火了。

  “看吧看吧,瞧瞧你宝贝女儿这反应!我就说没冤枉她!”肖玉枝把许昭弥的过激反应看作是心虚的表现,气得脸都红了。她一把攥紧早就准备好的鸡毛掸子,朝着许昭弥的屁股就挥了过去。许昭弥眼疾手快一下子跳开,躲到了许大勇的身后扯着嗓子大声抗议:“妈,你打我干什么!”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肖玉枝气喘吁吁地停下,将鸡毛掸子指向陆以宁。许昭弥反应过来那么一点,立刻扭过头来怒视他,语气特别不好,“你都跟我爸妈说什么了?”

  陆以宁有点头疼,他从小到大都没接触过这样的家庭氛围,就越过许昭弥几乎要把他活剐了的眼神,看向她身后的肖玉枝和许大勇,“叔叔阿姨,我能和许昭弥单独说几句话吗?”

  “好好好。”回答的是许大勇,他也巴不得让屋里早点消停,就对肖玉枝说,“你别急,什么事儿都还没搞清楚呢就着急上火的,回头听听你女儿怎么说。”

  许昭弥什么都不想说,她现在就只想让眼前这个男人从她面前立刻消失!

  “你给我出来!”

  到了楼下。

  许昭弥站在楼门口,踩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再往前一步都不愿意多挪。

  “就在这儿说吧,你到底来干什么了,你都跟我爸妈胡说八道什么了?”

  陆以宁在她对面站着,和她差不多一样高,目光恰好与她平齐。他先是看了看她的麻花辫,乌油油的辫子比以前丰盈了不少,发尾垂落在腰间,就像墨色的绸缎编织成的穗子一样,后脑勺还斜簪着一枚素银缠枝的发簪,挺好看。再看她身上的亚麻衫和喇叭裤,就很有民族风格,也挺好看。腰间还系着一条蜡染的布带,将素朴的衣衫勾勒出了几分窈窕,看得出是用了些心思在认真打扮自己的。

  也看得出她真的很热爱现在的生活。

  不动声色将视线回移,陆以宁脸不红心不跳:“说你抛弃我。”

  “我抛弃你?”许昭弥简直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好笑到连她自己都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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