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清竹
俞妧往后退了两步,直到退到角落处无路可走,她抬头瞪着他,佯装镇定道:“你怎么会在这?”
俞成业耸了耸肩,继续笑说道:“我当然在这啊,我可是跟着堂姐从蒋晨小区一路来到这的,我一步一步紧紧跟着,怎么会跟丢呢?”
他用一种极其侮辱性的眼神上下扫视了俞妧一眼,随即啧啧两声,道:“堂姐这是找到好工作了?还是傍上大款了?我看你穿的买的都不便宜啊,怎么有钱也不给弟弟花点啊?嘶,但是也不对啊,大伯前几天才来过我家,说大伯娘不见了,女儿也离家出走,还说让我们帮着留意留意,看你们都跑去哪啦?你看,这不巧了吗,还真让我遇上堂姐了。”
提到那个男人,俞妧忍不住打了冷颤。她咬着牙注视着俞成业,那戏谑的眼神令她感到恶心,那令人作呕的嘴脸,还真跟她父亲一模一样。
见俞妧不说话,俞成业便继续道:“堂姐,你也别这么看我,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你现在有男人包养了,有钱花了,生活也变好了,不愿意回到大伯那我能理解。这样吧,你给我点钱,我保证不告诉大伯你在哪。”
听到这话,俞妧忍不住冷笑,死死瞪着他,从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屈服,直接回怼道:“你别痴心妄想了,这是闹市区,只要我大喊一声这里必定会来人。俞成业,你总不想再进去警局一趟吧?”
可不曾想俞成业根本不怕,他双手交叉抱着,继续嘲谑道:“你喊啊,我干什么了?我碰你了吗?即便警察来了,也抓不走我。可是你不一样,堂姐,你应该了解被大伯知道你在哪的下场吧。嘶,你说是藤条打人疼呢,还是电线打人疼呢?不过听说那种带刺的木条才是最疼的啊。堂姐应该都试过吧,怎么,哪种更疼啊?还是说堂姐忘了?没关系啊,我可以帮堂姐好好回忆回忆。”
那种钻心彻骨般的疼,俞妧依旧历历在目,即便手臂上的伤痕已经好了,但心理上的创伤却依旧存在。她有时候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给她开这么大的玩笑,明明都逃出来了,却还是躲不掉被人抓回去的命运。
俞成业没什么耐心,见俞妧一直僵着不肯服软,他咒骂了一句后,伸手便打算扯俞妧的胳膊。俞妧眼疾手快,一脚踹到了他的身上,找准时机刚想从他身旁逃走,却不料头发被他猛地抓住往后一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在了地上。她想开口喊人,却也被俞成业死死捂住了嘴巴。
“妈的,我给你脸了是吧?俞妧,我今天就把你逮回去给大伯!”
第38章
“唔唔!!”俞妧拼命挣扎,伸手四处去抓寻能抓到的东西,可奈何俞成业的力气太大,将她的手紧紧锢住,她根本难以逃脱。
她的耳朵感觉一阵翁声,体力即将耗尽,隐约间她听见了俞成业掏出手机按键的声音,难道她今天真的要被抓回去了吗?
敛眸间,她的眼角落下一滴不甘心的眼泪。
可忽然,那个一直扯着她的头发的手倏地松开,她的脑袋磕到地上,传来的痛感又让她的意识清醒了几分。紧接着她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哀嚎,是□□撞击到墙壁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躺在地上的她,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她的正上方。
她眸光定愣了几秒,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段...厌?”
段厌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俞妧在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的同时,又感受到段厌的眼神一秒变得凌厉。他猛地一拽,俞妧被他从地上拉起,紧接着整个人被他推到了他的身后,她在抬眸的一瞬间,才看见了俞成业站在了两人的对面。
他牙齿磕到墙,嘴角流下了一点血,俞成业抬手擦拭,看见手背上那红色血迹时,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他往旁淬了一口唾沫,警告道:“他妈的,你谁啊?少在这逞英雄,赶紧给老子滚开。”
可段厌看向他,只是轻蔑一笑,像打量一个废物般的眼神上下扫视着他,嗤声道:“你又谁啊?当街欺负一个小女生,你也配当人啊?哎呦,难不成,你是畜生?要是畜生的话,这一切还算合理。”
明晃晃的言语嘲讽快要把俞成业给气疯了,他咒骂一句握拳就要往段厌脸上打去。可他显然是低估了眼前这个清瘦少年的武力值,他只是轻轻一躲,紧接着抬脚便又是一踹,直接将俞成业给踹飞了出去。
俞成业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五官扭曲,他手指指向段厌,明明都已经败落下风,却还是在不断地言语讥讽:“你他妈的到底是谁啊,怎么你喜欢她啊?你知不知道她在外边被老男人包养了啊,你还傻逼似的帮她。”
“老男人?”段厌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段祁燃的面孔,随即冷笑一声,“嗯,他的确比我老。”
俞成业虽是个只会使蛮力的混子,但他也有脑子,知道眼前这情况他必定是占下风的,再打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他挣扎着从地上起来,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俞妧,往旁呸了一声,道:“俞妧,你别以为你逃过今天就万事大吉了,我回去就告诉大伯,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段厌感受到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在微微颤着,即便没有回头去看俞妧的表情,心里也顿时对眼前这个聒噪的畜生又多了几分嫌恶。他懒得再听,直接抄起角落竖立着的那根竹杆,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甚至都没有开口废话,直接就一棍子抡去。
俞成业被吓了一跳,咒骂了一句“疯子”,紧接着便也逃窜似的离开。段厌拧着眉看着俞成业逃跑的背影,回头刚想询问俞妧那个畜生到底是她谁的时候,回眸的一瞬才觉察出她的状态不太好。
“你还好吧。”段厌紧张地托着她的胳膊,看着她脸色煞白,不由得关心问道。
俞妧喘了几口气,勉强缓了缓神,扭头看向段厌后摇了摇头,而后还不忘说了句:“刚才谢谢你帮我
。”
“举手之劳,我总不能眼看着同学被人欺负不管啊。”段厌耸了耸肩,说的云淡风轻。
尽管如此,段厌还是不放心地看着她:“要不要喝杯咖啡定定神?”
俞妧这会的确需要定定神,于是也没做犹豫,便点了点头。
段厌带她就近来到了一家咖啡厅,俞妧刚一落座,就看见段厌走去跟店员交涉了什么。店员拿不准注意,随后叫来了店长,店长没过两分钟便喜笑颜开的模样,紧跟着店里的客人一下子都被驱散,偌大的店里瞬间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见段厌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俞妧不禁诧异开口:“你这是包场了?”
“嗯,我不喜欢跟太多人同处一个环境。”
“但她们都还在用餐,这样赶走她们是不是不太好啊。”
“放心,全场消费由我买单,她们高兴都来不及呢。”
段厌这话一出俞妧便理解了,财大气粗就是好啊。
俞妧先是去了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出来的时候便已经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杯咖啡。冰凉苦涩的液体穿过喉咙,丝丝醇香在口腔里回荡,总算是安抚了一下她的心神。
段厌往后靠在椅子上,指腹摩擦过凝成水珠的杯壁,半抬着眸看向她。见她状态好些了,于是便问道:“说说吧,那人谁啊?”
俞妧的掌心捧着咖啡,微垂下头,其实对于自己的原生家庭,她一直感到难以启齿。她实在不愿让别人知道,她不想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同情或嫌弃,每谈论一次就等于把她终于愈合好的伤疤再给重新拿刀子挑开。
可刚刚段厌才救过自己,俞妧没法做到再继续隐瞒着不开口,她叹了口气后,简单地讲了一遍这些年的遭遇,以及她为什么会来到段家。
俞妧讲的很慢,甚至讲的很平静,有一种在谈论他人故事的感觉。但当段厌垂眼落在她的手上时,却又看见她那微微颤动的指尖,目光缓缓偏移定在她的脸上,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看向俞妧的眼睛里没有同情,更没有嫌恶,而是——同类。
他在俞妧的身上找到了同类的感觉。
这对于他而言,是个惊喜。
“以后我保护你。”他忽地开口,打断了俞妧的回忆。
俞妧抬头看他,沉默了片刻,而后却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段厌轻哼一声,身体稍稍往前倾了倾,反问道:“不需要?然后像今天一样被你堂弟看见,然后将你抓回你那个家里?”
俞妧深吸了一口气,情绪反倒比刚刚要平静了许多,像是说出了一个已经做了许久的决定:“我很快就会离开了,离开络城。”
“真的?”段厌眸底划过一丝惊讶,但他从他脸上更多看到的却是欣喜,“你要报考哪所学校?”
她淡淡地瞥了段厌一眼,半开玩笑地问道:“怎么了?你想和我报考同一所学校不成?”
“有什么不行的,我和你成绩差不多,你能上的学校我肯定也能上。反正我也要离开络城,咱俩不正好做个伴吗?”段厌并不否认自己的意图和真实想法,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俞妧,期待着她的回应。
“我去的学校不适合你。”
“你要去女子大学啊?”
“......不是。”
“那还有什么不适合的?还有你能上的学校我不能上?”
俞妧被他逼问到没法了,她只能说出:“我要去西城大学。”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段厌的意料之外,“你怎么会想到去西大?你这个分数可以上比西大更好的大学啊。”
西大虽说也是个双一流本科,但凭借俞妧的分数,她大可以去更好的学校。
“所以我才说你不适合啊,你的分数和我差不多,即便你不想报考络大,你也还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俞妧的这个高考分数算很高了,但也偏偏是因为她考的高,她反而受限制。国内那几所喊得出名字的顶尖名校,只要她想去,是完全没问题的。但问题是,有心想要找到她的人,凭借着她的分数就一定能判断的出她去了哪所学校。找到她,也只是时间问题。
她不能冒这个险,她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段厌没有再追问,他心里已经有了选择。
他话锋一转,将话题落在了俞妧给段祁燃买的礼物上,下颚微抬示意道:“那是什么?”
“给哥哥买的礼物。”
段厌的表情一秒转变,看着脸色很臭的模样,直接摊手伸到俞妧的跟前:“送给我,我要了。”
俞妧瞬间将礼物抱在怀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抢他礼物做什么?再说了,这礼物不适合你。”
怕他不信,俞妧还特意拿出来给段厌看了眼。
段厌对这礼物的确没兴趣,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思索了几秒后,又再次开口道:“那你给我买一份同等价位的礼物作为报答吧。”
俞妧是真的很想报答,但她实在没那么多钱了,看向段厌面露难色道:“抱歉,我的钱只够买一份这个价位的礼物了。要不我先请你吃顿饭吧,或者你等我一段时间,等我兼职的钱发了,我就给你买。”
可段厌听了,脸色并没有好到哪去,他努了努嘴巴,不太开心道:“可今天是我的生日。”
“今天是你的生日?”俞妧有些惊讶,但反应过来后的她又立马说道,“祝你生日快乐,噢不,准确来说,是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听到俞妧的祝福,段厌的脸色才勉强好了一些些,他挑了挑眉,继续道:“算了,礼物以后你再补给我吧,不过今天作为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你得陪我过生日。”
俞妧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有些警惕地问道:“你要怎么陪?”
段厌睨了她一眼:“你脑子在想什么啊,就单纯陪我吃个饭,然后一直和我待到零点,你就可以回家啦。”
“要过零点啊?”俞妧有些犹豫。
“你还不愿意?我刚刚可是救了你!”段厌一看她迟疑了,脸上的不悦顿显。
时间确实很晚,但刚才段厌才救了自己,再加上今天还是他的生日,拒绝的话,俞妧是真的也说不出口。
她没办法,也只好答应:“好吧,那我先发消息跟哥哥说一声。”
段厌实在不喜欢她喊段祁燃叫“哥哥”,于是板着脸也没应,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她是否在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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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转场,段厌直接带她去了一家餐厅。
还没进门,耳朵便先听到了一阵悠长典雅的小提琴声,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整齐地排列在门口九十度鞠躬,而照旧的,这里今晚只有他们两位客人。
餐厅位于顶楼,位置紧靠在落地窗边,俯瞰而下,络城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极致奢华夸装的钻石吊灯反射着熠熠光辉,折射在玻璃上,宛如星辰镶嵌,恍如白昼。飘入耳朵的优雅乐曲,全是真人现场演奏,似是投身进了一场高雅的音乐会,连空气都带着钱的气息。
段厌举起酒杯,微侧示意:“碰一个?”
俞妧开口婉拒:“我酒量不好。”
段厌不听,依旧维持着姿势。
生日的人最大,俞妧拗不过他,在碰杯后,她也只是微抬起手,红酒轻沾了一点她的唇。
周遭似乎除了音乐声,就只剩下了刀叉碰撞在一起的脆响,俞妧想找话题,但又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在无声的沉默中,还是段厌先开了口。
“你怎么不好奇,今天我生日却没有家人陪?”
她切肉的手一顿,抬头的瞬间却发现段厌也在看着她。
俞妧如实回答:“我知道你和家里人关系不好。”
“呵,是啊,关系不好。”他冷哼一声,极具嘲讽又暗藏自怜,“从小到大,他们从来不会陪我过生日。”
“可是...你毕竟是段三小姐的儿子,怎么会没人陪你过生日?”虽然知道段厌和家人关系不好,但对于其中的原因,她还是感到不解。无论是赫赫有名的段家明珠段明珍,还是近年来在商界颇有声望的高烨,段厌虽不是第一继承人,但好歹也是两人的孩子,怎么会厚此薄彼成这样呢?
“我是段明珍的儿子没错,但她恨我,她特别恨我。我一出生她就恨不得掐死我,恨不得一场病一场意外就把我
这个累赘给带走。可惜啊,可惜我命硬,偏偏活到了现在,还活到了成年。”段厌一直在低笑暗讽,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段厌的话让俞妧怔愣在了原地,她从未想所谓的关系不好,竟然已经到了想要他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