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羽愿
割就割了。
并不意外他这样若无其事的口吻,顾袅屏了屏息,呼吸骤然间更加发涩。
她的声音很轻:“你能不能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
明明从前那么惜命的一个人,当初快死在路边也要抓着她的裙子让她救,为了活命能在秦家忍辱负重。
他什么时候变
成这样的?
还有在曼谷那天晚上,她一直都想问,他突然拿来港口的股份转让协议给她签,那么重要的东西,关系到多少人存亡,顾家怎么可能会同意?
有很多事,他瞒着她。包括今天晚上,他为什么又突然发作?明明白天还好好的。
太多问题想问,致使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出神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下巴被他轻捏住,微微抬起,那双幽深晦暗的眼睛直直望着她,不容她躲闪。
他喉结滚动,哑声问她:“心疼了?”
清浅的三个字,在空寂的环境里像是带了回声,重重砸在心口。
顾袅呼吸一停,下意识别开脸,倔强地不与他的目光对视。
她咬唇不答,他也没再逼问什么,书房里顷刻之间陷入静默,有什么在空气中缓缓流动着。
就在这时,桌上打开的电脑发出窸窣电流声,随即响起一道恭敬男声打破安静。
“顾总,您在吗?”
顾袅立即反应过来,他要开会,这个时间,连线的应该是国内,管顾家那摊子事。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有几个小时在睡觉?
她转身想要离开,却被拦住。
像是为了给她证明什么,男人用那只受了伤的手臂单手把她抱了起来。
身体忽而腾空,顾袅下意识伸手环住他的脖颈,险些惊叫出声,他坐在书桌后那张宽阔的办公椅上,把她放在腿上。
紧实有力的手臂穿过她腰间,掌心反拢在她小腹上,动作一气呵成。
“在这陪我。”
他嗓音有些沉得发哑,在静谧无声的夜里更显得低沉撩人,依然是不由分说的语气。
顾袅呼吸一顿,下意识想去掰开他的手,看见他手上的疤痕,动作又停住了。
拒绝挣扎也没用,他又不会松开。
滚烫熨贴的温度一寸寸顺着他的手心传递过来,好像身上也没刚刚那么冷了,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气息,将所有感官填满了,小腹处也热腾腾的,被他用这种办法固执暖着。
好像,也让她觉得安心。
视线所及都是他,避无可避,顾袅只能认输,索性多打量了他几眼,脑中思绪混乱,心跳震耳欲聋。
他父亲是当年燕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他也长了这样一张迷惑人的脸。
只要微微侧头,脸颊就无法避免地在他的衬衫上发出摩挲声响,在静寂的夜里分外清晰。
忽视不了的热度,沉郁的男性气息,还有近在咫尺,似乎是从他胸膛里发出的沉闷有力的心跳声。
她从没遇到过像他这样的人。
一边抛下她,胁迫她,坏得明明白白,她之前问过他的手怎么了,他没回答,分明能用他手腕的伤让她更愧疚自责些,却是那副平淡的语气。
电脑里不知是哪个公司高层在汇报,他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眯起眼睛,不耐烦了。
时针不知何时指向两点一刻,窗外淅沥的雨声彻底停了,困意阵阵袭来,她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睛,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在她呼吸平稳后,那道眸光终于落了下来,一错不错地看着。
与此同时,燕城顾氏集团总部大楼会议室内。
例行月会结束,众人都不约而同松下一口气,起来时才发现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有人一边合上电脑,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心惊胆战,压低声音问身旁的人:“刚才顾总怀里是不是抱了个女人啊?”
“好像是。”
“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呢。”
“那女人是谁啊?”
“不知道,根本看不清脸。”
摄像头被翻转了,没照到男人的脸,对着的是书房大门。
但参与会议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红木大门上倒映出来的情景,一不小心窥见了什么惊天秘密。
持续了整整三个多小时的会议,男人一下都没动,一根烟也没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个姿势,像是生怕把怀里抱着的人惊醒了。
时不时低下头,去亲吻她的发间。
第22章
翌日,雨后天晴。
顾袅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房间里了,床上只有她自己。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他的怀里睡得那么熟,被他这样抱回来都浑然不觉。
她好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开始习惯他,尽管她自己不愿意承认。
人总是会容易习惯和依赖,却很难学会戒掉。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害怕,顾袅坐在床上,努力摒弃那些念头,试图让心跳重新平静下来。
楼下餐厅,餐桌旁只有Daisy正在整理餐盘,看见顾袅下楼时的目光似是在找人,顿时了然。
“先生出差去瑞士了,邵助理一大早就来接了。好像是去参加什么经济论坛。”
又想到什么,她笑着道:“先生还说您要去实习,以后早上出门让石先生送您,中午饭厨师会提前备好,还是像以前上学时那样。”
闻言,顾袅愣怔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竟然同意了?明明昨天还说哪也不准她去。
所以,他最后还是让步了。
心脏不知怎的升起一阵说不清的情绪,顾袅下意识打开手机软件里的天气,输入搜索了瑞士的天气。
看见没有下雨的标识,心里好像才微微放松下来,滑了出去。
做完这些,她才堪堪回神,不觉咬紧唇瓣,脑中思绪蓦然更乱。
她刚刚在做什么?
秋高气爽,天空清澄,很快到了周一,顾袅去学校报道的日子。
这是一家长岛附近的私立小学,坐落富人区内,上下学期间的校门口也都停满了豪车,她混迹其中不算突兀。
顾袅的带教老师叫作琳达,是一位拉丁裔女士,四十来岁的年纪,很利落的超短发,笑起来很友善热情,是教数学的。顾袅每天的工作不算繁重,每天上课前负责带学生做简单的课前准备活动,课后帮忙批阅一些作业,其他时间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从前轻车熟路的。
一下子从被镤光灯包围变成被小孩子包围,顾袅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和踏实,仿佛这才是她本应该有的生活。
她不是专业科班出身,演戏对她来说并不算是她擅长的事,偶尔也让她觉得德不配位。
如果是从心理学的角度,她也曾经剖析过自己的内心。
比起演员的光鲜,选择教育这个专业,进而选择这个职业,也许是她迫切地需要一种“被需要”感来支撑她,从而找到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和意义。
她总认为顾宴朝的心理是病态的,可她自己好像也没健康到哪里去。
当初离开他,是因为她也想知道自己在脱离庇护之后究竟能不能生活下去,事实证明她可以,可以不依靠任何人获得想要的生活。
如果后面有机会,她还想去非洲支教。就这样一点一点,她总能拼凑出存在的价值。
正是午休时间,天空湛蓝,学校里外面的操场上很是热闹。
班上的黑人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鲜花,羞怯地递过来。
“MissGu,送给你的!”
顾袅蹲下身来,任由小女孩把那朵鲜花别在她发间。
她也弯起眼睛笑:“谢谢,我很喜欢。”
小孩子一般只喜欢两种人,漂亮的,心地善良的。
一旁来探班的江沁月见状,忍不住撑着下巴啧啧两声。
她眨眨眼睛,出声试探道:“看来顾总也没有那么专横独裁嘛,虽然嘴上那么说,但还是让你来了。”
“人是会慢慢改变的,都需要时间的,总可以再给一次机会,对吧?”
顾袅抿了抿唇,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江沁月也不意外她的避而不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语气微微严肃起来:“对了,盛柏言来美国了,他一直联系我,说想见见你。你要见
他吗?”
闻言,顾袅有些诧异,忽然又想起男人那晚的异样。
难道是他那天就已经知道盛柏言追到这里来了,所以才会反常?
越想越觉得可能,思忖片刻,她沉默下来,摇了摇头。
江沁月看出她的坚决,忍不住叹了口气:“但他好像挺着急的,说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见面告诉你。”
顾袅还是摇头,“算了。”
万一被男人误会她要第二次和盛柏言私奔,场面还不知道会怎样。
她或许不会付出多大代价,惨痛的是别人。
学校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来实习的中国女孩,是哥大教育系的留学生,大三,名字叫戚葵。
“我也没想到来实习居然还能跟明星一起,像做梦似的。你放心,我肯定会保密的。”
戚葵一边保证着,在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笑眯眯地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