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羽愿
病房里沉寂许久,静得仿佛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线才再度响起。
“别骗我。”
顾袅垂眸看着他绷紧的手背,喉间发涩:“我没有骗你。”
她抬起眼,直视他猩红的眼眸,一字一句:“顾宴朝,孩子不是你的。”
“是郁....”
下一刻,没说完的话被他堵住。
铺天盖地的气息将她笼罩住,侵占了全部感官,他含住她有些干涩的唇瓣,温柔舔.弄着。
顾袅回过神来,指尖蜷起,眼底的痛色一闪而过,忽而狠狠咬下去,将他的唇角咬破了。
气息交融间,血腥味很快在口腔蔓延开来,顾宴朝吃了痛,眉头却没皱一下,反而扣着她吻得更深。
他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柔嫩的皮肤,磨蹭得微微发红,掀起一阵酥麻的痒。
说出的话却让她浑身不禁颤抖了下,心脏也跟着颤栗。
“我把他养大,他不就是我的孩子?”
顾袅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顾宴朝,你疯了。”
从决定把她带回去的那天开始,他就疯了。
不管是谁的孩子,他不在乎,只要像她就好了。
男人握住她的手,薄唇一下下亲吻着她的手背,声音低哑异常,藏着不易察觉的恳求。
“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他之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混账事。
她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泛起刺痛,垂下眼睫,忽而轻声问:“我爸爸的死,和你有关,是不是?”
顾袅看见他的指节泛白,许久没有回答,浑身如坠冰窖,冷到血液凝固。
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一点点挣开他的手,无声地闭上眼睛,两行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洇出一片暗色。
他要她怎么原谅。
-
深夜,走廊里也安静无声,唯有窗外暴雨如注,狂风作响。
病房外,周翌皱紧眉头等待许久,终于看见顾宴朝走出来。
上次是因为郁子听在门诊记录做了手脚,他没有查清,致使中间生出来那么多波折,心里也有些愧疚。
思忖后开口:“等再过一阵子,可以做无创的亲子鉴定。”
他了解顾宴朝是多么敏感多疑的性格,孩子是大事,起码验证过才会安心。
可下一刻,却听见男人哑声说
:“不做。”
她那么煞费苦心地隐瞒孩子的存在,无非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孩子的确不是他的,她才想尽办法瞒着他。
第二种,她骗他,是想用这种办法逼他放她走。
他不会蠢到相信第一种。
就算她怀着别人的孩子,他也不可能放手。
是郁子听的孩子,他也照样养。
周翌回过神,视线注意到男人被衬衫包裹住的右臂隐隐发抖,才恍然想起今天的天气,再次蹙紧眉头。
“你吃药了没有?”
暴雨天,他一向不好过。
手臂神经断裂的疼痛,周翌也曾经历过,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疼。
痛彻心扉,刻骨铭心。
很显然,顾宴朝没吃。
他在用这种方式自虐,试图用一种痛苦掩盖另一处传来的痛。
-
三天后,顾袅出院了。
网上所有关于她的舆论都被压得一点不剩,接二连三的一线明星的丑闻黑料,很快就把她怀孕的热度盖了下去。
她还剩下最后一场戏,虽然怀孕的事情被曝光了,导演和制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在她来了片场之后叮嘱她小心些,让大家多照顾。
看着监视器里,女人两颊缓缓流淌而下的泪水,凄美的一幕,许多在一旁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用手抹了抹眼睛,低声耳语。
“你觉得顾袅能不能靠咱们这部戏拿下明年的最佳女配?”
“有可能,但她应该要准备退圈了吧。”
程赫把手里的纸巾递给她,笑着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合作了,希望还会有。你不继续演戏,的确太可惜了。”
顾袅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剧组里的人第二次看见了停车场角落里的那辆豪车,窃窃私语声响起,众人都按耐不住八卦的心思。
“顾袅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不知道。”
“他们不是兄妹吗?顾袅以前不是顾家的养女?”
“又没有血缘,有什么不行的。”
原本大家都一致认为孩子一定是郁家的,可现在忽然又变得不确定起来。
车上,女人原本的唇妆已经被他吻花了,满是褶皱的裙摆铺散在黑色的真皮座椅上。
他的手已经探入她裙底,她惊慌失措,还以为他是要做那种事,反应激烈地去打他。
没收力气,男人冷白的手背上被她的指甲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轻微刺痛感传来,顾宴朝却神色如常。
他只是想看看她出血了没有。之前她已经有出血的症状,他担心。
即便被她误会了,他也没解释。
男人的手指抽了出去,用另一只手漫不经心拭去她眼尾溢出的泪花。
“你主动一次,我下次就不来。嗯?”
顾袅咬紧唇,还没说话,就又听到他低声问:“拍完这部别拍了,好不好。”
她本来就胎气不稳,离开他身边的每一分钟,他都担惊受怕。
他也不想让那么多人看她,对她评头论足,看见别人说她半个字不好,他忍不住火气。
顾袅看着他,目光微动,想说什么,最后又别开了脸,什么也没说。
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他根本不是询问她的意见。
-
而后的两个月里,顾袅被迫停下了所有的工作,或者说,他不想让她去,总有各种手段阻拦,他要用权势压人,她毫无办法。
她胎气不稳,被顾宴朝强行带到了一栋别墅住下,门外的看守全天都没有休息的空档,没有他的同意,谁也不能进来。
他又一次变相把她囚禁了起来。
甚至她已经提前和郁子听商议好了,欺骗他孩子的身世。
可唯独没有想过,即便这样,他都不放手。
他想关着她,谁都救不了她。
“太太,先生说,想让您去一趟公司,适当出门走走,对孩子也是有好处的。”
别墅里的佣人,营养师,都这样称呼她。
顾袅试图纠正过,但没有用。
她和他,不可能再有以后。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想办法保全孩子,带着孩子离开。
他这几天格外忙碌,听江沁月跟她说的,似乎是郁子听做了什么,让他分身乏术。
与此同时,顾氏集团总部顶楼。
总裁办公室内,几个股东高层被秘书迎了进去,在沙发上等待男人回来。
顾成文去世后,起先董事会里还有人试图兴风作浪,推顾迟上位。两个月不到,顾宴朝就已经坐稳了位置。
秘书恭敬端上几杯咖啡,有人接过来,抬起眼随意一扫,看见了什么。
粉色封皮的书,摆在黑色的实木办公桌上实在是突兀扎眼,和周围冷色调的环境格格不入。
定睛一看上面的书名,瞳孔猛地震了一下。
《孕期护理指南》
书的边缘有些褶皱,边角被翻阅得隐约有些翘起,足可见被主人看过多少次。
其中一个高层按耐住震惊,试图冷静下来:“看来网上说的是真的,真怀孕了。”
另一人压低声音:“可我听说孩子是郁三少的。”
自从顾袅怀孕的新闻流出之后,网上各种流言蜚语太多,不过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不久又有男人金屋藏娇一类的桃色绯闻流了出来。
如果孩子不是郁家的,郁子听又何必这些天处处对顾氏集团发难?
两人之间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就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让顾宴朝好过。
股东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顾董要当自己儿子养,我们这群外人能说什么?”
这样的男人,替别人养儿子,岂不是要沦为豪门圈子里的笑柄,那么大一顶绿帽子扣在头上,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难道顾家上千亿的家业以后要交到外人手里?所有人都不可能看着这种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