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河客
“成,那我先撤了。”
闻褚叹气,捞起手机,但走前还是忍不住替兄弟抱不平:
“嫂子,我说句公道话啊,这次老周是过分了,可你几次三番见前男友这事,换谁谁都气啊,咱成年人*吵架,各打五十大板行不行。”
林幼辛微怔片刻,回头:“这是他和你说的?”
“没,他什么都没说。但大家都是男人,生气也是人之常情吧。”
林幼辛静静看了他几秒钟,最后转过身,“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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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禀山醒来时已是五个小时以后。
意识清醒的那一刻,他感觉浑身散架般的无力,随之而来的就是喉咙疼痛和明显的异物感,以及头也巨疼无比。
他躺在病床上僵停一分钟,暂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余光便看见窗边的人影。
林幼辛背对着他坐在小沙发上,抱膝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怎么会在这里?
周禀山试图撑着胳膊起来,但浑身无力,只衣物发出一些轻微的窸窣声。
林幼辛听到动静回头,一向灵动娇俏的眼睛里,杂糅了不少疲惫,淡濛濛的,像笼了一层薄雾。
“你醒了。”她出声。
周禀山动了动嘴唇,暂未来的及说话,便看着她从窗边走过来,按了一下他床边的护士铃,随后坐在离他一米外的椅子上,给他解释:
“你酒精中毒,多亏闻褚发现的及时送了过来。”
“洗胃补液,又推回来输液,现在你体内的酒精应该代谢结束了。”
她神色淡定,甚至可以说是疏离。对于他把自己喝进医院这件事一点生气的情绪都没有,似乎不管他再发生什么,她都是接受的状态,更别提其他的情绪。
周禀山不屑于卖惨,但没在她脸上看到丝毫担忧和心疼,心里还是难忍滞涩。
“是意外。”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声音低哑的解释。
林幼辛也没有要深问下去的意思,只是点点头,“现在人没事就好。”
护士听见按铃很快过来。护士小姐看到周禀山的时候还有些熟人的尴尬,“周主任,醒了?感觉怎么样?”
谁能想到有一天,能收治他们医院的高岭之花呢?还是酒精中毒这种不符合人设的病。
周禀山从旁边人身上收回眼,面色苍白也面无表情:“没事了,不劳烦你们来了。”
“行,那您有事按铃。”
护士小姐又冲旁边林幼辛叮嘱:“接下来病人会有一段时间的身体无力,频繁喝水上厕所,家属要多照顾,四小时后可以吃些米汤类的流食,但不宜过多。”
林幼辛听的很认真,一条条记下来:“我知道了,谢谢。”
等护士离开病房,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安静下来,对坐无言。
周禀山看着她,看她尽职却疏离的在手机上记录相关事宜,眼中眸色像被刀刮了千百似的,忍不住开口:“没了?”
“....什么?”
“不问点别的么,譬如为什么喝酒,又为什么喝这么多。”
体力还没恢复,他的声音多沙哑无力,周禀山极为自厌的皱了皱眉,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
林幼辛半握着手机,把备忘录里最后几个字打完,抬眸,淡淡摇头:“我没什么想问的。你要喝水吗?”
周禀山看着她,一颗心如浸入黑沉冰凉的湖底,转过头:“不喝。”
林幼辛没有强求。
之后两三天一直是这个相处模式。
她待周禀山很有距离,不能说不好,因为她事事亲力亲为,连晚上都住在病房,但要说好,她情绪平稳的如一个机器人,有关情感类的话题一个不碰。
周禀山每次想说些什么,她都淡淡回复:“你先养好身体。”
于是好不容易才重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反倒相敬如宾起来,而她做的这些,似乎也只是在尽妻子的责任罢了。
出院回家那天,林幼辛开车带他回南崇府,一进家门,周禀山发现隋姨竟然也在。
而且不仅有隋姨在家里做饭,还有一位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也在林家见过,姓方。
林幼辛似乎已经知情,顺手把手提包递给方姨:“医院回来的衣服,多洗几遍消消毒。顺便麻烦您把客卧收拾出来,我晚上要住。”
方姨哎了一声接过,不敢多看,匆匆转身走了,路过隋姨时,两位阿姨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心照不宣的担忧。
怎么好好的要分房睡?
隋姨尤甚,心里拿不定主意,转头就把两人分房的消息递给了林介平。
林幼辛看见隋姨在发消息,也不阻拦,只随她去,独自回主卧洗澡。
在医院沙发上凑乎了三天,她人都快累麻了。
周禀山自她进门吩咐方姨收拾客卧,心里就如同被千百根针抵着,不知什么时候会扎下来。
他跟着进主卧,却只能全然不得法的坐在床角凳上,不愿意去想那个最有可能的答案。
就像要被斩首的人,躺在铡刀之下,却不知刀什么时候会落下。
也许是今天,也许是他彻底病好的那一天,但无论如何,刀都会落下来的。
他已隐隐感觉到无力回天。
林幼辛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他双肘撑膝,肩胛顶起,半垂着头坐在那里,因身体还虚弱着,一向宽厚挺直的后背略有佝偻,看起来莫名的脆弱。
她这几天不和他聊之前的事情,他也就沉默忍耐,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很多时候,她真的不明白周禀山为什么要对她这样,他们仅仅几个月的感情而已。
“周禀山。”她叫了他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周禀山缓缓侧首。
两相对视间,她将心里的疑惑和酸涩压下去,故作轻松的走到他对面:“要不要再睡会儿,饭熟了我叫你。”
“我不饿。”
“那你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我们聊一聊。”
周禀山没再说话,只是抬起头望着她。
因为感受过她真情实感的关心和担忧,所以眼下的客套,只会让他疼到万箭攒心。
林幼辛被他逐渐变红的眼眶看的哽了一下,略微移开一点视线:“我还有演出,明天就回京北,之后两位阿姨会在这里照顾你。等你好了....”
她顿了下,“以后的事等你彻底好了再说吧。”
她话音里余留的意思,让他的猜测被证实。
周禀山怔怔的看着她,只一瞬间:“是又要回到之前的相处模式吗?”
他假装不懂她的意思,不等她回答便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好,我们再冷静一段时间。我不联系你,也不去看你,我会好好反省的。幼辛,我们会好的。”
【再冷静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像一句掩耳盗铃的心理暗示。
可如果冷静对他有用,他也不会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
林幼辛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周禀山,你比我聪明很多,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喜欢、合适和在一起,这是三件事。”
“我理解到就是冷静。”周禀山语气很急,握着她手腕的手微微颤抖,“幼辛,这次喝酒真的是意外,是我工作压力太大,和你没有关系。电话也不是我让闻褚打的,我绝对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你不要有压力好吗?我错了,我以后都不喝酒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周禀山,你身体还不舒服,先休息吧,我们之后再聊。”
这不是周禀山第一次在她面前激动了,一向淡然冷静的人,急的像个孩子。
她不忍心在今天说什么,起身欲走,周禀山骤然随之起身,从后面抱住她,胳膊死死锢住她的腰。
“是我错了。你是喜欢我的,我现在相信了,我不该怀疑你的感情,对不起幼辛,我们回到在海城那几天可以吗?”
林幼辛无奈,觉得这个人真的是把她当傻子哄了。
“周禀山,别自欺欺人了。”
“什么叫自欺欺人!”他忽然将她转过来,急切哀求又愤怒的眼神倏得看住她:“海边栈道,是你说喜欢我的,你不能承诺我,又把我一脚踢开。幼辛,你为什么总对我这么狠,我难不难过真的对你那么无足轻重吗。”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林幼辛偏开脸,定了定,“而且你的难过不是我造成的,我哄你很多次了。”
周禀山愕然,全然没想到她也会有如此冷漠的一面。
“你对我有过爱吗?”
林幼辛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我对你从来都只是喜欢,没到爱。”
事实上,她这辈子都不想碰“爱”这个字了。
“周禀山,我们...”
眼前一片阴影投下,几分带着湿气的颤抖的吻直接凶狠咬上来。
他们很久没接吻了,熟悉的温度和热度,她大脑瞬间宕机,他用力扣着她的后颈和腰背,像要把她按进身体里。
她愣了一下,没有推开。
跌跌撞撞一起倒在床面上,他的吻没有停止,说是吻,但更像是啃咬,怒气、委屈、不甘、以及无边无际的恐惧,全都用这个吻发泄到她身上。
她浑身被揉到发痛,嘴被堵住,却没有反抗,如果身体的疼痛能够代偿心里的万分之一,那她甘之如饴。
只是就在她以为周禀山一定会失控的时候,他自己停下来了。
他俯身紧紧抱住她,脸埋进她的颈窝和床铺之间,湿漉的像要高温蒸腾的水意,没一会儿便沾湿了她的脖颈。
林幼辛心中一震,伸手抚住他的后颈,穿进发间,心中涩然:“周禀山,你别这样好吗....”
她眼眶发酸,不敢相信,他明明比她还大五岁。
可是....
回应她的是一片无声,和细微的身体颤抖。
所谓面子、尊严、男人体面,好像都没什么重要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禀山放开她,快步起身去浴室,水龙头被打开,唰唰水流响动在空寂的卧室,他们像被隔绝到两个时空里。
等他再出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已经看不出其他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