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幼久
总之她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他们见面。
冷静逐渐退却,慌张取而代之。
温白然终于急切起来。
她耐住性子,尽可能让自己听起来软一些,“我在陪客户,有什么事晚点再说行吗?”
周凛皱眉:“什么客户比我重要?”
“拜托。”她没有解释,声音在颤。
冰凉的手蓦地握住肩上那只紧绷的手腕,温白然眼里隐约的微红带着恳求。
周凛猛地一怔。
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阿凛。”
“拜托你,不要让我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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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叙的绅士是有时间限制的。
他不太能接受被一个陌生女孩儿占用太多的精力。
给了手帕和几句礼貌的安慰,女孩儿还是哭得停不下来。
他只能建议她还是先回家去,以免在这儿浪费生命。
大概是没听过这么直白的提议,女孩儿错愕抬头,一双翦水的眸子已经哭得有些肿了,看清他寡淡的神情中根本没有怜悯后,她又哭得更伤心了。
宋叙微微顿住。不是为她的眼泪这么多,而是她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橱窗里,温白然背影薄的像一片纸,灰色无袖上衣紧紧包裹着她纤弱的身体,细腰略微佝着,双手抱紧双臂,脑后略微散开的盘发像朵黑色大丽花。即使快要凋零,连狼狈也美得惊心。
钟毓在旁边拍着她的背,仿佛说了什么,脸上带着忧心。
宋叙眉心轻动。
出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店内出来一人。
没看清模样,朝着他来时相反的方向,疾步而去。
哭泣的女孩儿见他出来,立刻止了眼泪,抬脚追过去。
“周凛,你等等我!”
宋叙与她擦肩而过,两个人的步伐都有些急促。
店里,温白然刚刚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宋叙已然到了身边。
“抱歉,我好像来晚了。”
他眸色很深,从高处落下来,温白然下意识偏开脸去。
回避的意味很明显。
她似乎哭过。
侧脸有点点水苔流过的红痕。
宋叙不动声色看向钟毓。
后者摇头示意他不要问。
“你来的刚好,我们已经结束了。”钟毓故作轻松地上前展示她刚刚看中的那对吊饰,“你看这个怎么样?”
“我本来是打算送给你的,但今天是小温陪了我一天,还是送给她更好。如何?”她在温白然手臂旁边比了一下,经典橙色小马挂饰衬得她皮肤愈发白了。
宋叙说:“不错。”
他难得和悦,而不是冷淡。
不等温白然拒绝或同意,他将另一只白色带翅膀的小马也放到柜台上,“还有其他的么,一起结账。我买单。”
温白然知道他在看她。
沉甸甸的目光,带着询问和些微不易察觉的安慰。
他没有问。也没有说。
只是用海一样深沉的眼把她泡着。
温温的。
心脏在这样的潮湿里皱缩,隐约显出裂痕。
她更难受了。
“既然宋总已经来了,那我把钟总的东西送到车里,就先回去了。”温白然看向脚边那一堆购物袋,弯腰将它们一一拎起来,有些吃力。
但足以掩饰她声音的不寻常。
钟毓还在装作意外:“你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吗?”
“不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用餐了。”她说完,对她点了点下巴,转身就走。
经过宋叙,温白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眼。
店里的陈列灯有一盏恰好在他头顶。
背着光的角度,他冷淡的脸被一团模糊罩住,晕出彩色的环。
深暗眸光穿透这圈环晕与她的视线交汇。
半明半昧。
倏忽一闪。
温白然忍不住咬紧唇,低下头去,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
宋叙长眸缩紧。
她今天,很不一样。
难以形容。
脆弱,受伤。
一碰就痛,连眼神都不行。
为什么会这样?
“她心情不好。刚才她男朋友带着外遇在这儿逛街,三个人正碰到了。”钟毓说。
宋叙的目光从温白然消失的电梯间收回来,蹙眉,“男朋友?”
“嗯。”钟毓看向他刚才放在柜台上的挂饰,仿佛是意有所指:“说是分手了,但我看得出来他们还有感情。说不定只是闹别扭,你来之前他们还差点吵起来。到底是年轻人,谈感情都追求一个轰轰烈烈。不过她男朋友看起来条件不错,就是脾气差点,但很听小温的话。小温让他走他就走了。看不出来,小温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谈恋爱也这么有一套。哦对了,你应该看见他们了,就是那个哭着撞到你的女孩儿,她后面跟出去的那个就是小温的男朋友。”
她刻意提醒,但宋叙没有印象。
记忆里只有一个狂放的背影。
不羁的,难被驯服。
周凛?
“我没留意。”他说。
“哦,你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小温身上吧。”钟毓抬眼,脸上镜片反着光,精亮的:“你以为她哭了?”
宋叙深邃的眼几不可察地下沉,“她哭了?”
“没哭,坚强着呢。”
钟毓笑笑,似乎对她有些佩服,“老实说,我挺欣赏她的。处变不惊。你呢。”
宋叙没有说话。
钟毓脸上挂不住笑,僵硬着半开玩笑地问:“宋叙,你不会喜欢她吧。”
第21章 第八天
八点。
晚餐时间刚过。
酒吧里开始了今晚的热场。
吧台边的经理被通知蒋世金来了, 忙放下手里的活儿亲自迎过去,谄媚地要给他安排位置,蒋世金却一把推开他, 焦急道他不是来喝酒的。
半个小时前苏怡哭着给他打电话, 说周凛跟她分了, 分的很绝情, 现在电话、微信都不接,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问他能不能帮忙。
这俩才谈没两天, 前一晚苏怡还娇羞地说周凛要给她过一周纪念日。
一周。
纪念日。
蒋世金都听笑了。
现在出去随便在便利店里拿瓶饮料保质期都还剩半年,哪里沦落到一周都需要纪念了?
他早就断定他们谈不久。
在电话里安慰了两句, 蒋世金劝她想开点, 周凛就这德性, 他就不是个天长地久的人。不过说真的,以她这条件能跟他谈上,哪怕三天吧, 都算是幸运了。
他各打五十大板的评价看似客观, 实则充满了对苏怡的鄙夷。仿佛她是路边的蚂蚁,周凛多看她一眼都是施舍。
苏怡知道他们这票自诩高贵的人最是排外,前任也是处了八年才换得他们对她的名字偶尔提及。
但她不知道她和温白然究竟差在哪里, 竟然头脑发热的希望蒋世金给她评理。
“我们今天..碰到他前女友了,那个姓温的女人。她在外面陪客户, 周凛看见她跟着了魔一样,店里那么多人, 他就把我一个人扔在那, 那女的跟他拉拉扯扯的,全部人都在看我笑话。我知道他们谈了很久, 周凛对她还有感情可以理解,可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他这样对我会不会太过分了?”
苏怡只是个会弹钢琴的特长生,高考时文化课总分加起来才三百,彼时在电话里抽抽搭搭的,听起来是迁怒到温白然头上,用词就更不讲究了。
蒋世金听完来龙去脉瞬间就懂了,拉下脸警告她:“你们都分了,他过的什么分?还有,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但凡被阿凛听见一个字,他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