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渊鱼儿
“舒宇,你还记得那个保姆的老家在哪儿吗?”
舒宇莫名其妙,她问这个做什么?
他摇摇头:“不记得了。”
江稚:“她在你家工作了那么多年,应该有资料存档的吧。”
“我问问管家。”
舒宇拨通管家电话,言简意赅让他去查一下那位保姆的资料。
不到十分钟,结果就出来了。
“岭城,丁家村。”
“谢谢。”江稚向他道过谢,拉着程明朗匆匆走了。
两人一刻未停,驱车直奔高铁站,坐上了前往岭城的动车。
江稚给程与淮发了条信息,没心思编造合情合理消失不见的理由,只说临时有事要处理,不用等她回去吃晚饭。
那边秒回,以为她遇到了什么棘手难题:“需不需要帮忙?”
江稚敲出“不用”,又删掉:
“程先生对我的能力这么没信心?”
程与淮回复:“到时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
江稚含糊其辞,没给准话,今晚能不能赶回A市,还不好说。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冷静下来想想,她确实太冲动了,为了一点自以为的所谓线索就奔赴人生地不熟的邻省山区。
如果跟他说了,他肯定不会让她去的。
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催着她,非去不可。
两小时后抵达岭城,简单吃完午餐,又租了辆车,雇了个本地司机,继续往镇上赶。
岭城山多,道路狭窄,蜿蜒曲折,侧边便是悬崖峭壁,只用低矮的栏杆围着,聊胜于无,处处可见醒目的事故多发路段,安全行车等指示牌。
和大车会车时几乎是贴着车身过去,格外考验司机车技。
程明朗养尊处优,哪儿受过这种苦?可怜兮兮地拎着个塑料袋,吐得脸色发白,眼泪汪汪。
但他一点都不后悔,这趟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会陪着来!
江稚适应能力强,除了后腰有些隐隐作疼,其他倒还好。
从镇上到丁家村,还有约10公里的距离,越走路况越差,颠簸得像在坐摇摇车,程明朗把胃
里该吐的全吐了,最后只剩下些酸水。
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司机表示车子开不进去了,他们得下车步行进村。
前面是土路,昨天下过一场大雨,路面泥泞不堪,走不了两米鞋子就面目全非了。
许是村里鲜少出现生面孔,老人小孩纷纷好奇地出来探看,倒也方便问路。
一路打听过去,从村口到村尾,每家都有狗热情地跑出来狂吠。
最后两人停在一栋老旧的砖房前,门边贴的春联经不住风吹日晒褪了色,下联也断裂得只剩下一截,在晚风中翻飞着。
一个瘦小的女孩边喝住狗叫声,边快步出门,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眼神怯生生的。
江稚笑着上前:“小妹妹,请问这是丁翠喜家吗?”
小女孩没答话,转身冲进了屋里。
程明朗虚弱地扶着墙喘气,一下傻眼了:“什么情况?”
不多会儿,小女孩扶着个须发全白的老人出来,指着他们,用方言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
一番打量后,老人招了招手,似在邀请他们进屋。
屋里光线暗淡,充斥着发潮的气味,不太好闻,江稚面上没露出一丝异色,环顾四周,家具很少,大多陈旧,地板坑坑洼洼的,深一块浅一块,角落堆了不少塑料瓶和叠好的纸箱,可见生活条件不是很好。
程明朗胸闷难受,便没进屋,倚在门上吹风。
小女孩拉亮了悬挂在饭桌上方的白炽灯泡,许是电压不稳,灯光忽明忽暗。
老人在桌角磕着烟斗,口音浓重地说了句什么,江稚完全听不懂:“老爷爷,我们是来找丁翠喜大娘的。”
老人又皱着眉头说了什么。
江稚依然有听没懂。
见他们鸡同鸭讲,全障碍交流,小女孩鼓起勇气,用磕磕绊绊的普通话,大声地复述:“我、我爷爷说,我奶奶……早死了!”
第82章 个如释重负
山里入夜后,气温偏低,四面八方传来不知名虫儿的鸣叫,狗吠声此起彼伏。
两人身心俱疲,一前一后缓慢行走在泥泞的土路上,影子被失望拖着,斜斜地印刷在地面,沉甸甸的。
程明朗垂头丧气,怎么都没有想到丁翠喜老人家去年就病逝了,大老远白白来一趟,连仅有的希望也破灭了。
走到村口,暂时歇息,江稚从包里拿出手机联系司机,看看时间,今晚估计是赶不回A市了。
她抬头望向夜空。
此处远离城市,光污染少,夜空浩瀚澄净,粒粒星辰清晰可见,仿佛一双双温柔的眼睛俯瞰着人间。
或许,这是天意吧。
江稚深深调整呼吸,空气里弥漫着纯天然的植物气息,争先恐后涌入肺腑。
她慢慢冷静下来,重新打起精神。
还得想个理由跟他解释为什么夜不归宿。
这时,两束车灯从斜前方照过来,程明朗以为司机到了,可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部黑色越野车。
不免诧异,这么偏僻,连导航都导不到的地方,怎会出现这种车子?
难不成是专门来探险的驴友?
江稚也疑惑地望去。
越野车冲破黑暗,在空地上利落泊停。
很快,后座的门开了,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像被什么定在原地。
直到男人走近,她才回过神来,急切地扑进他怀里。
程与淮张开手稳稳接住她。
“你怎么也会来这儿?”
江稚想不通,她和程明朗到底哪里泄露了行踪。
“小姑发现明朗的IP地址变动了。”
程与淮太了解她,今天是他父亲忌日,明天是他生日,这么重要的时刻,她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程明朗的IP显示在邻省,那么他们只可能会去一个地方,岭城。
也只可能会去找一个人,二十二年前那位被舒家解雇的保姆。
他们是为了当年的真相而来。
程明朗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不禁咋舌,没想到百密一疏,自己竟无意中成了泄密者。
见他们抱着还有说不完的悄悄话,他抖抖外套,不再当电灯泡,钻进了越野车的副驾。
还是这车坐得舒服啊,他胃里实在没东西可吐了。
想了想,程明朗又给包车司机打了个电话,让对方不用再过来,直接回市区,费用照付。
程与淮将怀里人抱得更紧,一路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胸腔:“为什么笃定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江稚也说不清楚,直觉?或者潜意识?
反正这个念头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了。
如果真要有依据,大概是他的梦境,她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但梦中他是那样绝望无助,孤立无援,好像受尽了委屈。
可他从来不为自己辩解。
是默认事实如此?
还是说有什么苦衷,无法辩解?
其实,程与淮最近的噩梦和父亲无关。
他总是梦见身处一片黑暗,听到她不停地喊他名字,声音越发虚弱,可他怎么都找不到她……
那种绝望的感觉太真实了。
至于她的直觉或潜意识,很可能是小时候见面,她听到他说“我以后再也没有爸爸了”后,哭得那样伤心,他强行隐忍的情绪跟着爆发,没忍住就告诉了她实情。
她当时年纪小,虽不记得他们见面的事,可他说过的话就像一缕雾气,隐隐约约地飘散在她潜意识里。
“三十而立,”江稚抬手轻抚他的脸,“我不想你继续背负着委屈过三十岁的生日。”
所以,她才一定要弄清楚当年的真相。
可惜天不遂人愿,老人家已经去世,她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当年那场意外发生后,所有人,包括最亲近的家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只有她,从始至终无条件地信任他。
在这一刻,程与淮无比确定,自己正被她纯粹地,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爱着。
他垂下眼睫,强行逼退眼底热意,牢牢地搂住她。
克制着情绪:“风大,我们先上车。”
刚走没几步,又有一束橙色车灯歪歪斜斜打来,摩托车停稳后,短发女生连头盔都顾不上摘,念叨着“谢天谢地还好赶上了”,飞快地朝他们跑过来,喘着气打量程与淮:“请问,你是姓程吗?”
江稚若有所感:“你是?”
短发女生自我介绍名叫丁艾,是丁翠喜的大孙女。
她在镇上上班,接到爷爷电话,说有城里人模样的一男一女来家里找奶奶,她隐约猜测到他们的来意,便立刻赶回了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