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渊鱼儿
这是一种礼品西瓜,名叫黄皮爱娘,单个才五六斤重,皮薄瓤甜,程明朗一掌劈下去就裂开了,掰一半递给她。
江稚用勺子挖了小块吃进嘴里,凉丝丝的,清甜可口。
“甜甜,你大伯母为什么会那么怕程与淮啊?”
程明朗清了清嗓子:“让我先为你介绍一下程家的基本情况。”
“奶奶一共育有三儿一女,大伯父娶了三任老婆,生了五个儿子,二伯父只有个独子,也就是与淮哥,三伯父家呢有四朵金花,小颖是老幺,至于我家情况你是知道的。”
江稚点点头,他也是独生子,由于父亲入赘,从母姓,今年一月份父母感情破裂离婚。
因为他爸婚内出轨,在外面养了一对和他同岁的双胞胎私生子。
程明朗继续说:“我哥虽然从小被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十来岁爷爷就把他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但他正式接掌集团时仅24岁,这样的年纪,担任分公司总经理都称得上年轻有为,何况是偌大的程氏集团?”
“起初他没少被倚老卖老的董事们为难苛责,顶着巨大压力,他硬是凭借雷厉风行的手段,扫清所有阻碍,在集团年度盈利报告中交出一份漂亮成绩单,从而堵住了悠悠之口。”
“后来就逐渐在集团掌控实权,也成了独当一面的程家家主,成为程家人依附的主心骨。”
“大伯父家儿子是多,但不是同个妈生的,面和心不和,内斗严重,给公司造成了重大损失。我哥可不会惯着他们,该开除的开除,该降职的降职,久而久之大伯父一家便基本远离了集团的管理核心。”
“你想想啊,大伯母怎会甘心?一开始到处哭诉卖惨说我哥冷血不近人情,可眼看他把三伯父家的三位堂姐扶持起来,在集团担任要职后,大伯母又起了心思,对他一面敬畏,一面讨好。”
江稚吃了口西瓜,想起宋雅南说过,程氏集团新入职的员工里女性比例高达80%,据她所知,这样悬殊的男女录取比例是不常见的。
“你哥是不是对人事部下达了什么指示,比如同等条件下,优先录用女性之类?”
“不清楚。”程明朗摇头说,“但我哥确实一直以来都很支持家族里的女孩子去进修金融、商业管理,也会给她们机会进集团历练。”
江稚若有所思,抬眸看着二楼书房方向,不自觉地露出浅笑。
被他们背后议论的当事人,刚签完一份合同,目光不经意透过落地窗望向观景亭,看到两人又凑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他不由得眉峰微紧。
几秒后,他拿起另一份文件翻看。
办公桌对面的高阳见老板对着文件凝眉沉思,许久都没翻页,难道是不满意上面的利润点?
可这已经是他们团队和对方磨了两个月才争取到的最高利润了。
“高助理。”程与淮合上文件。
高阳笃定老板有重要事务交代,打起精神,严阵以待:“程总,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我……”程与淮轻咳了声,话锋一转,“程明朗长得好看吗?”
高阳:“???”
揣测不出老板用意,他斟酌着用词:“程家的基因尤为出色,明朗不仅外形帅气,性格也很好,阳光开朗,温柔体贴。”
“好了。”程与淮冷声道,“你可以出去了。”
离开书房后,高阳仍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哪里说错话了吗?
高阳前脚刚走,江稚后脚就进来了。
她发现书房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组真皮沙发,此时男人就倚坐在沙发上,只露出肩线部分的深色衬衫,衣领挺括。
他姿态闲适,背对着门口,正专注地翻阅文件。
其实,江稚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他。
那年他还在麻省理工念研究生,经济危机席卷全球,市场低迷,他剑走偏锋,完成了一桩所有人都不看好,风险极大的投资,绝处逢生,一夜之间成为轰动华尔街的传奇人物。
那时的他年轻气盛,锋芒毕露,是投资界最耀眼的存在。
五年前,他学成归国,还带回来一支精英团队。
他们选择漂洋过海追随他,除了职业发展机遇,更多是折服他的人格魅力,他的商业谋略和手段,以及远见卓识。
当然事实也验证了他们的正确选择。
他接手程氏集团后,在全球人才招揽上几乎是虹吸式的,短短五年时间里,商业版图不断扩张,
拥有非常可观的海内外市场份额,市值也水涨船高。
直到现在,国内仍鲜少有人知道,全球排名top5的LR资本,由他创立,背后的实际控制人也是他。
之前孙粼暗中使手段得罪他,被杀鸡儆猴,前车之鉴,商业对手们心存忌惮,不敢迎其锋芒。
江稚收回心神,如今他已韬光养晦,收敛棱角,变得沉稳内敛,成熟稳重。
但这并不意味着锋芒消失了,只是深藏不露而已。
她难免有些遗憾,没有亲自见证他那段过去,只能从别人盛赞不断的口中听说他。
好在,此刻他就真实地近在眼前。
江稚像只蛰伏暗夜捕捉猎物的猫儿般,蹑手蹑脚靠近他。
其实从她一出现,程与淮就发觉了,不动声色,极有耐心地等她走近。
等她停在身后,他脑中浮现她之前捉弄程明明的画面,站在右边,却伸出手去拍左肩。
也许她是想着故技重施?
果然,熟悉的茉莉香风袭来,程与淮感觉到左肩被轻拍了两下,在这一瞬间,他几乎下意识地往右边侧了侧头,正好是能捕捉到她的方向。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理智压住,他选择偏向了不会正面对上她的左边,回看过去。
甚至分神去想,要不要配合做出被捉弄到的反应?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就站在他左边,几乎同一时间,朝他俯身凑近。
两人鼻尖相对,差点就这样亲上。
江稚先是怔了下,长睫轻颤,清影如蝶翼扑飞。
男人呼出的热息若即若离,大概是他在刻意地敛住呼吸,却又克制不住。
一缕缕热息如同火山熔岩般喷来,紧挨着她的唇擦过去。
江稚面颊连带着耳根都在发烫,心脏更是跟害了病一样,砰砰砰咚咚咚,简直快要跳疯了!
男女之间隔着这样近的距离,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显得太暧昧了。
真的……太暧昧了。
察觉他略微偏了偏头,似是要吻上来。
江稚心口猛地一跳,嗓子发紧,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程与淮目光跟随着下行,落在她的唇上。
她本就长相秾丽,令人过目不忘,此时唇色莹润,仿佛两瓣殷红的玫瑰,正微微张合着。
他眸色骤深,迅速别开视线,坐正身体。
风吹开窗帘,有一束阳光照进来。
光影浮动间,他的喉结不受控地,轻轻滚了滚。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似乎变得浓稠,暧昧在不停发酵,热意层层叠叠,朝他们围剿而来。
四下静谧。
程与淮心底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受。
她没有像捉弄程明朗那样捉弄他,是因为她和他,并没有她与程明朗那么熟稔。
程与淮压下眼睫,覆住所有的陌生情绪,问她:“有什么事吗?”
一开口,才发现声音里浸着黯哑。
江稚也回过了神,心跳仍不止不休,她想起正事,划开手机,连接了打印机。
趁着打印的时间,她总算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努力散热,平复心跳。
打印好后,她将文件递到他眼前,故作淡定道:“程总请过目。”
程与淮漫不经心地低头扫了眼。
“免责协议书?”
“是啊。”江稚认真考虑过了,既然当他女朋友不可避免会树敌,比如章艺晗,以及他大伯母,往远了想还有他那未露面的母亲。
她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有的是手段和力气,肯定要回击的。
“我怕自己出手没轻没重,万一不小心伤了你和章小姐青梅竹马的情分,进而影响到两家世交的情谊就不好了嘛。”
又想到小说里那些打来打去的耳光,要是把她惹急了,她是真会动手打人的!
“我再确认一下噢。”江稚试探性地问,“你和章艺晗真的没有其他关系?如果我真对她做了什么,应该不存在你突然心软,怜香惜玉的可能性吧?”
程与淮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没有半分迟疑,拿起钢笔,在协议书的指定位置,行云流水地签了名字。
然后交还给她。
这一纸协议的签订意味着:
她以后可以在澄园肆无忌惮横着走,即使到处惹祸,他也会无条件地给她兜底。
江稚伸手去接时,不小心碰到了他指尖,似有电流蹿出,迅速蔓延到全身。
她猛地抬头,目光直直撞入一双深眸。
仿佛近在咫尺地直面神秘黑洞,里面有无数的漩涡,蕴藏着未知的诱惑,或者危险。
还未完全平息的燥热轰地复燃,以星火燎原之势,再次吞没了她。
等反应过来时,江稚已经跑出了书房,手里攥着协议书,抓出一团褶皱。
她靠在墙上,面红耳赤,心跳怦然。
一墙之隔。
程与淮远眺窗外,日光丰盛如撒碎金,风吹树叶,婆娑作响。
他似是有些不耐,单手解开了两粒衬衫扣子。
***
江稚回房间洗脸降温,佣人来敲门,说是老太太请她过去喝下午茶。
她跟着来到主院花厅,里面很是热闹。
程明朗和程则颖一左一右地坐在老太太两侧,对面是章艺晗和舒宇,桌上摆着茶水和精致点心,还有一副扑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