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越界 第77章

作者:临渊鱼儿 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轻松 现代言情

  “好。”

  程与淮松开她的手,他也没打算让她现在就做出决定。

  不知不觉,窗外已天色微明。

  江稚睡足吃饱,趁精神还不错,先点进监控看腼腼,小家伙躺在床上,肚皮一鼓一鼓的,睡得正香,她看了好几分钟才退出来,戴好耳机上网课。

  程与淮收拾好碗筷,也拿起手机处理邮件,偶尔分心看一看她。

  她在认真学习,神情专注,他无声笑笑,也收了心继续回复邮件。

  但没隔一会,又忍不住去看她。

  九点左右,程与淮自己开车去公司,吩咐保镖送她回桐城。

  刚过高速收费站,江稚收到宋雅南的微信,连着三条都是撞墙的动态表情,她回了个“?”。

  宋雅南马上拨来语音电话:

  “呜呜呜扑街咯!!!昨晚我离开酒吧后,居然鬼上身跑去大神家催稿了!最可怕的是,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躺在他床上……”

  江稚合情合理地猜测:“你酒后乱性了?”

  “要真酒后乱性那还好,”宋雅南抓着头发阵阵哀嚎,“可我那是酒后乱打啊啊啊!”

  把人直接给打进医院了都!

  “……很严重?”

  “就,”宋雅南吞吞吐吐地说,“嘴角淤青了眼角肿了肋骨也断了。”

  江稚之前建议过她软的不行来硬的,可没想到她来得这么硬,都把人打进医院了。

  宋雅南崩溃得不行:“怎么办呀?现在他不仅要我赔医药费,还说遭受了精神重创,接下来半年都写不了稿了!”

  “嗐,先不说了他在叫我过去了。”

  江稚握着手机,摇摇头望向车窗外,宋雅南心性太软了,一直被人吃得死死的。

  回到桐城已近中午,江稚直接来到和房屋中介约好的咖啡馆。

  打过招呼后,中介直奔主题:“江小姐,许总那边已确认售房意向,要求一次性付清全款。等他清偿债务,办完解押等手续后,就可以签过户合同了。”

  他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筛选出的可信任的第三方担保机构,您先过目。”

  许铭安急着出售别墅,江稚反

  倒没那么急了,她简单翻看完资料:“我觉得价格还有下降空间。”

  显而易见,许铭安手上的余钱都用来堵大舅子吕鹏捅的窟窿了,目前已是捉襟见肘,如果逾期还不上款,银行多次催收无果,别墅就要被起诉拍卖,强制执行了。

  如今主动权在她手里,不趁火打劫一下不是她作风。

  中介懂她意思:“行,那我再找许总谈谈。”

  江稚没有等太久,次日许铭安就找上门来了,他的车牌号之前被拉入山庄黑名单,门岗保安不予放行,气得他火冒三丈,当场发飙。

  最后还是江稚一个电话,他才得以畅行无阻地来到会所包间。

  以前来山庄就跟回家一样,现在连门都进不了,天差地别的待遇让许铭安心生愤懑,加上他大义灭亲将大舅子送了进去,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妻子经受不住打击住院保胎去了,连女儿也闹别扭不肯理他。

  他攒了满肚子的气无处发泄,落座后仍骂骂咧咧,嚷着一定要把那个有眼不识泰山阻拦他的保安开除!

  江稚并未搭理,出于礼节地倒了杯西湖龙井茶,请他慢用。

  许铭安喝了两口热茶,勉强平静下来,看着对面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心情尤为复杂。

  她还是长得像她妈妈多些。

  他不由想起前妻江蓉,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以前江蓉就一心扑在事业上,演出不断,女儿生下来后一直是他在带,哄睡喂奶陪伴,建相册记录成长点滴,生病了彻夜守在床边照顾的也是他,真恨不得替她受尽所有的苦。

  女儿牙牙学语时喊的第一声是爸爸,踉踉跄跄学走路扑进的是爸爸怀抱,上幼儿园第一篇演讲,标题是《最好的爸爸》……

  他本以为一家三口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直到吕丽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摆在他眼前,残忍地宣告事实:

  捧在手心里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竟是妻子婚内出轨和别人所生!

  他掏心掏肺的付出简直成了一场笑话。

  作为男人,他实在忍不下这份奇耻大辱,火速和江蓉离了婚,女儿的抚养权理所当然归她。

  孩子是无辜的,他十三年来投入的父爱也半分不掺假,只是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心无芥蒂地疼爱她。

  渐渐地,他的心思开始围着许婉宁转,亏欠她太多,想着给她弥补缺失的父爱,也因而和江稚日渐疏远。

  其实,她刚跟江蓉出国定居时,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说得最多的就是“爸爸我想你了”,边说边抹泪,如同钝刀子割他心头肉。

  后来可能怕打扰到他,她就改成了发信息。

  “爸爸,燃气灶为什么一直点不着火?”

  “爸爸,怎么办?我不会关烟雾报警器。”

  “爸爸,煮粥要放多少水,煮多久?”

  “爸爸,我不停呕吐,好像食物中毒了。”

  “爸爸,我好想好想好想你啊,你能来看看我吗?”

  ……

  那时他已和吕丽重组新家庭,又忙于公司事务,便将去看她的计划一推再推,好不容易腾出时间了,不成想却扑了个空。

  她在瑞典,可他去的是瑞士。

  父女俩终究没有见上面。

  后来她也很少给他发信息了,最后发的一条只有寥寥数语:

  “爸爸,我害怕。”

  他只随口安慰了几句。

  几天后他才在国际新闻上看到,她住的街区发生了恐怖袭-击,一场大爆炸摧毁了数十户联排别墅,其中之一便是她住处。

  当时她还未满14岁,该有多么绝望无助,才会跟远在千山万水之外的他说——

  爸爸,我害怕。

  往事不堪回首。

  许铭安收回思绪,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一口一口艰难地咽着茶水。

  “相信中介已经跟你沟通过了,我对价格非常不满意。”江稚不想浪费时间,率先打破沉默,“这套别墅挂牌价严重虚高,我的意向价格是在此基础上降五成。”

  她直接砍掉了一半!

  “昨天中介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许铭安狠狠倒吸一口冷气,激动比了个手势,“他明明说只降两成。”

  江稚耸耸肩,遗憾表示:“哦,那是昨天的价格。”

  许铭安难以置信地眯起眼重新审视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她当真半点都不念过去的父女情分了吗?!

  可他也很清楚目前情势,既为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思来想去,许铭安试着打感情牌,毕竟她从小就是个重感情,容易心软的孩子。

  他说起她在别墅里长大的美好过往,一起在后院种甜橙树,在草地上开生日party,躲到阁楼偷吃冰淇淋,分享秘密……

  曾经幸福的一幕幕,刺得他心口闷闷生疼。

  父女俩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

  许铭安板着脸直了直腰,这两年为拉投资习惯了逢人低眉顺眼,点头哈腰,久而久之背就驼了,平添老态。

  他从兜里摸出烟盒,敲了根烟咬进嘴里:“稚稚,爸爸最多能接受降三成。”

  江稚内心毫无波澜,抬起下巴点了点桌上的禁止吸烟标识,平静道:“你该庆幸那套别墅对我来说有情感意义上的价值,否则,以目前房市行情,你不可能再找得出第二个愿意一次性支付近九位数全款的冤大头。”

  许铭安顿时哑口无言,无法否认,她说的是事实。

  他烦躁地把烟揉成团丢进垃圾桶:“真没有商量余地了?”

  “下次你再找我,可能就又不是这个价格了。”江稚浅浅笑道,“反正我也不是非买不可。”

  某个暂时不方便透露姓名的朋友还教过她:

  越想得到一样东西,就要表现得越不在意。

  她语带嘲讽:“你现在该不会连这种事都做不了主吧?要不要回去和你老婆商量下?”

  果然,许铭安根本经不起她这么一激,咬牙道:“房子在我名下,我可以全权处置,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

  这套别墅作为婚房,是当年他和前妻亲眼见证从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光是装修方案就推翻了数稿,他们甚至亲力亲为去挑选家具,种花种树,绿化庭院,共同打造出温馨的家。

  他不是没想过在那和她白头到老,可惜命运弄人。

  离婚后,江蓉净身出户,没要他一分钱,带着女儿远走异国。

  她太心高气傲了,也有可能是给他戴了绿帽心虚。

  江稚面上笑意淡去,敷衍地点点头:“今天之内给出答复,过时不候。”

  思虑再三,已然别无选择,许铭安终于妥协了:“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

  “好。”江稚暗暗松口气,面上声色不露,她给中介打了个电话,告知双方已经谈拢最终价格,让他重新准备合同,并约好签约时间。

  通话结束,包间里骤然安静下来。

  许铭安一口喝完茶水,欲言又止:“稚稚,你……”

  听说她背后靠山是桐城商会的周副会长,若他肯施以援手,许氏未必不能度过难关。

  只是,实在难以启齿,他还要脸面。

  目的达成,江稚耐心也告罄,伸手轻抚茶杯。

  茶凉了,她也该走了。

  然而还没走到门口,身后袭来一道略带恳求的声音:

  “稚稚,爸爸知道你不喜欢婉宁,但你能不能看在爸爸面上,别再对她怀有那么大敌意,她是被我惯得娇蛮任性了些,可本性不坏,之前你在宋家不分青红皂白泼了她一脸酒,她也没说过你半句坏话……”

  江稚缓缓闭了闭眼,脚步未停地走出包间。

  这些年来,她对他攒了很多很多的失望,也有过很多很多很多次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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