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沛
“等等!”
柏熙革抱着酒瓶,失恋的情绪一扫而空,倒豆子般将闻鹤之这段时间行径全部串联起来,眼里瞬间闪着兴奋的光。
“沈棠……她叫沈棠,我说九哥你怎么突然来的闲情雅致开始养海棠花,该不会是早就喜欢人家了吧?”
伤心情歌托着漫长的音调,空气却似乎有一瞬间的安静。
闻鹤之淡淡睨他一眼,语气从容平静,“你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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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今日负责的新闻稿很赶时间,一直加班到晚上九点。
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落下,办公室已经没人,只剩她办公桌前一盏孤灯。
将稿子送审后,沈棠稍微活动了下酸胀的肩颈,然后关掉电脑,将桌面东西收回包里,关掉空调和灯。
等电梯的间隙,口袋里手机微震——
是弟弟沈屿发来的消息。
沈屿:【棠棠姐姐,你在忙吗?】
沈屿是家里最小的弟弟,今年才十二岁,不粘沈时樱这个亲姐姐,反而格外粘沈棠。也是家里唯一不会算计她,真心对他好的人。
看到消息,沈棠笑了下,语气轻松回复:【没有呢,刚下班。】
那头的沈屿却显得有些犹犹豫豫,好几秒过后,才小心翼翼发来一条消息。
沈屿:【棠棠姐姐,你以后是不在家里住了吗?】
悬在屏幕上的手指顿了下,沈棠愣了下,【怎么这么问?】
沈屿:【我……今天放学回来,看到你房间的东西都搬空了。】
沈屿:【[图片]】
沈棠点开照片,原本布置简洁温暖的房间,现在属于她的东西全部消失不见,反而被堆入了许多属于沈时樱的杂物。
沈棠盯着图片看了几秒。
片刻后,长睫微掀,冷静给沈默山拨去电话。
“嘟——”
电话拨了两通,沈默山才接。
他似乎在应酬,又或许是在牌桌上,噼里啪啦的麻将声从听筒里穿过来,沈默山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沈棠开门见山问:“您把我屋里东西,搬哪里去了?”
沈时樱虽然骄纵,但没那么大胆子,纪含香一向和气,也很少管沈棠的事。
所以在今日沈屿说出房间东西被搬空后,沈棠几乎是立马就猜到了是沈默山干的。
沈默山咬着烟摸牌,语气不以为然:“哦,你那堆破烂啊,我让人全部打包好送到闻先生住处了。”
……闻鹤之。
耳中似有“轰”地一声,对面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让沈棠心里生出隐隐火气。
沈默山那边很热闹,有人恭维他攀上了闻家高枝。
沈默山得意地笑笑,和沈棠说:“记住我今早的叮嘱,以后在闻家要听话,知点好歹。我就先挂了,省的影响手气。”
沈默山一贯专权强势,电话瞬间被掐断,只剩下空嘟嘟的忙音。
电梯到达一楼,夏季暑气热浪袭来。
沈默山早就想攀附闻家,沈棠不奢求他尊重自己的意见,可他未经询问自作聪明把她的东西,全部送到闻鹤之住所的行为,既冒犯又缺乏尊重。
闻鹤之的心思深不可测,是全港都又敬又惧的活阎王。
更何况今天早上,他刚暗示过沈棠只需要一个体面懂事的妻子,后脚,沈默山就替她做出这样有失体面的事情来,还让她要知点好歹。
热气闷压得人几乎喘不上气,脑海里思绪混乱。
沈棠在楼下站了有一会儿,闻鹤之向来洞悉人心,而且东西已经送到,补救的话再怎么说都显得拙劣。
思来想去好久,沈棠还是选择主动坦白。
细白的手指点开通讯录,从上往下滑,找到闻鹤之的电话,鼓起勇气,拨过去。
对面路口绿灯亮起,有情侣手牵着手穿梭挤过人群,隔壁咖啡店即便晚九点也依旧门庭罗雀,城市热闹繁华,而沈棠孤身一人站于角落,惴惴不安。
几秒过后,铃声停止——
电话刚被接通,沈棠就深吸一口气,拿住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坦白道歉:“闻先生,今日我父亲并不知情我们之间的具体关系,冒然将我的东西全部送到了您的住处,实在抱歉。”
没有丝毫停顿地,沈棠一鼓作气将话全部说完,“今晚我就把东西全部搬回去,您看可以吗?”
她在职场混了三个月,早就练成了一身炉火纯青的滑跪技术,并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出周全的解决方案。
真诚又妥帖周到,是大多数领导都会喜欢的省心员工。
可闻鹤之又不是她的领导,耐心听完女孩说的全部后蹙眉,抓住重点,反问。
“你要搬去哪?”
沈棠一顿,“我会尽快租
好房子。”
闻鹤之抬腕看了眼表,平静提醒:“这个点,我不认为在外面租房子很安全。”
燥热晚风停了停。
诚然,沈棠的周到,似乎并没有考虑到自己。
她沉默,无法反驳。
只是闻鹤之高高在上,这些本没必要关心。
电流声“滋啦”划过耳膜,听筒里静了好几秒,沈棠敛下长睫,思考是否有更周全的办法。
闻鹤之却忽然问:“你现在,在哪?”
这通电话,早在无形之中偏移了走势。
沈棠诚实回答:“公司楼下。”
-
电话挂断后。
包厢里播了三天的悲伤情歌被掐,烟草燃烧后的薄薄烟雾也渐渐消散。
闻鹤之拿起搁在沙发上的西服外套,起身往外走。
边上柏熙革抱着酒瓶,惊醒过来,不解问:“九哥,你要去哪?”
玻璃杯折射出五彩光斑,门边明暗交界,男人肩宽腿长,腕间搭着西服外套,信步朝外走,没有回头,只淡淡落下一句。
“接太太回家。”
柏熙革:“……”
包厢门重新合上。
一直守在外面恭候的经理快步跟上,甚至早早叫上保镖在前面开路清场,生怕哪个喝醉了酒的不长眼公子哥,冲撞了这位祖宗。
电梯门闭合,周越按下楼层数字,经理心里稍松一口气。
与此同时,身后的包厢里鼓乐躁动,光线靡艳,两个穿着短裙的女生在跳DJ,一群公子哥儿们玩世不恭,价格昂贵的啤酒开了一打又一打。
闻祈坐在单人沙发,脸色不太好将杯中酒一饮而空,边上女生熟练给他倒满。
组局的黎燃瞥了他一眼,“祈哥,该不会又和秦小姐闹矛盾了吧?”
圈里众所周知的秘密,闻祈带着白月光公然退婚,将闻家长辈气的不轻,停了他手里所有卡和资源。
可港区这挥金如土的地方,没了钱几乎寸步难行。更别提俩人都是过惯了好日子的人。
秦舒然不愿意降低生活质量,可闻祈赛车赚回来的奖金,还不够她买一个奢牌包。
短短一周,俩人却吵了26次架。
闻祈没说话。
边上有人真心劝道:“祈哥,你要不然和家里低头,认个错?”
闻祈毕竟是闻氏长孙,锦绣荣华金镶玉里长大,之前闹出一堆破事家里都给包容解决了,这次明眼人都看出确实过分了,家里停卡估计也是想让他道歉服软。
闻祈不认账,“为什么要道歉,包办婚姻有什么好的,而且我又不喜欢沈棠。”
光束混乱迷离,黎燃推了推向豪,笑得暧昧。
“沈棠长得漂亮,听话又乖巧,你退婚了,惦记的人多了去了,是不是啊向公子。”
“去去去,别烦我。"向豪一把推开他。
向豪这会儿正烦着呢,明明前几日一听说闻祈退婚,他就马不停蹄去沈家提亲,开出的条件让沈默山差点就当场叫他贤婿了。
可几日后,面对他的登门拜访,沈默山却始终避而不见,无论他再开出怎么样的条件,都无动于衷。
闻祈皱了皱眉,看了眼向豪,心底莫名生出股烦躁。
“我出去抽根烟。”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往外走,包厢门关上。
黎燃嗤笑了声,“拽什么拽,没了闻家和闻鹤之撑腰,啥也不是。”
酒肉朋友真没几个交心,闻祈最近穷的可怕,要不是他家生意有需要拜托闻鹤之的地方,黎燃也不会请他过来消费。
闻祈一走,一群人又重新哄笑一团。
而这些,闻祈浑然不知。
他从酒吧出来后,蹲在路边抽了根烟,却恰好看到闻鹤之的车从马路前驶过。
心中微诧。
恰好负责泊车的门童小步跑回来,和同伴闲聊,“刚才吓死我了,没想到向来不近女色的闻先生也会来我们这。”
“好像是来给柏先生买单的。”同伴笑:“两位先生情谊真好。不过我看闻先生形色匆匆地,刚刚好像听到助理向司机交代,要去港台,难道是这么晚还有工作吗?”
闻祈离开的脚步顿了顿,“港台”二字像是触及到他脑海中的某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