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宾第三年 第68章

作者:穗竹 标签: 情有独钟 婚恋 甜文 先婚后爱 现代情感

他们就这样心照不宣地来往,而她从来没想过,傅砚清为什么工作服整日都是干干净净的,为什么每天下班都能刚好顺路路过她的工作单位,接她下班回家。

和他相识的日子里,她通过医院认识一个健身教练,仅仅只是认识,有过两面接触,因为没兴趣再和一个大脑空空的体育生交往,所以就没再联系,而后就和更为心仪的,体面的大学教授交往。

恋爱以后,乔宝蓓再没让傅砚清上门修过任何家电,也懂得避嫌,没给送过饭,只是图方便,每月都从他那里订水桶。

成年人的恋爱,同居留宿是在所难免的事,她偶尔会住在男友家,男友偶尔会住到她家。那任男友叫祁栾,为人斯斯文文,长相干净,在她之前没谈过对象,家里也殷实,和李逢玉相比,不过稍逊一二。

她谈得挺开心的,因为乔威的出现,才致使他们分得没那么体面。祁栾并不是一个好托付的男人,他太软弱,被家里人敲打就跑了。而那个始终垂眉顺眼,不苟言笑的隔壁邻居,摇身一变成了豪门继承人,站出来替她摆平一切。

在她印象里,傅砚清不过是个开着破车,没什么前途的的修管工。住在她隔壁时都说不上三两句话,没怎么接触也没什么共同爱好,微信里发过的最多的就是订水转账记录。

成了集团总裁,她枕边的丈夫,乔宝蓓花了整整三个月才缓过神来,但其实他们在一起的流程还挺水到渠成的。

他在她隔壁住了一年多,和她备婚蜜月三个月,婚后又搬迁到国外同居一段时间。因为在高校念书实在叫苦不迭,她才终于脱身回国,满打满算,他们也认识了将近五年。

每个男人的皮囊各形各色,内核相差不多,她阅人无数,见过无数双眼睛,早已有了独特的识人技巧,何况

是面对并不高级的男性生物。但乔宝蓓始终看不明白傅砚清,也更看不懂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

这种感觉太陌生,她翻遍过往经验,也找不到任何参考。只是在梦见他求婚那天,她竟忍不住抱紧他,说出“我愿意”。

乔宝蓓醒来时,混沌的大脑还没从那遥远时空里抽离。发觉是一场梦,她心里没由来的空落,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现实里,傅砚清向她求婚的那天,她只顾着漂亮硕大的钻戒,被他问了一声能不能抱,她才抱了一下他。

乔宝蓓笑了一声,面颊落下一行泪,分不清是昨夜的,还是今日的。做了一宿梦,她好像就没睡着过。

用手背去拭眼泪,那里湿热又流不尽。

“睡一觉就好”的魔法好像失灵了,她眼皮子哭得肿,都快睁不开了,口舌也干,怎么还有泪?

乔宝蓓本能想赖在床上再睡一觉,偏头看到床头有一张字条和一杯水,她不禁愣了下。

傅砚清什么时候进来过?

乔宝蓓心底升起一丝惶恐,惶恐自己的睡相会不会没那么美观——这太奇怪了,这种时候还在意这种事!

她皱着眉,拿起字条眯眼看,确认是傅砚清的字,头脑当即清醒了大半。

他没写什么,没提那些争吵,也没警告她哪儿也别去,就只留一句简单的话,让她好好休息,有不舒服的地方给他打电话,他就在隔壁屋。

刚从梦里醒来,乔宝蓓思绪恍惚,竟有种收到来自过去的他写下的字条的感觉。

她不知做出什么表情,她的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是两个极端,眼睛肿胀不堪,双唇干燥得快要开裂。拿起那杯水,掌心的温热告诉她,傅砚清应该是刚放下没多久的,她仰头饮下,竟尝到和梦里一样的蜜意。

一杯水喝完,乔宝蓓仍然口舌干燥。

房间里该有饮用水的水源。

可她好像找不到了。

乔宝蓓捏着字条和手机坐在客厅沙发,不确定自己是否要给他发去一条消息。

第58章

手机屏幕光亮了一下。

乔宝蓓低头去看,瞥见是乔星盛的消息,她的心当即提了起来,连忙发消息回复说不用。

乔星盛:【那个地方很偏,坐车不好去,而且你一个女人不方便也不安全,你确定自己可以?】

他是想送她去那个偏僻的山村看学生。

乔宝蓓找了个借口,坚持说不用:【我有助理,不用麻烦你了】

顶端的人名不断在“对方正在输入中”横跳,数秒过去,乔星盛回复:【好,那你注意安全,有事可以找我。】

乔宝蓓没再回消息,失神地看着屏幕置顶那列,想起昨天傅砚清说过的话,忽然有些意识到这种微妙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傅砚清现在还是她的丈夫。丈夫介意的人,她是该上点心,主动远离。没必要去赌这个小孩心思是不是单纯,又不是非得搭他的顺风车。

乔宝蓓去洗手间洗漱梳妆,望见镜子里明显水肿的一张脸,她警笛大作,顿时觉得不能就这样出去见人。

她连忙拨通内线,让侍应生送些冰块过来,自己则拆开蒸汽眼罩热敷一会儿。

不过会儿,门外传来铃声,乔宝蓓摘了眼罩戴上墨镜过去开门,见到的却是傅砚清。他穿的仍是昨晚的衬衣,袖口松散地挽在臂弯,手里提了一桶冰。

乔宝蓓拧门的手缩了回来,刚平复的心如擂鼓般重重跳了下。

庆幸戴了墨镜。

傅砚清垂眼,狭长漆黑的眸扫过她那张戴了墨镜也憔悴小巧的脸:“敷眼睛?”

乔宝蓓很闷地“嗯”了一声,手不自觉拧起衣角。

她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准备,他怎么就来了……

乔宝蓓不想被他看见自己不漂亮的模样,在他要进来的时候,连忙拦着去提冰桶:“我、我自己来就好。”

傅砚清没松手,目光沉沉凝睇着她。

墨镜里的成像很清晰,只比肉眼看见的稍暗些明度,他麦色的面庞更加硬朗肃冷,乔宝蓓难捱这种眼神,小声解释:“我的眼睛变得好丑,不想被你看见,好丢人的。”

“你怎么样都不会丑。”傅砚清进来反手把门扣上,嗓音平和而低沉,“去沙发坐着,我帮你弄。”

乔宝蓓还是不太肯:“真的不好看……”

她没能拦住,傅砚清直接提着水桶到客厅,取一块干净的毛巾,把冰块里的冰袋拿出来裹好。

“坐。”

乔宝蓓不得已,只好坐到他旁边。

看他已经做好准备,乔宝蓓以两手捻牢墨镜,还是不愿。露出的下巴都皱出核桃皮了。

傅砚清叹道,有些无奈:“躺下来,闭上眼睛,我帮你摘,闭眼不会看出来。”

他又言:“一会儿要去村里,你不可能一直戴着墨镜。”

这都知道。

乔宝蓓心里麻麻的。

傅砚清没给她太多纠结时间,在膝上垫了靠枕,以掌按压抚平,示意她躺下。

纵使百般不愿,乔宝蓓也乖乖躺下了。她还是第一次枕着男人的膝,当即很不好意思地闭上眼,闭得很用力。

傅砚清摘下墨镜,折合镜腿放桌上,能看出她眼皮红肿得有多厉害,哭了有多久。

冰袋垫着毛巾向肿胀处按揉,乔宝蓓眉心一跳,唇不自觉抿平。傅砚清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看她雪肤下的毛细血管,略微干裂的双唇,他眸色渐浓晦暗,难抑心底的喧嚣。

冷热交替着敷,不知是否为错觉,乔宝蓓的确感觉眼皮消肿了不少。

她任由傅砚清处理,没敢睁开眼,有些搞不懂当下的状况。

傅砚清的态度太平和了,平和到她很不适应,仿佛昨天的争吵只是她的一场梦。但那怎么可能?他挟制她的痛感,吻痕还那么清晰地留在她身体里。

她不认为说过那些话以后,他还能丝毫不在意地继续过下去。

十分钟过去,傅砚清的掌落在她头顶,询问:“睁眼试试。”

乔宝蓓如梦初醒,轻声说:“墨镜……”

傅砚清亲自帮她将墨镜戴上。

乔宝蓓睁开眼,忙不迭从他怀里起身,趿着拖鞋往洗手间躲,确认门是反锁好的,俯身对着镜子把墨镜摘下,认真端详自己的双眼。

——双眼皮出来了!

她松口气,顺便再洗把脸,疏通头发,往手腕抹香膏,确保每一根头发丝都是得体美观的,她去拧门。

手握着门把,再度传来轻微的酸麻感,想到要见他,哪怕已经打过照面,她还是会紧张。

乔宝蓓一点点地推开门,眼光透过偏斜的缝隙,往客厅沙发眺去,瞥见他的身影,手松了几分力。

好久,她才走出洗手间。

傅砚清抬眸,与她遥遥隔着茶几相视:“现在去学生家,还是一会儿。”

乔宝蓓一手搭着小臂,半落不落:“你要跟我去?”

傅砚清“嗯”了声。

乔宝蓓不知怎么拒绝,她没有助理,一个人去确实不方便。

-

酒店门口停了辆红旗,乔宝蓓根据车牌号,认出是傅砚清派的车,两三步走下台阶,拉开后车座的门。

她刚弯腰要进去,却见主驾驶的人是他。

乔宝蓓微顿,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坐副驾。她纠结不到一秒,还是选择坐后排。

他在斜对角,和她刚好相错,但在后视镜里,乔宝蓓能看见他漆黑的眼眸。四目相视,乔宝蓓捏紧膝上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地址。”他问。

乔宝蓓怔忪,忙把手机里保存的定位发给他。

傅砚清收到消息,点开导航,将手机放到卡槽上,随着导航的声音转动方向盘,驶向道路。

这一幕很熟悉,刚梦见过。乔宝蓓眼角泛酸,按下开窗键,偏头将目光投向外方。

徐徐清风拭干酸热,她皱着眉,努力看清掠过的风景,放空大脑,但导航的声音仍能传入耳廓。

傅砚清第一次到医院接她下班时,乔宝蓓还不太敢坐他的车,找了个借口和同事一起走。后来她下晚班,错过末班车,在暴雨天的公交站台下等不到网约车,才上了他的车。

他的车很干净,不像外表那般破旧,开得很稳当。他极少和她搭话,向来是寒暄两句便没有下文,还要她主动挑起话题,才像个锯嘴葫芦一样张口回应。

乔宝蓓习惯把人的第一印象贯彻始终,尤其对那些她自认为不值得交往的人。而傅砚清就是这类人,她懒于深究真实面的他,与之周旋,奈何他的存在感太强,总是很适时地出现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不熟悉彼此时,又一贯沉默寡言,对她的满口谎言没有一丝怨言,且从不揭穿,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是个乏善可陈,极好敷衍的男人。

他长得很贵气,纵使开着破车,穿着毫无亮点的工作服,那双投来的目光也总是锐利清明,天然带着来自上位者的审视意味。她偶尔会为他的眼神恼怒,但他

就是带着一丝笑地看着她,让人发不了火。

直至现在,乔宝蓓也搞不明白和他相视的心情。她的面颊会发烫,胸口会发涨,大脑时不时宕机,总之难以像对待那些暧昧对象、前男友一样游刃有余。

她本能地退缩——但又缩不到哪里去——傅砚清就住在她隔壁。她躺在阳台摇椅上打盹,睁开眼,会看到同样闲适地喝茶晒太阳的他;她推门扔垃圾,会刚巧和他一前一后地顺路下楼;她百无聊赖地值夜班,他就那么凑巧经过,顺路能接她回家。

她真的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但自从醒来以后,大脑似乎就开始不受控制般,总向她投影那些陈年往事。

据说人和人的关系开始降温走下坡路时,就会开始缅怀过去,和人絮絮叨叨些烂芝麻陈谷子的酸事。

他们过去的故事翻来覆去就这么点,没什么新奇的,不起眼,不浪漫,乔宝蓓搞不懂为什么会想起来。这算缅怀吗?不算吧,她从来没觉得那个时候的他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