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三月
那司机姓陈,李桑枝叫他陈师傅,人是费郁林安排的。
直到陪同完前一千公里,才准她独自开车。
澜庭府到望盛好几十公里,大段路程都不在市区,属于车相对少,不复杂的路线,李桑枝上班还早,撞不上车流高峰期,她七点下班这个时间也还好。
而且她一礼拜有三天住厂里,用不上车。
尽管如此,费郁林依旧要她摸透路况环境,第一年不在恶劣天气开车出行。
厂里人见到李桑枝开车上班,都围了上去。
玲姐站后面点,啃着糍粑打量那辆大众,李桑枝男友一堆豪车,她却开的那个。
黄底红字的实习标好醒目。
大多人拿到驾照就丢抽屉吸灰,等买得起车的时候就忘记怎么开了,还要再雇个教练陪练陪练,好找回手感。
还有的直接就是不敢开,驾照成了废品。
驾照到手就有车开的少。
她弟就是学完驾驶就完事,什么时候买车要看手里几个子儿。
玲姐啃掉最后一口糍粑过去:“桑枝,中午你带我上街溜一圈,看森马有没有折扣,有就买两身。”
李桑枝温吞讲:“姐姐,市里车多,我怕我开不好。”
“一回生二回熟嘛。”玲姐笑着鼓励她,“你没问题的,放心开,你姐安全带系好ok的啦。”
“好吧好吧,那我到时候慢点儿。”
李桑枝没让陈师傅跟着,她一个人开去市里,顺利返回。
**
中秋李桑枝没能回老家,她在前一天下班回去的路上把车开进了水塘。
当时是雷阵雨后出彩虹,黑色大众在湿哒哒的路面行驶,夕阳投射在挡风玻璃上让李桑枝晃了眼,误判了路况边界,她反应过来时,在陈师傅的叫喊下猛打方向盘已经来不及,惊到的麻雀群在车前乱飞,轮胎摩擦青苔打滑溜进水塘。
陈师傅帮她脱困,她除了额头撞击挡风玻璃的伤口,手臂还有一块气囊爆开引起的烫伤。
费郁林要她在医院观察两天,她的二十岁生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在病房过的。
有生日蛋糕,有月饼,有玫瑰,还有费郁林原本打算放在她回家的行李里的珠宝。
李桑枝戴着珠宝吃蛋糕,白天她接到几通老家的电话,亲朋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又不回来了,她说厂里临时加班,回不去。
他们在电话里说她又长一岁,祝她生日快乐,顺顺利利。
她在吹灭蜡烛前,也是那样祝福自己。
李桑枝瞥一眼给她涂抹烫伤药膏的男人,挖了一勺蛋糕送到他唇边:“老公,你吃。“
费郁林吃是吃了,却没说话。
“烫伤不严重。”李桑枝咬/着勺子,“很快就会好的。”
费郁林还是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心疼我,紧张我,怕我出事,我也知道我不该让你担心,是我不好,可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就不开车了。”李桑枝自言自语,“在外开车,有小意外是正常的,更何况是个新司机。”
费郁林终是开口:“你是小意外?”
李桑枝眼神躲闪。
“砰”
烫伤膏被费郁林丢到桌面,发出的声响把女孩吓得一抖。
这就吓到了,她想没想过,他得知她把车开进水塘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昨天傍晚的事,他到今天晚上都还未缓过来。
费郁林站起身,冷淡的唇抿成锋利线条:“李桑枝。“他叫她名字,气势凌人,“你男人年纪大了,承受能力差,不能再经历一次你出事故。”
气氛实在是压抑。
李桑枝底气不足:“每个人都是从新手到老手,开着开着就开熟练的。”
费郁林居高临下地俯视,半垂眼帘下投去幽冷目光:“一定要继续开是吗?”
李桑枝眼里涌上水汽:“今天是我生日,你凶我。”
费郁林盯着小声呜咽的女孩,费家不缺司机,不开车也没什么关系,他后悔让她学驾驶。
后悔到想不惜一切代价让时光倒回那晚,把那个在说完给李桑枝几处房产后的费郁林一枪崩了。
他没提出给她找驾校考驾照,就没有后面的事。
他简直是自讨苦吃。
经过这次以后,只要她开车,他就难心安。
放个驾龄久的老师傅都不保险。
谈情说爱竟是这样累的一件事,五脏六腑三魂六魄都负重,不得歇。
袖子被小心翼翼地扯动,费郁林沉缓地吐出一口气,无论是小女友额头撞伤,还是她手上的烫伤,都碍他眼,叫他心烦气躁,他坐回去,吃掉她唇边一点蛋糕,指腹捻她眼尾:“没凶你,如果你还想继续开车,那就开,只是,进过水塘的车不能用了。”
李桑枝抽抽鼻子:“不可以修好吗?”
“可以修,但性价比太低,不可取,最佳方案是买辆新的。”费郁林强势,不容拒绝,“这次不要再是十万以内的了,至少二十万。”
**
李桑枝的车换成甲壳虫2.0L,二十万左右,内部装饰少女粉。
费郁林陪她接受心理辅导,她不需要,不过她没表现出来。
而那个心理真出问题,需要辅导的人是费郁林。
又是一个雨天放晴,费郁林在开会,接到电话就变了脸色,手开始发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他裹挟一身恐慌前去黄石新村。
日落黄昏,天边堆积紫红云彩,甲壳虫在事发路段正常行驶,开过去,开回来,不知已经是第多少个来回。
不管是窜出来的狗,家禽,小孩,还是对面拉车的老人,甲壳虫都平稳地避让,从容应对。
驾驶座那边车窗摇下来,女孩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打方向盘。
长发随风轻飘,秀致侧脸平静。
费郁林绷着的全身肌肉松弛,整个人既疲又亢奋,贺奇峰说他是老父亲心理,或许吧,他正在见证小孩驾驶技术的蜕变。
幼鸟长大,震动翅膀带起的风吹向他,风里是她的青春。
车在前面靠边停,女孩携带美好爱恋朝他跑过来,他张开手臂拥住她。
李桑枝满脸的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费郁林轻声笑,他讲:“你在这里,我不就在这里。”
李桑枝耳边是他情话,眼里是他俊美轮廓,这还真是有些受不了,老男人撩起来怪要命,她在几秒内做好决定就拉着他去车上,嘟囔着要去买东西。
费郁林监督她系安全带:“买什么?”
“杜蕾斯……”李桑枝羞涩地看了看他,“今晚我想和你用。”
费郁林浑身让她那眼神看热,面上沉稳:“不是吃不下?”
“那我也要吃。”李桑枝咬/咬唇,“反正现在就去买,你不要管,到了店门口,你在车里等我,不用你跟我进店,我自己买就好了。”
费郁林叫她把车开回去,他带她进书房,打开一面柜子:“你要买的杜蕾斯,加大码,颗粒超薄款,草莓味。”
有一大摞,一盒叠着一盒堆在柜子里。
李桑枝人都麻了,她粗略一看,没有一百盒,也有八十盒。
“九十三盒。”
费郁林轻描淡写,有天他心血来潮买了一盒,之后每次想进去就买一盒,日积月累地堆了这些。
他拿起最上面那盒,拆开包装:“今晚要你男人用几个,你说了算。”
第44章
李桑枝礼拜六礼拜天都和费郁林连着,她礼拜六没出房间,礼拜天没下楼。
过了零点,已经是礼拜一,费郁林在卫生间洗衣服,运行中的洗衣机洗着床单,上一条塞在烘干机里还没拿出来。
费郁林把粉色内/裤拧干,那点布料被他修长大手衬得娇小色/情,他洗水手服的时候还很生疏,现在已经熟练,哪里打香皂,哪里轻点搓都一清二楚。
一套内衣被他洗干净放盆里,他打开烘干机拿出床单开始叠,这个活他也早就得心应手,涉及床事的家务都在他手里。
费郁林叠好床单放在沙发上,他坐上去,闭起眼向后靠,折起来的袖口在洗衣服途中被水打湿,手指到小臂多处咬/痕,灯光打在他深刻眉骨,卡在劲瘦腕骨的彩色手链让他转几圈,捻着摩挲。
就这样过了三五分钟,费郁林去书房,他打开柜子,入目是依旧堆整齐的杜蕾斯,数量从93减到90。
超市常见的是10只或者12只装,他这个一盒是5只。
礼拜五晚上他们第一次做,消耗掉了六只。
第一只使用时长不到两分钟,那是他和她初次负距离的耐力极限,她的血和泪浸透他脉搏,血管和骨髓,每一次呼吸都裹挟血腥。
第二只使用时长不超过十分钟,她说她不舒服,说她难受,要他拿掉,那就拿掉。
第三只使用时长几十分钟,勒破了,只能拿下来,换第四个。
四五只用完,另拆一盒用掉一只,天破晓。
礼拜六用掉第二盒剩下的四只,礼拜天拆了第三盒,还剩两个在床头。
费郁林拿了几盒杜蕾斯在二楼走,这里放一盒,那里放一盒。
当真是叫人不齿的流氓行为。
费董手上空了就返回书房,又拿一些四处放置。
**
凌晨快两点,费郁林做完杂事回卧室床上,他撩开枕边人刘海,摸了摸撞击挡风玻璃留下的伤疤,唇贴上去,细细吻了吻。
随后又摸她手臂,指腹在那烫伤处停留许久。
祛疤膏在涂,效果还是达不到他预期,他希望尽快去掉疤痕,不要有一点痕迹,免得他看一次,就要记起一次,阴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