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瓦达瓜擦
日暮时分,火堆的火光像是和天边的晚霞连成一块儿,橙红色的绚烂色彩,是那么灼目,那么热烈。可不知怎么的,柴寄风心里头却突然有些闷闷的。
他又看向身旁的林满杏,她依旧鼓捣着手里的手机。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为了她亲兄弟反目成仇,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怎么样的心理路程,她甚至……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他喜欢她。
想到这里,柴寄风抿了抿唇,垂眸。
在刚听完罗光霁说完那些话后,他还不以为意,没觉得这有什么,甚至坐飞机过来的时候,还满脑子都是林满杏。可这会儿再想起之前的事情,他反而有些迷茫。
他真的那么喜欢林满杏吗?
他真的喜欢她喜欢到要跟她结婚吗?
他真的喜欢她喜欢到要和孟骞尧、薛理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吗?
他真的喜欢她……甚至要为了她和他的亲生弟弟决裂吗?
脑子里太多个疑问搅和在一起,搅得他心烦意乱,搅得他
不得安生,搅得他难以入睡。
于是,又一个凌晨,翻来覆去都没能睡着的柴寄风,从房车的床上坐起。接着,他打开灯,又拉开旁边的窗帘。
时隔不过十来米的木屋,此时已经一片漆黑。柴寄风忽然想起,在这里的第四个晚上,也就是前天晚上,他看见林满杏在木屋的窗户后,被孟骞尧抱着亲吻——她的双腿勾在孟骞尧的腰上,不小心撩到大腿的裙摆,是他曾亲手触碰过的白皙滑腻。
那一幕很短暂,因为窗帘很快就被孟骞尧拉起来了。
而在看到那一幕之后,他先是觉得无比嫉妒,嫉妒孟骞尧可以和她这样亲密。
可嫉妒过后,他又忽然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
所以呢?嫉妒就代表他很爱她吗?
嫉妒就代表他要为了她和罗光霁决裂吗?
这个问题,柴寄风现在也想不明白。
他这时候也不想再去想了,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动作烦躁地重新拉上窗帘,关上灯,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反正后天就离开了,至少……至少过完明天一天再说吧。
再说吧。
*
翌日。
于满的飞机是差不多下午三点落地云溪省江华市的,一下飞机,那包含极强的紫外线的阳光便打在他的头上。他一呼吸,鼻腔就能感受到那又干又热的空气,心里头都平白生出了一股燥意。
直到出了VIP通道,坐上了去酒店的车,吹到了车厢内凉爽的空调风后,于满才勉强缓解了几分烦躁。
他又一次拿出那张在飞机上都不知道拿出过多少次的残缺的身份证,好像已经离那个人越来越近了一般,他忽然有些紧张。
云溪省,云溪省……
他已经在这里了。
那她呢?她在哪里?
第142章 小村姑也会突然失踪不见吗?“柴寄风……
回到酒店,于满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去查云溪省所有在4月16日出生,并且年龄在22岁的女性。
自从很早之前,华国的身份证制度修改后,身份证里植入识别芯片后,身份证上面的信息就又进一步简化。
身份证正面,是人像、姓名、出生年月、地址和身份证号。而身份证背面,就只剩下了证件有效期。
——在这之前,于满从没这么希望,身份证上的信息越多越好。最好把从小到大都在哪里住过、遇见什么人、做了什么、跟谁结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写上去。
因为说倒霉也倒霉。
子弹正好射中了这张身份证的人像,内部的芯片不必说了,肯定是识别不出来的。又因为海水和火药的硝烟,文字部分能看清的也所剩无几。
但说幸运也幸运。
如果不是子弹恰巧射中人像,他哪里能活下来。而且人像也并不是全然看不清,起码有个娃娃头的发型特征。另外,虽然没有姓名地址,但至少还有个生日让他查,地点范围也被缩小到一个省的“云溪省”。
只是,即便于满这么安慰自己,当他花了大价钱,邮箱里收到将近六百个人名的、密密麻麻清单后,他还是沉默了。
他冷不丁地就想到。
要是华国在二十二年前和现在的出生率一样就好了。
这样的话,现在到他手上的数量应该就可以少个0。
也是这时候,于满忽地想起他偷渡回到华国后,去医院做检查,结果意外发现自己竟然做了某种手术的事情。
他不由地又在心里默默补充:
最好的办法就是。
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应该像他这样结扎。
*
山上,天气晴朗,有风从山谷吹来,带来一阵清爽凉意。
不远处,戴着草帽,穿着再简单不过的T恤和短裤的少女,正专心致志地在河边捡鹅卵石,在捡到自己喜欢的石头后,她很宝贝地就将石头放在旁边的小篮子里。
在确认少女还在自己的视野当中,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孟骞尧的视线这才重新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告诉我,你那天抱着满满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面前这个,笑得花枝乱颤,卖弄风骚,他恨不得直接把那张脸给撕烂的男人。
面前这个……很有可能,知道他一直隐藏的秘密的男人。
于是,强忍着心头的不平静,孟骞尧努力维持自然,顺着刚才的问题,他旁敲侧击:“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是故意看到我之后,才跟满满说话是不是?”
可以说,这几天孟骞尧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精心准备的旅游多了个恬不知耻的贱货插足不说,对方还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那么一个词——丑八怪。
换做是以前,他怎么可能会放在心上?!可现在,可现在他……
哪怕孟骞尧甚至自我催眠到抬高柴寄风,想着他那个死狐狸精,可能就是看谁都是丑八怪。可最后,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他还是熬不住了。
所以他现在才会想着拐着弯儿从柴寄风嘴里套话。
可孟骞尧没想到,他的意图这么快就被对方发现,甚至对方还直接就戳穿了他的意图。
“我是跟她说话,还是跟你说话,你难道心里没数吗?”早在刚来的时候就领教了孟骞尧的手段,这会儿林满杏没看他们,柴寄风也懒得再跟他维持表面功夫,他笑意轻蔑淡薄:
“我以为那三个字,我说得很清楚了。怎么?我口型还不够标准吗?需要我现在再重新跟你说一遍吗?”
“……”
这一刻,孟骞尧仿佛听到脑海中有一道失控的尖叫。
他就是对他说的,丑八怪这三个字,他就是对他说的!——他到底为什么要突然这么说,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你……你什么意思?”
再开口时,孟骞尧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刀片喇过一样,干涩到要开裂,要流血。
“我随口一说啊。”
可和他那看似镇定,实则心里已经惶恐到极致的反应相比,柴寄风的态度却吊儿郎当极了。
“你就是比我丑啊?这不是事实吗?”
他的声调依旧那么散漫,他的脸上也还是噙着抹笑,可他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却都让孟骞尧心凉到了极点,如坠冰窟。
“反倒是你,突然这么紧张做什么?”
柴寄风的视线,不紧不慢地在孟骞尧的脸上游走着。最后,在后者心脏几乎都压缩到没有跳动的空间时,他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左脸上,柴寄风道:
“我以为现在美容技术应该很不错的。”
“不至于——脸上还会留疤吧?”
“轰”
一瞬间,孟骞尧只觉得有什么念想轰然倒塌。
*
“轰——”
雷声骤然响起。
夏天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原本中午还艳阳高照,阳光晒得人像是融化的橡皮糖似的动都懒得动弹,结果到了下午,先是几滴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然后不过片刻,那雨点就席卷着狂风骤雨打在人的身上,于是,没带伞的人自然就被浇了个透顶。
——就比如半小时前还在山上,准备再抓一趟鱼的林满杏。
“好烦。”
刚回到小木屋,还没来得及去洗澡,林满杏一边拧着自己衣服上的水,一边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林骞尧,为什么我们不能继续在那边抓鱼?下雨了鱼都会跑出来的,我们就可以多抓几条了。”
“下次,下次再去,现在雨下得太大了。”
还带着洗衣液香气的干燥毛巾轻轻落在林满杏的头上,孟骞尧一边替她擦拭头发,一边自己还往下滴着水。
他的神情很是平静,语气是挑剔不出毛病的温柔:“淋雨会生病的,满满也不想吃药是不是?”
“可是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
林满杏仰头看他,那张看上去有些呆呆的面庞,杏眼中是不由自主流露出的依赖和亲昵,“而且你好忙,你好久才有时间陪我一起玩。”
“满满……”
听到林满杏的话,孟骞尧只觉得心脏都变得有些酸涩。这几天相处下来,可以说林满杏现在跟他毫无隔阂——不,他们原来就没有隔阂。只是现在他们比之前还要更加亲密罢了,他的满满会主动想跟他待在一块儿。
这当然是一件令孟骞尧高兴的事情,可这也让他越发地感到害怕,害怕这一切会像泡沫一样消失,害怕有一天……
林满杏发现他,原来那么丑,那么恶毒,然后,她就不爱他了。
只是这么一想,孟骞尧就感觉到身体一阵发冷,就好像哪里破了个洞,往外漏着风似的。这种感觉让他迫切地就想要感受林满杏的气息,好以此来慰藉自己。
于是,他隔着毛巾捧住林满杏的脸,蜻蜓点水般亲了下她的嘴唇后,他道,“是我的错,满满,都是我的错。”
“我以后一定会留更多时间陪你,但是现在——”
孟骞尧又轻轻地擦拭了两下她的又发,他轻声细语道:“现在,我们先去洗澡,好不好?”
*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