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瓦达瓜擦
终于,通话总算是挂断,乔斯佰将平板随意往旁边一放后,便摘下单片眼镜,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而一想到待会儿又要去应付那位大少爷,乔斯佰顿时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得更厉害了。于是他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先离开,回去处理完工作再过来跟于景焕谈判。
但没想到——
“咚咚”
正当乔斯佰准备发动车子时,车窗忽然被人敲了两下。他抬眸看去,就见车窗外,是一张他勉强还算眼熟的面孔。
是他几个小时前才见过的人,也是……也是于景焕不久后,就会把人从他身边抢走的那个倒霉蛋。
林骞尧。
即便对方有意掩饰,但乔斯佰还是能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出他此时的心情似乎不太平静。他缓缓落下车窗,朝这位运气不好的青年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林先生,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乔先生,你好。”
林骞尧已经是在竭力忍耐着自己愤怒的情绪,拳头捏得死紧才能忍不住不直接冲进去,打死里面那个想要把林满杏从他身边抢走的下贱男人。
他虚伪地和这个直觉就是佛口蛇心的管家打了声招呼后,没有再迂回,直接开门见山:
“我想跟你聊聊,关于于……于先生和我妻子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时间?”
“哦?”
听到他的话,长发男人像是很感兴趣一样,那双没有被眼镜遮挡的、狭长的眼眸流露出了些许玩味,他示意林骞尧上车,道:
“林先生,请。”
*
“所以你的意思是,于少爷他对林小姐有越界的感情,希望我能阻拦一下,避免事情发展不受控制,是吗?”
听完林骞尧的话,乔斯佰又很是耐心地重新和他确认了一遍。
“是。”林骞尧对上他的目光,应声道。
真正面对上这个管家的时候,林骞尧才意识到他和对方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即便面前这个人看上去似乎只是于景焕的管家,但是他那样用金钱和资源培养出来的人,和他这种毫无背景的人,始终还是有种不可跨越的鸿沟。
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对话当中,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林骞尧能感觉到,对方的一个眼神,就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而让他更烦躁的是,他甚至完全猜不透这个管家现在是在想什么。
林骞尧不可否认,面对这个人,他有种自卑的慌乱。但是他没有其他办法,他不想自己哪一天回来后,却得到林满杏被人带走的消息。
他于是再一次硬着头皮开口:“虽然我不认识于先生的家人,但是我想,他们送于先生过来的初衷,应该是希望他借这个机会改变一下。他们大概率也不想看到于先生带一个他们根本不认识的农村女孩回去。”
“……”
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一样,乔斯佰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间不知是想到什么,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等到林骞尧掌心冒了一层冷汗,人也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想要再开口问他时,林骞尧终于看见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开口道:
“你说得对,林先生。”
乔斯佰信誓旦旦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我也会联系于老先生。如果他那边同意的话,到时候我们应该也会提前一段时间离开这里,避免再产生更多问题。”
听到他的话,林骞尧本来紧握着的拳头总算是张开,他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等林骞尧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
乔斯佰微微皱眉,朝他露出了抱歉的表情,他道:“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少爷他有些任性,所以如果现在我就出面阻拦的话,他大概率会产生逆反心理,做出更多不可控的事情。”
“所以我目前的想法是,在我们离开前这段时间,就先不要干涉少爷和林小姐的接触,等离开当天我再直接让人控制住少爷,这样也能最大化减少矛盾。就是不知道林先生你能不能接受了。”
“……就按照你说的办法做好了。谢谢。”
尽管林骞尧再不情愿,但也清楚目前乔斯佰提出的解决方案是最好的了。至于别的……他现在除了寄希望于他们能更快离开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乔斯佰的脸上的笑容,完美得挑剔不出任何错误:“另外,如果可以的话,这段时间林先生你尽量不要正面和少爷产生冲突,如果有矛盾发生的话,我也爱莫能助。”
“毕竟我是于家的管家,一切还是要以于家为主。任何影响到少爷安全的行为……或者是人。我都会一一处理。”
“我知道。”
林骞尧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乔斯佰要是越节节退让,他才越会起疑心。相反,乔斯佰直接把这种“善意提醒”的话放在明面上,他反倒是觉得威胁会少一些。
于是,自认为体面地结束了这段对话,林骞尧再次朝他颔首示意感谢后,打开车门离开。
但是,此时的林骞尧并没有意识到,早在刚才的对话当中,乔斯佰就已经表达了他的态度。
“毕竟我是于家的管家,一切还是要以于家为主。”
以及——
他从头到尾对林满杏的称呼,都是林小姐,而不是……
林太太。
看着离开的那道背影,乔斯佰脸上的笑意依旧盎然。
他拿出手机,被白手套包裹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两下后,电话接通,他道:
“换一辆车过来,这辆脏了。”
*
得到乔斯佰转告的于塍说的话,是在第二天的早晨。
在听见乔斯佰说完的条件后,于景焕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
“我不要!”
他是想带林满杏回去,但是他压根没想过还要为了她进公司,做他压根就不喜欢的事情。
从一出生开始他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几乎没有一点时间是他自己的。更别说他那个死鬼老爸挂了之后,老爷子更加变本加厉,怕自个儿偌大的家业没人继承,落到其他旁支的手里,恨不得让他睡都别睡了,两眼一睁就是学。
他不是没见过他舅舅薛理正经工作的样子,每天开不完的会出不完的差,他都怕他哪一天直接猝死在他的总裁办公室里。
他好不容易这几年跟老爷子唱反调,天天不务正业,总算是勉强能当个混吃等死的了。可现在要是为了林满杏同意去公司……那他之前做了那么多,算什么!
他凭什么要因为她做他讨厌的事情!
“你让那老头死了这条心吧,我是想带林满杏回去,但他别以为就能用这件事拿捏我!”
于景焕越骂越激动,直接抄起旁边的一个枕头就往门口扔,他继续口无遮拦地骂道:
“还让我老老实实去公司,做梦!你让他想都别想!我就是不答应,我到时候就是带林满杏回去他能拿我怎样!还是说我不当这个继承人,他就跟那个死人一样,也给我来一刀让我去死吗!”
“……”
听到于景焕的最后一句话时,乔斯佰眸光微动。他知道当年的事情对于景焕来说是多么重的一个心结,但凡当时于景焕的父亲,也就是于老爷子唯一的儿子于汶潭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于景焕现在也不至于是这个样子。
但尽管心情有些许复杂,但乔斯佰还是继续搬出他一开始就想好的说辞,再次耐心地劝导他:
“少爷,于老先生也是为了您好。如果您想要跟林小姐长久地相处下去,并且考虑到你们两个人的未来的话,这个条件对您来说有利无害。毕竟不管您怎么反抗,继承于家是您早晚都要接受的事情,只是时间早与晚而已。”
“如果您能更早掌握权利,那么无论您后面和林小姐是否会到谈婚论嫁这一步,您都有足够的话语权决定,而不是在于老先生,又或者是于家其他人的压迫下,娶一个您并不喜欢的妻子。”
说到这里,乔斯佰又想到什么,笑意更深,他补充道:“当然,如果您对林小姐也只是玩玩而已的话,那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
“乔斯佰!”
他的话让于景焕怎么听怎么不爽,他越发暴躁:“你不用在这里激将,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同意吗?我是认真的还是玩玩而已跟你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只是提醒您一下而已。”
再浅显不过的目的被拆穿,乔斯佰早有预料,他微微一笑,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昨天,林小姐的丈夫……”
话说到这里,乔斯佰停顿了一下,“不好意思,我纠正一下称呼,是林小姐目前借住的家庭里,那位叫林骞尧的先生。他主动过来找我聊了一些事情。”
乔斯佰不紧不慢问他:“少爷,你想知道他和我说了什么吗?”
*
乔斯佰离开了。
他给了于景焕一个月的考虑时间,等到最后一天,他会过来和他确定。美名其曰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养伤,并且有充分的时间想清楚。至于一个月后,他到时候是想要一个人走还是两个人走,完全取决于他的回答。
而这一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于景焕再一次选择像之前那样,待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
他更讨厌乔斯佰的态度,明明他当时已经说了很多遍他不同意,但他还是说什么一个月后再告诉他。
好像乔斯佰料定后面他肯定会改主意一样。好像他真对林满杏有多么情深根种,非她不可,为了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一样。他明明只是有那么点喜欢她,仅此而已。
所以这一个星期,于景焕都待在房间里,不想跟任何人有任何交流。只是尽管这样,他每天还是会打开窗户,看看外面那棵杏子树上,有没有那道他熟悉的身影。
倒不是他真的很在乎林满杏她有没有过来,他只是……
好吧,他是有那么点在意。在意经过那一个晚上,林满杏会不会对他有点不一样的感情。在意这么几天过去了,她会不会改主意想跟他走了。
但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于景焕连个毛都没看到,白他爹的一天天跟电影里的包租婆一样开窗了。
于景焕不由地就又想起乔斯佰那天说的话,他严重怀疑这些天林满杏看都没过来看他一眼,就是林骞尧不让她出门。毕竟那个男的都他爹的跑过来找乔斯佰了,他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的?!
于是,在第八天,同样也是于景焕彻底痊愈能够活蹦乱跳的那一天,他终于坐不住了。
管他到时候能不能带她走,反正现在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爽了再说!
于是,完全忘了上一次见面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报复林满杏,于景焕一大早就大摇大摆地到了林满杏她家门口去找她。
甚至不顾林丽娟的阻拦,他二话不说就冲进去,开始挨个房间找了过去。
“林满杏,林满杏呢,林满杏你给我出来!你快点陪我玩!”
于景焕旁若无人地大喊着。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安保和摄像全被他叫停在了院子里,他自个儿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敲过去。
最后,“砰”的一声,于景焕对着那仅剩的一个房间,直接破门而入。
造孽哟!
看着于景焕跟讨债一样气势汹汹地走进去,林丽娟气得一连剁了好几脚。
一个星期前林骞尧去镇上上课之前,就特地嘱咐她,如果于景焕过来了,能拦着尽量拦着,尽量不产生正面冲突。可这……
林丽娟看着于景焕二话不说就把还在睡梦中的林满杏提起来,她想骂人的心情无比强烈。
这怎么拦?这跟强盗一样,能怎么拦啊!
即便林丽娟清楚林满杏她就是个傻的,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此时此刻看着两个人那纠缠得不清不楚的样子,也还是忍不住埋怨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