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渊爻
“材料是够了,不过可能需要少城主给我护法一阵子。”岑无月检查完材料,道,“我有点担心。”
封不眠二话不说应下:“护法肯定没问题——不过你担心什么?”
“前些日子丢了件东西。”岑无月郁闷地说,“难道是有人想偷学偃甲?总之,这段时间你就劳累些, 别入定, 别调息,只管护卫,只要我不出来,什么事你都别管。”
封不眠向来是个屁股上长刺坐不住的,但若是错过岑无月,他压根没地去找下一个辞青传人,只有硬着头皮答应。
况且岑无月的东西在翊麟城里被人盗走这事儿听起来多少有些玄幻了,或许真有人在背后针对她。
岑无月说闭门就闭门, 还在内里设了个密不透风的阵法, 连动静都听不见。
封不眠兢兢业业在外守着,连只蚊子飞过后窗, 他都要祭出神识去检查一遍是不是哪个邪门修士操纵的。
他自己早就辟谷多年,倒也无所谓,不过思及岑无月是个爱吃爱玩的,他又让人准备好各色吃食,生怕她饿着。
这一等就是半月有余。
二十一天后,耳旁传来阵法解除时像是蛋壳碎裂的动静,封不眠还以为有人破阵,吓得一跃而起。
——结果是岑无月举着一条腿开门出来了。
封不眠:“……”
封不眠:“你先把腿放下。”
——
封不眠不知道辞青的技艺有多登峰造极,但岑无月的手艺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按照秦鲤的说法,那条偃甲左腿灵活得就像是她自己的一样,甚至做好了模拟的经脉回路,能运转灵气流畅通过。
不过秦鲤过往从来不曾使用左腿经脉,倒是还需要重新适应一番。
为了这条新腿,秦鲤亲自登门向岑无月道谢。
“不知道封不眠向你许诺了什么,”秦鲤这人道谢时也冷着一张脸,“但我秦鲤也欠你一个人情。”
封不眠愣了一下。
他好像……没有许诺……?
不不不不。
不会吧。
封不眠汗流浃背地看向岑无月,发现她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像是一直在等这一刻。
“都这样大方许诺可不行。我要是让你以命偿之,那可怎么办呀?”岑无月道。
封不眠赶紧拦一下秦鲤,嘴里飞快解释:“开玩笑,她跟我开玩笑呢。”
秦鲤动也没动,还翻了个白眼:“我听得懂人话。”
封不眠:“……”
善解人意的岑无月只提了个很简单的要求。
“我想看你们俩切磋一场,”她几乎是突发奇想地说,“顺便测试一下那条腿在实战中好不好使。”
封不眠一句下意识的“不好吧”都已经到嘴边了,秦鲤的胜负欲却噌地起来了:“好,我这就回去全力熟悉这条新腿的灵力流转,尽早切磋。”
秦鲤马不停蹄地回去了,封不眠磨蹭好一会儿没走,殷勤地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吃食从储物戒中取出交给岑无月。
岑无月大快朵颐半晌,见他坐着不肯走,好奇地递过来一块烧鹅:“怎么了,你是也想尝尝吗?”
实在是无忧无虑、璞玉浑金。
封不眠张嘴又闭嘴,好半晌才讷讷道:“你是不是都猜到了?”
岑无月追问:“什么?”
“就是……”封不眠支支吾吾,期期艾艾,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我和秦鲤的事情!”
第一句话出口,后头的破罐子破摔就容易多了。
封不眠吸了口气,跟倒豆子似的一口气说了:“你让我和她切磋只是个借口,其实只是想让我们二人解开多年心结,是不是?”
“啊,这个。”岑无月想了想,“只是有些猜想而已,具体的倒是不清楚。”
具体的封不眠也没法说。
为了秦鲤,也为了自己,他在年少时就设计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这种破事,哪怕封晓月封晓风等人也只是停留在受益者的位置上,装聋作哑、不去深究。
“但我和她之间的心结……”封不眠停顿片刻,模棱两可地对岑无月说,“并不是敞开打一场就能完全了结的。”
“哦,”岑无月笑道,“那我要是说,我只是想看看所谓的社稷帝王道打架时是什么样子呢?”
封不眠又被逗笑了一下。
主要是岑无月的表述过于幽默。
他们家的人因为修这个道,倒确实不太和人动手。
“无论如何,多谢了。”封不眠感慨万千,“观山亭初见那日,玄度对我说,‘稍后会有一人寻至此,她能给你你最想要的东西。’——他这人真的什么都知道。”
岑无月“哎呀”一声笑了:“他不会总是在背后这样夸我吧?明明那么不爱当面说话。”
“他那是有前车之鉴的,”封不眠开始忆往昔,“你知道我为什么是少城主吗?因为我才三岁的时候,星玄度见到我后,一口断言我就是未来的城主。当时的城主立刻就选定我做少城主了。”
岑无月的反应很奇特:“那你有多少兄弟姐妹啊?他们不会很不甘心吗?”
“不甘心的人当然有了。”封不眠笑了一下,但没有接着说下去。
岑无月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眨眨眼睛,道:“社稷帝王道?”
封不眠叹气:“社稷帝王道。”不杀伐果断,怎么坐得好帝王的位置?
最后,封不眠总结道:“自那以后,玄度觉得自己需要谨言慎行,才沉默到如今一字千金的地步。”
岑无月托腮打量封不眠片刻,突然道:“我原来以为你不适合做城主的,不过越是熟识,越是觉得适合起来了——星玄度的预言确实很准嘛。”
“他那不能叫预言,”封不眠哂道,“而是看到了必定会发生的未来——哎,你说这能力是不是还挺吓人?”
“是啊,表面高风亮节、背后龌龊腌臜的人应该最怕他这种能力了吧?”岑无月也如此感叹。
“伪君子本来就该畏光,”封不眠说,“不过也好在有玄度这样的人,能让那些伪君子始终畏畏缩缩、思前想后,不是吗?”
岑无月听完他的话,莞尔一笑:“是啊,拥有像他类似能力的人要是再多几个,有些人得急得跳脚。”
封不眠失笑:“又不是路边石头,想捡随时能捡到一块。这多少年才出了一个星玄度呢,从哪儿再多来几个啊?”
——谁知道一语成谶。
数日后,封不眠从封晓风得知一个轰动天下的消息:“多少年才出一个”的星玄度,突然失去了这独一份的能力。
不仅是失去能力,甚至连灵力都消散九成九,几乎与刚开始修行的新手修士没有区别。
骤然失去主心骨、顶梁柱的星家天都塌了。
众所周知,星玄度占卜、预见的能力是天生的。
而他用“舍缚”将视力作为代价,是为了进一步增强这份能力。
星玄度一日不睁眼视物,他的能力便比前一日更强一些。
修士能活长久年月,只要星家能保证他一直活着,他便一日比一日强。
可越是看起来收益大的舍缚,在被破除后反噬就越是剧烈。
“他破缚了?”封不眠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封晓风道:“应当说是‘被破缚’。”
“星家竟毫无察觉?”封不眠更难以置信,“玄度自己竟也没有发现异常?”
这两个问题都没有答案。
星家在几百年间迅速发展扩展至今,依靠的全是星玄度一人。
如今他们成为天下第一姓的美梦俨然破碎,只怕已是焦头烂额,更不会有时间将来龙去脉这等要事向外传了。
当然,星家没空,星玄度却是空前地闲。
封不眠甚至还收到了星玄度的回信。
这回信细说起来简直离谱。
要知道,封不眠因为听说星玄度当下暂时被星家秘密软禁起来、但又无人问津,自行想象了许多他的凄惨境况,连传讯询问近况时都小心翼翼,重写了一二三四遍,最后又生怕他灵力不足无法用神念读信,特地还多手写了一份信一道送去。
而星玄度的回讯里,给封不眠的只有第一行,两个字:无碍。
另起一行写的则是:随信之物,劳烦交给岑无月。
“——看看,看看,他甚至还给你准备礼物?还找我跑腿?”封不眠拍着桌子大声抱怨,“我信里写那么长,问他究竟发生何事、需不需要我帮忙,他居然只用‘无碍’两个字就全部回答完了?”
坐在他对面的岑无月只是笑着把玩手里的石头。
封不眠盯着那块普普通通的石头看了又看:“这不就是块普通的绿水石?虽然色如碧波,但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他怎么会挑这个送给你?”
事实上他早就不死心地将这块绿水石翻来覆去研究过很久,才动身来找岑无月。
岑无月用拇指和食指将半透明的绿水石捏起来,闭上一只眼睛,用另一边的眼睛透过石头与封不眠对视。
绿水石将她黑白分明的眼瞳染上一层澄澈的绿色调。
“哎呀,”岑无月笑眯眯地说,“封不眠,‘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封不眠冷笑一声,很是坚定:“不就一块不值钱的石头?你乐归你乐,他不送我东西,我根本不在乎。”
第39章
封晓风也觉得很蹊跷。
要知道, 他的姐姐封晓月不当城主是有原因的。
当你成为一城之主时,或多或少就成了这座城的奴隶。
星玄度同星家的关系也类似于此。
试问,一个早已被家族利益捆住、几百年来都没有睁开过眼睛的家族奴隶, 怎会突然破缚?
这次事件对星家来说或许是灭顶之灾, 但要是问封晓风或者封晓月, 他们等这一天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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