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离昧
这三人里徒尧臣比他大几岁,徒虎臣和徒青臣又比他小两岁,年龄都不相当,玩不到一块去,所以彼此之间只有点头之交。
“再过几天就是老九的婚礼了,信王府作为近支皇族,家中女眷除非重病不能行,都是要去的。到时候你可以和他们家二奶奶说说话。”
话音才落,他转念又一想,笑道:“不过,祖母为他们家捉了妖,信王妃一定会吩咐儿媳来拜访你的,说不定根本就等不到老九婚礼。”
下午他才说下这话,等到晚上王喜把今日送的拜帖抱了进来,拣出一张专门给瑶光的,正是信王府二奶奶陈思送来的。
“还真让你说着了。”瑶光把拜帖在他眼前晃了晃,“喏,说是要在后天登门拜访。”
这个时间绝对是故意挑的,因为瑶光明天要回门,新妇只有行过回门礼之后,才好接待客人。
当然了,像陈思这样得了赐婚嫁的却不是皇子,娘家不能受荫蔽被接到京城一同享福的,回门礼就直接不存在了。
毕竟天大地大,皇家才是最大的。皇家说什么是规矩,世人就得遵守什么规矩。
比他们更惨的还有像申睿那样,入宫做了低阶嫔妃的,连出门交际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些低阶嫔妃也有盼头,就是有朝一日升到了嫔位,父母家人也能被接入京城,在戚里占有一席之地,至亲骨肉得以团聚。
景阳和她分析道:“信王叔虽然不靠谱,但信王妃在宗室女眷中却颇有威望,和她们家交好,日后在宗室里,不会有不长眼的暗地里为难你。”
瑶光听得连连点头,偏还要嘴硬道:“八郎说得也太功利了,我和思思是世交,又一同嫁入皇室,关系自然比别人更要好。”
景阳也不拆穿她,只是笑了笑,认同了她的说法,接下来就该怎么分析还怎么分析。
“除了信王府之外,荣王府虽然血脉比较远了,但他们家是世袭罔替的亲王,可谓树大根深,在宗室中的影响力比信王府更甚。若是有机会的话,你也可以和他们家的女眷多接触接触。”
“嗯,嗯,我都听你的。”瑶光看起来乖巧极了,至少景阳没看出来自己王妃一直在演他。
说完了在宗室中影响力大的几家,景阳又把话头转到了自己的几个兄弟身上。
排行第五的太子是实际上的长子,从小就独得圣人宠爱,一出生就被圣人抱回乾清宫亲自养育。
等太子长到三岁,圣人就安排了饱读诗书的女官替换了太子原本的乳母,给太子启蒙。
太子五岁便正式开蒙,选的老师是文华殿大学士,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老头儿,另有翰林院侍读学士两名,作为大学士的副手。
不管是文华殿大学士,还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都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个个都是饱学之士。让他们一起给个五岁小孩做蒙师,谁不说一句暴殄天物?
但架不住人家自己乐意呀。
非但他们自己乐意,朝中还有不少人羡慕他们呢。
原因无他,谁让
那个五岁小儿是当今太子呢?
在瑶光的前世里,因为各种影视小说的宣传,让那几位被废弃的悲惨太子声名大噪。以至于许多人都有一个认知误区:古代的太子能顺利继位的都是少数。
可实际上,太子没继位前确实大多数都很坎坷,但顺利继位的占据了大多数。
皇后和太子都是国本,即便是皇帝,想要废皇后、废太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朝太子由圣人亲自养育,感情深厚远非以往的天子与太子所能相比的。只要太子不犯错,哪怕平庸一些,成功继位的概率也高达九成。
给太子启蒙,可以说是现成的从龙之功被喂到了嘴里。当事人如何不高兴?旁观者如何不羡慕?
第43章 三日回门在太子之下的,就是六皇……
在太子之下的,就是六皇子徒景桓。
其生母为宜妃范氏,也是入宫较早的嫔妃之一。且范宜妃和皇后一样,都接连夭折了两三个孩子。
女子产育最是伤身,孩子夭折又让宜妃心力交瘁,容颜难免折损,宠爱早就稀薄了。
好在当今圣人还算念旧情,哪怕宜妃的容貌宠爱都大不如前了,还是在有了太子之后,给了她一个孩子。
前后生育了四个,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这一个,宜妃对儿子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平安长大,千万别再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因而,六皇子景桓从小就长在母亲的溺爱里,一心只想着吃喝玩乐,从未展现出半分大志。
七皇子徒景炽,生母裕嫔郎氏。
郎氏生得容颜娇媚,娇小玲珑,甫一入宫便得了盛宠,两年之后便生下了皇子。
如果不是她当初恃宠而骄,不把早已失宠的宜妃放在眼里,被宜妃抓住机会告了一状,只怕凭借生子之功,早就是妃位了。
这本也没什么,凭着她的宠爱,只要肯真心改过,圣人顾念旧情,未必不会找机会再抬举她。
只可惜,郎氏的运道实在不好。
就在她沉下心来准备挽回在圣人心目中的形象时,顺妃横空出世,让圣人只在皇后宫中见了一面便念念不忘,全然不顾上官家当时已被赐了虚职,将她接入宫中封为贵人,不久又晋为珍嫔。
只可惜珍嫔福薄,剩下八皇子徒景阳之后,便撒手人寰,在圣人心目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珍嫔被追封为妃,圣人竟破例给她上了谥号——顺妃,如今棺椁就停在皇觉寺里,说是等自己百年之后,要让顺妃附葬皇陵。
就在郎氏为顺妃的离去松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机会来的时候,圣人的乳母小孙夫人,带着自家及笄的孙女入宫拜见。
那姑娘与顺妃生得颇有几分相似,圣人当然不肯把人放走了。
于是乎,出身官宦之家的甄氏就此入宫,圣人说是看在乳母的份上,一开始就给了贵人的分位。
顺妃的亲姐姐皇后被恶心得够呛,一直不肯给甄氏好脸色。
圣人让太子分皇后的权,也未必没有觉得自己爱妃受了委屈的缘故。
只不过,甄氏不遗余力地给皇后上眼药,为的是自己分一块权柄。却不想圣人的确对皇后不满了,却直到太子妃入宫,才分了皇后的权,还是分给了太子妃。
太子妃可是皇后的亲儿媳,皇后纵然有诸多不满,却也不会像对甄氏那样明着表现出来。
因而在不知情者看来,拿了皇后的权柄给了太子妃,和左手倒右手有什么区别?
甄妃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九皇子徒景明的母亲是贤妃吴氏,比郎氏进宫晚一些,宠爱一直平平。但她知情识趣,先交好顺妃,又交好甄妃,因此宫中数次晋封,都没有把她落下,反而得了极好的封号。
十皇子徒景昇的母亲是忻嫔赵氏,在后宫一向很透明。如果不是生了皇子,也坐不上一宫主位的位置。
十一皇子徒景空便是甄妃所出,因其母的缘故一直比较受宠,其宠爱甚至还在景阳这个顺妃亲子、皇后养子之上。
不过景阳对此并不在意,实际上他对于圣人这个算是间接害死生母的凶手并不怎么喜欢,对方把注意力分到十一皇子身上,他还觉得松一口气呢。
只是皇后替他不平,太子也因此对十一皇子颇有微词,觉得八弟受了委屈,私底下多有补偿。
就像这次刑部的差事,就是太子从圣人那里替他讨来的。
除太子之外,四位皇子同时成婚,却只有景阳一人有了明确的差事,太子功不可没。
瑶光又问他:“你和哪位皇子关系比较好?我要不要也跟随你的脚步,选择性地交好他们的王妃呢?”
虽然除了景阳之外,其余几位出了宫的皇子只有国公的爵位。但他们毕竟是皇帝的儿子,谁也不敢触霉头当面喊“某国公”,只以“某皇子”称之。
对于他们的妻子,众人也都心照不宣地暗排行喊“某王妃”。
景阳道:“不用。前朝是前朝,后院是后院。前朝的争斗不应牵扯后院女眷,你爱和哪个交好,看自己喜好就行。”
瑶光重重松了口气,气哼哼地说:“那就好,我不喜欢七皇子妃李氏。你若是叫我捏着鼻子讨好她,我肯定不干。”
景阳爱怜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柔声笑道:“你谁也不用讨好,只要我在前朝立得住,只有他们讨好你的份儿。”
“我就知道,八郎最好了。”瑶光顿时笑逐颜开,非常热情地回应他的吻,两人一时难舍难分。
此时已是夜晚,当然没有委屈自己的必要。
很快朱红纱帐垂落,里面风景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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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瑶光第一次不需要人催,自己就乖乖起来了。
已经习惯了她爱懒床的景阳惊奇道:“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正梳妆的瑶光从镜子里晲了他一眼,说:“我想奶奶和娘了,还有婶子,还有玉微,还有弟弟们。”
提到弟弟们,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道:“对了,我弟弟们在家时也是读书的,只是来了京城就没了先生。你若有合适的人选,帮忙推荐一个呗。”
这不是大事,景阳半点都没犹豫,随口就答应了。
瑶光又道:“等到了家里,你也别说是我说的,考校一下天枢他们的学问,再顺势提出来。奶奶和爹娘一定对你这个新女婿很满意。”
她说得满脸得意,显然是觉得自己想出的主意妙极了。
见她骄傲得像只小孔雀,景阳又怜又爱,忍笑拱手道:“多谢王妃替小王着想。”
瑶光理所当然道:“不用谢,我不想着你,还有谁肯想着你呢?”
“是,是,是,王妃说得对。”景阳继续耍宝。
瑶光被他逗得前仰后合,惹得梳头的翠娥抱怨道:“两位祖宗,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发髻梳歪了可就不好看了。”
一句话就把瑶光给治住了,她连忙憋住笑坐好,端端正正的像个在老师面前装乖的小学生,嘴里还道:“好翠娥,可千万别梳歪了。”
翠娥道:“那王妃就坐好了。还有王爷,您想逗王妃笑,等奴婢梳好了发髻,多的是时候呢,何必急于一时?”
景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借口整理回门礼,先溜出去了。
红绒端着一盏桂圆阿胶进来,恰好与他擦肩而过,见他急匆匆地走出去,仿佛后面有狗追一样,不由好奇地看了一眼,进门就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瑶光睨了翠娥一眼,调侃道:“还能怎么了?被小管家婆拿住把柄了呗。”
“哎呀,王妃!”翠娥又羞又气,急得直跺脚,“奴婢一心为着王妃,您还取笑人家。”
连同随后进来的燕姑姑在内,众人都哄笑起来。翠娥先是一囧,但大家都在笑,没多久她也绷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燕姑姑就问:“发髻还有多久梳好?后厨那边来报,说是早膳就做好
了,问王爷王妃何时传膳。”
翠娥忙道:“就快了,就快了。”
她的双手特别灵巧,十指翻飞之间,就把最后一缕头发藏好,先拿几根素银簪子把发髻固定住了,不耽误待会儿用膳。
瑶光一边穿衣裳,一边对燕姑姑说:“王爷说是查看回门礼去了,劳烦姑姑去喊一声,等用完早膳再检查也不迟。”
燕姑姑应了一声就去了。
外面的雪虽然停了,但依旧天寒地冻,早膳摆在了隔间的暖阁里。
因不是要进宫,用膳时也不用顾及那么多,两人各自拣着自己爱吃的吃了个七分饱,便又换了出门的鲜亮衣裳。景阳戴冠,瑶光插戴头面,收拾得光鲜亮丽,同坐一辆马车往戚里去。
傅家那边早就准备好了,虽然家里已经有了仆人,但自家姑娘头一次离家这么久,又是姑爷头一次登门,傅宁和傅安兄弟带着各自的长子一起在大门口迎接,大小周氏和家里剩余的小辈都等在仪门处。
卢氏原也想来仪门处的,被家里大大小小的人死命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