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爱上危险男主 第64章

作者:黄河小吏 标签: 女配 BG同人

  “哎呀放心吧,不会有了孩子就忘了狗的。”

  南希走后,希斯克里夫进来了,他把孩子放她脸侧,在她背后躺下来,紧紧地抱住她,把脸贴在他的脖颈间,就像这一年多里的每一次那样。

  “怎么把还抱进来了?”

  “他哭了,我真不该总抱他!以至于现在真是一秒也不能离手了,真是林顿家娇弱的宝贝!”希斯克里夫的脸贴着她的脸,长密睫毛扫着她,过了会儿,他低低地道,“贝拉,你给我,讲讲圣经吧。”

  “我自己都不信,怎么给你讲啊。”

  “讲你信的部分。”

  她转过头不想说话,却看见了脸侧那哇哇大哭的小脸。

  小脸哭得满脸通红,挥舞着小手,想要抓住什么。她伸出一根手指,小手立刻地就抓住了,紧紧抓着,仿佛若是松开,就再也抓不到一样。

  眼泪不住地落下来。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她无力地念着唯一记得住的圣经内容,“希斯克里夫,你会像圣经上说得那样,去爱卢卡斯么?”

  希斯克里夫紧紧地搂住她,亲她每一处,“还有呢?还有呢贝拉?”

  “我想睡一觉,平安夜圣餐就不吃了。”她抽回那根手指,闭上眼睛,“希斯,我好累,能让我歇一歇么?”

  一只大手掰过她的脸,希斯克里夫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眼睛瞬间红了。

  前年圣诞,她红着眼睛对他说过这句话,那之后很长时间,他想要发作的时候,都因为想起她那晚的眼睛,硬生生压住了。

  他亲她的眼泪,嘴唇,不住地亲她,很久,才抱着孩子,起身离开了。

  窗外晶晶闪闪,下起细雪。

  她用最后的力气换上那身衣服,摘掉所有首饰,躺下去,能看到一个繁复的烛芯水晶灯。

  醒来的时候,会是停车场么?

  开餐前,画眉山庄有客人远道而来,是已经升为都柏林上议院财政议员的莫宁顿伯爵和巴林爵士,两个人满头满身的雪,想来很是匆忙,可即便匆忙,莫宁顿伯爵手里却捧着一大束报春花。

  他们被请上了餐桌,希斯克里夫死死盯了会儿那束花,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看向一盘玫瑰样子的点心,正好被在旁边分餐的玛丽捕捉到,忙给他夹过来,“这是我模仿小姐,啊,不,模仿希斯克里夫夫人做的点心,您尝尝一样么?”

  差不多的口感,但完全不一样。

  “贝拉呢?”莫宁顿伯爵状若随意地问南希。

  “旅途太累了,睡着了,”南希拿出小姐刚才要她寄给伯爵的那张贺卡,递给他,“小姐给你的圣诞贺卡。”然后和巴林伯爵一起,三人凑一起看。

  简单的对折卡片,打开,上面是刚干的字迹。

  我已乘风去,祝君上青云。

  愣了三秒后,三人疯了一样往二楼冲。

  希斯克里夫呆在原位,他一向有极其敏锐的直觉力,那令他几乎无往不利,可此刻他恨自己,恨自己有极其敏锐的直觉力。

  他不知道怎么上得楼梯,怎么进得那扇门,怎么走到床前的。

  他竭力想说出那个名字,可是他办不到。

  抱起她,撞开所有人,向门外走。

  她软绵绵的,但又那么得沉。

  大雪无声地覆盖着画眉山庄,厚厚一层,将一切都抹平了,只留下纯净而冰冷的白。

  整个世界陷入一种死寂的静谧,只有风偶尔穿过枯枝,发出细微呜咽。

  希斯克里夫怀里抱着一个人,走出来。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下门前的台阶,靴子深深陷入新雪,发出“嘎吱、嘎吱”的闷响,他走得并不稳,身体微微摇晃,却死死地、用一种扭曲的力道托着怀中冰冷的人。

  怀里的人头向后仰着,长长的卷发垂下来,随着他的步伐在雪花间晃动;她的手臂垂着,随着希斯克里夫的移动而摇摆。

  希斯克里夫直直望着前方,额头的旧伤疤在雪光下格外狰狞。

  往左走了几步,又往右跌了十几步。

  雪花无声地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落在他怀中人的脸上、睫毛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

  深一脚浅一脚,浑浑噩噩走到喷泉池旁时,毫无征兆地,他的膝盖猛地一软。

  带着怀中的人,直挺挺向前扑倒,重重砸在雪地里。

  雪坑里两个交叠的身影——一个彻底冰冷,一个毫无生气。

  雪花无声地飘落,

  淋在他的黑发上,她的金发上;

  渐渐白了头。

第53章

  画眉庄园最大的会客厅

  更换的黑色窗帘紧紧拉着,房间摆满蜡烛,挂着黑纱,中央摆放的灵床上,她静静躺在黑色帷幔里,安详地闭着眼,嘴上带着笑意。

  身体已被仔细地清洗、梳理过,那身缠枝纹银丝白裙,被洗得洁白干净后,又重新穿在了她身上,金棕色卷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间别着林顿家祖传的蓝宝石发夹,就像冰雪女王一样。

  房间里满是人。

  林顿夫妇低头垂手,无声啜泣着。艾

  伦没有哭,而是用一种欣慰的神色歪头看着床上的人,天堂里的天使,哪一个也没有她这般美丽,而从今往后,再也无人能打破她的安宁,这难道不该为她而喜悦么?

  离床最近的南希,反而没有看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刻骨恨意钉在角落那人身上——希斯克里夫,正像一尊被雷劈过的黑色石像,杵在房间的角落,看着虚空。他那绝好的面容,此刻几乎已跟躺在灵床上的人一样,死去一般空无一物了。

  也正因他这半死人的状态,南希才得以按照亡者死前所愿为她穿戴。

  窗前的莫宁顿伯爵,这位仕途正上升的年轻贵族,脊背塌着,拧着浅色的眉毛,狭长的眼睛里是无力回天的愤怒,嘴里念叨着什么,那沙哑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入旁边巴林爵士的耳中:“好一场精心策划的掠夺,好一场漫长的谋杀......”

  巴林,这位素以冷静闻名的爵士,整张脸面色铁青,下颌紧绷着......

  三天后,大家都叫林顿出来主张葬礼。

  即便他们用冰块和酒精尽量延缓,尸体还是出现了斑点,而这些天里,希斯克里夫不言,不动,除了晕过去外也几乎不眠,这样的死者家主,实在不能指望他来安排了。

  按照风俗传统,死者地位越高,停灵时间往往越长,以便有足够时间准备葬礼仪式和通知亲友。这期间家人、亲近的仆人和密友会轮流守夜,陪伴在遗体旁,祈祷、念《圣经》、和逝者说话。

  第四天晚上,守灵的是死者孩子的教父母。

  借着烛光,南希久久地和她对望,她在心里不断地对她说话,她求上帝,在另一个世界爱护她赐福她,求今晚的月亮,可以把她回家的道路照亮。

  莎,你才回家四天,为什么我已经这么得想你......

  她摇头,眼泪不住落下,不,你能不能先不要回家?我舍不得你回家......

  “白天我和林顿夫人聊了很久,”开口的是巴林爵士,“彻底地了解了希斯克里夫这个人。”

  “了解他做什么!”南希恨地牙痒,“了解凶手要做什么?!”

  “当我了解了他的过往,我已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环境无法允许真实自我生存,灵魂将转为依赖客体以求生存。他被弃荒野、被辛德雷压迫欺凌,他的灵魂从小就遍体鳞伤,这样破碎的灵魂是无法自爱的。而林顿夫人,因为和他同样的个性成为了寄托他存在意义的那个客体,这是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本能,”

  他缓缓说着,“直到林顿夫人选择嫁给别人,这直接摧毁了他的存在意义,但他很快,就为了活下去而给自己构建了新的存在意义——复仇两个家庭,并用‘如果大家经历他和林顿夫人所经历的一切,也一定会被逼疯’的逻辑,彻底说服了自己。”

  “懦夫!不能向内求的灵魂,只会从外界找到活下去的动力!十足的懦夫!”

  “但他万没想到,复仇计划会卡在了最难啃的第一步——贝拉身上。光是苦难还好,更最可怕的是,贝拉不仅承受了他施加的痛苦,竟然还在痛苦中施予他人。她的存在本身,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反例,彻底粉碎了他的人生观,证明了他赖以生存的逻辑是错的!这对于经历深刻痛苦、迷失方向的人,本该是启示和救赎,就像灯塔之于迷航的船,令他看到了人生正确的方向,和超越自身局限的可能,可惜......”

  “可惜他根本意识不到!爵士,您怎么会以为撒旦能领悟基督的光照呢?”

  “不,我很确信,他已经意识到了。他是靠复仇的快感活着的,可我看得出,他早就从折磨她这件事情上,得不到任何快感了。”爵士拿起一根蜡烛,去点已经灭了的,“可惜的,是他领悟地太晚了,当他意识到时,已经失去了被救赎的资格。”

  “爵士,听了您的分析,听到他不能痛快,您知道我有多么地痛快!哈哈哈!”南希苦笑着,“哈哈!就在他世界观刚被重塑,刚刚认识到她多么可贵的时刻,灯塔死了!还是死于他的长久折磨!他要烂在地狱里了!永永远远地烂掉!”

  “也或许这种绝望,将成为他彻底觉醒的机会也说不定......”

  “他不配觉醒!谋害基督的信徒哪里配得到拯救呢!小姐也没要救他!您也不许救他!”

  “可孩子呢南希?孩子怎么办?你我是孩子的教父母啊!你知道什么叫教父母么南希?”爵士已爬上皱纹的眼角,也红了,“你能理解她让你我做卢卡斯教父母的苦心么?你不希望我们的卢卡斯,能有一位心理健康的父亲么?你想让孩子在他扭曲的教育下,也成为第二个希斯克里夫么?”

  “不行!我恨死他了!我恨死他了!”她痛苦地呢喃,良久,仰天长叹道,“啊!为什么孩子的父亲要是他啊!爵士......我最多......最多能在他自己站起时不将他打趴下,最多了!哼!我可不信那家伙能站起来,直面并忏悔他那滔天的罪孽!我不认为凭他对小姐那贫瘠的心,那扭曲可怖的情感,可以战胜他自己灵魂的黑暗!至于孩子,孩子我会想办法抢到手!我相信,她也会帮我.......”南希看着床中人,忽然,她想起什么似得,更加坚决地道,“不,她说不定已经帮过我了!”

  葬礼前一夜,遗体被正式放入棺材,最后为她整理遗容时,南希偷偷将那枚自由之翼塞了进去。

  下葬这天,天空是铅灰色的,寒风刺骨,卷着雪片抽打在冰冷的墓碑和昂贵的桃花心木棺材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林顿家族主墓区的石碑群在不远处矗立,而贝拉的新坟,则被安置在墓园一角的斜坡上。这是埃德加的决定:“她既已嫁入希斯克里夫家门,林顿家的主墓园,便不再合宜。”

  虽然不在主墓,但送葬的规格和人数一点不含糊,甚至可以说,整个庄子再也不会有这么气派的葬礼了。

  大家穿着统一的黑色成套服装,带着黑帽子,披着黑斗篷。

  希斯克里夫站在人群最前方,离棺椁最近,僵硬笔直,雪花落在他帽子上、肩膀上,吹在浓密的睫毛和满是青茬的下巴上,他却纹丝不动,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悲痛,也没有愤怒。

  作为代办的死者娘家哥哥,埃德加站在斜后方几步远的地方,面容带着克制的哀伤。他拢着厚实的黑色大衣,仿佛要隔绝来自希斯克里夫方向的一切气息。

  牧师念诵经文时,伍德忽然大声地哭了出来,这哭声感染了所有人,连林顿夫人也哭了,希斯克里夫却依旧毫无反应,如同一块无知无觉的黑色墓碑,仅仅是被丈夫这个身份钉在了这里。

  南希头上裹着黑纱,搂着哭得上不来气、站都站不住的亨利,她紧咬着下唇,身体因寒冷和痛苦而发着抖,泪水无声地不断涌出。莫宁顿伯爵站在人群边缘,他没有看棺椁,而是望着天边,眼神空洞而悲凉,寒风吹乱了他浅金色的发。

  牧师的声音停下,棺椁被绳索放下墓穴,泥土开始落下发出沉闷,雪片也纷纷扬扬落下,覆盖了新翻的泥土,覆盖了墓前洒下的花瓣。

  也覆盖了喉间忽然迸出的呜咽。

  *

  新立的墓碑已被积雪半埋。

  来换花束的南希和艾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坟冢前,一个黑影正用一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铁锹,疯狂地掘着冻土。泥土混着雪水被不断抛出,在他脚边堆积,汗水混着雪水从那有疤的额头流下,在冰冷的空气中蒸腾出白汽。

  他头上的帽子已摘下,头发被淋得湿漉漉的,离他不远的地方,树枝低桠上有一对鸟穿梭着来来去去,正忙着遮盖自己的窝巢不要被那土粒埋掉。

  “住手!你这疯子!”南希猛扑过去,抓住那铁锹棍,“你这畜生还要怎样?!她活着的时候,你用尽卑劣手段折磨她!死了也叫她不得安宁!”

  “滚开!我要见她!”

  “见她?你这刽子手有什么资格见她?!”

  希斯克里夫猛地推开她,让她跌了个朝天,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撕心裂肺,就像积蓄了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

  下葬前的麻木就像棺盖,此刻已被疯狂地绝望彻底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