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觉醒后 第33章

作者:其君折枝 标签: 穿越重生

  他也没多想。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对情儿不公平,可他不能一错再错。

  他不否认自己对她有过情。

  那一年的相处,偏远的山村,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顾情的善良天真在那个时候极度治愈了什么都不记得的他。所以即使恢复记忆,即使知道自己有未婚妻,他也想过要把她带回家中,他那个时候想,若她愿意,他会一辈子照顾她,对她好,除了正妻的名分,他什么都能给她。

  可他没想到顾情会是长兴侯府的嫡次女。

  那个曾经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却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的侯府次女,亦是他未婚妻的胞妹,顾家不会允许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给他做妾室,他还没这么大的脸面。

  那个时候,他不是没有纠结,一个是让他心动的顾情,一个是从小与他指腹为婚的兰因……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兰因。

  或许是责任,或许是义务,也有可能含着一些年少时最初萌发的心动。

  何况兰因虽然说得好听,可那会谁不知道他要娶的人是顾家嫡长女,若他真的娶了顾情,她该如何自处?她的母亲并不喜欢她,父亲远在雁门关,祖母又不管事,难道她又要回到王家回到她外祖母的身边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看到那样的画面,不想看到她再次寄人篱下无处可依。

  所以他娶了她。

  他在天地高堂众位亲友面前应允她与她白头偕老。

  他的承诺是真的。

  即使那个时候他心里还有顾情,但当他应允娶兰因的时候,他就没再想过要和兰因分开,更没想过和顾情藕断丝连……可他又没法对顾情坐视不管。

  她是被他带回去的。

  她在外头待了十年,根本不习惯在侯府生活,他因为自己的责任和承诺没办法娶她,只能尽可能地护着她。

  所以只要顾情来信,他无论在哪都会跑去临安找她。

  他这么做,只希望她能过得如意些。

  可他们也已经很久不曾联系了,在顾情嫁给方俨如之后,他们之间便断了联系,他不可能主动联系顾情,顾情或许也想通了,未再给他写信……也因此前不久顾情给他写信,他才会那么着急。

  如果没有出事,顾情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联系他。

  他在接到信后,连夜赶往临安。

  果然。

  自从方俨如死后,他的庶弟就把持了方家,与方俨如的君子作风不同,他那个自小就见不得光的庶弟就像行走在黑暗里的鬼魅,平时无声无息,却会在紧要关头要人的命。

  他架空了方父,又软禁了方母,整个方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顾情……便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萧业如今想起那日赶到方家时看到的画面还是忍不住气血上涌,那个庶子把顾情关在纯金打造的鸟笼里,还用金链绑着她的脚踝,她躲在最深处,惧怕和人交谈,直到听到他的声音才逐渐清醒。

  那个时候顾情除了他,跟谁都没法交谈。

  为了她的名声和安全考虑,他只能和岳母商量之后把她带回汴京放在身边照顾,只是他没想到兰因会和他闹到这种地步。

  他责怪兰因冷血,责怪兰因不为他考虑,可到了今日,若真要他选择,他只会选择兰因。

  兰因才是他的妻子,才是他余生共度唯一的人选。

  他依旧会像他承诺的那样护着顾情,却也终于明白谁是主谁是次,他会和兰因说临安的事,与她好好商量,他相信以兰因的柔善一定会体谅他。

  其实如今想想他们三载夫妻,几次误会,不过都是源于彼此的不沟通。

  他们理所当然地做了自己以为最正确的选择,却从不去考虑这个选择对方能不能接受。

  “让人好好照顾她,平时她若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萧业最后也只是这样交代了徐管家一句,旁话并未多说一句。

  ……

  等到和兰因约定的那天,萧业一大早就起来了,他认认真真梳洗一番,甚至还换上兰因最喜欢的紫色,他平日习武多穿劲装,今日一身圆领长袍,玉带束腰,挂着香囊荷包,倒显出几分平时瞧不见的温润气质。

  他打算早些去清风楼等兰因,正欲出门,外头却来了人。

  来人是陆伯庭的私仆陆生。

  萧业这几日精神气貌与前些日子截然不同,此时听说陆家来人,也是好心情的让人进来,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桌沿,一手垂落于身侧,等来人问完安后,他便笑着问道:“可是陆伯伯有什么吩咐?”

  陆生闻言看了一眼萧业身后的黑衣侍从,他面露犹豫,萧业却说,“无妨。”

  “是。”

  陆生便不再纠结,直截了当与人说道:“老爷前些日子身体不适,今日才知晓户部的事,三日前……”他不知该怎么称呼兰因比较好,想了想萧业的态度,还是称呼她为世子夫人,“世子夫人派家仆来户部询问,要拿和离文书的回执,虽说户部上下得了老爷的指点无人理会,但想必世子夫人不会就此罢休。”

  他说到这时,便已察觉屋中原本和煦的气氛一僵,也察觉到对面男人忽然冷下去的脸,他心里蓦地有些慌张起来,头埋得更低,却又不能不说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老爷今日派小的来跟您通个气,世子夫人想必是打定主意要与您和离,为了您的名声考虑,您还是趁早把这事解决了,要不然闹到后面,大家都不好看。”

  这也是陆伯庭最后给萧业的机会。

  若是萧业再不把和离书送过去,等下次再派人来,就是户部的官差了,真等户部的官差来了,萧业以至于整个伯府的名声也就彻底没了。

  无人说话。

  萧业低着头,原本面上的温和与笑容早在陆生说那番话的时候便已消失不见,此时他沉着脸低着头,放在桌沿上的手用力紧握,力气大的连骨节都凸起了。

  他想去握住桌上的茶盏,可手指一颤,不仅没握住茶盏,还直接把它弄倒了。

  茶水沿着桌面往四处散去,弄湿了萧业今日精挑细选的衣裳,袖子在一瞬间被浸湿,他却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陆生低着头没瞧见。

  周安站在萧业的身后却看得一清二楚,眼见世子沉着脸咬着牙龈,漆黑的眼中似有风暴涌起,他忙和陆生说道:“这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多谢小哥跑这一趟,今日便劳你先回去,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好这事,绝不会给陆大人带来麻烦。”

  萧、陆两家是世交,陆生今日过来也不是要萧业立刻给个结果,此时听闻这番话,他也没有反驳,答应一声后又朝萧业拱手一礼便往外退去。

  可步子刚走到门口,他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瓷盏碎裂的声音。

  他眉心一跳。

  却没回头,只是低着头快步离开。

  而屋中,周安看着砸了茶盏扶着桌沿喘着粗气的萧业,心里忽然有些心疼起他。

  他是萧业的侍从也是他的亲信,他清楚知道在得到夫人邀约的消息后,世子有多高兴……昨晚世子特地留住他,问他女子喜欢什么。

  他还听说昨天夜里厨房的灯亮了一夜,世子一个人待在厨房研究怎么包粽子。他听说这事寻过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一向体面的世子站在灶台前满身狼狈,听他问起也只是笑着说,“端午节马上就要到了,兰因从前最喜欢吃粽子,我想提前练下,等到那日给她一个惊喜。”

  世子如此期盼着和夫人见面,却没想到夫人找他并不是念着旧情,也不是为了回来,而是……为了和离一事。

  她打定主意不肯回来,也不给世子一个弥补的机会。

  “世子……”

  他轻声喊道。

  可萧业却没有听到,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英俊的面庞满是阴郁之色,双目更是通红。忽然,他起身抬手用力扫掉桌上的茶具,瓷盏碎裂声中,是萧业藏不住怒气的厉声,“她就这么想离开我?”

  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却又充斥着无尽的痛苦和难过。

  “为什么……”萧业撑着桌沿低着头,声音沙哑极了,“为什么她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我明明都已经在改了。”

  “我在改了啊。”

  他不理解,也不明白。

  成亲三载,相识十数载,兰因为何能够这般果决,说断就断。

  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从前萧业并不怀疑兰因对他的爱,即使有许氏那桩事,他也相信兰因心中是有他的,如果兰因心中没有他,她不会对他这么好,可如今,他忽然不确定了。

  如果她真的爱过他,怎么会这样对他?

  想到兰因或许从未爱过他,萧业整个人都处于极致的暴怒和痛苦之中。

  他此时低着头,周安并不能瞧见他的面貌,只能小心翼翼问道:“世子,那我们今日还去吗?”

  他以为萧业不会回答,未想到男人说——

  “去?”

  “去做什么?跟着她一起去户部跟她和离?她做梦!”萧业阴沉着一张脸,他说完忽然抹了一把脸站起身,他的袖子还湿着,此时湿答答落着水珠,短短一会功夫就在他所站的地面洇出一团湿润的痕迹,他却好似并未察觉,依旧冷着脸说,“你去和她说,想和离,除非我死!”

  “萧家没有和离,只有寡妇!”

  他说完也不顾周安是何反应,径直往外走去。

  “世子!”

  周安见他离开,连忙追了几步,却没能追上,他站在原地看着萧业离开的方向,抬手按着额角头疼不已,等外头徐管家派人来询问何时出发的时候,周安叹了口气,知道世子不会去了,只能自己骑马赶赴清风楼。

  *

  清风楼外。

  兰因约的是戌时,却早一刻就到了,她没有让人等的习惯,即使面对萧业,也是如此。

  “主子,到了。”

  马车停在茶楼门口,停云回头和兰因说。

  兰因轻轻嗯了一声,由着停云替她戴好帏帽,嘴上却笑,“不戴也没事。”又不是没出阁的小姑娘,被人看几眼对她而言实在没什么大碍。

  停云却不肯。

  如今城中流言不断,清风楼又是城中有名的茶楼,虽说这个点人少,但也难保碰上熟人,她可不愿那些人打量主子,等仔细替人戴好,确保一丝都瞧不见的时候,停云这才扶着人走下马车。

  松岳早已把厢房安排好了。

  兰因没让他跟着,只由停云陪同踩着阶梯上了二楼厢房。

  正是靠着汴河的一边,没有摊贩铺子,十分安静,兰因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望着外头风景,而停云便在一旁煮茶。

  只是相比她的悠然自得,停云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水煮开了才回过神,听着水开的声音,她连忙收回思绪,待把泡着武夷茶的茶盏奉到兰因面前,她看着依旧望着外头风光的兰因,略一迟疑后问道:“世子会来吗?”

  兰因闻言,难得没有说话。

  若是从前,她自是会笃定答会,可如今……她的确是有些看不懂萧业了。

  于是实话实说,“不知道。”

  她双手握着茶盏,轻嗅茶香,语气闲淡,“不过他来不来都不重要,我只需让他知道我是何态度就够了。”能好聚好散固然好,若不能,她也不介意和萧业闹一场。

  只是难免要祸及旁人了。

  这并不是兰因想看到的结果。

  “主子。”

  停云忽然轻轻喊了她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