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觉醒后 第7章

作者:其君折枝 标签: 穿越重生

  顾情轻轻应了好。

  想起离开的兰因,她水葱般的细白手指紧紧揪着身上的披风,带着害怕仓惶道:“阿业,阿姐走了,她……”

  “别担心,明日城门一开,我就去找她。”

  萧业早就梳理好自己的心情,兰因这次与他生气不过是以为他还喜欢情儿,他只消与她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她必定会体谅他,届时兰因会回来,情儿也不必走。等日后情儿从方家脱离出来,她若不想再嫁人,他就替她布置家业,让她一生无忧,她若想嫁人,他就替她好好相看,必定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可他所有的憧憬全都斩断在顾情的那句话中。

  “阿姐会回来吗?”顾情惊讶抬眸,“她这次都与你和离了,还带走所有奴仆和嫁妆,她……”

  “方夫人!”

  徐管家白了脸。

  尤其是看着神色微怔的萧业,更是心乱如麻,他正想解释,却听世子喃喃,“和离?”他显然没反应过来,“什么和离?”

  顾情也是看到徐管家的反应时才知晓萧业还不知道。

  她小脸发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业这会也顾不上她,他扭头看向徐管家,沉声问他,“情儿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和离?没有我,她怎么……”看着徐管家欲言又止的那张脸,他似乎想到什么,萧业变了脸,猛地抬脚往内院走去,一路到芷兰轩,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他脚步一顿,随后脸色愈沉往里走去。

  他知道兰因把那封和离书放在哪。

  一年前。

  伯府出事。

  他怕连累兰因,遂写下和离书。

  可兰因那会……

  “世子把妾身当什么人?难道在世子眼中,兰因便只是能同富贵不能共甘苦的人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可我不愿。”记忆中那个红衣华髻的女子在满室灯火下握着他的手,“你是我的丈夫,是我要相伴一生的人,何况世子便对自己这般没信心,您堂堂八尺男儿,难不成还怕委屈了自己的妻子不成?”

  她在灯火下与他笑。

  她与他说,“苦难只是一时的,我相信我的丈夫,他一定能乘云直上。”

  那个时候他求助无门,身陷囹圄,对前路没有一丝希望,可兰因的话拂散了他眼前的薄雾,也让他重新有了振作的力量。

  那一封和离书便这样被留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抱着兰因,没有让她撕毁和离书,他说“留着这个,等来日我为你挣来诰命,我再亲手撕了它。”

  “兰因,我会对你好的。”

  “好。”

  旧日话语还犹在耳,可那本该放着和离书的地方却空无一物。

  “世子……”

  身后传来徐管家的声音。

  萧业双手撑在桌上,压抑着怒气沉声问,“东西呢?”

  “世子……”

  徐管家想劝说。

  可萧业却豁然转身,“给我。”

  顾情气喘吁吁一路小跑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冷若冰霜的萧业,从未见过萧业这副模样,她不由屏住了呼吸。

  她扶着门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她看着徐管家把和离书递给萧业,看着他额角青筋暴起,看着他抬手想撕碎手中的和离书,最后却只是转过身狠狠拍了下桌子。

  他的力气太大了。

  桌上一应物什摇摇晃晃,有些甚至都掉在了地上。

  男人弓着背低着头,就像一头暴怒的豹子,喘着粗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说,“她既然那么想走,就一辈子都别给我回来!”

  他死死攥着手中的和离书,脸上有愤怒和委屈,就像被遗弃的小孩,他转身想离开这个地方,却在这个时候瞧见自己另一只手上竟然还握着一个烤地瓜,时间过去太久,地瓜早就凉了,想到来时的期待和憧憬,他脸上神情变幻几番,最终死咬着牙把手中的烤地瓜砸向一处。

  瓜落而碎。

  香气也早就没了。

  他大步往外走去。

  顾情看到他出来,颤着声音喊他,“阿业……”

  她向他伸手。

  可从前无论何时都不会无视她的萧业,这次就像是没听到没看到一般,径直沉着脸往外走去。

  看着他离开的顾情白了脸,整个人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

  萧家没了女主人,彻底乱了从前应有的宁静,而此时东郊的庄子却十分安详。

  兰因在好眠。

  许久不见庄子里的老人,她又高兴,夜里便用了几盏庄子里特有的桂花酿。

  不是桂花季,酒酿却香浓。

  她也睡得香甜。

  离开了那个是非地,跳出前世那个搓磨人的地方,兰因只觉从未这样高兴过,她不想去管以后会如何。

  只看今朝。

  她是快乐的,那就够了。

  “主子睡了?”看着停云从里头出来,时雨问她。

  停云点了点头,“睡得很香。”她说完又添了一句,“……我第一次见主子睡得这样香。”

  都说二小姐命运多舛,本是侯府千金却从小被人拐卖。

  可主子又哪里过得容易?二小姐失踪后,夫人便恨上了大小姐,一日日的责怪让原本开怀的主子变得沉默起来,虽说六岁那年去了金陵有老太太照顾,可寄人篱下,王家偌大一个门庭也总有老太太照料不到的地方,好不容易嫁进伯府,原本以为有了依盼,却不想更是难有好觉。

  底下的人欺她年轻。

  主子要坐稳位置拿好中馈,自是不能掉以轻心,旁人看她厉害,可他们又岂会知晓她所有的冷静应对都是一夜夜用功下的结果。

  “时雨,你说主子从前心里得多苦?”才能在这样陌生的地方睡得这样安稳香甜。

  时雨没有说话。

  她只是红了眼眶捂着嘴巴无声拗哭着。

  顾兰因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她们的声音,可她实在不愿醒来,她已经太久没睡过一场好觉了,脸贴着真丝做的海棠枕面,轻轻蹭了蹭又昏睡过去了。

  她做梦了。

  梦中是那一场漫天大火。

  下定决心后,她便无畏生死了,她在时雨等人的呼喊声中坐在椅子上握着茶盏,看着火舌烧到自己跟前,她的嘴角却还噙着一抹笑。

  死亡对她而言不是痛苦,而是解脱,而梦到自己死也不是她的噩梦,是新生的开始。她听着那些哭喊声,就那样看着自己淹没于大火中。

  正想进入沉睡,她却听到一声——

  “顾兰因!”

  穿透时雨和松岳等人,那是一道惊怒至极又悲痛至极的声音,顾兰因愣了愣,谁在喊她?

第6章 齐豫白的回忆 您只要知道,她是个好姑……

  已至亥时,位于甜水巷的齐家却是灯火通明,门前时不时走出几个提灯眺望的下人,忽见远处一行车马过来,提灯的人翘首探灯一打量,待瞧见熟悉的人影,立刻喜笑颜开。

  “来了来了!”

  站在最前面的中年人转头和身后人交代,“快去向老夫人禀报,少爷回来了!”自己却上前迎去,等马车停下便立刻冲里面的人行礼招呼,“少爷。”

  “程伯。”

  马车里伸出一只手,这次车帘掀得大,露出马车里面的面貌。

  茶案、孤灯,还有几本未看完的公文并一只墨水还未彻底洇干的,而身穿灰衣的年轻男人独坐一旁,看着中年男人面有无奈,“我不是说了,我会晚归,不必等候。”

  “您这次出去的久,老夫人知道您要回来都睡不着,老奴等人又怎能自去酣眠?”他也是当初齐家遇难所剩不多留下的老人之一,如今执掌齐家所有庶务,这会不等云阔等人过来,他亲自上前握着车帘要扶人下来。

  见青年摇头便静候一处,等人踩着马凳走下马车,才闲话家常般问,“少爷这次出去一切都顺利吗?”

  “嗯,没什么大事,和从前一样。”齐豫白说着让云阔收拾好公文,又跟程伯交待,“买了一点土仪,除去祖母的那些,你回头拿着往下分了。”

  “哎。”

  程伯笑着应了。

  看着身边月下眉眼冷清的年轻男人,程伯眼中有着藏不住的疼爱,他家少爷看着性子冷清,其实再是热心不过,打小处事妥帖,从来就没让人为他担心过。

  当初以稚子幼龄就能护住老夫人。

  唯一让人操心的也不过是,如今二十有一,还不曾娶亲。

  想到这。

  程伯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好一个年轻人,也没什么毛病,怎么就不肯娶亲呢?有心想与人说几句,但想到里头还等着少爷的老夫人又住了嘴,左右他不说,老夫人也会提。

  把人护送到垂花门前,程伯便未再进去了。

  齐家一共两进的宅子,在这汴京城不算大,却也不算小,只是较起齐家当初在朱雀街自带楼台水榭的老宅,小的却不是一星半点。

  当初齐老太爷因储君之位得罪先帝获了抄家之罪,老宅自然也充了公,这些年,齐家祖孙依靠自己从金陵回来,先后买了宅子铺子庄子田地,日子较起从前自是比不过,却也不差。

  丫鬟提灯照路,齐豫白一路穿花拂柳,走过青转碧瓦的宅子,待到松芝苑,看到远远侯在廊下着一件半新不旧栗金丝袄子头戴抹额的银发老人,神色方才一变。

  他大步朝人走去,丫鬟被他远远丢在身后。

  齐豫白扶着祖母周氏的胳膊,长眉微蹙,“您怎么出来了?”说着不等老人回话,已让人掀起绸帘,扶着人进去的时候又同身边人吩咐,“准备热汤。”

  屋中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