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哲
几十位贵妇,竟是足足捐了七十五万三千两银子,这笔银子不可谓不吓人,连钟璃都没料到,众人会捐这么多。
上早朝时,她让黄公公将银子和捐款名额一并呈了上去,不论是抄写祈福经文的事,还是捐款的事,大臣们皆有所耳闻,连他们都没料到,捐款金额会有这么多。
为了表扬这些人,裴邢还特意让黄公公将每位贵妇的捐款数目一一念了一遍,最后又表扬了她们一番。
有的大臣早就知晓了自家夫人捐了多少,有的大臣这才得知具体数目,见自家妇人捐这么多时,饶是他们听了都肉疼得慌,有一些还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败家娘们。
不管怎样,银子都捐了出来,被重点表扬的,脸上自然有光,见裴邢没怀疑他们贪污,大家才真正松口气。
这笔银子,自然是帮了大忙。
直到名册雕刻出来时,众人才发现,钟璃果然依承诺,请了当朝大儒做赋,令众人震惊的是,名册上竟然没有钟璃的名字,除了钟璃以外,其他所有人的名字赫然在例。
大家这下皆有些震惊,不仅贵妇们没料到,她会撇下自己的名字,连大臣也没料到,那些个说她沽名钓誉的,都有些脸疼,贵妇们甚至入宫,特意问了此事。
钟璃笑着替大家解了惑,说此事,既是她倡导的,她理应避嫌,本就不该刻她的名字。
她的这个举动,无疑赢得了民心,一些老臣和文人提起此事,皆赞不绝口,甚至有人忍不住挥笔作诗,称赞了她的所作所为,一时间,竟出了几首脍炙人口的诗词。
原本大家还在讨论打仗的事,觉得国要危矣,人心惶惶的,如今却都在议论捐款的事,提起皇后娘娘皆要称赞一句。
许多贵女皆很懵,不明白大家作甚夸赞她。捐款的事,分明是大家都出了力,她们的母亲也出了不少银子,谁料最后,好名声竟都归了钟璃。
她们只觉得是钟璃道行高。
钟璃并未关注外界的事,筹完银子,让人雕刻好名册的事,她才真正放松下来。
她多少有些累,好在肚子的孩子一直很乖,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怀孕六个多月时,她才出现不适。
夜晚睡觉时,她的腿突然抽了一下,钟璃是硬生生疼醒的,裴邢也醒了,他被她的痉挛吓了一跳,赶忙将她抱到了怀中,“璃儿?”
钟璃疼得额前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裴邢让人赶忙喊了太医,他漆黑的眸底满是担忧,甚至不敢碰她的肚子,身体僵硬的厉害。
钟璃只觉得,靠在一块石头身上,她甚至头一次,在他眼中感受到了惧怕,明明不合时宜,她还是觉出一丝甜意来,她弯了弯唇,将脸颊贴在了他胸膛上,故意逗他,“皇上,妾身是不是不行了……”
裴邢厉声道:“胡说什么?”
他声音又冷又急,俊美的面庞上,因紧张,逐渐褪去了血色,白得几乎透明,他又厉声催了一句,让他们赶紧将太医喊来。
宫殿外的宫女都被他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
裴邢并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却还是竭力保持着冷静,一声声安抚着她,“不会有事的,你别怕。”
他嘴上说着不会有事,身躯却紧绷着,单薄的唇也紧紧抿了起来,侧脸显得异常严肃。
钟璃这才笑出声,“当然没事,只是腿抽筋而已,三叔别慌,也不用喊太医。”
郑菲凌怀孕时,也曾抽过筋,她特意给钟璃提过醒,其实太医也一直在合理给她搭配膳食,许是营养有些跟不上,抑或前段时间,劳累有些过度,才有些不适。
这并不是多严重的问题,虽然挺疼,钟璃并未放在心上。
她笑得顽皮,眸中满是星星点点的笑,小模样透着一丝狡黠,意识到她在逗他后,裴邢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深邃的眸眯了一下,“淘一下很开心?”
钟璃确实很开心,她笑得露出了小梨涡,丝毫不介意被咬了,还扭头轻吻了一下他的唇,“真没事,别喊太医了。”
她的吻,虽带有安抚意味,裴邢的身躯,却仍旧紧绷着,她刚刚显然很疼,裴邢自然放心不下,他将她拢入了怀中,伸手轻轻帮她按摩了起来。
他手上有薄茧,按摩时,又撩起了她的裤腿,被他粗糙的大掌,摩挲着,钟璃只觉得很痒,身体不由轻颤了一下,忍不住低声唤他,“三叔……别按了。”
裴邢漆黑的眸落在了她身上。
少女双颊泛红,水眸里盈上了雾气,这副模样当真是又娇又媚,他明明很担心她,望着她娇美的容颜,脊椎却难以自制地麻了起来。
第97章 威胁(两章合一)
裴邢漆黑深邃的眸底像是藏了一把火, 他呼出一口气,才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哑声道:“揉一下, 腿部才能放松。”
怕她觉得不适,他将少女半挽的裤腿放了下来, 隔着衣衫给她揉了揉, 虽然还是觉得痒,这次却在能忍范围内, 钟璃没再阻止。
他力道适中, 酸软之感过后, 腿部觉得舒适很多。
钟璃道:“有不少妇人都曾抽过筋, 大晚上的不必喊太医, 明日等太医来请平安脉时,跟他说一声就行。”
裴邢仍旧担心, 坚持喊了太医, 太医看完,果真如钟璃所言,只说明日给她再调整一下食谱,先食补试试。
太医离开后, 两人才歇下, 清楚她如今很容易疲倦, 裴邢吻了吻她的发丝, 道:“早些歇息吧。”
钟璃颔首, 缩到了他怀中,裴邢顺了顺她的背,才将人拥入怀中。好在钟璃的腿,只抽这么一次, 她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她起床后,又去瞧了瞧承儿,前段时间她一直在忙捐款之事,都没怎么关心过承儿他们,今日他们恰好休沐,也不知承儿有没有赖床,钟璃干脆溜达去了毓庆宫。
瞧见她过来时,秋叶等人连忙跪下行了一礼,钟璃嘘了一声,制止了她们的问安,她压低声音道:“他们起来了吗?”
秋叶含笑指了指书房,三人竟是都在书房温习功课。
钟璃心中很是欣慰,休沐时竟然还在温习功课,这三小只还真是勤奋,本以为进门时,会瞧见三人用功的场景,谁料,一进来,率先听到的却是承儿的轻哼声,小泉则小声喊着哥哥,承儿竟是不肯理他。
书房内两个小少年别别扭扭的,唯独小香满眼笑意,她显然在憋笑,小肩膀无声抖动着,边笑边将一旁歪倒的凳子扶了起来。
承儿嘟着小嘴,又哼了一声。
小泉神情讪讪的,挠了挠小脑袋,又低声道歉,“哥哥,小泉真不是故意的。”
承儿不听,又背过了小身体,不肯理他。
钟璃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幕,她多少有些惊讶,毕竟承儿脾气一向好,除了想赖床时,会耍耍赖,平日一向很乖,他之前一直没什么朋友,是以格外珍惜小泉等人,这还是钟璃头一次瞧见他和小泉闹别扭。
“这是怎么啦?”钟璃含笑走到两人跟前,率先摸了摸小泉的脑袋,小泉羞愧地站在原地,偷偷瞄了一眼承儿,没敢说。
承儿已经委屈巴巴地走到了姐姐跟前,伸手搂住了姐姐,小嘴高高撅了起来。
他不说话,小泉什么也不敢说,小少年讪讪站在原地,神情蔫蔫的,小脑袋也低垂着,仔细看,脸颊和脖颈都有些发红。
只瞧小香的神情,钟璃便知道,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没太担心,只揉了揉承儿的脑袋,“弟弟不是说了不是故意的,承儿最大方了,原谅弟弟这一次好不好呀?”
谁料小家伙竟飞快摇头,“不要,不是故意的也不行,反正我不会娶他。”
他话音落下,小泉的脸更红了,急急道:“不让你娶。”
他显然有些着急,他一个男孩,就算承儿肯娶,又哪里肯嫁!
小香没能忍住笑,噗地笑出了声,下一刻,就对上了承儿委屈巴巴的眼神,钟璃也想笑,眼睛眨了眨,才忍了下来。
她仔细问了一下才弄懂怎么回事。
两人原本在互相抽查功课,抽查完,小泉尿急就急吼吼站了起来,他动作过大,撞翻了板凳,一下子朝后摔去,承儿就在他身侧,两人原本要一道去方便,见他险些摔倒,承儿就拉了他一把。
别看承儿心智尚不成熟,今年却抽高不少,十岁大的小少年,又已习武一年,力道不容小觑,他猛地一拉,不仅成功拉住了小泉,还将人往他的方向拽了去。
小泉没站稳,扑在了他身上,两人一道摔了下去,让承儿生气的,自然不是小泉砸在他身上,他被砸得眼冒金星也就算了,还被亲了嘴巴。反正承儿是不要娶他。
听小香讲完大致经过,钟璃也忍不住笑了笑,她戳了戳承儿逐渐长开的小脸,“谁让你娶他了?两个小男孩可没法成亲。”
承儿闻言,才松口气,他眨着一双乌溜溜的眸,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小香,略显疑惑道:“可小香姐姐说,成亲的人才能亲嘴巴。”
他这话一出,轮到小香不自在了,她冲承儿使了使眼色,可惜承儿没能领会她的意思,还眼巴巴盯着姐姐,在等答案。
钟璃隐约想起了什么,神情也有些不自在,她摸了摸鼻尖道:“你们是无心之举,不作数。”
得知不用娶小泉后,承儿才开心起来,他这副大大松口气的模样,将钟璃逗笑了,钟璃捏了捏他的小脸,“瞧把你紧张的,才多大点,难不成已经有了想娶的人?”
承儿有些臊得慌,将小脸埋入了钟璃怀中。
钟璃有些好笑,也没再逗他,见他不再生气后,小泉也松口气,钟璃抽查了一下他们的功课,小香依旧是最出色的一个。
她今年同样抽高很多,少女身姿纤细,头上梳着双髻,十一岁的小姑娘已经有了亭亭玉立之感,瞧着文文静静的,她的五官其实算不得太美,笑起来时,有种不显山不漏水的温柔,瞧着十分耐看。
承儿和小泉都很佩服她,见她对答如流,皆用亮晶晶的眸,望着她,眼中满是崇拜。
承儿和小泉虽比不上小香,倒也不差,学过的东西,都还记得,只是比不上小香,有举一反三的能力,小香毕竟年长一岁,人也细心聪慧,加上肯下功夫,显得格外出类拔萃,钟璃都有些遗憾她是女子,若是男子,定能入朝为官,前途不可限量。
考察完三人的功课,钟璃并未离开,她留下陪三人用了用早膳,如今天气已逐渐冷了起来,尤其是晚上,时常有风,最近几日,钟璃没再让他们来回跑,他们最近都在毓庆宫用的膳食。
有小泉和小香陪着,承儿独立了许多,睡觉无需人哄,起床时,也甚少赖床,如今功课也学得不错,钟璃很是为他骄傲,想到许久不曾陪过他们,她就多陪他们待了待。
承儿还将自己的画拿了出来,让姐姐看了看,他最近在学画人物,如今画的已不像之前画的那般简单,老太太葬礼上,他画的那幅,就两个小人,男女都看不出,如今画的这幅,人物好看许多,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画上不仅有裴邢、钟璃、小泉、小香,还有老太太,以及钟璃未出生的孩子,瞧见上面也有老太太时,钟璃摸了摸承儿的脑袋。
见姐姐的目光一直落在祖母身上,承儿忍不住依偎到了她怀中,语气不自觉低落了下来,“姐姐,我想祖母。”
之前每隔一个月,他就会回镇北侯府看老太太一次,如今老太太已不在,承儿想见也见不上。
其实,钟璃也有些想她,虽说,她是靠着苦心经营,才得到的老太太的另眼相待,两人处了这么多年,感情自然不是假的。
钟璃安慰道:“祖母跟母亲一样,都化为了天边的星星,会一直陪在咱们身边,明年等祖母忌日时,姐姐带承儿去看看祖母好不好?”
承儿乖巧应了下来。
见小家伙依旧有些失落,钟璃想了想,干脆让他将颜料拿了出来,她挽了一下衣袖,也画了一幅画。
她很小的时候,就随着母亲来了镇北侯府,镇北侯虽不喜欢她,对钟氏却极好,各方面也不曾亏待过钟璃,钟璃自小就入了族学,她一直都在接受最好的教育,哪怕有意藏拙,她的琴棋书画也实打实学了十年。
她的丹青虽无法跟大家相提并论,在京城贵女圈中,却算得上拔尖,她画的老太太可不像承儿,仅能瞧出是一位老妇人。
钟璃画中的老人头戴抹额,身上着紫灰仙鹤纹窄袖褙子,笑容慈爱,神采奕奕,画得栩栩如生,就仿佛老太太真出现了眼前。
她画完时,承儿等人都不由瞪圆了眼睛,小香眸中也满是惊叹。
承儿盯着老太太看了许久,越看越思念,眼眶都有些湿。
钟璃拿帕子擦了擦他的泪,心疼道:“别哭,日后想祖母时,瞧瞧这幅画就行。”
承儿乖乖颔首,吸了吸鼻子,没再掉眼泪。
她下意识捶了捶腰。她如今身子重,坐久了,难免有些腰酸,承儿拉住了她,让她去榻上歇了歇,因她有孕在身,承儿也不敢给她捶腰,让人将秋叶喊了进来,给钟璃捶了捶背。
钟璃确实有些累了,窝在榻上竟是睡着了。
三人也没敢打扰她,他们干脆去了书房,因为功课已温习好,也没再学习,小香拿出了象棋,跟他们两人对弈了一番。他们才刚学会象棋没多久,正是痴迷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下了几盘。
钟璃只睡了半个时辰,她醒来时,才发现裴邢竟也过来了,他竟是在陪承儿等人对弈。
他一个人坐在一侧,另外三人坐在一起,三人合伙对付他一人,他姿态懒散,手执一枚象棋,随意放在了一处,对面的三人却要皱眉思索许久,承儿率先拿起棋子,走了一下,见三叔又走了一下,他才察觉到不妥,连忙反悔,“不成不成,刚刚的不算。”
他皱着小脸,将裴邢的棋放回了原处,又连忙将自己的棋子也退回了原处,随即就扭头对一旁的小香道:“小香姐姐你来。”
钟璃有些好笑,遇到这么个小赖皮,难得三叔愿意陪他下,钟璃正这么想着,就见裴邢丢掉了棋子,“醒了?”
他腿长,三两步就走到了她跟前,伸手扶住了她的腰,钟璃笑道:“三叔怎么来了?”
“过来陪你们一道用午膳。”
他最近一直很忙,早膳都是随便吃点,也就午膳晚膳会陪她一起,钟璃本想用午膳时再回坤宁宫,谁料竟睡着了,不知不觉已到了午时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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