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哲
有他在,小香和小泉或多或少有些拘谨,钟璃让宫女给两人多夹了夹菜。
见裴邢眉宇间添了一丝笑意,钟璃才含笑问了一句,“是传来捷报了吗?”
裴邢颔首,并未瞒她,道:“大周果然攻打的青州,李将军救援及时,狠狠挫了一下大周的锐气,可惜南关和朔州易守难攻,不然倒是可以一鼓作气。”
钟璃虽不太懂兵法,却也清楚,强攻一座城池乃下下策,她温声道:“李将军和赵将军皆是我朝的猛将,李将军更是用兵如神,有他在定能想出良策,皇上不必担忧。”
裴邢给钟璃夹了一道菜。
小香给承儿夹菜时,恰好瞧见这一幕。
男人神情冷淡,虽俊美无俦,却生了一副极其寡情的相貌,平素也总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犹如一只休憩中的雄狮,哪怕阖上眼时周身都满是威压,唯独面对皇后娘娘时,他才像变了一个人,温柔得不像话。
不羁与柔情,融和在一起时,使他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魅力,小香没敢多瞧,赶忙垂下了眼帘。
十月份时,御花园的树叶基本全落了下来,天气也一日比一日冷,大周再次尝试攻打了青州一次,依旧没能讨得到好。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李将军不是鲁莽之人,虽然清楚理应速战速决,却没敢轻易攻城,他一直在等合适的机会。两军交战,沉不住气的,往往会露出破绽来。
时间缓慢走着,钟璃的肚子八个月大时,京城才再次收到捷报,这次能取得胜利,还多亏了裴邢,锦衣卫探到青州有秦明的眼线,他才让李将军和赵将军伙同演了一场戏。
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赵将军本也很有能耐,却不得已委身为副将,他便表露了自己的不满,李将军也时不时斥责,打压他一下,根本不肯听从他的意见。
两人的矛盾,白热化后,秦明的人就开始试探着联系了赵将军,想将他拉入大周的阵营,他提出了一系列承诺,给他画了好几个大饼。
赵将军最后诈降了,与李将军联手打了大周一个措手不及,他还亲手斩了秦明的首级。这一仗不可谓不漂亮,好消息传到京城时,众位大臣皆松口气。
可惜赵将军受伤惨重,腿上也挨了一刀,已没法再上战场,裴邢思索再三,将秦兴派了过去。
秦兴离开后,钟璃才发现秋月有些不对劲,她的伤已彻底养好了,前段时间,已回到了钟璃身侧。
自打秦兴离开后,钟璃便发现,她时常盯着某一处出神,提起战争时,也会感慨一下,将领的不易,晚上无需她伺候时,她竟在偷偷抄写祈福的经文。
她性子爽朗,一直大大咧咧的,不像夏荷能藏得住情绪,平日她但凡有些异常表现,钟璃都能瞧出来,何况这次,她表现的这般明显,钟璃这才意识到,她竟是对秦兴有意。
秦兴如今统领禁军,这次离京,若再次立功,少不得要封个侯爷之位,说他是裴邢的左膀右臂都不为过,如今不知有多少世家贵女在打他的主意。
秋月竟心悦他。
钟璃多少有些替她发愁。她若瞧上了旁人,钟璃还能仗着皇后的身份撮合一下,偏偏瞧上的是秦兴,他跟着裴邢出生入死,立下不少功劳,钟璃自然不好勉强他。
秋月进来伺候时,钟璃不由叹口气,目光也落在了秋月脸上。
单论相貌,秋月其实不比夏荷差多少,她性子爽快,嘴巴也是个厉害的,虽不若夏荷温柔漂亮,却也是个娇俏可人的。
钟璃没料到,她竟也有了心上人。
秋月含笑道:“娘娘叹息什么?身子又累了?可是小皇子又闹腾了?”
她的肚子已八个多月,身子如今很重,小孩时不时就动一下,很容易疲倦。
钟璃都替她愁,见她还笑得出来,钟璃又叹息了一声,她这么一叹,秋月是真担心了,她眨着一双杏眼,凑近了些,还大着胆子摸了摸钟璃的肚子,“也没闹腾呀,难道娘娘是嫌皇上太忙,陪您的时间少了?”
也就她什么都敢说,胆子大的出奇。
这段时间,裴邢也确实忙,陪她的时间自然少了许多,钟璃也没好挑破这事,只当不知道。
晚上,裴邢归来时,她才试探了一下,问了问秦兴可有心上人,裴邢与大臣周旋了一日,眉宇间都带着一丝倦意,闻言,神情才敛了敛,“问这作甚?”
秦兴年长裴邢好几岁,如今已三十五,他这个年龄,自然不可能没心上人。
见他竟一脸吃味的神情,钟璃有些好笑,“我能作甚?只是好奇而已。”
裴邢将她圈入了怀中,鼻尖抵住了她的,威胁道:“好奇也不行,对朕一个人好奇就行。”
他有时霸道的可爱,钟璃有些好笑,咬了一下他的唇,“我替旁人打听都不行?”
裴邢呼吸略重,吻了吻她的唇,这才没那么吃味,“替谁?”
裴邢一时还真没猜出来,经历过祈福一事,她认识不少贵妇,不定就有哪个瞧中秦兴的。
钟璃没说,见他不肯说,忍不住催促地捏了捏他的掌心,“又不是找您打听什么朝廷大事,只是秦兴的私事而已,这都不肯跟我说?”
她的语气多少有些委屈,裴邢自然见不得她这个模样,自然是什么都说了,钟璃这才得知,秦兴原本有个未婚妻,两人也算青梅竹马,婚期都定了下来,谁料成亲前夕,她却因病去世。
她走时,秦兴才十九岁,少年时的感情最真挚,也最令人难以忘怀,这些年,秦兴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这才没有娶妻的意思。
裴邢道:“他最是重情,就算日后愿意成亲,肯定也忘不掉他的未婚妻,依我看,他也未必愿意成亲,你别乱点鸳鸯谱,省得忙活一场,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钟璃闻言,斜睨了他一眼,“我是乱点鸳鸯谱的人吗?”
裴邢笑得懒散,“这不是怕你闲得无聊,瞎操心吗?”
钟璃翻了个白眼。在他跟前,她越来越随性,早没了之前的小心翼翼,裴邢也乐得瞧见她这个转变,唇边都不由添了一丝笑,时不时就会逗她两句。
钟璃躺了下来,懒得理他,她的肚子如今已经很大了,身子异常笨重,坐久了,都会累。
怀孕后期,身子的不适都显现了出来,虽然腿抽筋的次数不算多,钟璃的腿却有些浮肿,见裴邢又想为她按摩,她不由扯上了被子,低声道:“别按了,早些歇息吧。”
如今离预产期仅剩十几日,她觉得自己的腿有些丑,才不想让他瞧见。
裴邢没听,低声道:“太医不是说了,多按摩按摩,能促进血液循环,缓解水肿。”
自打她的腿出现抽筋现象后,他就养成了帮她按摩的习惯,明明是这般骄傲不羁的一个人,却甘愿为她做一些琐碎之事,钟璃自然满满的感动。
前段时间,她的腿不肿,他想按也就按了,如今钟璃却不想让他按,她又将腿伸进了被窝里,“太丑了,三叔别看了。”
裴邢有些好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她半夜想如厕时,一个人起床都难,裴邢会将她拉起来,她身子太过笨重,一个人也没法洗澡,大多时间,也都是他陪着。
他语气亲昵,也没有丝毫的嫌弃,钟璃也不知为何,鼻端又有些发酸,莫名想起了秦兴那位去世的未婚妻。
她咬了咬唇,忍不住低声问道:“三叔,若是我有个万一……您会再立个皇后吗?”
她话音刚落,就见男人眉头蹙了起来,神情有些严肃,“说什么傻话!没有万一,你也绝不会有事。”
他下颌线绷得很紧,声音也有些冷。
钟璃抿唇,“我只是假设而已。”
“假设也不行。”
他神情实在太冷,一张脸也板了起来,这让钟璃又想起了他以前时常冷脸的模样。
比起之前,他如今变化真的很大,大到让钟璃,时常心疼他,许是临近产期,她本就有些不安,也可能是受了秦兴未婚妻的影响。
她忍不住低声道:“三叔,我若真有个意外,你别学秦兴,我宁可你再遇到一个可心的。”
裴邢不仅不高兴,脸上还满是不悦,眸中的情绪也沉得有些深,“你不知道有了继母,就有了继父?你宁可出现这么一个人,霸占你的位置,虐待你的孩子?”
钟璃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红唇抿了抿,才道:“三叔可以找个温柔体贴的。”
“哪那么多温柔体贴的?就算前期温柔体贴,后期也未必保持得住,我若执意立咱们的孩子为太子,她会不会动歪心思?你倒大方,这般考虑时,可曾为孩子想过,为我想过?”
他满是怒火,一双眸子,也沉得吓人,钟璃甚至觉得,若非她有孕在身,他一准儿要俯身压过来,好好教训她一番。
钟璃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裴邢这才警告道:“你少抱着万一怎样的念头,我告诉你,你若有个万一,孩子也甭活了,与其活着受罪,不若早点投胎去。”
钟璃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忍不住捉住他的手,捏了一下,“呸呸呸,你少胡说八道。”
裴邢捏住了她的下巴,“谁先胡说的?再敢胡说,看朕怎么收拾你。”
第98章 发动(两章合一)……
钟璃并不怕他的威胁, 他神情虽冷厉,钟璃却从他眸底瞧到一丝紧张,她一颗心忽地就软了下来, 忍不住圈住他的脖颈,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安抚道:“我不说就是。”
她的吻成功安抚住了他。
他冷厉的眉眼逐渐软化了下来, 也低头吻了吻她,声音沙哑却温柔, “以后都不许乱说。”
他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 一手护着她的腰, 吻得缠绵又温柔, 钟璃喜欢他的温柔, 心跳也逐渐快了起来。
她的肚子已然很大,怕伤到孩子, 裴邢只亲了亲她, 随即骨节分明的手就落在她高高耸起的腹部上,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眼神专注,神情温柔, 掌心下, 突然被踢了一下。
裴邢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只觉得这小家伙还挺识趣, 每次都很给面子。
安国公府, 李洺倩依旧在与安翼闹别扭,自打得知裴邢与鸢尾曾纠缠不清后,她就有些迁怒安翼,觉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难得洁身自好的两人竟都与青楼女子纠缠不清。
恰赶上京城出了两桩病案,为了查案,安翼时常忙到深夜才归来,有一日,他还去了春满楼,恰好被李洺倩瞧见,虽说是为了办案,李洺倩多少有些不舒服。
她如今对春满楼,没半分好感。她还从兄长那儿,打听到不少安翼的事,成亲前,他没少出入烟花之地,身边时不时就有美人作陪,虽说没真碰她们,搂着调戏一下的事,却也没少发生。
李洺倩心中多少有些窝火,之前还体贴他当差辛苦日日给他送燕窝,如今一概免了,她每日到睡觉时间后,就会歇下,根本不像之前,会特意给他留盏灯。
这段时间,两人基本上没什么沟通。
她不止气安翼,连裴邢也一起恼着,很为钟璃不值,她挺着个大肚子又是为将士们祈福,又是辛苦地筹备银两,他倒好竟与鸢尾不清不楚。
瞧见锦衣卫抓人时,她便清楚,这事肯定传入了裴邢耳中,岂料鸢尾还好好待在春满楼,李洺倩怀疑裴邢对鸢尾有情,才留着她。
晚上安翼难得早回来一次,归来时,却发现她屋内已熄了灯,他也没好打扰,又去了前院,殊不知,室内李洺倩正气鼓鼓地生闷气。
翌日,用完早膳,李洺倩就往李府递了拜帖,打算找表姐取取经,看看如何才能维持个好心情。要不然,她真怕自己哪日憋不住时,跑进皇宫,将鸢尾的事告诉钟璃。
她来到郑菲凌的住处时,郑菲凌才刚给康儿喂完奶,康儿小脸圆嘟嘟的,皮肤似剥了壳的鸡蛋,他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小嘴微微嘟着,秀气的像个小姑娘。
李洺倩在两个丫鬟的簇拥下,傢獨口勿车巠进了她的寝室,她前段时间就瘦了不少,今日天又很冷,她过来时,裹着一件貂毛大氅,小脸陷在雪白色毛领中,瞧着更瘦了。
郑菲凌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她身侧的丫鬟,上前一步帮她解了大氅,挂在了衣架上。
两人是表姐妹,郑菲凌一眼就瞧出了她有些闷闷不乐,郑菲凌将丫鬟屏退后,将她拉到了榻上,“这是怎么了?”
李洺倩将脑袋靠在了她肩上,开始数落安翼的不是,从他出入烟花之地,到他夜不归宿,再到他日日晚归,不往她房中去。
郑菲凌听得认真,原本她还以为,表妹成亲后,比她过得顺心,毕竟,安翼身边既无通房,又无姨娘,听完,才发现各有各的不易。
郑菲凌也不好跟着她一起数落安翼,而是站在较为公正的立场,道:“他既然只肯守着你一人,没有纳姨娘的意思,就说明他并不贪图美色,出入烟花之地,未必就是为了寻欢作乐。你若心中不舒服,就与他坦诚地聊一聊。”
郑菲凌给的意见一向比较中肯,放在以往,李洺倩肯定会听从,今日却哼道:“谁要跟他聊,他日日回来那么晚,我有那个功夫,早睡觉去了。我是找表姐取经来了,怎么才能像你这样,活得豁达些?”
郑菲凌闻言,不由苦笑了一下,哪有真正的豁达,唯有不在乎,才能不往心里去。
她与李徵刚成亲时,也曾浓情蜜意过一段时间,婆母说,他一眼就瞧中了她,主动求到了婆母跟前,她才让人为他提的亲,成亲后,他待她也确实体贴,直到有孕后,她才得知他曾有个通房。
许是他待她的好,让她期待过高,才会幻想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以得知他曾与旁人那般亲近时,她才有些心灰意冷,主动给他提拔了一个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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