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攒多少了?”
“两百多斤。”海珠嘿嘿笑,她靠在韩霁身上露出财迷相,“应该能卖七千两银子吧?”
韩霁僵硬地点头,卖不到七千两他给补上。
在海上飘了一个多时辰,楼船收帆撑橹进崖洞,船还没停,老龟先下水捉食鱼虾。海珠去底仓拿工具上来,把齐老三的那份给韩霁用。
韩霁说他攀援崖壁厉害不是夸大其词,他腿脚灵活又有力,还有功夫在身,跟着海珠往崖顶爬毫不吃力,甚至能分出心思给她寻找合适的落脚点。采燕窝的时候更是给力,爬得快,动作利索,海珠听着铁钉和石壁相击的叮叮声心里发慌,不住提醒他动作慢点。
待从崖顶下来,两人坐到船上相互看对方竹篮里的燕窝,韩霁笑了一声,他采的比海珠采的多了一倍。
“等你哪天不当少将军了,来采燕窝都能发家。”海珠解开铁钉鞋垫,问:“你能在永宁待几天?”
“你想让我待几天?”
海珠抿着笑睨他,她撑船橹出崖洞,说:“随你呗。”
船后突然响起水声,两人看过去,老龟翘着脖子急忙忙在后面撵船。
海珠拍头,赶紧撒网捞龟。
老龟上船就撞韩霁,甚至呲着嘴追着他咬,韩霁绕着船跑一圈,他站在木梯上笑:“又不是我把你落下了,你咬错人了。”
海珠心虚,她撒网给老龟逮鱼吃,鱼刺去掉剁鱼糜,一直等它吃饱了才罢手。
韩霁则是捏着杆子用网兜在海面打捞死章鱼,海水翻滚,湛湛的光点在海水里跳跃,黄褐色的章鱼如落叶一般裹挟在海水里。
夕阳一半沉入海平面,海中连绵的岛屿进入眼帘,归来的渔船迟迟不愿意抵岸,渔民持杆飘在海上打捞被潮水卷起的死章鱼和死鱿鱼。
远处的海面突然传来脆响的哨声,听到声的人分神望过去,海面扬起四道水柱,一道灰白色的身影飞出海水,如弯钩一般定格在绚丽的晚霞里。
海豚回来了,它们欢快地在近海畅游,追逐往来熙熙的船只。
第157章 擅长脑补的人
宅子里住的有人, 韩霁晚上就宿在船上,他在海珠家吃了饭离开,出巷子时遇到沈遂, 两人去街上买了酒买了肉, 又回船上续杯。
明月当空,两人席地坐在船板上吹风,海风咸湿带有淡淡的海腥味,韩霁记得他才来广南时尤为厌恶这股又腥又咸的味道, 如今闻惯了, 喝酒时吃下一口风竟也能面不改色咽下去。
他看沈遂沉着脸一口又一口地喝闷酒, 不做声也不吃菜,奔着要喝醉的架势,韩霁按下酒壶, 说:“明日你家就要来客, 你可别喝醉了在客人面前丢丑。”
沈遂就势放下酒碗,仰面躺在船板上想心事。
韩霁起身倚着船舷往镇上看,昏暗的夜色里烛光点点, 从海上打渔回来的渔民尽兴的在酒馆食肆大口吃喝, 说笑声隐约可闻。
“可有要我帮忙的?”他开口问。
“无。”沈遂答的毫不犹豫。
韩霁听他话里不含丧气,心里也放松许多, 他不擅长安慰人, 更无心处理与自己无关的琐碎事。
“夜深了,你回吧,免得家里人四处找你。”韩霁踢他起来。
沈遂二话不说爬起来下船, 他大步走远, 韩霁上楼洗漱,他明日还要早起去看海珠有没有什么安排。
夜静了, 人睡了,岸上的灯火相继归于黑暗。
夜间涨潮时,海豚逐浪往岸边游,它们在临近海滩的地方徘徊,天色放明时随着潮水离开。当有人出现在海边,它们踊跃地跳出海面,模仿海鸟的叫声吸引人的注意。
韩霁被它们吵醒,睡不着了就下船去街上买早食送去青石巷。
“买了你喜欢吃的灌汤包,刚出锅的,快来吃。”他敲门喊海珠起床。
齐阿奶喊其他人也都起来吃饭,她跟韩霁说:“今天要去沈家送礼,卖饼的摊子停一天,她们不早起就多睡了会儿。”
“还在卖饼啊?”瞥见冬珠开门出来,韩霁夸赞道:“只有冬珠和风平两人摆摊?小小年纪挺能干。”
冬珠笑了下,她喜欢听这话。
“今天不出海了,晌午去沈家吃饭,下午回来我要去陪青曼。”海珠跟他说,“你今天也要早点去沈家吧?”
韩霁摆手,他懒得应酬,踩着开席前过去就行,“你要是不想去早了就跟我一起,我们一起过去。”
海珠看他一眼,拿来筷子坐下吃饭。
韩霁笑笑,他就猜到她不会答应跟他同行。
饭后海珠要洗头发,她打发他出去转转,韩霁把风平和潮平带走了,齐阿奶撵出去嘱咐说:“不准赖着你们姐夫买东西。”
“这时候不买什么时候买?”巷子里的街坊笑着调侃:“少将军他再尊贵,媳妇没娶进门就要讨好小舅子。”
“昨天过来就带了不少东西上门,没少买。”齐阿奶笑,“吃饭了?”
“正要去街上吃。”
“那你过去,不耽误你吃饭了。”齐阿奶脚尖一转去隔壁院子看姚青曼,隔了几个巷子,男方那边正热闹,这边冷冷清清,还赶不上贝娘了,贝娘出嫁的时候还有亲娘陪着。
沈家办席,海珠只带了冬珠和风平过去,她到的不早不晚,进门就被沈大嫂请去了后院,后院的女宾客来了不少,海珠不认识她们,她们认识她,她一进门就被让到上首位坐。
“姐,我去找慧敏玩了。”冬珠拉着风平一溜烟跑出去。
“你们姐弟三个长得不甚相像,两个小的长得比较像。”
“这位是王水官的夫人。”沈二嫂从中介绍。
海珠颔首点头,说:“我长得随娘,我弟弟妹妹的长相随爹。”
她背后靠着将军府,平日不显,到了交际的场合她的身份在镇上是最尊贵的,来往的宾客都捧着她,不用她费心思找话说,自然有人递上话头,完全不担心会冷场。
海珠没有压力地应付了小半天,一直到晌午喜宴散了,她借口离开,耳边才清静下来。
“海珠,等等。”沈二嫂拎着个包袱匆匆出门,“你要回去是吧?我们一起,我给青曼送些东西。”
海珠暼一眼她的肚子,伸手扶住她说:“你可小心点,我又不急,你别跑。上午一直没找到机会说,我看你忙着张罗,腿脚就没歇过,身子可吃得消?”
沈二嫂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她捏着海珠的手长叹一声,落寞又伤心地说:“没留住,到底缘浅,折磨我一遭又走了。”
海珠沉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是理解沈二嫂为什么执意要瞒着喜信了,知情的人越多,每一次探问对当娘的来说都是在伤口上又划一刀。
穿过巷子,她开口问:“身子可养好了?韩霁给我送了不少药材,你跟我回去拿些滋补的调养调养。”
“心意我领了,不过我已经出月子了,没有大碍。”沈二嫂“嘘”了一声,小声嘱咐道:“这事别跟旁人提起,过了就忘了吧。”
海珠点头,也就不再提。
“对了,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跟小六说了吧?”
“还没找到机会,等他婚事过了我跟他说。”
拐进青石巷,巷子里闲坐的人多,沈二嫂不再多言,她脸上又挂上喜庆的笑,轻快的跟人说话。
到了韩家的宅子,进门听到齐阿奶的说话声,沈二嫂进门高声说:“多谢你啊老太太,劳你帮青曼操持,明天新郎来迎亲,一定让他给您敬杯茶。”
“好,那我等着了。”齐阿奶笑,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外走,说:“你们妯娌俩说话,我回去看看我家儿媳妇。”
“你这个婆婆当的好。”沈二嫂由衷感叹。
齐阿奶打哈哈没接话。
海珠站在院子里看花,等沈二嫂离开了她才进去,屋里屋外都布置得红彤彤的,待嫁的新娘却坐在桌前一脸的落寞。
“丧着脸做什么?快笑笑,明天就成亲了,多好的事。”
“真的是好事吗?”姚青曼抬眼,她透过门扉往外看,茫然地说:“我有些后悔了,我想回家了,在岛上的时候我想出来过不一样的日子,离开后我发现岛上的日子也挺好。”
海珠没说话,过了片刻,她半开玩笑地说:“要不要逃婚?此刻的海边就停泊着一艘能把你送回岛上的大船。”
姚青曼似乎受惊了,她怔怔地看着海珠,顾不上再垂头丧气,她扯个笑摇了下头。
“我开玩笑的,我要是把你拐跑了,沈遂还不得跟我绝交。”海珠拎着椅子坐下,交叉着手指托着下巴趴在桌上说:“你看看,你还是不想离开的,既然舍不得这桩婚事,那就高兴点,高高兴兴嫁过去,什么不如意先撂去一边,抓大放小,别攥着膈应人的事反复琢磨。”
“你说得对。”姚青曼点头。
“婚后你是留在永宁还是跟沈遂去府城住?”海珠试探着问。
“去府城住,这也是沈遂答应我爹娘的,他这么承诺了我才跟他过来的。”
“你爹娘有远见。”海珠毫不遮掩她的看法。
姚青曼出去打水洗了个脸,洗去脸上的丧气,再进门就打起精神说些喜庆的事,她拿出沈二嫂送来的包袱,里面装的是各种面脂面膏,眉黛、腮红、口脂、花钿应有尽有,都是新的。
海珠再一次感叹沈二嫂是个好人,她陪着姚青曼坐在铜镜前试妆,她也跟着敷了面,但脸白了就显得脖子黑,最后画好妆又给洗了。
晚饭海珠没去沈家吃,那边送了饭菜来,她就陪着姚青曼一起吃。
“我回去了,明早再来陪你。”饭后海珠出门。
姚青曼送她离开,人走了她关上门,门从里面落了门栓。
……
次日一早,海珠带着冬珠、风平和潮平去隔壁,齐阿奶也过去了,她出门前交代贝娘今天别出去看热闹,“老三,你今天就老老实实在家守着你媳妇,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生,又不会出声喊人,她身边不能离了人。”
“娘你放心,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伺候她跟我二哥。”齐老三推着他二哥去他住的院子,还有两斤燕窝没去杂绒,他顺手给拎过去。
从早上到晌午,巷子里的小孩不时往韩家门前凑,每逢有小孩来,齐阿奶就端着喜果出去分给他们吃,人多点热闹点,喜气也足些。
一直到过了晌,沈家放鞭,鞭声传了过来,巷子里的人纷纷走出去。姚青曼也穿上了大红嫁衣,脸上被喜婆抹得又红又白,戴上花冠坐在床上。
“好看!”冬珠认真地打量一番,说:“不知道我姐出嫁的时候是什么样。”
“你想知道就催一催她。”韩霁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屋里的人大笑,就连齐阿奶也笑了,海珠走出去问:“你怎么过来了?”
“沈遂请我过来作为主家拦门,求我多刁难他。”
齐阿奶听了跟青曼说:“还行,沈家小子心里有谱。”
锣鼓声响起,迎亲的人抬着花轿拐进青石巷,巷子里的人拦路要喜钱要喜果。大家都不缺这点钱,就是见不得沈家人的德行故意为难人,再加上有海珠透了口风,老婶子小阿嫂可劲地闹。
海珠爬上梯子越过墙头往外看,大概因为有韩霁坐镇,沈遂他爹娘不敢敷衍,迎亲的路程短,人却不少,喜钱也准备的多,如沈遂承诺的,铜钱用筐装,用锈黄色的铜子铺出了一条迎亲路。
附近的人都过来了,街上的人也来抢喜钱,喜意闹了出来,迎亲的队伍也走到贴着喜字的门前。
喜钱由铜子换成了银子,迎亲的人在外面叫门,沈遂像个败家子一样找他大哥要喜钱往门内扔。海珠手里提着上十个钱袋子,冬珠和风平潮平也收获满满,个个乐得见牙不见眼。
“开门吧。”韩霁冲老阿嬷点头。
门栓一开,迎亲的人无不松口气,再砸下去还要跑回去拿银子。
沈遂进屋扶着青曼出来,拜别父母的时候他端茶敬齐阿奶,韩霁站在海珠身边,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故意说:“腰没弯下去,心意不够真诚,我可得学着点,以后用得上。”
“那你可好好学着。”
上一篇:夫君他不可能是黑莲花
下一篇: 穿成反派他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