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41章

作者:岸芷岸 标签: 宅斗 升级流 穿越重生

  杜鹃连忙将东西交在梨花手上,扶着徐姨娘躺了回去,问了几句七少爷平安的话,便道回去复命,将空间留给了秦芬。

  秦芬前世里并无亲生兄弟姐妹,这时陡然多一个同胞弟弟,也颇感新奇,对着那婴孩不住端详:“七弟生得倒和六弟全不一样,七弟和姨娘像极了,不怎么像父亲。”

  徐姨娘不由得笑了:“才生出来的孩子,都是一个模子的,哪看得出像谁,芬儿净说孩子话。”

  她说着,不禁叹口气:“我从前一边盼生个男孩,以后好给你撑腰,一边又怕生了男孩,你在太太身边日子难过,如今当真生个男孩,又与六少爷前后脚,倒真不知怎么才好了。”

  秦芬想一想今日在码头上的对话,又想想杨氏刚才的样子,笑着摇摇头:“姨娘不必操这许多心,如今外头事多,太太的心思,只怕不会放在内院,姨娘好生带着七弟就是。”

  料想杨氏还不至于为了一个襁褓婴儿较劲,外头杨舅老爷和秦览,已够她操心的了。

  更何况,秦芬相信,以心换心,杨氏终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徐姨娘听了秦芬的话,竟点点头,附和一句:“我也听说朝堂里有什么夺嫡的事呢,想来太太操心大事,无心管小事的。既你如此说了,我便放心了。”

  母女二人又说些家常话,秦芬一边答,一边留神看徐姨娘屋里的陈设。

  因着生产,花瓶里不曾插鲜花,只供了一把栩栩如生的绢花,那绢花连带下头的斗彩花瓮,都不是徐姨娘该用的,如今秦贞娘还不能越过杨氏从库房赏东西出来,秦芬知道这必是杨氏赏的,心里倒真放了下来。

  待秦芬出得门去,徐姨娘闭目养神,半天后忽地吐出一句:“这孩子,不能留在这院里,得想法子送去上房。”

  梨花大惊,连忙去望门外,幸而婴孩才吃了奶,这时奴婢们不在近旁,她心下略定,回头道:“太太如今有了亲子,此番又厚赏了姨娘许多东西,姨娘何必忧心太过。”

  徐姨娘摇了摇头:“你不曾瞧见五姑娘方才来的模样?穿金戴银、落落大方的,若是跟着我,能有这样的气派和前程么?”

  这话梨花反驳不得,挠挠头不说话。

  徐姨娘又望一眼摇床中的婴孩,满脸的不舍:“我送这孩子去上房,一则是为着他自己,二是为了五姑娘,三么,也是彻底安了太太的心,几下里一算,我自己这点慈母之心,也倒罢了。”

  梨花不禁动容,用力抹了两把眼泪:“既姨娘都打算好了,便听姨娘的。”

  没过几日,上房便收到梨花来报,说七少爷浑身出了小疹子,只查不出缘故,徐姨娘自觉无能,怕养不好七少爷,要送到上房来,盼太太的福气能荫蔽他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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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氏闻言,挥手命梨花下去,沉吟半晌,只觉得不解,于是唤了张妈妈来问。

  张妈妈唬得浑身冒汗:“太太,徐姨娘那里,我可是一直小心在意的,就连青桐院我也一向派人盯着,七少爷绝不该出岔子的!想必是七少爷体弱,有些吃不住福气呀!”

  杨氏知道,张妈妈行事老练,绝不至于叫人钻了空子,原是疑心商姨娘的,此刻却摇头否了,又沉思半晌,忽地笑了:“既是七少爷体弱,那便抱来上房吧。亲兄弟一起长大,是件好事。”

  又隔几日,秦芬便听到消息,说上房把七少爷接了去抚养。

  这话是茶花亲自来传的,必不会有错,秦芬听见,猛地起身,许久才慢慢坐了下去,眼圈胀满了酸意。

  这时节,外头家里,都是风大浪急,徐姨娘一个小小女子,已尽力保全子女了。

  尚未来得及多做感伤之思,又有个小丫头跑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老爷来信,说皇帝出巡,睿王监国,命家里谨慎行事,太太叫我来传话给姑娘们,这时节,都牢牢记住老爷这句话。”

  监国之权,一向是握在太子手里的,何时轮到普通皇子了?太子与睿王斗法,难道竟落败了?

  外头的朝堂,要变天了。

  这下,秦芬和秦珮两个齐齐站起身来,对视半天,不敢说出一个朝政的字来,只秦珮低低说一句:“这么一来,咱们要好久才能进京啦。”

第67章

  进京的事一耽搁, 竟真耽搁了许久。

  洪定十八年中,睿王监国,却借机卖官鬻爵,揽银达到二百万两之巨, 吏部尚书不愿助此龌龊之事, 呈递密折与天子后愤而辞官。

  皇帝龙颜大怒,褫夺了睿王的封号, 只留了他七皇子的身份, 并将监国之权还给了太子。

  秦览来信, 只道还未安家妥当,进京的事须得从长计议。

  杨氏本就机敏, 读完信便去回道儿子年幼,须得仔细寻一上佳住宅, 不必急着安家。

  隔一段时日,青萍来信,道老爷看了两座宅子, 都受了中人愚弄, 气得不想买宅,只肯赁屋而居。

  杨氏看完信, 微微一笑,去信给青萍点拨几句, 再隔两月,秦览便道已寻到好宅一所,然须细细整修, 尚不可居住云云。

  这时平哥儿和安哥儿都会坐着了, 兄弟两个日日对坐在凉榻上,总说些旁人听不懂的咿呀之语, 一时这个作气恼状,一时那个又面露狡黠,逗得旁人哈哈大笑。

  杨氏要照看两个婴孩,实在无力管家,便把二房大小事务都交予秦贞娘。

  秦贞娘只道独木难成林,将一些琐碎小事分派给姐妹们,就连秦淑也管了件针线上的小事。

  秦淑自知与旁人无法相较,又因着婚期将近,管着针线还能看顾自己的嫁妆所用的针线丝绸之物,便也无甚不满的了。

  秦珮内里是个孩童,虽说立意上进,到底能力有限,管了吃食这一样,也便顶天了。

  只有秦芬,性子既周到,内里也稳重,秦贞娘日日与她一道在抱厦坐着,风雨不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芬知道这是秦贞娘有意栽培提携,也用了十二分的心,到秋日里平哥儿和安哥儿会爬时,已将家务摸得七七八八了。

  洪定十九年元月初五,天家夜宴,太子在离席时说出“欲要取而代之”的话来,回席后敬酒给皇帝,七皇子瞧出那酒杯颜色不对,代父饮下,当场毒发呕血,乱做一团。

  皇帝大怒,先复了睿王的爵位,又欲废黜太子贬为庶人。

  英王以自己爵位担保,这才保住了废太子的皇子身份,使其罪罚仅改为幽闭思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太子失德,为皇帝所不喜,睿王纯孝,大皇子是长子,祁王是文人清流的领袖,英王有孝悌之义,皇帝大为赞许。

  到此,监国之权,交在大皇子秦王、三皇子祁王、四皇子英王、七皇子睿王四个人手上,由四人一同把持决议,史称四王议政。

  秦王是英勇善战,素有军功在身,管起兵部来得心应手;祁王是清流的领袖,带着一帮文人编纂文书经史,记录洪定皇帝生平事迹;睿王广结善缘,百官隐隐有趋奉之势;英王敢闯敢为,盐税收缴、河堤修筑,没有他不敢接的差事。

  朝政向着平稳的方向过度。

  这时,平哥儿和安哥儿将将周岁,正是跌跌撞撞学走路的时候,杨氏操心,恨不得一手拎一个儿子,生怕他们跌跤,连英王府的信,也无心及时回复了。

  秦览来信,也少说要紧事体,随意写几笔金陵趣事,杨氏与女儿们说了,倒也甚是得趣。

  青萍的来信,却多了起来,道老爷归家渐晚,醉酒的时候也越来越多,脸上的笑却越来越少了。

  杨氏知道丈夫劳累,愈发不肯去搅扰,只一心养好儿子便罢。

  毕竟,英王如今已经踏入了权力的中心,四个亲兄弟一桌的牌局,他也是坐庄的那一家,秦家如何敢在这个时候胡乱掺和。

  家里的兄弟两个,也是全然不同。

  平哥儿是个急性子,一步不曾迈好,急得就“哦哦啊啊”起来,恨不得立时飞到对面的娘亲面前,旁人还不能笑,一笑他便要生气。

  安哥儿却是个慢性子,乳母丫鬟们哄逗半天,才肯迈一两步,走过这两步,便算给了大人面子,一屁股坐在厚绒毯子上再不肯挪动的,自顾自地玩起手镯来。

  秦贞娘见了便笑:“平哥儿生得早,果然是个急性子,安哥儿便稳妥多了。”

  秦芬如今在上房,再不拘束的,闻言点点头:“平哥儿像四姐,大刀阔斧,安哥儿像我,稳妥为上。”

  如今二房皆知四五两位姑娘管家的路子全不一样,四姑娘是个锐意进取的,遇见不平事总想着改动,五姑娘却是个守着规矩的,凡事总要问过众人再做决定,自张妈妈至碧玺,再至牛妈妈、冯妈妈,都被请教过。

  这时秦芬说出这句话来,秦珮笑着打趣她:“五姐说错啦,六弟和七弟,一个像爹爹,一个像太太,怎么会像四姐和你?”

  众人都说秦芬说错话,要她请了每人一碗胡辣汤才算完事。

  洪定十九年中秋,灵州忽起蝗灾,千里农田颗粒无收,以致于一斗米卖出三千钱的价格,皇帝命灵州及其周边四个州府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然贪官层层盘剥,十成粮食,发到灾民手里的不足二三,终致饿殍无数,灾民涌入青州,几乎逼近了金陵城。

  皇帝震怒,严查吏治,落马的官员都说是替睿王敛财,又有人捅出当初的毒酒事件乃是睿王陷害太子,皇帝舐犊之情苏醒,复了二皇子的东宫之位。

  待要派人下去查处灵州的官场,却无人敢接这烫手差事,英王领命,带着心腹小将范离,一齐前往灵州。

  行至半程,武艺高强的范离小将军忽然失踪,英王孤身深入灵州,无所畏惧。

  这一番朝政变幻,犹如烈火烹油,吏部愈发忙了起来,秦览寄往家中的书信,也愈发惜字如金起来。

  幸而有个青萍随侍在秦览身边,每隔一段时日,给杨氏稍一封书信,往日都只报老爷安康的,这时却加上一句,新得一位妹妹云香。

  杨氏在秦览的信里可不曾瞧见这云香一个字,看完青萍的信了,细细收好,只作不知这事。

  不曾敬过主母茶,连通房丫头也算不得,秦览不提,她也乐得不去理会那云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时平哥儿和安哥儿走路已极为伶俐,乳娘和小丫鬟一个错眼不见,二人就钻到桌子下去躲着了。小丫头们四下寻得半日不见人,急得要哭时,二人便从桌下爬出来,似模似样地给人擦眼泪,闹得人哭笑不得。

  两个儿子顽皮,杨氏日日有操不完的心,自己亲眼盯着不算,还拨了茶花专门照料儿子,又三五不时叫过徐姨娘来一道说些儿女经,颇有些自得其乐的意思。

  二房的家事,就连与柯家走礼也交给秦贞娘,秦贞娘懒得在这样的小事上费心思,直接扔给了牛妈妈和下头的媳妇,又道秦淑心细,竟是叫她自己备嫁的意思。

  秦芬私下问起,秦贞娘含一枚酸甜金桔,满足地品咂半日才答话:“我办好了,那是应当,办不好了,除开三姐自己,三婶那里又有说不完的闲话,我才懒得上赶着做这管家婆呢。”

  这时府里众人对于二房里姑娘一同管家的事,已是习以为常,暗中里还传个闲话,说自己家也是“四王议政”。

  杨氏有意替女儿立威,也顺道抬举秦芬秦珮,将三人的份例又往上提了一提,如今家常里,姐妹三个也戴起嵌红宝的赤金簪子来了。

  因着朝政不稳,许氏和杨氏两个官眷,又有许多话好说,杨氏除开养孩子,一旬还要往许氏那里去一趟,陪这位大嫂坐着说话解闷。

  如今杨氏的日子越过越清闲,许氏却愈发好似泡了黄连汤,苦得能滴出汁水来。

  “弟妹,你说说这个二丫头,说到个婚字就翻脸,她都快十七了,总不能一直耽搁在家里吧!”

  回回许氏都要念叨几句秦敏,杨氏起先还耐心劝解,三五回后,便不大接口了。

  今日又说起,杨氏心里一动,只把自己的女儿也拿出来说:“我那五六两个丫头,也还没着落呢,她们也快及笄了。”

  许氏如今百样烦心事缠身,竟不曾理会得这话里的意思,只顺口敷衍几句:

  “五丫头和六丫头还小,不必着急,倒是听说那位姜公子很有文采,明年春试定能高中进士的,你们四丫头,眼见着要作翰林夫人啦。”

  杨氏微笑不语,翠儿在旁着急,忍不住插话:“太太,二太太的意思,是该请些交好的人家,相看起来呢!”

  许氏先是眼中一亮,随后又慢慢黯淡下去:“这话,我起先也提过,我们老爷说朝政不稳,不必急着结亲。”

  杨氏喝一口茶,只觉得今日的茶味道尔尔,略沾沾唇就放下了,又望一望桌上的点心也无甚好的,知道这位大嫂子心里烦恼,也不去挑剔,又拣起前话来:

  “咱们只说是请交好的人家喝茶赏花,不说结亲,先瞧中了放在心里,也好过以后急着抓瞎呀。”

  许氏一辈子以夫为天,还不曾想过能有如此阳奉阴违的做法,闻言犹豫半晌,还是不曾敢答应。

  杨氏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知道有些事情旁人劝不得,便也不再多说了。反正五六两个丫头还小,留到朝局稳定以后再相看,想来还来得及。

  洪定二十年初,皇帝病重,召皇子们侍疾。

  祁王身有微疾,无人苛责于他,不必去提。

  太子是正统,当仁不让地代天子行事,秦王自诩长兄,在弟弟们面前摆满架子,睿王忙着与官员交好,各有各的忙法。

  只有英王,既无稳固靠山,又无高贵身份,日日亲尝汤药,殷勤服侍,虽不曾显多少皇子威风,却也是尽足孝心。

  洪定二十年夏,皇帝竟龙体渐愈,因着生一场大病,过完中秋就往合水行宫去休养,不曾带四个最得意的儿子,倒是把其他皇子和皇孙们带了过去。

  至于朝政,除开四王议政,又添一个太子,更是热闹非凡。

  这两年里,皇帝好似个随心所欲的顽童,把所有人捉弄一遍,又好似反复无常的老天爷,不知明日是阴天还是晴天,着实应了天威难测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