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就像
萧晏行之前察觉的那样,扬州每次剿匪时,箭羽兵器损耗实在是有所异常。
魏安受制于水匪,没办法只能演这场戏。
水匪对他所说,这些兵器也只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只有宋元友知晓,其实这批兵器早已经被转移了,前往了另外一个地方。
长安。
谢灵瑜抬头望向长安的方向,突然呵笑了声:“没想到信王的手,竟能伸得如此之长。”
不错,宋元友交代这几批兵器早已经被他交给了六皇子信王的人。
虽然他表面上并未站队,但其实早早便已经是投靠了信王。
私铸兵器乃是杀头的死罪,若是皇子沾上了边,更是多了一层造反的嫌疑。
毕竟若不是为了造反,何人会需要上万支箭羽呢。
信王不敢在长安公然铸造兵器,便将手伸到了扬州,这样兜兜转转的计谋竟也让他们得逞了,扬州这些兵器当真被他弄到了手中。
“四皇子安王的部下在江西道弄得民不聊生,以至于让谢献有了可趁之机起兵造反,没想到六皇子信王竟也打着同样的主意,这两人之罪我倒要看看圣人该如何处置?”
谢灵瑜轻声说道。
萧晏行望着她:“上行下效,皇帝为了保护自己的皇位不择手段的谗害忠良,他的儿子们便也同样不择手段去争夺那个位置。”
他一句话,让谢灵瑜无言以对。
她身为谢氏皇族之人,如今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皇位早已经让这些人扭曲了人性,变得不择手段,天下苍生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随手可牺牲的蝼蚁罢了。
一个谢献起兵造反,弄得民不聊生,血流成河。
如今六皇子信王手里又握有重器,倘若他真的起兵……
“不好,”谢灵瑜突然定住身形,她猛地转身看向萧晏行:“如今李作安带着大军前来平乱,长安此刻兵力空虚,而且没有李作安在长安,只怕信王会趁机有所异动。”
萧晏行闻言,知道她的担忧并非是空穴来风。
先前他们不知道扬州水匪与信王之间的关系,如今在知道那批兵器如今都落入信王手中,就说明信王乃是有不臣之心的。
倘若信王真的趁长安兵力空虚而有所行动,说不定真的会让他得手。
这是谢灵瑜绝对不愿看见的局面。
毕竟若是他真的登基成功,即便他们带着三十万大军回去,只怕也出师无名了。
“殿下要带他回长安?”萧晏行问道。
谢灵瑜沉思了半晌,低声说道:“水匪之事需得尽快解决,信王之事也需要人处理,不过有个人比我更适合。”
*
厅堂内,原本恭敬站着的柳郗,在听罢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陷入良久沉思。
谢灵瑜并未催促他,而是任由他思虑。
毕竟此事牵扯到皇子,即便是柳郗这般为官正直清明之人,也由不得要思量清楚,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他的性命。
如若圣人要包庇自己的儿子,柳郗只怕日后在朝堂上便再无立足之地。
而即便圣人当真处置了信王,但是日后看到这个让自己儿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之人,又岂会心中没有迁怒呢。
“殿下,微臣想要亲自跟宋元友谈谈,”柳郗终于开了口。
谢灵瑜毫不犹豫说道:“可以。”
柳郗乃是行动派,说要跟宋元友聊聊,当即便前往了。
两个时辰后,柳郗重新返回面见谢灵瑜:“殿下,此事关系重大,我想即刻带宋元友回长安,向圣人秉明此事。”
“即刻?”谢灵瑜震惊。
柳郗点头:“事不宜迟。”
谢灵瑜忍不住说道:“我派人护送你们回长安。”
“人多反而眼杂,殿下只需要派几人押送宋元友便是,”柳郗低声说道。
谢灵瑜心中也在盘算,她说道:“先前叛军围城,扬州城内与城外联络断绝,所以宋元友身陷囹圄之事,尚未传出去。那些水匪也定然没有得到消息,但是如今围城之困被解,水匪定然会派人潜伏进城内打探消息。”
当日宋元友被擒下,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此事必然是瞒不过去的。
到时候水匪知晓了此事,必然会向长安示警。
信王定会转移证据。
所以到时候他们即便有宋元友在手,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
“宋元友为人证,他手中可有物证?”谢灵瑜又问道。
毕竟想要指控一个皇子,单单靠一个宋元友,证据太过单薄了。
柳郗点头:“宋元友秘藏了一封他与信王往来的信件,他说只要殿下保他家人平安,他便答应将这封信交出来。”
谢灵瑜沉思了下,先前她也是用这个法子应付了谢献,没想到宋元友也是如此想法。
原来在生死之间,他们都想给自己留下一丝血脉。
这让谢灵瑜想到了崔知节,当年他让人带着萧晏行隐姓埋名,也是为了日后吧。
“本王答应了。”谢灵瑜当即应下:“若是你们今晚离开,我可让他在城外见他家人一面,到时候宋元友必须将密信交给你。到时候我也会说到做到,放他的家人走。”
宋元友并非是谢献那等犯下造反大罪之人,因而他的家人放走也没什么关系。
柳郗点头,便是回去准备了。
夜半,谢灵瑜带着宋元友的夫人和嫡子出城,虽然宋夫人胆战心惊,但是先前宋元友被抓起来之后,永宁王便一直没有为难宋府其他人。
可是如今他们被带到城外,宋夫人抱着自己的儿子瑟瑟发抖。
很快,另一队人马也出了城,对方一路策马而来,马蹄声在漆黑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队伍里同样有一辆马车,而柳郗并未坐在车上,而是骑马而来。
“宋夫人,掀开车帘吧,”谢灵瑜对着马车内的人说了一声,随后车帘被掀开,而一旁侍卫手持火把站在一旁,将宋夫人和其子的面容照的一清二楚。
宋夫人本以为是永宁王要说什么,却迟迟不见对方。
直到她抬头看着疾驰而来的队伍,而那些只是停在不远处,并未再靠近。
这是?
直到宋夫人突然意识到什么,她下意识颤抖着双唇说道:“是老爷吗?”
但是对面马车内也并无回应,而宋夫人只是留下眼泪,不敢再高声喊叫。
随后她将自己的嫡子拉到车窗边,似是要让对面马车的人看清楚。
约莫过了一刻钟,谢灵瑜挥挥手:“送宋夫人还有小公子回府。”
待马车远离后,谢灵瑜策马来到柳郗的车队旁边。
等她掀开这边马车的车帘,便看见韩进坐在宋元友的身侧,手持刀架在宋元友脖子上,这也是方才宋元友发不出一丝动静的缘由。
“本王让你见到了你的家人,你把该交出来的东西交给柳大人,我保证明日他们便可离开扬州,”谢灵瑜冷眼望着他:“你应该知道那些水匪随时都可能混进扬州城内,毕竟你当初可是给他们伪造了不少身份。到时候你下狱之事败落,你的家眷留在扬州多一刻便是多一分危险。”
果然,谢灵瑜的话正中宋元友的心坎。
他已被关在狱中大半个月,自己会有什么下场,早已经心知肚明。
如今唯有拼死一搏,替妻儿留下一条活路。
“我将密信藏在了清平坊内的一处私宅,这处宅院只有我知晓,”宋元友如实交代。
谢灵瑜倒是有些苦恼,毕竟她手底下的这些护卫对于扬州并不算熟悉。但是若是带上扬州守卫前往,难免会暴露此事。
好在一旁萧晏行低声说道:“他所说的地方,我识得路,不如让我带人去找。”
“好,”谢灵瑜点头。
于是谢灵瑜他们便在此处原地等待。
一个时辰之后,远方传来马蹄声,原本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谢灵瑜睁开眼睛。待她下了马车,便见萧晏行策马而来。
只见他勒住缰绳,直接翻身下马。
“拿到了,”萧晏行将东西直接递给谢灵瑜。
谢灵瑜低头看了一眼,
这是一个绸缎包裹着的,看得出来主人收藏的十分小心翼翼。随后她直接打开,果然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但是从信封之中抽出来的纸张上却有字迹。
她低头看了看,只可惜她对信王字迹并不算熟悉。
但是一旁的柳郗低头看了一眼,在沉默了下还是说道:“确实是信王字迹。”
谢灵瑜抬头看着他。
柳郗轻声说:“先前曾有幸见过信王殿下笔墨,我身在刑部,对于字迹辨认颇有自己的心得。”
他这般说,谢灵瑜自是信他。
“那么本王便将宋元友,还有这些证据都托付给你了。”
谢灵瑜郑重将手中东西递给了柳郗。
柳郗在接过东西,却没第一时间离开,他望着谢灵瑜:“殿下,当真这般信我?”
宋元友和这份东西,足可以定罪一位皇子。
但是倘若柳郗拿着这个人还有这份东西,投奔信王的话,只怕日后荣华富贵亦是唾手可得。
“倘若这个世上,连柳容钧都要为权贵折腰的话,本王又何必多此一举。”
她本就手握权势之人,这些证据乃是为民请命,这么多年来因为水匪作乱不明不白死去的人,只不过是信王敛财和权势路上的垫脚石。
那些死去的人,甚至都不知他们死去真正的原因。
谢灵瑜本可昧着良心,不去管这些事情,又或许拿这样一份罪证交给安王,想必以安王和信王之间的储位之争,安王必会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可是她偏偏交给了柳郗,是因为她要掀开真相。
为官正直清明的柳郗,便是最好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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