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中花慢
舒苑难道把所有人都洗脑了嘛。
“乐善,以后这些话就别说了,想想大家闺秀该有的规矩,端庄优雅、举止稳重,我不想看到你跟长舌妇一样。”
有必要的话,她会跟陶家人减少来往。
陶乐善面子挂不住:“……”
她深深地陷入自我怀疑之中,是她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
中午舒苑往老宅跑了一趟,拿回来一只宰杀处理好的大公鸡。
杜康实在受不了这些鸡鸭,就鼓动邻居反对,当然她不直说,她说的是:“是我们家的大公鸡早上总得打鸣,养得不少,几十只呢,麻烦大家担待着点。”
她这样一说,邻居们就觉得大公鸡早上打鸣吵得很,爷爷只能把大公鸡都处理掉,全换成母鸡。
杜康更加脑壳疼,除了不打鸣,母鸡跟公鸡有区别?不会还要让她捡鸡蛋吧。
临走时,爷爷还叮嘱她:“下个星期再来,咱们要把大公鸡都吃完。”
还是跟舒苑打交道轻松,陈载这人感觉沉甸甸的,带不动。
拿到大公鸡心情愉快,不过舒苑觉得杜康看她的眼神有点深意,她知道杜康对她的种种看法,不过对这个连自己亲闺女都看不上的人,她不会在意。
把大公鸡放回家,舒苑又往医院跑了一趟找陈载,问他晚上能不能按时回家吃饭。
为了大公鸡特意跑来一趟,好像多大事儿一样,换成他自己,会珍惜时间,绝对不会为这点小事儿跑来跑去。
看着舒苑行色匆匆鼻尖冒汗的模样,陈载突然觉得自己太紧绷了,不管有事没事都紧绷着,应该像舒苑一样有松弛感。
“按时回,跟你一起做晚饭。”陈载说。
把舒苑送到医院大门口,看着她骑车驶入车流,陈载突然觉得浑身轻快,工作再忙晚上也能吃到鸡肉,也能见到小满跟舒苑。
跟母子俩一块吃顿晚餐也很重要。
晚上等小满睡着,陈载跟舒苑商量:“你跟沈忠诚的事儿,得提前告诉爷爷。”
舒苑已经躺下,腾地坐了起来,转身看向陈载,问道:“啥意思,我确实得跟他要债,可这事儿还没翻篇?”
老爷子对她跟小满那么好,让他只看到幸福的假象好吗,干嘛让他知道他们婚姻惨淡的真相。
陈载心平气和:“有人想要往爷爷跟前递话,总会传到他耳朵里,咱们不知道会传成啥样,得提前告诉他。”
这样想来,在老宅拍照那天,盛知宜母女不是单纯看望老爷子,也是想要串闲话的。
真是刷新他对盛家人的认知,可是当时他并未多想。
看陈载很平静,舒苑愿意跟他好好商量:“那你说怎么跟老爷子说,反正跟电器厂的人我不认这事儿,就是传出来,真真假假,传一阵也就过去了,反正跟谁我都不承认,但老爷子不好糊弄吧。”
差点就要跟陈载说不是她干的。
“我们都想想,想好去找爷爷。”陈载语气平淡得跟平时没啥两样。
——
这天收摊回家,小满说:“妈妈,我发现一个老太太站在不远处看我画糖画,一直盯着看,好像有啥想法,这里小孩多,她不是想拐卖小孩吧。”
小孩都是凭借外貌气质判断一个人是否是好人,小满也不例外。
舒苑笑道:“有警惕心很好,小满会观察周围环境,这是个大优点,好多人都认识她,她应该是职工家属,我去打听。”
卖糖画时间没多长,小满就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
这天算完账之后他对舒苑说:“妈妈,我发现卖糖画能挣到的钱其实很少。”
舒苑看着小孩认真的小脸,问道:“你咋算的?”
小满把自己计算过的纸拿给舒苑看,说:“我想杜仲公园的糖画爷爷卖一副糖画能挣五六分钱,可我用的是高价糖,只能挣三四分钱,卖糖画不如你给人拍照挣得多,糖画爷爷一天至少要卖二十个糖画,一个月才能挣三十多块钱。”
舒苑很认真地在听,就连陈载,也放下手里的纸笔听小满说话,孩子那么小,就有这种思维,让他很惊讶。
小满继续说:“除了你给我买工具花钱,我还浪费了一些白糖,要卖掉四百个糖画才能把这些钱挣回来。”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他还想帮妈妈挣钱还爸爸呢,谁知道想把妈妈投入的成本挣回来都需要好多时间。
舒苑鼓励他说:“你每次摆摊时间段,能卖那么多糖画已经很棒了。”
小孩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又清澈,说:“我觉得糖画爷爷挣钱有点难,不如在工厂上班。”
舒苑伸手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小满真聪明,这么小就能想这么复杂的问题,糖画是一门古老的手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卖糖画确实不怎么挣钱,所以愿意学糖画的年轻人就越来越少,这门手艺倒不至于失传,但传承人越来越少,小满不需要考虑挣钱,可以作为爱好一直坚持下去。”
小满哇了一声,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宝石那样熠熠生光,妈妈说的话很新奇,但是他没有接触过没有考虑过的,很好的鼓励到了他。
他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妈,我会继续学习。”
陈载握着钢笔的手收紧,看向舒苑的目光里满是探寻,舒苑能有这种见识倒是他没想到的。
舒苑其实并不是一心想着挣钱。
小满打开抽屉翻找,从里面拿出陈载给他找来的画册,翻开,指着上面的花篮说:“我想要练习立体糖画。”
舒苑说:“好啊,立体糖画更考验水平,小满慢慢练,不要怕浪费白糖。”
说罢,娘俩就开始忙碌,舒苑就把木箱打开,把碳炉拿出来,小满把糖片放进铜锅里化糖。
做花篮最难的步骤是做花篮筐底,小满知道步骤,需要先做一个圆环糖饼,里面再套一个圆环,利用两个圆环冷热差,轻轻一提,筐底就能拉出来,再加平面的装饰就简单了。
可是,小家伙试了多次都没能拉出筐底,可他并没气馁,屡败屡战。
“妈妈,糖又糊了。”小满说,小孩手忙脚乱,已经顾不上看锅。
陈载也凑过来,搬了板凳像模像样地坐在旁边看,说:“没事儿,当糖色用,你妈会拿来做红烧肉。”
舒苑瞥了他一眼:“……”
——
这天到下班时间,舒苑照例一点时间都不耽搁马上下班走人。
赶紧背上挎包,抱起糖画箱子,走出照相馆门外,把糖画箱子绑在后座上,开锁,踢开自行车支架,一套动作幸运流水,骑上车就走。
没驶出多远感觉有人骑车跟着她,从照相馆到幼儿园很近,下班高峰路上自行车也多,但舒苑直觉那人跟着自己,便放慢车速等那人跟上来,主动搭讪。
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大方地自我介绍说是人民照相馆的,然后说:“真是后生可畏,咱们路城今年就评了三个一级摄影师,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在同行面前,舒苑难得谦虚,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是对摄影感兴趣,掌握技术就容易一些。”
来人看来对舒苑有一定了解,说:“你还在公园搞古装拍摄,很有创意,我们看了你拍得人像,一致觉得挺好。”
舒苑心说看来你们有鉴赏能力,不过面上不显,继续谦虚地说:“多谢夸奖。”
来人又说:“就人像拍摄来说,在路城,其实要数人民照相馆水平最高。”
舒苑完全赞同对方说法,爽快地说:“那肯定的,你们毕竟是特级照相馆,为民照相馆这种没有级别的照相馆比不了。”
没聊上几句,舒苑就要往幼儿园的方向拐,接了小满还要去画糖画呢,可是来人叫她留步,舒苑只好停车问道:“我得去接孩子,还有啥事?”
“你去过人民照相馆吗?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安排你参观。”对方说。
舒苑顿时来了兴趣,说:“别看我家离人民照相馆近,但从来没去过,别说拍照,就大门都没进去过,能去参观当然好,要是能看看你们的场地设备就更好了。”
说完之后她才想起,其实她去过一次,那时她迫切需要找工作,是小满鼓励她进去试试,她进门找接待员问,人家说不招工。
人民照相馆可是高大上的特级照相馆,要是能看看他们的拍摄室跟暗房等,一定会大涨见识。
来人非常爽快:“参观吗,当然都可以看到,你啥时候有空,我带你参观。”
舒苑马上抓住机会,跟人约定周三下午两点去参观,定好时间,俩人分开,舒苑拐上去往幼儿园的路。
在幼儿园门口等了一会儿,小朋友才陆续排队出园,接上小满,依旧骑车去电器厂家属院门口摆摊卖糖画。
——
周日傍晚,再去老宅吃饭,夫妻俩已经商量好跟陈甫谧说沈忠诚的事儿,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
小满跟多宝在院子里玩儿,陈载招呼舒苑进客厅找爷爷。
“弄巧成拙了咋办?我不想伤害那么善良的厚道的老人。”舒苑有点忐忑。
“那也得说。”陈载说。
舒苑脚步沉得像沾满了泥巴,说:“爷爷要气着咋办,要不你自己去,我在这儿等着,你们俩就说悄悄话呗。”
这可比应付电器厂的人难多了,每句话都得斟酌。
“你一定得自己说。”陈载坚持。
舒苑还有扭捏的时候,少见。
陈载还叫了杜康,杜康见就叫了她一人,明显是格外重视她,觉得这才像话。
“爷爷,我们担心有人到你面前编造事实,有些事情要跟你说。”陈载沉声开口。
杜康已经猜到他们想说什么,心说这小两口聪明。
舒苑估计他一辈子都没一次说过这么多话,按照他们俩统一好的口径,就说舒苑是为了掩盖他跟小满,另外沈忠诚缺钱,这是他们之间的合作。
至于跟沈忠诚结婚的想法,直接否认,反正知道真相的就那几个人,不承认就完了。
至于为啥回城没直接带回小满,是舒苑担心局势依旧不稳定,还是怕连累陈载。
他尽力用肯定的语气,沉稳的神态,弥补禁不住推敲的各种漏洞。
其实他的口才很好,沉着,冷静,逻辑清晰,莫名让人信服,有很强的说服力,平时他只是不愿意多说话。
但陈甫谧跟陈载一样沉着,表情没啥变化,很认真地在听,但看不出他在想啥,冷静得让人心慌。
如果细问,势必得编造更多的话填补漏洞,说得越多破绽越多,不过陈甫谧并没有追问细节。
等陈载说完,舒苑接上:“我保证,我洁身自好,跟沈忠诚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如果碰过我五雷轰顶,如果没有碰过,所有诽谤我、诋毁我,编造事实的人都五雷轰顶。”
陈载唇角微微抬起,他爱听这种话,沈忠诚不配!
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沈忠诚给舒苑提鞋都不配。
杜康:“……”
没见过发誓还要带上别人的。
好吧,说明她问心无愧,夫妻俩有这种态度很好,以后谁上门挑事儿,她可以按照舒苑的说辞怼回去。
陈甫谧:“……”
都说到这份上了,相信她啊,相信她跟陈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