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锦鲤的就是这样摆烂 第50章

作者:枝头念经 标签: 前世今生 正剧 美强惨 穿越重生

下午闲来无事,单茸回了自己的院子,学着侍弄自己从前种下的那些花,手艺比不上从前的花匠,可好歹那几盆花摆脱了半死不活的状态,也算是给自己平淡的生活添了几分喜气。

只是还不待她修出个名堂,外头便吵了起来,单茸竖着耳朵仔细分辨了一番,听上去不是下人在争执,仿佛是有人想闯进来见她。

这倒是稀奇,单茸放下手中修剪花枝的绞刀,出了院门。

门外有个哭得花容失色的婢女见了单茸,立刻跪在她面前,哭喊道:“姑娘,姑娘救救阿寻哥哥吧!”

……等会儿,谁?

单茸听得一头雾水,但眼看着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想来是府上有人犯了错,正在被整治,这丫头病急乱投医,竟求到她这里来了。

她伸手将那婢女扶起来,用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温声道:“哭有何用?你领我去看看。”

婢女见单茸大发慈悲,立刻抹了把脸,带着单茸就往院外去。

单茸本以为是府上管事的在惩治下人,如今去的方向是拥缚礼的住处,她一时间也有些不安。

无论如何,现在的她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人,就算二人不日将要成婚,但总归还没过明路,往日里能听她几句话的下人都被拥缚礼遣散了,更何况,拥缚礼用了午膳,似乎还未离府……

她越往前走,越有种想找个借口溜了的冲动,可看着前面带路的丫鬟一脸找到救星的雀跃,又实在不好意思拂了她的意。

罢了,人各有命,尽力便是。

拥缚礼的院子里站着不少下人,个个都低着头,围成一圈看着,见单茸来了,又纷纷推开一步,让她看见院中的场景。

她猜得不错,确实有人正在受罚。看不清面容的下人正跪在地上摇摇欲坠,背后有人举着根一指厚的木棍,重重打在那人身上。棍来时携风,行杖刑的人每落棍一下,周围的下人和受刑的人便狠狠一抖。

而拥缚礼正坐在檐下,闲闲翻过一页卷宗。

单茸看得毛骨悚然,出声制止道:“住手!”

哪知她的话根本不顶用,施刑的人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下着棍子。

旁边的下人们怯生生地看了单茸一眼后,又将视线挪了回去,强迫自己看着与自己共事的人受刑。

单茸见那人一副只听拥缚礼命令的样子,几步走到拥缚礼面前,伸手抽走了他正在看的卷宗。

拥缚礼眼前骤然一空,见面前站着的是单茸,反倒有几分愣神。

他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似是当真不知单茸为何而来,问:“阿姐找我有事?”

虽说是下人,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面前几步之遥,被他的一道命令打了个半死,此人难道当真没有半点动容的吗?

单茸手上使了几分力,好克制住自己的怒气,沉着面色说:“因为方才说了句话,便要将他打死?”

拥缚礼没接这话,只是将视线投向施刑的人,眸色清淡如水,受了命令的人也是伺候官家多年的人精,落棍的声音立时又大了些。

单茸深吸一口气,退让道:“哪里为得着这样生气?哪怕下人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也没有直接在府上打死的。”

拥缚礼换了个倚靠的姿势,拉过了单茸紧握着的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道:“阿姐这回当真是误会我了,我罚他,不过是因为他让阿姐不愉快了。这府上谁不知道,你不日便要嫁与我为妻,他是什么东西?竟敢影响我未来夫人用膳的心情。”

单茸听得有些沉默,这算是什么逻辑,现在的拥府说话令她不愉快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还要每个人都抓出来这样打一顿?

再说杀鸡儆猴也不是这么个杀法,这完全是将单茸立成一道现成的靶子,下人们只会觉得自己是受了单茸的牵连而受了罚,怎么敢想到背后是拥缚礼的手笔?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道:“不是这么个道理,况且我让施刑的人停手,那人也没听我的,难道个个都要受罚?”

拥缚礼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阿姐原来在气这个,好,那就一并罚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单茸怒道。

见着她总算有了几分张牙舞爪的鲜活气,拥缚礼终于笑了笑,伸手去抚平了单茸的眉头,温和道:“玩笑罢了,阿姐莫要生气。”

他似乎当真觉得自己开了个很有意思的玩笑,将单茸的手贴到了自己脸颊上,低低地笑了笑,单茸只觉得毛骨悚然。

人命在拥缚礼口中只是区区一句玩笑,这些下人与他之间并没有血海深仇,只因为触怒了他,便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打杀,实在令她害怕。

不过这次,拥缚礼倒是没有耍她,见单茸不说话,他失了几分逗趣的闲心,只是挥了挥手,让院里的人都下去了。

留在院中的那位阿寻早已没了声响,身后的人停了刑,他便不知日月何物地倒在了地上,被那名求到单茸面前的丫鬟揽进怀里,二人交颈相拥,也算是风波渐息。

拥缚礼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单茸的手进了院中的小书房内。

甫一进门,外头的天光便暗淡了许多,拥缚礼反手将单茸推在门框上,内开的木门发出“哐啷”一声。

单茸吃痛地皱了皱眉,随即感受到拥缚礼抬起了她的下巴,呼吸交缠之间,拥缚礼问:“阿姐总不能一来找我,就是为了给别人求情吧?”

单茸退无可退,却也不想落了下风,只是目光清亮地直视着拥缚礼的双眼,半点不退让地看着他。

被这样的目光攫住,拥缚礼忽然感觉那轮太阳好像并没有被隔绝在屋外,反倒是在这间屋子里,在他的心上,悄然亮了起来。

无端被这样明亮的目光注视着,他那些诡谲阴冷的念头似乎无所遁形,统统暴露在了单茸的面前。

现在的两个人也过了虚与委蛇的阶段,单茸靠在门上,也懒得再装和善,“你不是早就算准了吗?明知我会来,所以故意放了那丫鬟来求情。”

既然拥缚礼想要用这个下人在府上立威,让所有人都看见才是最好的,可偏偏有这么个胆大的丫鬟,即使知道拥缚礼想做什么,也来求了单茸的面子,倘若中间没有拥缚礼本人的默许,她恐怕连那个院子都走不出去。

拥缚礼笑着理了理单茸的鬓发,看上去十成十的开心,道:“我很高兴,阿姐终于开始了解我了。”

单茸心想到底谁愿意了解你啊,咱们能井水不犯河水就是最好。

这些算计,就算没有原书的加持,自己也早在两个人之间千百回的交锋中琢磨清几分了,倘若还对这人抱有不一样的看法,那才是真正的无可救药。

单茸想活,太想活了。

是以不得不逼着自己去学人类之间的勾心斗角,即便为此遍体鳞伤,也要自己拼一条回家的路出来。

神思恍惚的须臾间,拥缚礼见单茸走神,有些不满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一挨近,单茸便闻见了拥缚礼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药香气。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从小便身患体弱的毛病,即便是如今已长成少年了,依旧是泡在药罐子里过活的。

只是这些年来,拥缚礼不大在人前喝药,她本以为对方是有所好转,如今看来,大约只是出于自尊,不想让单茸看见罢了。

拥缚礼看不见单茸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阿姐,我想正大光明地娶你,想为你求一道赐婚的圣旨,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单茸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她巴不得再晚一些,毕竟一旦成婚,两个人之间就必须要走到原书剧情的那一步了。

在还未完全布好局的前提下,能拖一刻是一刻。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拥缚礼反而没有流露出多少开心的情绪,他环着单茸的手臂又收紧了些,几乎要把她嵌在自己身体里那样用力,像是要确定什么答案似的,将单茸牢牢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单茸吃痛地皱了皱眉,挣动了一下,拥缚礼便下意识地将她放开了。

二人之间心怀鬼胎,也算是各取所需,单茸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道:“既然事已解决,想必你还有公务要办,我不便打扰,先回房了。”

拥缚礼眼中的不满一闪而过,可单茸说的确实在理,他如今圣眷正浓,自然要锐意进取,争取在官场上再进一步。

他恋恋不舍地捏了捏单茸的手,遗憾道:“都听阿姐的。”

-

天渐渐热了起来,单茸这几日懒得动弹,除了去诏狱中探视单逢时之外,成日里也无事可做。

拥缚礼上下打点好了关系,那些狱卒也多少和她混了个脸熟,单茸每每去的时候,还能得他们一句关心。

单逢时在诏狱里的日子没有单茸想象中那样难熬,他看上去精神不错,虽说人是日渐消瘦了,可看得出来单茸在拥府的日子不算太难过,心里总算放心了几分。

既已停了刑,狱卒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单茸带着伤药进去,也不大为难。

单逢时毕竟年纪大了,若是死在牢狱中,想必也会治他们个看管不严之罪。

更何况,谁能和拥大人手上的银子过不去呢?

如今看来,单茸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下落不明的春华,好在拥缚礼在此事上还算得上守信,夏至一到,便将春华送到了她院子里,不知是哄她高兴,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多日不见,春华也变了不少。

原本伶俐的姑娘换了个人似的,见了单茸第一眼,不是扑上来问她在府上过得如何,只是行将就木地跟在单茸身边。

做事倒还算利索,大概是这么多年来做下人形成的习惯,唯一让单茸有些担忧的,就是从见到春华的第一眼开始,对方就没再开口说过话。

好不容易等到那两个监视单茸的丫鬟去准备午膳,单茸才有了和春华说上两句话的机会。她一把握住春华的手,没想到对方竟大力挣了一下,险些将单茸摔出去!

单茸扶着桌边稳住了身形,一时间不敢刺激她,试探性地叫了两声:“春华,春华?”

听见单茸的声音,春华如梦初醒般张了张嘴,“啊”了一声,不说话了。

单茸心中愈发没底,又问:“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

春华依旧报之以沉默,这回索性连嘴也不张了,愣愣地站在原地,视线落下来,好似听不见单茸说话般。

单茸又问了几句,什么“李书景收到信了吗”,“见过沈筝吗”,春华都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她拒不张口,单茸也没有套话的法子,对拥缚礼的狠戾手段又多了几分忌惮。

她实在试探得口干舌燥,干脆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决定等春华稳定了些,再问细一点。

单茸摆了摆手,闭目叹息道:“罢了,你大约是被惊着了,替我倒杯茶吧。”

春华如蒙大赦,从桌上端起茶壶,双手却像是端不稳般,将杯盏碰得叮啷响。

原本闭目养神的单茸听了她手上的动静,睁开双眼,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止不住细微发颤的手。

春华的手,不对劲。

单茸一把抓住了春华的手腕,袖口滑落下来,露出了底下斑驳的刀伤。伤口的肉看上去才刚刚长好,新伤带着粉,交错在习武之人最紧要的经络上。

甫一被发现,春华下意识地抽回了手,单茸看得触目心惊,能做出此等事的,除了那个人,她别无他想。

单茸颤抖着声音,问:“是……拥缚礼做的吗?”

听见那个名字,春华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连带着手里茶壶里的水都洒了出来。

单茸没了办法,伸手想去安抚春华,可手还没贴上春华的背,她的喉间骤然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声,下一刻,茶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单茸吓了一跳,手悬在半空,进退两难。她哽咽着哄道:“没事了,没事了,你在小姐身边,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春华仿佛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似的,单茸越贴近一分,她便后退一分,直到缩在墙角避无可避,也不曾让单茸触碰分毫。

眼前的春华,早已不是单茸熟知的春华了。

在单茸的记忆里,春华始终是那个无数次为她以身挡剑,舍生入死的靠谱后盾,即便平日里再怎么沉默寡言,也保持着武学上的敏锐与自尊,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由人一触碰便毫无还击之力,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拥缚礼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单茸忽然感受到一种无能为力的愤怒,倘若自己是在一个月前遇到此事,想必已经冲进拥缚礼的院子里质问了。可这一个月翻天覆地,她已然失去了最坚实的后盾,面对对方不留余力的打压,单茸能做的,也只有暂时忍耐。

拥缚礼无非是想要折磨她身边的所有人,像是凌迟一般残忍地处刑,一点一点拔掉她所有信任的人。

看上去他还没找到自己最痛的那一刀,因此也并不着急要了春华的命,只是这样折磨她,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告诉单茸:看,你所挂念的、保护的,都变成了什么呢?

若此刻的单茸越是强硬地找拥缚礼要一个说法,或许对方看她的眼神就会越嘲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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