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吉 第33章

作者:明月珰 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娘,你怎么想着让他给你看病的?”长孙愉愉不解地道。

  “哦,我是听姜夫人说的。陆修撰的父亲去得早,她母亲哀思太深而身子一直不好,也是有个失眠的症候,陆修撰孝顺母亲,从小就喜欢看医书,可能是因他母亲久病成医吧。”晋阳公主道。

  长孙愉愉感觉自己好像是离开了一年而不是几个月,怎么漏掉了如此多的事儿。“娘和姜夫人怎么谈到一块儿去了?”

  “就上回方家姐妹的祖母做寿,姜夫人也去了,我就和她略略聊了聊,没想到却谈得很投机。”晋阳公主道。

  长孙愉愉是知道自己母亲的本事的,她若是想谈得投机,那肯定投机。至于姜夫人觉得投机不投机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这么容易,陆行止就来给你治失眠的症候了?”长孙愉愉显然是不信的。他们那种人最爱惜羽翼,本来就不是大夫,却跑来给晋阳公主治病,治好了当然好说,没治好这不是砸自己名声么?

  晋阳公主笑道:“当然没那么容易了。不过姜夫人是陆修撰的姨母,她发了话,陆修撰又怎么好不来?不过他也是谨慎,并没敢给我开汤药,我也最烦喝那些东西。所以他调制香药丸子给我正合我心意,一试之下还真是管用。”

  晋阳公主不知道的却是,即便是姜夫人发话陆行也是不肯上公主府的门的,但他不是受了一次长孙愉愉的情么?总得还上啊,这才宁肯冒着失去声誉的风险上门的。其实即便是治好了晋阳公主的病,对他而言也是得不偿失,朝中有些人少不得会认为他趋炎附势,讨好权贵,这会让清流看不上他。

  长孙愉愉隐隐猜到了一点儿,却也没跟晋阳公主说,就让她娘以为是她魅力大好了。

  “说不得这陆修撰在医道上还真有两手,愉愉,如果你嫁给了他,娘就不担心你身子骨了。”晋阳公主道。

  长孙愉愉万万没想到自己娘居然还打着这主意。“娘,他都已经定亲了。”对陆行这种人而言诺言是十分重的,绝对是不可能退婚的,除非韦嬛如死掉。她觉得自己娘亲还不至于丧心病狂要置人于死地。

  晋阳公主当然不会丧心病狂,但她看陆行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说曹操,曹操就到。

  “公主,陆修撰又来给你送香药丸子了。”侍女通传道。

  晋阳公主道:“请陆修撰进来。”

  陆行走进堂内时,视线一直很规矩,直视前方不说,视线还一直保持得很低,这是对晋阳公主的尊重。独居女长辈的屋子,本来就不该多加打量。

  “公主,这香药丸子治标不治本,能不依赖就尽量不要依赖。公主的失眠症候主要还是和思虑过多有关,只要你能放宽心神,情况就会改善。”陆行的视线低垂,好似只肯落在晋阳公主的裙摆上一般。

  这让晋阳公主越发满意他的守礼。

  “多谢陆修撰。”晋阳公主道。

  “那下官就不打扰公主了。”陆行说罢就站起了身,仿佛椅子上有针在扎他似的,恨不能立即离开。

  晋阳公主微笑道:“华宁,你替我送送陆修撰。”

  站在晋阳公主身后的长孙愉愉应了是,走到陆行身侧道:“陆修撰请。”

  两人同行无话,直到走出垂花门,陆行侧身道:“县主请留步。”

  作者有话说:

  69:工具人.陆,戏份居然多起来了,让下官好生惶恐。

  愉愉:你工作这么辛苦,要不发一份盒饭给你?

  69: 下官不吃外卖。

第48章

  然则长孙愉愉却没就此返回, 而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跟陆行说。“陆修撰,多谢你对我娘亲的病情上心。”

  “下官承了县主的情,自当尽心。”陆行道。

  “既然如此, 那咱们就算扯平了,陆修撰也算是还了情,今后还请陆修撰尽量不要出现在我娘面前, 若是我娘还需要香药丸子, 我差人上贵府去取你看成么?”长孙愉愉一副拒人三千里外的样子。

  陆行并没多意外, 这位县主本就是高高在上的性子,他也没觉得自尊被伤了而局促, 反倒是松了口气,说实在的晋阳公主每次看他那丈母娘看女婿的露骨眼神以及盘查,实在叫陆行有些吃不消。“那就多谢县主了。”

  长孙愉愉原是想着陆行别在她娘眼前晃悠, 她娘就不会老惦记着他当女婿。但话虽然是她说的, 可看陆行这如释重负的神情她心里反而不高兴了,觉得被冒犯了,怎么弄得她长孙愉愉好似跟蛇蝎似的,让他避之唯恐不及啊?

  但长孙愉愉也没那种要全天下男人都喜欢她的病,所以她的不高兴也就仅仅局限在不高兴而已。

  很快皇帝就启程北行了, 百官随行,长孙愉愉自然是跟在晋阳公主身侧, 路上一切从简, 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随之也简单了。身处在宫廷的核心圈子里, 时常跟皇帝吃个饭什么的, 自然也就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皇帝身边的事儿。

  譬如说, 长孙愉愉从来不知道陆行一个小小的翰林官居然时常被皇帝召到身边以备咨问, 至少她去帐篷行宫给皇帝请安时, 就碰到过陆行好几次。

  “娘,这陆九怎么那么会钻营啊?这才入了翰林几天啊,怎的就入了皇帝舅舅的眼?”长孙愉愉问道。

  “人有才华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不过陆修撰得皇兄的眼是因为他的字好,画也好。你皇帝舅舅又喜好字画,所以时常找他欣赏品评。我听皇兄说,陆修撰的字好,所以皇兄想让他知制诰,但他资历还是太浅,若是骤然提拔,只怕引来朝廷非议,反而对陆修撰的前途有碍。”晋阳公主道。

  “就为他字画好?”长孙愉愉明显有些不屑。当官只看字画好的话,她觉得陆九未必排得上趟。

  “这个难道还不够么?人一辈子有一门儿独绝的本事就够吃一辈子了。”晋阳公主道。

  “可他是做官的,以书画之道入皇帝舅舅的眼这算什么啊?”长孙愉愉鸡蛋里挑骨头道。

  晋阳公主只觉得自己女儿还是太天真烂漫,不懂官场之道。做官即便不会也可以学,有晋升之道才是最难的。

  两人说着话走已经不知不觉入了皇帝的行营区,自然就不再讨论这些事儿。

  到了皇帝的大营,进了营帐给皇帝请安,只听得上头皇帝道:“晋阳、华宁你们也来看看。”

  长孙愉愉抬起头这才看到陆行也在帐篷内,皇帝在大案后,他站在大案旁侧,案上展开了一卷画轴,看来又是在同赏书画。

  长孙愉愉跟着晋阳公主走近大案。

  “晋阳你府里也收藏了不少书画,这幅朕新得的聋痴的《山中游趣图》你也来看看,此画来得容易,而且风格也跟聋痴的有些出入,朕以为是假的,而陆卿却说是真的,你也来品品。”皇帝笑道,看起来他心情很好。

  聋痴的画晋阳公主府就收藏了两幅,所以晋阳公主和长孙愉愉都比较熟悉。她二人上前看了看,第一反应也是和皇帝一样。

  晋阳公主看看皇帝,又看看陆行,知道这时候该是自己出乖露丑,替皇帝问问题的时候了。

  “这画的色彩怎的这般鲜亮?聋痴去世已经两百余年了,就是保存得再好,那山之朱砂色也不当如此明快才是。这风格么,怎的虚里又透着大大的实,这可真不像聋痴的风格,但那山石焦墨皴擦之法却又是聋痴的独擅之法,这假造得真真假假的,反倒叫人摸不着头脑了。”晋阳公主道。

  “可不是么?朕当初也是有些拿不准,才以极低的价格买了进来的,想着哪怕是假的,但这画却着实不错。”皇帝捋着胡须道。

  长孙愉愉乖乖地站在一边儿,静默无声,这种场合本来她就没资格说话,除非大人们问及她才会出声。

  “陆卿说说你的看法,为何你认为此画是真的?”皇帝转头问陆行。

  陆行道:“只看这幅画臣也判断不了真假,但祖上有传记传下,里头曾提过这幅《游趣图》,聋痴山人晚年一直住在臣家的人境园。”

  “是了,结庐在人境,你家的人境园那意境的确能吸引聋痴山人。”皇帝道。

  “传记上说聋痴山人在晚年曾遇到一位西域来的和尚,从他那里学得了一种石花胶加入朱砂中绘画可保颜色鲜亮之法。所以聋痴山人晚年的画作里朱砂用的都是这种。此外,受那和尚的影响,他的画风也有所变化,从神虚而转向内实,这幅《山中游趣图》传记中也有所记载,被聋痴山人送给了他的知己华南山。”陆行道。

  然后陆行上前半步,指着眼前这幅所有题跋、收藏印鉴等都被裁去的画道:“皇上请看,这边缘上剩下的一点儿印鉴边缘,可是‘南’的一小半?”陆行道。

  一个印鉴裁得只剩下一小条,如果不是陆行指出,大家都不会下意去想那原来是什么,因为猜也不好猜,但如今被陆行指出之后,再一看可不就是南么。

  “那印鉴当是南山秘玩。”陆行说完后又往后退了半步。

  “如此说来,有渊源又有传记作证,这幅画当是真的了。那些人不知聋痴晚年的经历,所以以为这是假的,还将印鉴都裁掉,算是自作聪明了。”皇帝显得十分高兴,随便买买都能捡漏,对皇帝而言也是种乐事。

  晋阳公主笑道:“恭喜皇兄收得了聋痴的真迹。”她说罢又转头对陆行道,“陆修撰,我那儿也有一幅字画,瞧着似真非真,似假非假,改日回京后还得请陆修撰帮我掌掌眼。”

  陆行道:“微臣于字画的鉴赏上不过是微末道行,这幅聋痴山人的画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恰巧微臣在传记里看过而已,其他的实在不敢断真假。”

  晋阳公主越发眉眼弯弯地笑道:“陆修撰自谦了,你可是古往今来都少见的六元之才。”

  这话堵得陆行就不好拒绝了。

  皇帝笑道:“陆卿你就别推辞了,朕这妹妹烦起人来可是了不得,朕都怕她,你还是赶紧应下替她掌掌眼,省得她一直烦你。”

  “皇兄可别把我说得这么吓人。”晋阳公主对着自己的哥哥微微撒娇道。

  长孙愉愉一直没说话,到出了营帐一段距离后她才低声道:“娘,你是想让陆九帮你鉴定那幅《苍山结茅图》?”

  晋阳公主点了点头。

  “可先才他说得没错,那幅聋痴的画要不是机缘巧合,他也断不出真假。你找他掌眼所得的结论未必可靠。”长孙愉愉觉得自己是在就是论事,绝对不是针对陆行。

  “无所谓,请他帮忙掌掌眼总是好的。”晋阳公主道。

  两人正说着话,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姑母”给惊了一跳。五皇子从一顶帐篷背后绕了出来,上前对着晋阳公主行礼,又冲长孙愉愉笑了笑,“华宁妹妹。”其后他虽然一直在跟晋阳公主说话,但眼睛的余光却一直挂着长孙愉愉。

  长孙愉愉规规矩矩地叫了声“五殿下”,便低垂着头站到了晋阳公主的侧后方,恰好被她的影子笼罩,一直到五皇子恋恋不舍地离开,长孙愉愉才吐了口气地把自己从晋阳公主的影子里放了出来。

  长孙愉愉朝自己母亲噘了噘嘴。

  晋阳公主摸了摸长孙愉愉的头发,“他的皇妃已经定下了。”

  “就是不喜欢他看我的样子,娘,以后我还是少来大帐这边儿了,刚才他从那后面钻出来,明显就是一直在那儿等着咱们的。”长孙愉愉嫌弃地道。也就她这样的,连皇子也敢嫌弃。“何况我和静婉姐姐那样好,五皇子这副模样也太……”

  晋阳公主点点头,“是得避着点儿,幸亏他……”晋阳公主知道五皇子得继大位的几率不大,倒也不是很担心。

  长孙愉愉见着顾静婉等人时,心里少不得叹息,等顾静婉成亲后,她可得避着点儿,不然今后怕是不好相处。

  “愉愉,要不然咱们也骑马吧,整日里窝在马车里,颠得我骨头都散了。”钟雪凝抱怨道。秋狝虽然叫人向往,但这一路的奔波却是苦死人了,出门在外什么都不方便。

  长孙愉愉想起白日那毒辣的日头就道:“谢绝不敏,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来我的马车。”

  钟雪凝笑道:“那我也是谢绝不敏,你马车上什么吃喝都没有,而且还不许我自己带。”在这一点儿上钟雪凝觉得长孙愉愉简直是圣人,零嘴什么的就跟她无缘,除了正餐外,长孙愉愉都不吃东西的,钟雪凝觉得主要就是这位华宁县主太挑剔。

  长孙愉愉耸了耸肩。

  一群姑娘正说着话,陈一琴瞧见韦嬛如从不远处路过,遥遥地招了招手,“嬛如姐姐。”

  韦嬛如这才好似看到了长孙愉愉等人,走过来寒暄了两句,只是彼此都尴尬,所以众人都只笑笑。

  唯有陈一琴还想在里头当中间人,让大家能和好如初。“嬛如姐姐你上次给我的花样子我照着绣了,连我娘都说好看,你可不可以再给我画几张花样子啊?”

  韦嬛如点了点头,侧头看了看许嘉乐。

  但许嘉乐却不似从前一般见着她就有说不完的话了,此刻更是一反寻常地沉默。韦嬛如心里微微受伤,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许嘉乐在心里叹息一声,却也无可奈何。因为最近她家有事儿又找了长孙愉愉帮忙,长孙愉愉二话没说便应下了,且办得很快。再且上次朱慧兰行商入股的事儿,也是长孙愉愉借了她一笔银钱,于情于理许嘉乐都没有跟着韦嬛如的道理。

  更何况在她看来,这后面都是韦嬛如处处躲着她们这些人,却不是长孙愉愉不饶人呢。

  尴尬人走了之后,长孙愉愉等人之间的气氛立时又活跃了起来,方子仪道:“喏,看那边儿,长孙丹又借着寻陆甜甜的由头跑去亲近人家哥哥去了,真是不害臊。”

  作者有话说:

  69:大家都说我不喜欢小县主(委屈)

第49章

  听她如此说, 其他人却不是去看长孙丹,反而是齐齐地转头看向了长孙愉愉。

  长孙愉愉只不做声地看着定军侯家的帐篷,像个受了情伤的小姑娘。

  “愉愉, 要不咱们也去找甜甜玩儿?”钟雪凝出主意道。

  长孙愉愉白了她一眼,又静静地看着帐篷那边儿,不多时就见陆征和长孙丹还有陆甜甜走了出来, 三人都上了马, 驰向了营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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