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芳华 第48章

作者:乔家小桥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想起松烟提到的那位乌孙国小公主,她挥了挥手,让珊瑚再多给两倍。

  晒够了阳光,冯嘉幼从桃花树下起身,透过敞开的窗子往屋子里瞧。

  谢揽仍在伏案看书册,但他明显已经坐不住了。

  弓着背蹲在太师椅上,还时不时用额头去砸桌面。

  瞧着有些惨,冯嘉幼却很不厚道的想笑。

  她心底虽然确实有所期待,但更多还是抱着陪他玩儿的心态,看他何时才会放弃。

  她始终认为谢揽那天晚上不过是一时冲动,只为了哄好她,不惜给他自己挖一个坑。

  或者说他太年轻,太张扬,太不知天高地厚,将这京城的名利场看的太过简单了。

  等历经这番折腾,或许才能令他清醒,他口中的“不就是大官夫人,我挣一个给你”,实在是令她狠狠心动,却也无比轻浮的一句话。

  ……

  谢揽在冯府闭关之时,朝中关于十八寨少寨主的问题争执不休。

  最终主战派远逊于主和派。

  加上谢临溪愿意低头,程令纾的父亲威远将军亲自从西北回来,护送谢临溪前往威远道。

  等同于将谢临溪当做人质来防着十八寨,同时也想要借机劝降大寨主。

  有程令纾在身边照顾着,谢揽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惜他只能和冯嘉幼一起,远远看着谢临溪随着浩荡的队伍出城,说不上话。

  两人刚回到府上,竟然收到齐瞻文送来的帖子,邀请谢揽去参加晚宴。

  多谢他上次帮忙杀死疯犬的事儿。

  谢揽置之不理,没想到傍晚时分,齐瞻文竟亲自来了,将大都督府的马车停在了冯府的门口。

  堂堂大都督的公子,京畿司的副统领,这样纡尊降贵的来请,不去实在不合适。

  冯嘉幼与谢揽说了半天,谢揽迫于无奈只能上了他的马车。

  马车上谢揽与他寒暄两句便不说话了,齐瞻文似乎也懒得理他。

  随后这马车去到城外一处庄园。

  刚迈进去,谢揽便听到不绝于耳的丝竹管弦和一些靡靡之音。

  从大院到花园,再到宴客厅,到处都是穿着暴露的西域舞姬扭动腰肢,使出浑身解数,散发着热辣的风情。

  以及一些看脸完全不认识,但一听见名字,谢揽基本能和册子里的人对照上的权贵公子。

  看着这群公子哥酒池肉林放浪形骸,嗅着逸满整座别院躲都躲不掉的淫奢气息,谢揽始终面无表情。

  齐瞻文不顾那些公子哥的呼唤,只专心陪着谢揽一人,边走边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态:“谢兄果然是读圣贤书的人,对这些异域美人竟无动于衷。”

  搞不懂是真的还是装的。

  “我只是近来身体不适。”谢揽应付都懒得应付,随口乱说。

  这算哪门子的异域美人,从小司空见惯了的。

  冯嘉幼对他来讲才更像是异域美人。

  “身体不适?也是,毕竟新婚燕尔。”齐瞻文笑的暧昧。

  “齐副统领,您若有事且去忙。”谢揽停下脚步朝他拱手。

  齐瞻文笑道:“招待谢兄便是今晚的头等大事,今日这宴席就是专门为你而开的,谢兄初到京城不久,想来还不曾见识过。”

  谢揽沉默不语。

  “谢兄你看那位舞姬如何。”抄手游廊里,齐瞻文指着前方院中高台上正跳舞的女子,面纱下的容颜摄人心魂,“她可是我特意从西域花重金买回来的。”

  谢揽只掀起眼皮一瞅,就这也需要重金,自己上去扭两下都比她强。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没见识。

  齐瞻文见他一直不说话,试探道:“齐某将此女送给谢兄作为谢礼如何?”

  “齐副统领有话不妨直说。”一路走过来谢揽是真忍够了,想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亲自来接,入别院后放着那么多贵族公子哥不陪,一直陪着他,一副带他开开眼界的模样,简直要恶心死他。

  齐瞻文却只是笑了笑:“或者谢兄想要其他什么,是官位还是靠山,咱们都好说,定不让谢兄吃亏才是。”

  “吃亏?”谢揽怎么觉得他在和自己做生意?

  与他说了半响,听他不断打哑谜,一直不解。

  直到听见附近有人小声低语,也不知是不是齐瞻文故意安排人说他听:“齐副统领看上了他的夫人,想他休妻……”

  谢揽微微愣,当即拳头一捏,半句都懒得再客套,告辞都不说一声,转身便走。

  再迟一步,他肯定会忍不住拧下齐瞻文的脑袋。

  背后齐瞻文还在喊:“希望谢兄仔细衡量,这样的机会其实不多。”

  ……

  回去之后,谢揽气得不停喝水,几乎要将自己撑死。

  冯嘉幼问了半天才从他口中问出经过。

  “怎么可能呢。”冯嘉幼才不信齐瞻文会看上她,他从小喜欢程令纾,也挺洁身自好,难道是程令纾走了,他发起了神经?“我觉着你应该是误会了,他是不是想要借机羞辱你?”

  “我在他眼里算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他摆这样大的阵仗羞辱我?”谢揽又不是个傻子,“你信我,齐瞻文绝对没存什么好心思,不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别人。”

  冯嘉幼想到薛绽,不会吧。

  谢揽气得要命,书也不看了,早早往睡榻上一趴。

  等到半夜三更,听见冯嘉幼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谢揽起身换上夜行衣,一路去到大都督府。

  这口气不出他会死。

  躲过重重防卫,谢揽找到齐瞻文的房间,来到齐瞻文的床前。

  齐瞻文毕竟也是个副统领,警觉性还是有的,可是才刚要睁开眼,便被谢揽轻松打晕。

  谢揽取出靴刀,在他大腿附近划了一刀,又将沾血的刀扎进他双腿之间的床板上!

  若不是怕将事情闹大,这一刀直接送他去当太监!

  等做完,谢揽离开齐瞻文的房间,为躲巡逻,他避入大都督府内的佛堂中。

  在佛堂墙壁上,谢揽看到一副女子画像。

  奇怪了,莫名觉得有些眼熟,这画上的女子他从前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黑暗之中看的不是太清晰,加上此地不宜久留,他先离开,想着等下次再潜进来仔细瞧瞧。

  ……

  回到家中,谢揽蹑手蹑脚的换下夜行衣,双手伸进发缝里,将拧在一起的头发抖开,娴熟的重新扎起高马尾。

  他刚爬上榻,听见冯嘉幼问:“夫君,你上哪儿去了?”

  谢揽被吓得险些一头栽在榻上。

  他不行了,对着冯嘉幼越来越大意,竟都没有认真从呼吸声分辨她是睡着还是醒着。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谢揽做贼心虚,声音微微有些异样。

  “你认为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冯嘉幼撩开窗幔去看他。

  谢揽无奈的转身,坐在榻边说:“我去了趟大都督府,吓唬了一下齐瞻文。”

  冯嘉幼早猜到了:“没被发现吧?”

  谢揽道:“怎么会呢,去趟皇宫也不会有人能发现我。”

  “那就好。”冯嘉幼放下幔帐,“快睡吧。”

  她的反应出乎谢揽的预料,他都已经摆好挨骂的姿势了:“你不骂我冲动?万一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那里可是天下兵马大都督的府邸。”

  冯嘉幼的声音从幔帐里传出来,有种远远近近的飘忽感:“你能忍住没有当场对齐瞻文动手,或者没在他回家路上动手,我觉着已经挺不错了。”

  虽说希望他可以谨慎些,但该有的血性脾气还是得有的,“我没本事才会忍,你有本事用你的方式替我出气,我骂你做什么?”

  谢揽舒了口气。

  冯嘉幼倏又将幔帐掀开,直视他:“但是下次出去你要先告诉我一声,省的我担心。”

  谢揽忙不迭点头:“我记下了。”

  冯嘉幼重新躺下,终于不用再想东想西。

  ……

  翌日一早冯嘉幼又察觉出新的异常,谢揽肯定还有其他事情瞒着她。

  自从两天前,他对于这些枯燥的官员信息就已经表现出极强烈的抵触心。

  冯嘉幼都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只等着他怒而摔书说不考了,央着她再帮他换条路走。

  可今日谢揽却像换了个人,异常沉静的坐着看书。

  坐累了便起身踱步看。

  还有,下午去武楼假装学完苗刀回来,通常是他一天中最累的时候,必须洗个澡小憩片刻。

  今天回来之后,他只穿条练功裤,赤着精瘦的上半身出去院子里,弯腰从景观水池中舀起一瓢凉水,直接从自己的头顶浇下来。

  两鬓边的乱发不住滴着水,肌肉纹理分明的上身泛着盈盈水光,他只擦干双手,倚靠着水池边沿继续看册子。

  乏了就再是一瓢水。

  乍暖还寒的天气,冯嘉幼真怕他冻病了。

  回房取了件披风,本想拿去给他,松烟蹲坐在门口无聊地道:“少夫人,您不用管他,漠上的夜比这冷得多,少主早习惯了。”

  冯嘉幼拢着眉头:“他从小就是被大寨主逼着这样练功?”

  松烟摇摇头:“倒也不是逼出来的,少主年幼时可不喜欢练功了,还曾闹着离家出走,跑出了黑水城,不曾想被北戎抓住,因此害死了五爷。”

  这事儿冯嘉幼知道,那天谢临溪说,这是谢揽至今顺遂的人生里,唯一经过的一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