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 第74章

作者:江河晚照 标签: 天作之合 近水楼台 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袁缜作为东临阁的少东家,自然是第一个收到东临阁报信的。

  虽然谢尘让李滨放了不少的假消息出去,说是谢如眉出了事来掩盖白歌的存在,但却瞒不过袁缜。

  毕竟东临阁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谢尘的马车带着一溜惊慌的侍卫下人先驶了出去,接着那位谢四姑娘才完好无损的乘着另一辆马车离开的。

  谢尘没有和他绕圈子的心情:“嗯,不是如眉。”

  袁缜之前虽有猜测,但此时心亦是跟着凉了半截。

  “那孩子呢?”

  谢尘握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骨节青白。

  “没保住。”

  袁缜瞧着他的神色,半天只吐出一句:“你们都还年轻,不用急。”

  谢尘扯了扯嘴角,嘴里发苦:“太医说她这次伤了元气,以后子嗣有碍。”

  袁缜这会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即便有些奇怪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能坠楼,得知消息的当晚他气的把东临阁的管事的打骂了一通,还以为是观景台上的栏杆年久失修了才导致出了意外。

  结果那管事的委屈的不行,只道事后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并无破损疏漏之处。

  袁缜心里这才有了些猜测,但此时见谢尘这般神伤之态,自不好在揭人伤疤,只是难免想到之前两人争执时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谢尘才缓了神色开口道:“这段时间裴桓那边怎么样了?”

  袁缜赶紧跟着转了话题道:“你料的果然不差,这段时间至少有三波对裴桓的暗杀,我在狱中加派了许多人手,都挡了回去,这些人有些能耐,在大理寺大狱里手段也不少,不过我没抓人,只是派人盯着线呢,怕打草惊蛇。”

  谢尘沉吟一下,道:“好,估计很快就要开始三司会审了,我日子不会太好过,裴桓那里你多费心。”

  袁缜神色凝重的看着他,道:“你有把握吗,说不准真就栽里了。”

  谢尘视线落在茶盏中的漂浮着的叶片上,淡淡道:“箭在弦上,等不了了。”

  ·

  正月二十五,元康十一年第一次大朝会。

  经过一个月的发酵,朝会上的各党派之间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元康帝刚一上朝,朝堂还略显平静,汹涌暗藏。

  直到有第一个官吏站出来弹劾吏部左侍郎谢尘上元节当街纵马,虽未至人伤亡,但也惊扰了许多百姓,应严惩其恶劣行径。

  元康帝听完刚皱起眉头,就立刻又有人站出来提及年前那道关于三司会审吏部左侍郎谢尘的圣旨。

  之后,整个朝堂便如沸水入油锅再也无法平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五章

  仿佛过了这一个年关, 原本中立不语的一批人,也突然看谢尘不顺眼起来。

  “陛下,吏部左侍郎谢尘身为朝廷命官, 圣上钦点科举主考官,不仅以权谋私,以势压人,更是在上元节灯会上当街纵马, 引得民怨纷纷, 如此品行不端之人, 如何堪为六部之首的吏部侍郎!”

  “陛下, 不处置此人, 必然会让天下士子心凉,百姓民怨沸腾,有损朝廷威仪!”

  陆续有大臣出列,将矛头直指谢尘。

  当然, 也有为谢尘辩驳的人,只是这部分人到底是少数,声音很快被淹没再大片指责声的浪潮中。

  “陛下, 此人心机深沉,一直靠花言巧语迷惑陛下, 实则在朝中大肆扶持自己的势力, 提拔无能官吏,去年越敬泽被他谏为江西总督, 结果救灾不力, 导致江西官场一片哀怨之声, 只是被此子强行敷衍过去!”

  元康帝坐在大殿最上首的位置上, 看着下面不断出列弹劾, 要求严惩谢尘的大臣,面沉如水。

  等到下面的人都说的差不多了,他才威严道:“谢侍郎,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谢尘神色淡漠从队列中走出来,看不出丝毫情绪,仿佛被满朝攻讦的人不是他一般。

  高挑的身量,略显苍白的俊秀容貌,将一身朱红色官袍穿出一种倜傥风流的味道,与满朝耳顺天命之年半老须白的官吏对比鲜明,很难不让人从心底膈应两下。

  “各位大人所说之事,微臣并不知情,唯有当街纵马之事,实乃臣的妹妹生了急病,人命关天,无奈之下才让侍卫在两旁开路,也并未伤及无辜,还请陛下明察。”

  谢尘声音低沉清润,不疾不徐,让人听不出他此时所思所想。

  “诡辩之言,无耻之尤!”

  中年虚胖的御史站出来,玉带在他挺着肚子见勒出一道沟壑来,他双手呈上一份奏本,情绪激昂。

  “此乃江西巡抚太监吴征,江西布政使罗成文联合江西数名官员联合写的弹劾奏章,里面有写到谢尘为越敬泽一事在江西铺排甚久,在越敬泽贪墨赈灾粮款后,不仅不对其进行严惩,还试图蒙蔽陛下,请陛下下旨彻查此獠!”

  元康帝从太监手中接过那奏章翻开看了一遍,脸色愈加莫测,片刻后,他将奏本掷到地上。

  “吏部左侍郎谢尘,既有年前翰林院编修转告,后又上元节当街纵马,如今更是一省官员联合弹劾,不论如何,都该查你一查了。”

  元康帝沉声道:“即刻起,罢免谢尘吏部左侍郎一职,移交刑部,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数案并查!”

  皇帝金口一开,朝中顿时一哗。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次元康帝竟然没像之前一样和稀泥,将事情敷衍过去,或者继续拖延时间,更没想到的事,竟然会因此就将谢尘免职下狱。

  毕竟所有人都清楚,谢尘算是从龙之臣,当初元康帝还是个不起眼的皇子时,谢尘便已跟在身边。

  后来元康帝登基,谢尘更是扶摇直上,坐上了吏部的头把交椅,圣眷之隆,就连三朝老臣的沈太傅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可如今,元康帝居然下旨将谢尘免职下狱,所有人都嗅到一丝风雨欲来的气息。

  这位外貌出众的年轻权贵,难道真的就要栽在这了吗?

  更有些政治嗅觉敏锐的,仅从江西官员弹劾的奏章中提及的江西巡抚太监吴征,联系到了当今太后的身上。

  这戚国公府不是和谢家是姻亲么,太后怎么会在这时候落井下石?

  这一切来的太快,就连很多弹劾谢尘的人,原本都是在等着和元康帝扯皮,却没想到元康帝这次如此干脆利落的就罢了谢尘的官。

  很多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谢尘已经面色平静的将官帽摘了下来放在了地上,跟着进来拿人的禁军离开了大殿。

  大殿中的众人看着他的背影,静默无声。

  ·

  戚国公府。

  一大早上戚国公早早就起了,一旁的薛氏忍不住抱怨。

  “你这又是怎么了,从昨晚起就心神不宁的?”

  戚国公横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天色,没说话。

  直到午时,薛氏开始吩咐摆饭,很快何姨娘带着戚白芷也到了。

  正月里这段日子,何姨娘经常带着戚白芷到嫡母薛氏这屋里来用饭。

  各式菜肴满满登登摆了一桌,何姨娘立在薛氏身边伺候着她,戚白芷则是看了戚国公一眼,见他似有烦心事的样子,便按下心中疑惑没出声。

  上元节后的第二日,她便已经得到消息,白歌不知什么原因早产,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孩儿胎死腹中。

  初得这消息的时候,戚白芷心中得意极了。

  她觉得自己与戚白玉那个蠢货比起来,手段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几乎是不被任何人察觉的就除掉了一个祸害。

  虽然戚白歌活了下来,让她有点不爽,但是没了那个孩子,她也就失了最大的依仗,也就不足为惧了。

  只是那日回来后,戚国公的脸色一直很难看,对谢尘也颇多怨怼,倒是让戚白芷有些忧虑起后续的事能否顺利起来。

  正这时,只见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到门外,道:“老爷,不好了。”

  薛氏最先不悦的叱责道:“出什么事了,怎么能在内宅里也大惊小怪的嚷嚷!”

  戚国公没理会妻子,只是立刻站起身道:“可是今日朝会上的事?”

  那小厮连连点头:“正是,刚刚收到的信儿,今早大朝会上,皇上下旨将谢大人罢官下了刑部大牢了!”

  “什么!”

  戚国公嚯一下的站起,极为震惊的喊道。

  “啊?”

  薛氏也没忍住的惊叫一声。

  一边的戚白芷也惊诧的看向那个小厮。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怎样!”戚国公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因那日与谢尘发生了冲突,他觉得谢尘是有意的破坏与戚家,与太后的约定。于是前几日进宫时,便和太后娘娘说起了此事。

  戚国公打的算盘是敲打谢尘一二,让他明白戚国公府还没倒呢,背后依旧有太后做靠山,不是能任他欺凌的。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回皇上居然这么干脆的就将人免官下狱。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已经定好了要谢尘今年入阁么,就算是年前说要三司会审,可傻子都看得出来那时候元康帝根本只是为了应付下面的弹劾走个过场,根本不会真的拿谢尘怎么样。

  可这风向怎么忽然就变了,难道就因为江西那事又被翻出来,所有皇上一气之下就免了谢尘的官?

  可按理说,除了上元节当街纵马一事,无论是裴桓的状告,还是江西官员的联合弹劾,其实都没有很实质的证据,虽然看上去弹劾声势不小,可到底都是捕风捉影的事,以皇上这么多年对谢尘的宠信,完全不至于到这个境地。

  他原本不过是想稍稍敲打,可结果偏偏成了落井下石。

  戚国公越想越糊涂,可有一件事他是清楚的。

  那就是谢尘毕竟年轻,在朝中根基并不稳,他最大的依仗便是皇上的信任,如果一旦失了圣心,再想起复便难了。

  戚国公在屋里绕着圈子,神色不停变幻。

  薛氏看着来回转悠,忍不住道:“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戚国公此时哪里有耐心理她,只是恨声道:“我如何知道,我下回递牌子进宫,去见了太后娘娘再说。”

  说完,他饭也不吃了,甩了袍袖便出去了。

  只留下薛氏不断呢喃着:“那我的玉儿怎么办啊,她还病着呢,这可怎么办好啊!”

  何姨娘见她六神无主,显然没心思搭理自己,便对着戚白芷使了个眼色,母女两人悄没声的退了出去。

  戚白芷走出嫡母的院子,实在忍不住急道:“姨娘,你说谢大人他也没犯什么大罪啊,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怎么就至于罢官下狱了呢!”

  何姨娘一边脚步匆匆往自己院子里赶,一边皱眉叮嘱着女儿道:“看你爹的神色,这事肯定不小,说不准会出什么变故,你那心思且先收着吧。”

  若是谢尘真就此一蹶不振,那以戚国公的性子定然是要第一时间和谢尘划清界限的,说不定连病重的戚白玉都要接回来,更不用说再平白搭一个女儿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