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景戈
牧野不?知道躺了多久, 等缓过劲儿来?,硬撑着坐起来?时,周围已经没了蓉嫔的人影, 天色也暗了下来?。
她锁起眉,头疼得厉害, 最后一息记忆还停留在她在躲蓉嫔的那?只?猫, 然后便摔晕了过去?。
牧野摔下来?时,手里还攥着那?支最高处的梅花,红梅冶艳, 同她此时瞳孔里的血色相映衬。
她摊开手, 发现手背上印着十枚月牙指痕,刺穿了皮肉,此时血已经结块,不?知蓉嫔是什么时候掐上去?的。
牧野浑身得疼, 尤其撞到山石的肩膀, 好在室外的温度够低, 低到将她的血液凝结,肩膀冻住, 就感觉不?到疼了。
她带着用惨痛代价摘到的红梅, 行路迟缓, 艰难地回到了东宫。
东宫门口值守的小太监见了她, 立马回身往里头跑去?禀告。
牧野迈进宫门, 看?见路上的太监宫女跪了一路, 气氛紧张凝滞。
绿萝得了小太监的消息, 立刻迈着碎步迎了过来?, 面带焦急之色:“殿下找您找了好久。”
她垂眸,瞧见了被牧野捧在怀里的梅枝, “怎么还摘了梅花回来?。”
牧野走了一路,身上疼得不?行,不?想讲话?。
绿萝也顾不?得再问,推着她进了陆酩的书房,她要是再晚回来?些,这?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都得遭殃。
书房里,陆酩正坐在长案前,案上齐齐整整摆着三堆明黄奏折,他的手里执着朱笔,在奏折上圈圈点点,下笔力透纸背,眉心?始终皱着,不?曾舒展。
听见开门的动静,他的笔顿住,掀起眼皮,目光看?向进来?的牧野。
绿萝退后,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牧野见到陆酩,又想起方才听见那?两个太监宫女的对话?,急切切地脱口问:“行刺案是不?是破了?我是不?是能走了?”
她这?在宫里才待了一天就这?样,再待下去?,真要她的命不?可。
陆酩并不?回答,目光在她怀里的红梅上停留一瞬,很快又移开。
他的语气平静道:“上哪野去?了?”
牧野本来?在蓉嫔那?里就受了一肚子气,回来?还要受陆酩的审问,也跟他甩起了脸。
“我爱上哪上哪去?,既然行刺案结了,殿下也没?有再□□我的必要了。”
陆酩冷哼:“今日朝堂之上,行刺案方才水落石出,你在后宫里竟然能那?么快得到消息,看?来?牧将军身后的人,手伸的够长啊。”
牧野才懒得跟他废话?,将怀里的腊梅丢到地上:“放人放人!”
她开始脱身上的太监服,这?破衣服,真是一刻也穿不?下去?。
陆酩索性也跟她撕破了脸,直截了当道:“放人,不?可能,孤劝你死了这?条心?。”
果?然。
牧野扯起唇角,冷冷地看?着陆酩。
“殿下关着我,根本不?是因?为行刺案,是想要用我来?威胁牧乔,逼她现身?”
“我劝殿下死了这?条心?,牧乔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陆酩漆黑的瞳眸幽沉,仿佛寒潭里的水,直直地凝着她。
“你是这?样想的?”
牧野回道:“不?然殿下这?样关着我,究竟所为何?目的,要如此折辱我?”
陆酩扯起唇角:“你觉得这?样叫折辱?”
“牧、野。”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将这?两个字在齿间反复厮磨,“很快你会知道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从她选择嫁进东宫,嫁给他,就没?有她说一句不?玩了,便能退出的。
这?么华丽的金丝鸟笼,再野的鸟儿进来?了,哪一只?不?是被关到死。
他出不?去?的地方,她也别想独自自在。
牧野对上陆酩的眸子,漆黑如稠墨,仿佛将她吞没?进去?,她的后背忽然发凉,一时不?知言语。
陆酩迈步走近她,身形挺拔修长,那?浑然天成的威压,如一道无?形阴影将她裹挟。
他垂眸,看?着她脱到一半的太监服,轻呵一声:“反正孤也看?厌了这?身衣服,不?喜欢穿太监服,那?就换件宫女穿的罢。”
牧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她咬牙道:“陆酩!你别太过分!”
牧野抄起桌上的白玉茶壶,朝他砸去?。
陆酩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牧野的手随即一软,茶壶哐当掉到地上,发出清脆声响,茶水溅了一地。
空气里弥漫出一股微苦茶香。
此时已是傍晚,牧野受软骨散的影响严重,连一盏茶壶都拿不?住,她脸上的表情愤慨,骂道:“卑鄙小人!你给我喝的根本不?是软骨散的解药!”
哪家的软骨散,解药吃了十天半个月还不?好。
陆酩将牧野脸上愤怒的表情一寸一寸地看?过去?,牧乔以前从未如此对他动怒,也从未用如此怨恨的眼神看?过他。
过去?的相?敬如宾,耳语厮磨,难道都是她装出来?的吗?
许久。
他才缓缓回道:“牧将军太有本事,不?用些方法,困不?住你。”
牧野气极:“太子殿下堂堂储君,怎能做出如此厚颜无?耻的事!”
陆酩扣住她腕子的手一紧,已然没?了耐心?,“对付孤自己后院里不?听话?的野猫,要什么正人君子?”
他拽着牧野,一路到了长案前,扫掉案上的奏折,将她按倒在桌上。
她的肩膀被陆酩压住,压在了从假山摔下来?时产生的伤处,一阵剧痛。
牧野的后腰抵在桌案边沿,双腿腾空,她觉得身体的肌肉像是成了棉花,甚至比先前软骨散作用的感受更加厉害,竟然一丝反抗之力都使?不?上来?,仿佛整个人成了一滩水,化在了这?张紫檀长案上。
即使?陆酩走开了,她也使?不?出一点力气,从案上撑起身来?,保持着极为屈辱的姿势。
牧野的两只?手都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紫色的经脉喷张,双目通红如血色。
她听见耳畔传来?陆酩缓缓的脚步声,走远又走回,一件藕粉色的宫裙被他扔来?,落在她身上。
牧野挣扎着逐渐往桌下滑,陆酩锢着她的腰,将她重新抱回案上。
“陆酩,你他妈疯了?!”牧野没?想到他刚才说换成宫女的衣服是认真的,竟然还把衣服找了来?。
陆酩凝着她,牧野的发冠在刚才挣扎里掉了,浓密的乌发松散开来?,他将她脸上挡住了眼睛的碎发捋开,露出了一双充满恨意的瞳眸。
陆酩对着牧野那?一双猩红的眸子,一点都不?像牧乔了,换上女装,是不?是会好一些?
他淡淡“嗯”了一声。
大?概他是疯了吧,被她逼的。
牧野抬起手,却只?软弱无?力地打在陆酩的身上,造成不?了一点伤害。
“滚开,我不?要穿。”
陆酩不?管她的挣扎,抓住她的两条胳膊,圈在他的一只?手掌心?里,扣到她的头顶上。
另一只?手将牧野没?有脱完的太监服扯下,而后嫌恶地扔到了地上。
牧野的太监服下穿着一件中衣,此时衣襟处已经散开,露出她的一截雪白脖颈,还有藏在中衣下的轻薄小衣。
陆酩瞧见那?件小衣,觉得分外讽刺,修长手指勾住她小衣的细带,压低声线凑到她耳边道:“将军不?愿穿宫裙,又可知道这?件小衣,都是什么人穿的吗?”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牧野的侧脸,感受到他冰凉指尖蹭过肌肤,牧野浑身微微颤栗。
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抠进肉里,随之而来?的疼痛让她的大?脑愈发清醒。
陆酩的手搭在她的中衣上,往肩膀下拨弄,忽然他的动作顿住,眸色暗了下来?。
他松开锢住牧野腕子的手,一只?手拨开她的中衣,另一只?手碰上了牧野肩膀处大?片的乌青,乌青的地方血色和青色相?间,蔓延至后背,醒目刺眼。
“后背的伤怎么弄的?”陆酩的指腹在乌青以极为轻柔的力道摩挲,好像是怕弄疼她。
牧野却觉得他的指尖摩挲时,比他方才用力的抓着她手腕的感觉还要让人难以忽略,痒麻的感觉从后背和肩膀一路传至她的脊骨,一直麻到了脚跟。
牧野的双手被松开,趁着陆酩的注意力放在她的伤上时,伸手拿起桌上的砚台,用尽了仅存的力气,朝他的头上砸去?。
砚台的角砸在了陆酩的额角,他下意识闭了闭眼睛,牧野砸完这?一下,手也软了下去?,拿不?住砚台,由?它摔到地上。
陆酩的目光静静地看?着被他压在桌案上的牧野,额角渗出殷红的血,滚烫的血滴在了牧野的眉心?,好似一颗朱砂痣。
牧野的脸颊被气得涨红,比胭脂色还要艳,撩人不?自知。
半晌,陆酩敛下眸子,将她的中衣拉起,指腹拭去?了她眉心?的血迹,而后揽着她的腰,将她从桌上抱下。
牧野的双脚触地,腿却一软,被陆酩及时扶住。
陆酩:“站都站不?住了?”
牧野抬眸,瞪他一眼:“给我解药!”
她想要推开他的搀扶,却被他直接抱着,绕过桌案,坐到了太师椅上。
陆酩淡淡道:“想要解药,白天你该好好吃药。”
“陆昭给你下的软骨散来?自西域,叫女儿酥。”他停顿半晌,想起女儿酥原本的用途。
女儿酥是人贩子用在卖到各个邦国的西域女子身上的,用作寻欢作乐的,防止她们在做那?事时过分挣扎,伤到主顾。
陆酩望着牧野,抿了抿唇,继续开口道:“女儿酥的药性极强,没?有能立即见效的解药,太医配了药,也只?能缓解症状。”
“……”牧野眼神戒备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说辞。
不?过她每日喝完药后,的确无?力的感觉会缓解,到了傍晚才会变得重新严重起来?,今日她没?有喝药,无?力感比平时要更加强烈。
难道说陆酩每天给她吃的真是缓解的药?
“那?这?药到底什么时候能解?”
陆酩道:“快了”
牧野追问:“快了是什么时候?”
“……”陆酩沉默半晌,“大?概半月以后。”
可若牧野的记忆迟迟未恢复,陆酩很难保证他不?会再下药。
牧野皱起眉:“这?是什么破药?药效能持续那?么长时间,你是不?是又在诓我!”
陆酩不?再解释,淡声道:“随你怎么认为。”说完,他转身走出了书房。
牧野靠在太师椅里,手撑着椅面,想要坐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力,像是个废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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