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 第105章

作者:卿顾我 标签: 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东方玄幻 奇幻魔幻 玄幻仙侠

  谢衡玉兀自饮茶,他沉默了太久,虽然神态自若,谈不上生气,但唐呈知道他已有送客之意,不过是没有明说。他攥了攥拳,片刻后正要起身离去,却听谢衡玉声线淡然地幽幽开口:“我不会放过她。”

  唐呈心头一颤,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谢衡玉放下茶盏,朝唐呈的方向扬起头,他的坐姿很端雅,嘴角的笑意也柔和,仿佛之前那句偏执至极的话并非出自于他。

  “无事。”谢衡玉冲他微微颔首,“慢走。”

  唐呈四

  肢有些僵硬,他确信自己方才没有听错——虽然在问出那个问题之前,他并未预设过谢衡玉会给他怎样的回答,但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会是那一句。

  池倾的身份不管在妖族还是修仙界都非常微妙,若她当真亲自前来天都,不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让她在谢衡玉手里出事。

  唐呈的脸色几变,默不作声地快步走出了谢家。谢衡玉不喜欢人侍奉在侧,这个习惯倒是七年了都未曾改变,因此唐呈在离开的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人。

  天色渐暗了,这日的天气不好,夕阳被阴云挡着,谢衡玉坐在水榭之中,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精巧而暗淡的笼里。唐呈走后不久,水榭后的卷帘微动,一个打扮利落的短发少年气冲冲地掀帘而入。

  “你是故意让我听见的。”朗山的语气不善,双眉紧紧拧着,像只脾气不好的小兽。

  “你不是和花别塔有特殊的消息渠道么?”谢衡玉不动声色,“去吧,说给她听,我在这儿不怀好意地等她。劝劝她,别来招我。”

  “主人是来带我回家的!”朗山觉得谢衡玉这人好生矛盾,简直无法沟通,“你若不想见她,直接将我放回去不行吗!”

  “哦?”谢衡玉冷笑,“我从前没劝你回去过么?当初是谁非赖在谢家不走的?”

  “你……反正……你……”朗山被他一句反问堵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硬邦邦地道,“若你要对主人不利,也得先过了我这关才行!”

  谢衡玉脸上笑意微敛,他转头面对着朗山的方向,分明没有任何动作,但呼吸之间,朗山只觉得一道无形的剑意如山岳压下,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挤在了一块儿。

  在谢家的七年,他并没有荒废修炼,可如今在谢衡玉面前,朗山只觉得自己连只蝼蚁都不如——但凡眼前之人动动手指,他恐怕就得血肉支离而死,全无还手之力。

  这七年,他不是没有见过谢衡玉出手,但却是第一次直面他如今的剑意。池倾并不擅攻击,朗山清楚地知道她的妖力无法和谢衡玉的剑意相抗。

  若谢衡玉当真对池倾有仇怨要发泄,她此刻来修仙界,定是自投罗网。

  朗山怒吼一声,猛然化成本体,七年来少年身量一路拔高,如今陡然矮了大半截,身上泰山压顶般的剑意也松懈了几分,朗山趁此机会张口对着谢衡玉扑去,气势有些嚣张。

  谢衡玉本没想过伤他,偏头躲了一下,眼前白绸却不慎松散了下来,轻飘飘地被风吹开。

  倏然,仿佛什么开关被打开,朗山颈后皮毛一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暴怒的剑意击出丈远。

  谢衡玉整个人的气息非常混乱,与其说是愤怒,还不如说是极少见的暴躁,朗山在半空化回人身,落地时有些狼狈地后退了几步,措不及防地撞上了身后一个身着灰衣的传信侍从。

  “当心。”那侍从伸手扶住朗山,声音挺闷的,但莫名让人觉得十分关切友善。

  朗山这七年在谢家没几个朋友,最初结交的那些,也因他总是跟在谢衡玉身边,而无法深交。

  谢衡玉很孤清,他也不得不跟着憋闷。

  好想念花别塔啊,好想念主人,甚至连七年前的那个谢衡玉,他也有点怀念。

  朗山鼻子一酸,心里记挂着要给池倾传信,便低头匆匆离开了——谢衡玉疯了,他可不敢让池倾见他。

  灰衣侍从转头望着朗山快步离去的身影,片刻之后才回神往水榭的方向走去。

  虽然只是掉了条遮眼的白绸,但谢衡玉此刻的样子却莫名显得非常落拓。他倚在柱旁,像是心悸般死死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料,呼吸节奏很乱,剑意无序四散,将池上残荷吹得歪斜。

  “谁?”灰衣侍从的脚步很轻,但他尚未走进水榭,不过刚到曲廊中间,便已经被谢衡玉发觉。

  侍从停住脚步,视线下移——在他足尖前方,落着一条素白的绸带,其末端垂在池中,水渍正一点点向上蔓延而来。

  他俯身捡起那白绸,五指一收,微弱的暗红色妖力迅速褪去布料上的潮意,白绸重新变得柔软而洁净。

  “属下奉岑公子之命而来,有要事回禀。”他寻了个借口回话,一边上前,一边将那白绸叠好托在掌心,他在水榭外站定,低着头,略抬起手,“……您的绸带。”

  谢衡玉站在卷帘后,离得近了,那半卷的帘幔反而遮住了他的脸,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灰衣侍从低着头,他等了很久,手都举得有些发酸,谢衡玉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剑意带起的轻风,侍从忽然觉得谢衡玉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不明所以地抬起头,透过卷帘的缝隙,他看到这位年轻的家主近乎仓皇地后退,然后迅速背过身去。

  “潜踪蹑迹,举止鬼祟。谢家……没有你这样的属下。”

第129章 谢衡玉…可能是入魔了。……

  朗山离开水榭后,便沿着小道径直往自己在谢家所住的小院而去。

  自从被谢衡玉留在身边之后,朗山在谢家的待遇与那些家臣门客相比也不遑多让,谢衡玉并没有亏待过他,只是非常严格地限制了他的行动,令他很难收集到池倾想要的情报。

  朗山觉得他现在的生活和在花别塔时差不多,天天活得就像在混日子。只是,他在花别塔那会儿确实没什么事,而这次来修仙界,却是真的带着任务来的……

  他要把这七年中,修仙界,尤其是谢家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主人。

  朗山一路垂头丧气地走到小院外,想到池倾已经来了修仙界,当即生出一种做错事的担忧。他估摸着池倾应当想听些与谢衡瑾有关的事,但他理了理思绪,只觉得脑子里空空如也。

  “唉,一定会被骂的。”小狗捂住脸,进了自己的屋舍,转身正要关门,门缝外忽地伸出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动作。

  “骂你什么?”是池倾的声音。

  朗山猛地抬起头,小狗耳朵“噌”地竖了起来,他手足无措地将木门“哐叽”一下开到最大,瞧见门外的人,忽然就愣住了。

  七年,什么都变了。就连朗山有时候照镜子,也觉得自己的人身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但池倾站在门口打量他,眉眼含笑,那懒洋洋的样子,和七年前分明并没有半分区别。

  “长高了。”池倾习惯性地伸手,却在即将碰到摸小狗脑袋的瞬间,被眼前的少年猛地抱着转了个圈。

  “主人主人……”朗山快哭了,声音又开心又焦急,“你怎么来这么快啊?”

  他还没送信出去,她怎么就来谢家了啊?

  池倾身上还穿着那件谢家侍从的灰袍,易容幻术解开后,她的身形重新恢复,那男款的长袍便显得有些不合身。

  朗山这才注意到池倾的穿着,怔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你已经见过谢衡玉了?”

  池倾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隐去,她觉得这里不太方便说话,拉住朗山道:“跟我走。”

  朗山呜呜:“怎么走?主人你又是怎么来的?谢家的大阵非常严密,我们……”

  话没说完,池倾已拉着朗山一边往院中走去,一边从储物链中掏出枚薄冰般的钥匙,掷地一击,足下地面便迅速塌陷下去,形成了一个不大的通道,池倾转头望向他:“走吧。”

  朗山的表情有些怔愣:“就……这么简单?”

  池倾低低应了一声,伸手轻轻推了推朗山的后背。

  朗山顺势进了通道,眼前忽暗忽明,再睁眼时,他晕头转向地,竟已躺在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垂须古榕下方。

  池倾从通道内走出,身后泥地打开的道路迅速闭合,几片枯叶盖下,谁也分不清这竟是一处阵眼。

  身旁林中有窸窣声传来,片刻,一个身着藏青色常服,双臂覆盖着青铜机甲的男子走到朗山身前,俯身将他拉了起来。

  “圣主。”男人望着池倾的眼神非常复杂,冲她微微颔首,算是个见面礼。

  池倾道:“多谢沈公子帮忙。”

  七年不见,沈岑身上已颇有几分世家家主的威严,同过去那个在公仪家内门,与他们仓促相见的阴郁青年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公仪家这些年几乎成了妖族在修仙界的据点,圣都王庭与沈岑的联系亦十分密切,池倾这厢刚结束闭关,对于如今人妖两族的局势远没有沈岑了解得清楚,故而在前往谢家之前,来炆先将她送来了公仪家。

  沈岑默了默,将目光投向那处被枯叶覆盖着的阵眼,片刻才道:“不是我助你,是他。”

  池倾知道沈岑说的是谁,默不作声地低头拂了拂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才装作若无其实地对面前二人道:“这些年……谢衡玉怎么样了?”

  朗山与沈岑对视一眼,这俩人并不算熟悉,却都对彼此的存在心知肚明。他们一个是谢衡玉年少所交的好友,一个是被池倾派到谢家的暗线,如今同时被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两人都觉得彼此说出来的话很难统一。

  池倾等了一会儿,见这两人都不开口,心中隐约猜到些什么,只道:“我今日乔装易容去了谢家,不近不远地瞧见他一眼,觉得他……仿佛心性大变。”

  自从在花别塔暖池入了那个梦境之后,池倾总有些说不清的担忧——谢衡玉在梦中仿佛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只拿他对她的称呼来讲,一个会冷淡压抑地喊她全名,一个却依旧声线温柔地唤她倾倾。

  这是个很小的细节,但这些日子池倾却反复思忖了多次。

  她此番刚落地天都就偷偷潜进谢家,就是想趁谢衡玉措手不及之时,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情况。

  果不其然,在谢衡玉朝朗山出手的瞬间,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七年前,她无数次见过谢衡玉出剑,即便那剑意变化再大,也不会如现今这样暴躁无序、难以控制。

  她断定谢衡玉身上真的出现了什么比目盲更加危险的情况,因此当即决定带着朗山返回公仪家,看看能否探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谁知此话一出,朗山与沈岑的脸上,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情。

  沈岑多少知道点池倾和谢衡玉的陈年旧事,如今听她这样问起,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忍住不去翻池倾的旧账,他缓了缓,尽量平和地开口。

  “谢衡玉刚返回修仙界的那年,一直住在唐呈那里,醉生梦死,十分消极。他不再练剑,转而去学了炼器之术,当时我和唐呈都有些不解,但他情况太糟,有些事做总是好的,我们便也没有劝阻。”

  “第二年,谢家寻了谢衡瑾回来,消息一出,满城皆知。那时谢衡玉因目盲与心疾,剑术荒废了大半。剑道修心,清光剑意更是如此,他这般蹉跎,跟废人也没什么差别了。日子久了,大家渐渐也都放弃了,料定谢家和白马盟,之后定然由谢衡瑾接手。”

  沈岑突然笑了一下,语气有些淡淡的讽意:“可惜造化弄人,谢衡瑾回来后,在踏星剑法的修习上进展十分缓慢。那是谢家祖传的剑术,历任家主无一不曾把这套剑法练到极致,谢衡瑾修不好这套剑法,自是难以服众。”

  “不过么,当世也有例外。”

  “谢衡玉。”池倾蹙起眉,识海中乱哄哄的,有很多个念头纠缠在一起,她却没有理清头绪,只能听着沈岑继续讲下去。

  “是啊。当年谢衡玉使不好踏星剑法,是转而去鹿岛灵山,将清光剑意学成归来,才平了众人的非议。谢衡瑾估计也想走这条路,多次前往鹿岛灵山,却终不见剑仙踪迹。于是那年,谢家终于派人……将谢衡玉接了回去。”

  故事讲到一半,沈岑脸上却已经浮现出几分厌倦之色,三人此刻早已在正厅落座,他喝了口茶,冲朗山抬了抬下巴:“接下来的,你说吧。”

  朗山放下手中的茶点,想了想:“谢衡玉最初在谢家总避着我,具体情况我也知道得不太多。只不过,他刚回去的那大半年,确实有认真传授谢衡瑾清光剑法,但谢衡瑾……学得不太好。”

  没人知道在那一年,这对毫无血缘的兄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起初,谢衡瑾每日都会去谢衡玉的住所学剑,两人的相处似乎担得起一句兄友弟恭。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非但谢衡瑾的剑术毫无长进,当时的家主谢渭却又极其突然地一病不起。

  家主病重,自得考虑承继之事。于是,如此莫名其妙地……谢渭曾经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谢衡玉与谢衡瑾二人,在当时的情况下都不足以服众,谢家便犹如一块无主的肥肉,任谁都虎视眈眈地想要咬上一口。

  内门旁系子弟如此,外门中人也有想要效仿沈岑之于公仪家的行事,更别提天都其他世家大族,恨不得趁乱瓜分了谢家。

  天都最古老的第一世家就这样闹哄哄地乱了起来。那起初只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池中,稍溅起些涟漪,到底不太明显,至多不过内门各派系各怀鬼胎地计较权衡着。可某日,当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时,放眼四周,尽是豺狼环伺,偌大家族,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谢衡玉和谢衡瑾最初分明是整件事的中心,可随着谢渭一病不起,谢家众人也渐渐不再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毕竟一个半残,一个庸才,又能派上什么用处?

  可就在所有人都要将这二人遗忘的某天,谢衡玉的院落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极强的剑意。那剑气缠着魔气冲天而起,若非谢家大阵拦着,大半个天都恐都要为之动荡。

  谢家众人在反应过来后依旧惊惧难平,几位表面置身事外的长老思来想去,最后实在按捺不住,带着人结队步入了谢衡玉那处多年来无人问津的院落。

  朗山记得那是个春天,天都的天气比戈壁州更早回暖,草木茂盛,迎春开得很灿烂。谢衡玉的院落周围有结界,但每次只要谢衡瑾进入了那院子,朗山一定会悄悄跟在他身后,守在结界外查探。

  那是个非常明媚的日子,阳光照在皮毛上暖洋洋的,可那间院落中却满是肃杀的萧瑟之气。

  小狗躲在院外的灌木丛中偷偷瞧着,照常看见谢衡玉指点着谢衡瑾剑术,朗山不是剑修,看不懂他二人的招数,却只觉得这两人过招的节奏比往日快了许多,堪称惊心动魄。

  极突然的一刹,异变忽生,过招的二人同时止住动作。朗山定睛一瞧,却是谢衡玉将一把玄色长剑直直捅入了谢衡瑾的心脏。

  令人绝望的寂静中,魔息与鲜血纠缠着自谢衡瑾的心口缓缓溢出,后又与谢衡玉周身狂暴的剑气融合在一起。那执剑的男子眼前蒙着白绸,白绸被鲜血浸透,看着凄惨而悲怆;而那个心口被洞穿的青年却

  忽地畅快大笑起来,仿佛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

上一篇:诡异农场APP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