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 第81章

作者:卿顾我 标签: 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东方玄幻 奇幻魔幻 玄幻仙侠

  阮鸢手里拿着药包,见状连忙递上前去,对医尊道:“这是医师会诊开的方子,我正准备拿到后院去熬药呢。”

  “不急。”医尊道,“尸火与魔气侵袭而成的伤势,并不容易根除。这张方子,多是抑制伤势恶化的草药,无功无过,却不是长久之计。”

  医尊一面说着,一面大步往医馆走去,众医师见他进来,连忙往谢衡玉身旁让出一条通道来。

  不算宽阔的屋内,人群分开两拨,伫立于道旁,路的尽头,是那身着白袍的年轻公子。

  谢衡玉依然垂首端坐那处,背脊直挺,宛如一棵覆雪青松,在这一场喧嚣嘈杂的医馆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周身的气压极低,眉目疏淡,瞧着那骨骼分明的清瘦侧颜,仿佛被一层阴雨笼着,给人极沉郁湿冷的感觉。医尊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曾在隆冬下修仙界的江南,彼时那地方深入骨髓的冷意,正与这青年身上相似。

  他曾在医林见过这孩子多回,因此如今才更加想不明白,池倾究竟得多不在意,才会忽略了谢衡玉身上这明显不对劲的情绪,甚至还在方才,对他反复提及的心疾轻拿轻放。

  老者烦躁地捻动着下巴上白花花的山羊胡,一屁股坐到谢衡玉对面,拍了拍衣摆,笑着道:“年轻人。”

  谢衡玉慢悠悠地抬起眼,视线半晌才聚焦,望向老者时,眼神还有些怔忪。

  医尊从怀中掏出琉璃放大镜,对着谢衡玉小臂上的伤口细细查看,一边观察,一边替池倾说好话:“伤得挺重,但还有救,这也多亏圣主亲自来找,不然老夫闭关期间,是从不替人看诊的。”

  他放下镜片,复又搭上谢衡玉的脉搏,感受到指下一阵急促,一阵缓和的混乱心跳,不由抬眼,又瞧了瞧眼前这青年的脸色。

  谢衡玉面上神情依旧淡漠,垂眸盯着医尊搭在他手腕上的指尖,似明白自己的心事早已被旁人察觉,沉默良久,才淡淡道:“我方才……以为她走了。”

  医尊移开手,重新提笔开方,听闻此言,却摇头道:“池倾那孩子,虽然有时让人捉摸不透,却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你用心待她,她心里其实明白得很,不会轻易弃你而去。”

  谢衡玉听他这样说,却不再答话,敛眸淡笑一声,撇开脸去。

  池倾此刻正藏在不远处的帘后,掐着手指,静静听着听屋内泄出来的只言片语。

  烁炎坐在她身后的罗汉榻上,无奈道:“你长大之后定居戈壁,许多事我都不再管你。我原本想着……妖族生性风流,何况你我这样的身份,有再多男宠都使得。可只有两点,姐姐无论如何也该同你说了——倾倾,你莫被别人乱了心,也莫伤了真心人的心。”

  “前者,你身陷囹圄,一蹶不振;后者,你追悔莫及,为时已晚。”

  池倾攥着帘幔的指紧了紧,耳边烁炎和谢衡玉的声音交织起伏,又近乎在同一时刻停下。医馆内大多数人,在医尊面前向来不敢大声说话,于是此刻,屋内只徒留一片过分的静谧。

  池倾沉默了许久,才转头望向烁炎:“可是,我已经做错了。”

  她强忍着喉底的苦涩,用力吸了一口气:“我是……没遇到过像他一样的人,若是早知如此,他来求花时,我一定……一定不会将花给他,也一定……不会将他留在花别塔。”

  烁炎叹了口气:“你既已经意识到了这些,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她抬起头,伸手轻轻抚上妹妹的脸颊,无奈道:“这是要哭了?我许久没见你掉金豆子了。”

  “怎么会?”池倾忙摇了摇头,将话题扯到一个自己更不愿意提及的地方,“对了,那块留影石……”

  池倾以为烁炎一点就透,听了这问题,便会将留影石中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可谁知她故意将这问了一半的问题递到烁炎这儿,姐姐却微笑着盯着她瞧,似非要她将整句话说出口才罢休。

  池倾结结巴巴:“留影石里的东西……姐姐看了没有?”

  烁炎道:“你给我的,我自然看了。”

  池倾又道:“那……那……”

  烁炎扬起眉,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嗯?倾倾想问什么?”

  池倾张了张口,“藏瑾”两个字在舌尖滚了半天,却仍然吐不出来,最终只道:“银叶谷主,究竟是谁?”

  烁炎弯起眼:“倾倾是亲眼见过那人的,关于他的身份,你心里没有考量么?”

  烁炎毕竟在妖王之位上坐了那么些年,通身天然便有一派气势,平素虽心疼妹妹,十分温柔可亲,可一旦说起正事,也偏有一种严师的架子。池倾想起自己曾经在圣都被烁炎耳提面命的场景,听到这句疑问,下意识打了个颤,小声道:“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藏、藏瑾。”

  烁炎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倾倾,若他真是藏瑾,你还会喜欢他吗?可是,若他不是藏瑾,你心里……现在还喜欢着藏瑾吗?”

  池倾星眸凝滞,定定看着烁炎许久,才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烁炎的眼眸锐利了几分,好像带着讯问犯人那般的凌厉:“只说现在呢?你现在是更喜欢藏瑾一些,还是更喜欢谢衡玉一些?”

  池倾一下子怔住:“姐姐……原来没有看过留影石?还是说,留影石里的东西,是假的?还是说……银叶谷主原来和藏瑾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的音调一下子提起,语速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几乎带了些咄咄逼人的急迫。

  毕竟,若烁炎当真在留影石中见过藏瑾,那她一定也见过他那双与谢衡玉一般无二的星灰色眼睛。

  她确信任何人在见过藏瑾和谢衡玉之后,都不会不将这二人联系在一起,何况烁炎对她如此熟悉,又怎会猜不透她之前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将谢衡玉留在身边?

  她如今,若还能问这个问题,那只有两种可能——她并未在留影石中得到任何关于藏瑾的信息,或者,银叶谷主的真实身份,和藏瑾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知道前者的概率更大些,可只要一想到后面的那种可能,池倾的心跳便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

  若银叶谷主真的与藏瑾无关,若藏瑾依旧在深山的那口石棺中躺着,那一切是否真的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不用同时面对藏瑾和谢衡玉,也或许……还会有一些机会,可以争取谢衡玉的谅解。

  “留影石中的内容并不属实。”烁炎若有所思地看着池倾因激动而泛起微红的脸,平静地回答道,“我想,或许是因为开启留影石的那个人不是你。”

  她认真地替妹妹剖析着一切:“关于银叶谷主和藏瑾是否有关,你心里想要的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呢?银叶谷主戒备心很重,那块留影石除你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得知其中的内容。他对你有这样微妙的信任和执着,本身就是一件不太寻常的事情。”

  烁炎认真地望向池倾:“其实你也知道,银叶谷主很大概率就

  是藏瑾了,对吗?”

  两人交谈时,声音都放得很轻,但不知何时,身后的帘幔被人掀开一线,医尊先从里厢走出来,烁炎抬眼瞧了他一眼,没有在意,又继续问道:“倾倾,藏瑾没死,你会去找他吗?你还喜欢他吗?”

  池倾垂着眼,咬着唇,仿佛正面对一件难解不过的题,许久之后,她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又落下:“我会去找他的。”

  “我会去找他,我想问他……为何这么多年,他从不曾来找我。为何……要把事情弄到如今这番局面。”她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意,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更理智一些,她喃喃重复着,“我一定会去找他。”

  话音未落,身后帘幔却再一次被一只骨骼修长,肤色苍白的手掀开,一个身高颀长的清瘦身影,如鬼魅般无声立于池倾身后,不知听到多少,他颤了颤,紧攥着柔软的帘幔,良久无言。

第98章 山穷水尽,一刀两断。……

  池倾的声音渐弱,虽背对着帘幔,却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紧张地掐着手指,小心翼翼地侧头朝帘后瞧了一眼。

  她看见了谢衡玉。

  男人手上的小臂已经被白纱层层包裹起来,外头又新换了一身远山紫的广袖,乍一眼瞧不出重伤未愈的模样,只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脸色惨白若鬼,神情寥落,叫人不忍心看第二眼。

  “你、你……我……”池倾攥起拳,知道自己方才的话都被谢衡玉听了进去,神色显而易见地慌张起来,她匆忙自罗汉榻上起身,裙摆曳地,踩着罗袜差点就要滑倒。

  烁炎“诶”地低呼了一声,倾身扶住池倾,还未开口,那站在帘幔后面的青年便已经目不斜视地抬步径直离去。

  “谢衡玉,谢衡玉……”池倾握着烁炎的手,匆忙将双足塞进绣鞋,正要追上前,却被烁炎用力拉住。

  “你等等。”烁炎蹙眉瞧着妹妹,语气有些严肃,“你追过去,是想同他说什么?”

  池倾像是做错事被抓了现行的孩子,焦躁得连掌心都出了一层凉汗,满脑子只有谢衡玉那张在帘幔后头神情暗淡的脸,哪还顾得上思考自己要说什么。

  烁炎盯着她的样子,摇了摇头:“他此刻在气头上,心里不舒服,你若解不了他的火,即便冲上去说了再多,也不过是火上浇油。”

  她顿了顿,眄了池倾一眼:“说起来,你们之前,估计也一直是这样的吧?”

  池倾微怔,想起这段日子,不论自己同谢衡玉说什么,他是一副抗拒又反感的模样,而他真想听她说的那些……她如今却又实在没脸再说出口。

  池倾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眸朝烁炎露出了个委屈巴巴的神情:“姐姐……”

  烁炎道:“你要好好想想,谢衡玉究竟在闹什么脾气,对症下药,才能治其根本。”

  “他……已经不是在闹脾气了。”池倾眨了眨眼,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你听到医尊是怎么说的了,他这已是心病了……是、是我害的。”

  烁炎不解地歪了歪头:“我实在也弄不懂你俩。虽然能看出那孩子对你动了十足十的真心,可是心疾就……难道说,只因你从前把他当男宠玩了几天,他就生了心疾?我看谢家出来的孩子,也不至于如此金娇玉贵啊。”

  ……不只是因为这,池倾在心里默默补充道。还因为她在早就知道谢衡玉最恨自己被当做替身的情况下,依旧干了与谢家相同的事情。

  池倾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心绪不宁地绞着衣角,替谢衡玉小小争辩了一下:“不是他金娇玉贵……确实是我,对不起他。”

  烁炎拧着眉头,盯着池倾看了好半晌,跟着也叹了口气,支着额头道:“算了,我也没什么好交代你的了,只是要记得,千万不能冒进。好好想想要和他说什么,然后再去找他……唉,你们这些孩子的事,我现在是一点儿也瞧不明白了。想我那时候,虽然也很爱玩,但也没闹成你们这样过……”

  池倾看了看她:“没有吗?”

  来炆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撑着把破伞,满身阴影:“哦?没有么?”

  烁炎一怔,有些尴尬地松开池倾的手,将留影石塞回她怀中,朝医馆外推了推:“你走吧,有空把那块留影石也看了,我还有事要处理。”

  “唔。”池倾接住那石头,温热的掌心蹭过它冰冷光滑的表面,一瞬间又生出那种摸到蛇鳞的不祥感,她打了个哆嗦,立刻将其收入储物链,本能地不愿去看其中的内容。

  烁炎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的动作——说实话,她和池倾的性格有部分相似,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她都不具备池倾那样刨根问底的性格。

  所以,她才不管银叶谷主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在意识到银叶谷主有问题的那刻起,她便已经给修仙界的妖族眼线下令,将整座梧桐岛都严密监视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烁炎与来炆留在戈壁州塔查探阮楠体内的尸火之源,而因为医林失火,谢衡玉也不得不重新回到花别塔,继续他机甲术的改良。

  池倾重新回归了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日子,虽看起来每日都很自在,可花别塔中侍候惯了的侍女,却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都小半个月了,圣主居然一次都没有召幸男宠么?这简直匪夷所思。”

  “男宠?你说的男宠是谢公子?我瞧着他已是失却君心了,若非机甲术尚未改良完成,恐怕圣主都不允他继续留在花别塔了。”

  “慎言。也就是这几天圣主心情不佳,整日将自己关在花房发呆,否则但凡她听到你们这样编排谢公子,定然先将你们赶出花别塔了。”

  “姐姐,这话怎么说的?莫非圣主……对谢公子兴致尚存?”

  “喵嗷嗷嗷唔!”“唉?!小祖宗你怎么……!!”

  正说话间,一只黑猫闪电般“嗖”地撞开人群,稳稳落在几人身前的花架上,背脊拱起,像个刺毛团子般愤怒地哈着气。

  正如那些侍女所说,在花别塔,这只猫一向是被当做祖宗供着的,如今见祖宗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大家都有些胆战心惊,正面面相觑,却听身后一个疲惫却冷然的声音响起:“你们从何处看出,我对他毫无兴趣?”

  众人回过头,只见池倾遥遥站在院外的垂花门下,脸上未施粉黛,神情也淡淡的,穿着一身拖地的水蓝色丝绸长裙,整个活像只刚水里漫上来的妖。

  她那双星眸冰冷而凌厉,尤其此刻脸上不带一点妆饰,便衬得这双眼睛愈发明亮浑圆,她抬步上前,眼神直直扫过一众侍女的面庞,走到花架旁伸手安抚着小猫松软的皮毛,淡淡道:“说说看。”

  侍女在花别塔侍奉向来是轻松的,其根本原因,就是池倾非但没有那么多规矩,偶尔甚至还会同她们一道玩笑调侃,好起来时,说是亲似姐妹,也是不算过分的。

  众人极少听到池倾因为一个男宠,而发出这样危险的疑问。

  “怎么都不说话?我很好奇呢。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不喜欢他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池倾抱着猫,歪了歪头,轻声道,“若我不喜欢他,你们是否就会轻慢他了?”

  “万万不敢!”终于,其中一个侍女在池倾这般追问之下,颤颤地回答道,“圣主从前厌弃的那些公子,都是由我们提前整理了补偿的财帛花草,客客气气请出花别塔的,从未有过轻慢一说啊。”

  “财帛花草?”池倾微怔,许久后慢慢问道,“多少财帛?几株花草?”

  侍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将那些具体琐碎的分配同池倾细细说了,池倾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猫咪,像是没分出多少注意力给她们,直到听完了,才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原来就这些啊……给他这些,怎么够呢?”

  众人眼底的疑惑更深,不知道如何回话,却又听池倾道:“这些日子 ,可有人侍奉他的?若有,传她来此,我有话问。”

  几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迟疑着转到其中一个向来默不作声的小丫头身上,那姑娘见同伴看向她,才有些畏缩地走上前,朝池倾小声道:“是我……侍奉谢公子的。”

  池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透出些微的不悦:“伺候他的,怎么有空来此闲聊呢?”

  那小姑娘便将脑袋埋得更低,轻声道:“是……是谢公子说不需要有人侍奉的,这些天来,除了送餐之外,其余杂事,一向都是谢公子自己打理的。”

  “他身上还有伤……”池倾叹了口气,简直无语凝噎,“所以关于他的事,你是一概不知么?”

  那小姑娘年龄还小,在花别塔那么久了,一向就负责料理一个客院。若非谢衡玉喜欢清净,挑了她负责的那八竿子打不着正殿的地界住下,或许她一辈子都跟池倾说不了几句话。

  小姑娘抿了抿唇,偷偷瞄了眼池倾双眉若蹙,神情担忧的脸庞,想着自己到底不能无用到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于是绞尽脑汁思索了一会儿,喜道:“旁的不知道,但谢公子心中还是有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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