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 第82章

作者:卿顾我 标签: 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东方玄幻 奇幻魔幻 玄幻仙侠

  此言一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小姑娘身上,就连池倾都好奇地眨了眨眼,示意她讲下去。

  小姑娘道:“这小半个月,虽圣主您没召幸过谢公子,他也极少提起您,可是每回医尊前来看诊,我在门口守着,时常便会听见医尊劝慰谢公子的话……什么相思成疾,忧思过度,回避无益等等……”

  她努力地回想着医尊说的那些拗口至极的话,最后磕磕绊绊也只吐出了几个字。

  池倾听了,脸上表情也未见柔和,却更像是吃了黄连般,苦得更露出微妙的神色来。

  她将黑猫放回地上,手又重新缩回那柔柔垂荡的袖间,隔着袖带,她又一次摸上了其中冰冷的留影石。

  小半个月,她努力消化了这块石头里所有的内容,像是落水的人,好不容易挣扎上岸,却怎么也回不去现实。

  可即便如此,该面对的,迟早也得面对,她伤害过的人,也一直在等她的答案。

  正如医尊所言,回避无用——谢衡玉是病了,她却没有。

  他避着她任伤口溃烂,她却不能再放任不理了。

  病入膏肓,疗疮剜肉也顾不得疼,他们之间,早该走到山穷水尽,一刀两断的地步。

第99章 修仙界的天上月,变为如今的……

  花别塔像是一座围着池倾展开的小城,她的风吹草动,总是很快便会传遍至其中所有人的耳朵里。因此,即便没有刻意打听,谢衡玉也很快听说了池倾问起自己的事情。

  给他送饭的那个小侍女轻声细气地安慰着他,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道:“谢公子,我们都觉得……圣主对您的态度,比起从前其他人都不大一样。她既然已经出关了,又还关心着您,那您也不要怄气,还得去见见她为好。”

  小侍女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递到谢衡玉的手上,见他不说话,便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带上了门。

  晌午的阳光透出一线又消失,照出虚空中漂动的浮尘,谢衡玉像是不适应光线那样眯了眯眼睛,等到室内重新恢复了昏暗,才提着食盒朝桌前走去。

  周遭安静得有些过分,这宫舍小院在花别塔也属于格外的偏僻朴素,在没有光投射进来的时候,简直像是间古朴的冷宫。

  而此情此景下,若说谢衡玉像是个被君主冷落的嫔妃,似乎也没有太不贴切。

  男人将食盒放到桌上,一层层打开,从开胃冷菜,到荤素小炒,再有精致甜点和汤羹……这日日送来的菜式,虽说每道的量不多,样式却不少,而且清淡可口,最适合他这样有伤病在身的人吃。

  在人族历史上,恐怕没有哪位失宠的宫妃,再会有这样好的饮食。

  谢衡玉按了按自己小臂上依然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他曾经在花别塔住的时间也不算短,那时他刚从玄冰火山前来妖域,身上也带着些小伤,可日常餐食却并没有这般丰富。

  所以……眼前这些,是否是她特意嘱咐的?

  谢衡玉盯着那些菜式看了许久,回神后,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似在讽刺自己的自作多情。

  这些日子,许是因为喝药倒了胃口,谢衡玉吃不进太多东西,于是他只看了眼其中的菜式,便重新将餐碟碗筷收好。

  合上食盒,两只瘦骨嶙峋的手搭着暗红色的雕花木盒,显得更加苍白病态。

  谢衡玉看了会儿,厌恶地移开目光,回身走入满地狼藉的后室。

  这间房本是寝间,一面隔开卧榻的玉面屏风此刻却已经横倒,榻边散落几个圆滚滚的酒壶,似是在床底藏不住,才堪堪滚出来的。

  而另一边,原本分隔寝间与书室的帘幔也被凌乱地拢在一旁,两处同样杂乱,满是木屑、碎瓦、铜片等等说不清的材料,除此之外,桌椅看不出桌椅的模样,毛笔和宣纸也随意铺在某处空地上。

  更别提梳妆用的铜镜,早就四分五裂地倒在地上,碎得折射不住任何一块完整的画面。

  谢衡玉站在那昏天暗地的房中,一寸寸地,静静地打量着那一塌糊涂的房间。想起小侍女刚同他说池倾已经出关,疏淡的眉眼间不由漾起一股又痛又冷的笑意。

  他快步走到书房,掀起一处自屋顶垂地的帘幔,其后整整齐齐排列着十数副样式不同的机甲,个个工艺精湛,细节精巧,不难看出制作者花了多少心血,才重新将它们呈现出来。

  谢衡玉的视线缓缓扫过那一副副机甲,或许是因为室内昏暗,他像是看不清似的,凑得近了些,又近了些。许久后,他像是终于确定了这些机甲确实安然无恙,握着帘幔的手紧了紧,方将那些机甲严严实实地掩盖了起来。

  ——答应来炆,答应她的事,才又花了小半个月就已经做好了。

  这小半个月,她都不曾来看过他。

  原来是闭关了,原来她是闭关了……

  谢衡玉从暗袋中摸出色泽灵气都早已暗淡的浮生一梦。他将它紧紧握在手中,想起池倾多少也曾为他付出过许多,隐约又在绝望中生出一点希望的苗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其恶狠狠地按死在心底,转身从地上捡起毛笔和宣纸,提笔落下几个字。

  “今以别兮,勿以为念。”

  他停下笔,卷起竹帘,将纸张拿到窗边对着光细瞧——那字很是凌乱,走笔虚浮,十分极其难看。

  谢衡玉皱起眉,将宣纸团成一团扔到一旁,又抽来一张纸。这回他落笔时犹豫了许久,笔尖抖得厉害,一滴墨珠径直溅落下去,将信纸染得彻底。

  谢衡玉:……

  如此这般,废了一张又一张纸,他却心绪不宁地,连一句开头都不曾完整地写完。

  他为何……竟这样低贱,分明已是说好的分别之时了,多少硬气的话,他明明都已经说过了,怎么……还是舍不得?

  他难道想要继续留在她身边,摇着尾巴继续求着她的怜悯和愧疚,求她在去寻了藏瑾的同时,再分一些虚情假意给他?

  谢衡玉用力握着掌心的浮生一梦,心跳骤急骤缓,像是透不上气来一般。满脑子只是池倾说过的那些真真假假的话,从最开始的喜欢,到后来那句“承受不起太重的感情”,再到一遍遍不断重复的抱歉,最终尽数化为了那句“我一定会去找他”。

  她要去找藏瑾,那他继续觍着脸跟在她身后,又算什么?

  思及此,他又匆匆垂眸看向手边空白的信纸,方提笔思索,纸上却已无意识落下了“倾倾”二字。

  谢衡玉回过神,仓皇将那宣纸一撕两半,再往那杂乱无章的地上望去,入眼尽是满地纸团。他丢开笔,踉踉跄跄地起身往寝间走,偌大一间屋子,却竟然寻不到一张像样的纸张。

  正是心烦意乱之际,却突然

  听到外头传来轻轻的叩门声,谢衡玉猛然顿住,转头朝大门处望去,眼底乍然亮起一丝微光。

  却听小侍女道:“谢公子,医尊来给您诊脉了。”

  谢衡玉长出一口气,短促地笑了声,没有搭理,继续往地上找纸。

  没有得到答复,屋外的叩门声更重了些:“谢公子?谢公子?!”

  “谢公子,我可以进来么?您门没栓……谢……”

  谢衡玉霍然抬手挥出一道剑意,重重将那大门堵住,片刻后,他冷冷道:“我不必诊脉了。”

  顿了顿,似是自责语气太不客气,又补充道:“……多谢医尊。”

  门外寂静许久,方传来一声沧桑的叹息,医尊这些日子虽嘴上说只替谢衡玉治疗皮肉伤,实际却也会常来开解他的心疾。医尊不治必死之人,因此“药石无医”这词从不曾从他口中道出,因此对于谢衡玉的心病,他至多也只剩叹息。

  屋外已是黄昏,屋内亦是愈发昏沉。

  池倾闭关的这些天,谢衡玉没有其他事的打扰,加上他晚上也睡不着,夜以继日地修修改改,便是机甲再微末之处,也已被尽数改良完成。

  他在房中站了一会儿,四面太安静,连他的呼吸声也显得喧哗。谢衡玉屏住呼吸,见床榻上放了本书,想着那书中或许夹着干净的纸张,正走过去,脚踝却被一个酒壶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谢衡玉顿住,目光下移,似想看清脚边落着哪一壶酒。可许是屋内没有点灯的缘故,他一时竟然有些分辨不清,于是索性在床边坐下,取过书随手翻了翻便丢在一旁。

  喝中药时,是需要戒酒的,医尊曾三令五申地嘱咐过他,可只是在流觞集的那几日,他却仿佛染上了瘾,无论如何也戒不掉。

  往日,算好医尊来的日子,他还会将那酒壶藏一藏,可是……如今却完全不用了。

  反正也要走了,不如再醉一次。

  谢衡玉随手摸到一个酒坛,不由分说便打开灌入腹中。他不喜欢流觞集的酒,那味道太烈,远不如池倾酿的果酒酸甜好喝。可它到胃里,返上来的温度却是暖的,一旦醉了,更是让人将什么事都忘得干净。

  他如今可太需要这些了。

  事实证明,酒量到底是能练出来的,这夜,谢衡玉喝了挺久,将自己完全灌醉时,外头已是一片漆黑。

  他迷迷糊糊地半倚在榻边,非但不知时辰,便连起身的力气都消失殆净。

  随着主人意识的模糊,原本被他留在门口的剑意也逐渐消散。

  随着剑意彻底无踪,一阵窸窣声从门外传来。少顷,大门被推开一线,皎皎月色与一个身着粉裙的身影从同时进入屋内。

  又一刹,那身影转身将大门合拢,月色被抵在门外,她在一片黑暗中,步履无声地摸索着,朝寝间而来。

  这一整日,池倾在谢衡玉院外暗暗观察了许久,她换了阮鸢给她挑的漂亮裙子,梳了好看的发髻,配了精巧的饰品,按她的计划,这本该是个好好道别的日子。

  可是走到他的门口,她却无论如今也不敢敲响他的房门。

  烁炎告诉她,总得想好自己要说什么,再明明白白地来见他,可她明明已经打好腹稿,却为何又踌躇不前了呢?

  池倾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明月高悬,直到守门的剑意也散了,她才当他安然就寝,如梁上君子般潜入了他的屋子。

  只是没想到,入眼却是这样不堪的满地狼藉。

  她那原本高悬于修仙界上空,人人称赞,皎然如月的玉公子啊,像是一团尘埃似的缩在榻前的角落,酒气呛人,比街边的醉汉也不如。

  是她害他如此。

  池倾心脏紧缩着,朝他走过去,裙摆被地上的残酒沾湿,同样的污秽不堪。

  到底是修仙的人,即便烂醉如泥,谢衡玉似也还是感知到了旁人的到来。

  他迷迷糊糊地动了动,勉强举起手,朝池倾那边伸来。

第100章 喝醉的谢衡玉,乖得老实巴……

  池倾的目光落在谢衡玉瘦如枯木的手腕上,顿住,眨眼间,眼眶竟然漫上一层泪花。

  她在谢衡玉面前缓缓蹲下身,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

  “谢衡玉。”她轻声唤他。

  他毫无反应。

  于是她移动着掌心,五指分开,交错着与他的指缝相对,然后紧紧相扣。

  “怎么办呀……”她静静注视着他,挣扎着喃喃道,“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不应该是这样的。

  过去的无数个日夜,见闻传言也好,亲身所见也罢,她和三连城所有的孤儿一样,从没有拥有过旁人一无所求的真心。

  哪怕是藏瑾……她也清晰地记得他们之间最开始的情谊,是源自于朋比为奸的同谋,和从泥泞沟渠里一道爬出来的默契。

  即便藏瑾最后确实给了她如山重、如海深的真心,但那毕竟是一朵从泥潭里开出来的花,那至深处的根系,连接着两人同样厌恶和回避的过往。

  因为不干净,所以,反而可以信任。

  可是谢衡玉不一样。

  他从一开始,就从她手里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因此池倾清楚地明白,他分明再也无法从她这里得到任何其他的东西,也再也不会有求于她,可他……却还是被这样一个“身无长物”的她所吸引了。

  过往所有的经历,并没有告诉池倾,为何谢衡玉对她的感情会这般无依无据地如狂草般疯长,长到如今这般反噬了自身的模样。

  她看着他此刻蜷缩在榻边的模样,眼中控制不住地掉下泪来,可理智上,却被惶惶的不安和困顿笼罩。感性的痛苦促使她生出拥抱他的欲望,而理智的不安却一遍遍催促她松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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