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 第92章

作者:卿顾我 标签: 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东方玄幻 奇幻魔幻 玄幻仙侠

  阮鸢对此有些不解,即便她总是一厢情愿地觉得,谢衡玉在池倾心中的分量比藏瑾要更重,但她却也无法很好地解释,为何池倾对藏瑾的邀约,会这样一再推脱。

  池倾听到这个疑问的时候正在浇花,有些出神地想了一会儿,水便沿着花盆边缘溢了出来。

  良久,她说:“可能是近乡情怯。”

  算算日子,近十年未见了,他们分开的日子居然已经占据了池倾的一小半人生。池倾有时会觉得,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藏瑾是隐藏在黑暗中长久注视她的影子,相反,她对他的一切却无从得知,只能一遍遍回忆着过往,在残存的记忆中拼凑他的形象。

  这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它意味着,池倾对如今的藏瑾一无所知,而藏瑾却对她的改变了然于心。

  看完留影石的一切后,池倾并没有责怪藏瑾委身魔族,更没有立场再去责问他为何从未给她递来只言片语。

  她慢慢平复着心绪,将已经发生的一切都独自消化殆尽……但,终究有些不同了。

  她知道自己回避着和藏瑾的见面,或多或少,一定有几分忌惮在里面。

  她害怕看到曾经最熟悉的人,忽然变为陌生的样子,害怕自己的把柄会沦为对方挥来的刀。

  而她并不具备向他反击的勇气。

  池倾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指着花房一角的几株灵植,笑容有些苦涩:“今年我果然是懈怠了,长时间没在戈壁州,也没培育出什么新的品种。若要应付飞花节,就先用那些吧。”

  阮鸢摇头宽慰道:“今年事情确实太多,圣主何须自责呢?何况妖族寿命绵长,又不是肉体凡胎来的,像我们人族那样一年一度的节庆,确实太频繁了些。”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池倾指的方向取花,恰在此时,身后结界外又传来宫侍的通传。

  阮鸢回头应下,打开结界,却是一个面生

  的守卫捧着个小盒立在阶梯下,有些生硬地道:“回禀圣主,属下是……今日在孤云城落霞门当值的。来……来给圣主送信。”

  阮鸢疑惑:“既是在城门处当值的,为何又眼巴巴地跑来花别塔一趟?直接请人代为禀报即可。”

  守卫低着头,有些紧张地捏了捏盒子,回答道:“圣主看了盒子里的东西便知。”

  “你们现在是越发不懂规矩了。”阮鸢有些愤然,“万一这盒子里装了什么邪器,直接送来冲撞了圣主可怎么好?”

  守卫闻言立刻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属下送来前检查过,里面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只是……”

  阮鸢蹙起眉:“只是什么?”

  守卫心一横,直言道:“送信来的人,自称是圣主曾经的男宠,说里面的东西……是信物……”

  阮鸢恍然,这才反应过来这守卫支支吾吾个什么劲儿,她又好气又好笑,直接接过那盒子,笑道:“所以里面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么?”

  守卫脸都红了赶紧摇了摇头。

  阮鸢又问:“我可以看?”

  守卫连忙点头。

  阮鸢一边笑他古板,一边开了盒子,目光一扫,笑容却霎时凝在了脸上。

  池倾早就留意到这儿的动静,见状便道:“怎么了?拿来给我瞧瞧。”

  阮鸢朝守卫点头,示意他退下,封起结界,才重新走回池倾身旁:“圣主。这东西应当是……银叶谷主送来的。”

  池倾接过那小盒,随手打开,果见其中放着一枚银质的叶片,与银叶谷当时送来的一般无二。

  池倾眨了眨眼,将那盒子放到一旁,沉默一霎方道:“他来了,对吗?”

  阮鸢立刻回答:“我这就带他来花别塔。”

  池倾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做什么心理准备,她摇头拒绝了阮鸢,一边整理裙摆,一边拾级往花别塔外走去:“他应当还在落霞门,你不必接应,我自去见他。”

  阮鸢一怔,下意识蹙眉打量她的衣着,愕然道:“圣主不换件衣衫?”

  池倾近来整日窝在花室,虽不至于衣衫不整,但也穿得极为简单随意,不过一袭长及脚踝的轻便裙装,就连长发也是用修剪下来的花枝随意挽就。

  阮鸢想,池倾这样披着身麻袋都好看的长相,这样子穿戴倒不是见不得人,只是比起她从前与谢衡玉见面那会儿,多少有些敷衍……何况藏瑾与她,可是相隔生死,经年重逢。

  池倾顿了顿,只道:“不要紧。”

  秋高气爽,凉风将她鬓边的碎发吹起,池倾随手将其别至而后,骑上宫侍牵来的马驹便冲出宫门而去。

  马儿跑得很急,四蹄踏在戈壁独有的地面,扬起一路喧嚣的沙尘。

  雁鸟高飞,孤云独泊。深秋的戈壁州,除了霜降前后那几天,一贯便是孤寂冷清的。

  池倾纵马越过孤云城最繁华热闹的大道,此刻时至黄昏,路上也没什么行人。她望着两旁被远远甩开去的建筑虚影,在规律的马蹄声中,心里反倒渐渐安宁起来。

  落霞门的轮廓逐渐出现在眼前,她骑着大马,视线放得也远,越过入口两旁的守卫,她一眼看到了那个静立在门口的身影。

  藏瑾依旧穿着银叶谷主那宽大的灰袍,长发披散,脸戴面具,身形落拓,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见她来,他转头面朝向她,夸张的欢喜面中央依旧竖着那道深深的裂隙,显得诡谲而阴森。

  池倾紧了紧手中的缰绳,逐渐放慢速度,忆起留影石中这浮空而动的,如同邪器一般的魔族面具,心底只剩下恶寒。

  她翻身下了马,落霞门的守卫没想到她会亲自前来,怔愣一瞬,忙朝她抬手行礼,池倾抬手拦了一下,随即抬眸与藏瑾对视,在他幽暗的目光中,她冲他笑了笑。

  “走走?”她这样问。

  藏瑾点了点头,伸手牵住她的马,两人一路往孤云城中而去。

  “我在蟮镇等了你几日,猜到你不会来了,便自说自话过来找你。”藏瑾的语气很随意,即便是老友重逢那般的感慨都几近于无。池倾心跳得很慢,走在他身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些担忧。

  生死相隔的多年,竟也能这样平平静静地带过。

  “我会来的,只是想等飞花节过后再来。”池倾解释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今日会来孤云城。”

  藏瑾侧头看了池倾一眼,面具多少有些遮蔽视线,他的动作幅度也比常人大一些,走在街上,惹得零星的行人不时张望。

  他笑了笑,平静道:“飞花节之后,你也会找各种理由拖着的。何况,近来时局不稳,我不一定会一直在蟮镇等你。”

  池倾不置可否,带着藏瑾离开主道,往偏一些的林边散步而去,等到完全摆脱了行人好奇的目光,她才放缓步子,抬眼看着他的面具,声音放得很低。

  “可以摘下来吗?”她指了指欢喜面,“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它的力量受损,已经很微弱了,你应当不必一直戴着。”

  藏瑾抬手,宽大的袖袍从腕部滑落,露出那只苍白仿佛不见天光的手——也与她记忆中的少年大相径庭。

  他五指分开,按在自己的面具上,许久后才解下脑后的系带,将它取下:“戴很多年了,已经习惯了。”

  面具下的那张脸,却依旧是多年前,池倾最熟悉的那张。

  秋风吹过,林间落叶纷飞,藏瑾离世那年,同样也是这样萧瑟的秋季。

  池倾静静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说不清心中翻涌着的,到底是怎样的情绪——她本该有很多话说的,如今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古来万事东流水。

  她从未想过逝去的可以追回,可如今,当藏瑾真的活生生地重新回到她眼前,她却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原来一切都过去了。

  原来那些她执念着,紧攥着,以为自己永远放不下的记忆,居然确实只是一段过去了。

  原来……她曾经,也曾真的向前看过,向前走过。

  眼前,容颜仍然停留在八年前的藏瑾,正垂着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静静看着她,以一种审视的,揣测的目光。

  良久,他笑起来,移开目光投向别处。

  “古来万事东流水。”藏瑾望着眼前萧瑟的秋景,忽然念出了她心里的那句诗,“倾倾,我在你心里啊,直到今日,原来也一直没能重新活过。”

第112章 第112章“至少现在,我回来了。”……

  池倾看向藏瑾苍白而冷淡的侧脸,良久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藏瑾太了解她,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总能准确地猜到她内心的想法,甚至可以先她一步地宣之于口。

  虽然,这话确实是不留情面到……显得有些难听。

  池倾无声地叹了口气。

  藏瑾垂眸瞧她,牵着嘴角轻轻笑起来。他的容貌依旧是多年之前的模样,虽然不笑时会被阴沉的气质覆盖,但笑起来少年气却很足。因而此刻他站在池倾身边,显得倒比她还要年轻一些。

  藏瑾牵着马往前走,笑够了才道:“你现在的表情很难看。”

  池倾想了想:“我在你面前总是这样——当时在银叶谷见到你,我的脸色可能也没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藏瑾回忆了一下,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如今,应该很忌惮我。”

  池倾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而藏瑾却依然在往前走。她看着他被隐在宽大衣袍下的背影,等两人之间拉出了一段挺长的距离,才重新抬步跟

  藏瑾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她,他眼底沉淀了很多情愫——若从前那个少年杀手只是寡言,如今同样的脸上,却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沉郁。

  在池倾面前,他需要时刻调整神态,才能将这种令人心惊胆颤的气质淡化。

  池倾道:“那么多年了,你终于决定来见我,应当是把什么事都算准了。”

  藏瑾低头笑了笑,语气无奈:“倾倾,那我倒也没有那么神。”

  恰在此时,一片枯叶随风落到池倾头顶,它被她弯曲的发丝勾住,一时掉不下来。藏瑾站得近,下意识抬手像替她摘掉,而池倾却小幅度地闪躲了一下,在他的手伸来之前,自己摘下了发上的秋叶。

  那是一片红枫,她捏它在指尖来回旋转着,思忖良久,才郑重望向藏瑾:“但是我最想对你说的话,你已经猜到了吧?”

  她抿了抿唇,与藏瑾四目相对,秋日余晖之中,她心头恍惚升起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愕然发觉,藏瑾的眸色竟比谢衡玉要更浅更冷一些。

  冷到没有一丝温暖的颜色。

  明明在她曾经的记忆里,他们的眼睛是一模一样的。

  池倾的瞳孔霎时颤抖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中碎开来,她赶紧移开目光,将视线重新落回之间的枫叶上。

  因此也错过了藏瑾眼中稍纵即逝的了然和怨恨。

  他沉默着,继续牵着马往花别塔的方向走,这明明是戈壁州很僻静的小道,他却熟得仿佛日日前来一般。

  “你是想同我道歉?”藏瑾的声音由前传至池倾的耳畔,他背对着她,她因此看不清他的表情,而他语气也淡淡的,更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池倾咬了咬牙,“是的。”

  藏瑾闷笑着:“那你觉得,我会怎样回答你呢?”

  池倾没有答话——她知道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再说这些,也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对他的抱歉,无非是让她自己心里好过一点而已。

  藏瑾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便兀自说了下去:“谢谢你的花,虽然没有意义,但我把它留在身边了。”

  池倾一怔:“是谢渭……”

  “谢衡玉是为了谢渭求花,而谢渭和唐梨灵力衰竭是为了谢衡瑾。”藏瑾很平静地开口,“我就是谢衡瑾啊。你猜不到吗?”

  池倾用力掐住了自己的掌心,心脏一抽一抽地泛酸泛疼,尽管早就猜到了,但此刻听藏瑾用这样的语气亲口告知,她依旧说不清自己内心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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