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歌且行
说着说着,他怒起来,对桑晏一通骂:“他桑晏是个什么东西?临近飞升又如何?那不是还没飞升吗,就想在凡界称王作威作福!他年过半百娶个年轻的妻子,老牛吃嫩草也就罢了,而今人死了还想用歪门邪道复生,就算你当初起死回生,那也是你应有的命,凭什么给别人?!”
虞暄的话太多,沉云欢听得头痛,抬手制止:“好了,歇歇吧,给我说两句话的机会。”
虞暄转头望去,此时才看见沉云欢的左手包着一层白色的纱布,掌心沁出了鲜红的血液,脸色登时一变,“怎么回事?是桑老牛伤的你?”
“不是。”沉云欢拉下袖子,将左手遮掩起来,道:“你冷静些,这些事都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与他人无关,也没有受谁的胁迫,更不会改变主意。”
虞暄有时候觉得沉云欢太残忍,她的冷漠简直到了尖锐的地步,谁靠近,就会被刺得鲜血淋漓。
可是他又想起沉云欢初到仙琅宗的时候,还那么小,穿着红色的衣裳,嫩生生的脸上有一对葡萄似的眼睛。她抓着虞暄的衣摆,口齿不清地喊他哥哥。
年初她被赶出仙琅宗时,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孤身一人下山,在俗世中跌倒爬起,步履蹒跚。
这样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虞暄站起身,抹了一把眼睛,说:“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死小孩,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任你挥霍自己的性命!”
约莫是不想再听沉云欢说那些固执的话,他说完后便大步离去,风风火火地来,又留下了一个匆匆的背影离去。
沉云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心的伤口没有半点愈合的样子,仍不停地往外沁着血。她将手掌握住,随后在门上下了结界,打算先好好睡一觉,以免再有人扰她清静。
此举很有先见之明,接连上门的顾妄、迦萝等人也通通被拒之门外,谁也没本事破了沉云欢的结界,在门外等了会儿后,只得悻悻离去。
沉云欢自己在屋中一觉睡过长夜,醒来时也没觉得肚子饿,自从她在陇城醒来之后,就没有进食过,说不好是没心情,还是此地的食物不合胃口,没有想吃的欲望。
房中静得厉害,没有任何杂音,以往师岚野在的时候,虽然也很安静,但只要他一动,还是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小动静,那些声音对沉云欢没有任何影响,长久下来便形成了习惯,今日乍然置身在这无比寂静的屋子里,她反倒还有些不自在。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当初从仙琅长阶摔下来的那段光阴。其实细细想来,她从那时候就应该发现不对劲的,她摔断了浑身的骨头,皮肉之下满是碎渣,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活下来,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长好骨头。
后来去了春猎会的万妖阵,她想借以妖力重铸灵骨,此举从未有过前例,更是九十九成的失败,一成的成功,她不仅将万妖阵的妖屠戮干净,还成功铸就灵骨,还在那场战斗之中习得天火九劫。
试问一个凡人,能做到这些吗?若是其他人恐怕早就在万妖烈火之中被焚烧得连灰都不剩,她却能完好无损。
沉云欢想,从来不是她运气好,更非天赋异禀,难道她走到这一步所得到的东西,其实都是坐享其成?
她又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上,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脊骨,想着若是将这截脊骨挖出来,她日后走路会不会直不起腰来,要用个什么东西填进去才能代替这截骨头?糖棍合适吗?
想了一通,她起床穿衣,推门而出,赶往桑家前院。前院空旷,此时已近正午,几乎站满了人,往下眺望便是人头攒动之景,议论声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来回滚,众人左顾右盼,等着沉云欢的出现。
桑晏坐于人潮中央的高座之上,身旁则是姜夜、关良等其他大门派的人物,唯有左侧的座位空着,那应是沈徽年的位置,他还未到场。
按照沉云欢的要求,桑晏重摆宴席,召集了所有前来陇城的宾客,一同见证她将体内神物转交的场面。顾妄与虞嘉木、迦萝三人站在一处,前两人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个仍在低头捣鼓自己手中的木头,用短刀削出人体的形状,另一人则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哈欠,脸上带着懒洋洋的困倦,对这盛况并不感兴趣。
迦萝却是急得差点嘴上起燎泡,怎么也想不明白沉云欢这是在闹哪一出,昨日要去找她也被她门上的结界拒之门外。找了顾妄,顾妄说管不了沉云欢的决定,找了虞嘉木,此人睡成死猪,找了虞暄,结果连人都没找到,更是不知去了哪里。
尝试给虞青崖传了信,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难道真的就没人管沉云欢了吗?就让她这么肆意妄为?迦萝问道:“究竟是什么东西?都在她体内那么多年了,能取出来吗?”
虞嘉木打着磕巴道:“听、听说,是一、一截骨头。”
神的骨头?那能让人起死回生吗?迦萝脑中翻过诸多繁杂的念头,急得团团转,心想着如果待会儿沉云欢将那骨头取出来,她就化形飞过去叼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虞青崖千辛万苦求来的东西落在别人的手里!
一阵哗然声响起,如波浪般从前滚到后方,迦萝伸长了脖子去瞧,远处一抹雪白的身影渐行渐近——沉云欢来了。
她身着枫红如火的内襟,外面套一件雪白的外衣,腰间别着墨刀,步伐轻盈,踩着地砖一步步行来,在众人的注视下仍神色自若,仿佛再多的议论声都无法影响到她。
桑晏起身相迎,冲她点点头,转而朝上方摆摆手,位于钟楼之上的人便敲了三声,让周围寂静下来。下人捧着托盘而上,里面放着一只五彩丝编织而成的手套,桑晏道:“这个法器名为灵丝巧手,戴上之后能从你体内将神物取出来而不伤及你的身体。”
沉云欢对那法器好似不感兴趣,只是转头朝人群里望,视线来回扫了几圈后,态度有些敷衍道:“动手吧。”
桑晏点头,将法器戴在手上,右手便在渐渐蓄起光芒。座上几人也纷纷站起,处于不同位置同时盯着桑晏那只发光的手套。座席的众人也安静如鸡,屏气凝神,静静等着桑晏的动作。顾妄放下手中的木偶,一直打哈欠的虞嘉木也稍稍睁大了眼睛,唯有迦萝像屁股上长了钉子,左扭右扭,好似忍不住下一刻就要冲出去。
灿阳悬于天际,正午的光相当炽烈,风中充斥着寒意,卷出呼呼的啸声,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想见识那令人起死回生的神物,是什么模样。
正当桑晏见手中的法器充盈光芒,打算动手时,周围呼啸的风声却在瞬间停止,刹那间什么声音都没了,天地好似在这此时静了下来。
沉云欢却是等待这个时刻许久,当下转身,就看见身后隔了十几步的距离,一人身着黑袍长身玉立,站在空旷之处。那令万物失色的眉眼依旧淡漠平和,双眸凝视着沉云欢,似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笑了笑,“师岚野,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第174章 神垂青当送不死玉神心
不过两日不见, 师岚野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变化,依然如旧。他身着白袍时,像一捧洁白的雪, 身着黑袍时, 又像是一座沉寂的山, 不管是何种模样,令人面对他时,都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沉在他万古洪荒的静谧之中。
只有在面对沉云欢的时候, 他的眸中才会泛起波澜。
“你去哪了?”沉云欢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师岚野并不应, 只是将目光微微错开,落在她身后站着的桑晏身上, 望着他那只发光的手, 眼波流转间流露出几分隐晦的受伤,好像沉云欢做了这么个决定, 让他感到了伤心一样。
可见他当真极其重视她体内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在躲藏了两日之后, 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此处。
桑晏早已等候多时, 见他现身,立即高声喝道:“抓住他!”
周围埋伏许久的桑家弟子同时从人群中跃出, 灵力瞬间在空中编织成网, 形成半圆形的结界, 迅速往中间逼近, 往师岚野身上缠锁。同时桑晏也大步上前, 猛地抬起戴着法器的右手,朝沉云欢的后心抓去,速度极快, 身形晃成一道黑影。
师岚野的眉眼一沉,染上几分肃杀的冷意,身体的天枷在顷刻间疯涨,从衣领里探出来眨眼间就爬满他的皮肤,将雪白的肤色染上繁复的污秽。继而地动山摇,原本严丝合缝的地砖路刹那炸开,出现细细密密的裂缝,迅速扩大,一棵棵枝丫繁茂的树拔地而起,枝叶锋利似铁,在四处围成一圈,形成天然的保护罩,将扑上来的桑家弟子逼退。
沉云欢也在这一刻听到后脑生风,反手将刀拔出,腰间爆发出劲猛的力道,旋身往后一砍,燃烧起烈火的刃破风而出,掀起灼烧的热浪,瞬间就逼得桑晏往后跃一大步将距离拉开。
桑晏的脸登时阴沉下来,微眯双眼:“沉云欢,你要出尔反尔?”
“抱歉。”沉云欢持刀,神色冷漠,“现在是私事时间。”
说完这句后,她双手握住刀柄,用力地上刺进,空中翻滚的热浪顷刻间爆炸,以她和师岚野二人为中心迅速席卷周遭,满座的席位哗然而起,被这狂风热浪一再逼退,枝叶葳蕤的树木摇晃起来,哗哗作响的声音之中,仅剩沉云欢和师岚野站在原地。
沉云欢转头看了看周围的树木,目光游移一圈,落在师岚野那满覆天枷的脸上,说:“不必那么勉强你自己。”
师岚野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周围的树木渐渐变小,缩回了地裂之中,他身上的天枷也很快消失。视线没了树木的阻碍,二人立于空旷之地,落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从各个方位都被看了个清清楚楚。
沉云欢站在师岚野的对面,出奇地冷静,经过一夜的思考,她早已想好了要问师岚野什么话:“我身上的东西是什么?是巫神骨吗?”
师岚野静静地凝望她。
“应该是猜错了,昨日我在询问桑晏的时候,看他的反应,感觉不像是巫神骨。”沉云欢笑了一下,又问:“那究竟是什么?是你的东西吗?当初在仙琅山脚,你把我捡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你从西北跨越千里寻到我,是为找回你丢失的,或是被抢走的东西对吗?”
师岚野终于开口,“是什么东西并不重要。”
“重要。”沉云欢神色认真地说:“我曾经以为我生来天赋卓绝,与众不同,修行于我而言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我尚年少时就已立于云端,成为凡界的佼佼者。我骄矜自负,不可一世,所以就算当初失去灵力,从仙琅长阶滚下去,我仍然坚信我能站起来,重回云巅,一切都是因为我信任与生俱来的天赋。”
沉云欢从不会向任何人低头,正是因为她清楚自己的本事,那千年难得一见的天赋足以撑起她一身不折的硬骨头,不必对任何人卑躬屈膝,不管身处何地,她都能以手上的利刃硬生生砍出一席之地。
而今却告诉她,那令她引以为傲的天赋竟是从旁人那里得来的,甚至是用了些手段抢来,其主人跨越万里来寻,守在她身边近一年。
沉云欢问:“所以你的神格,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消失的吗?”
如若不是,师岚野一定会否认,但他却没有说不,只道:“是我咎由自取”
“不怪你。”沉云欢摇摇头,笑着说:“凡人素来诡计多端,或许当年你才入世,不懂那么多,所以才被蒙骗。你看看你自己,好歹也是个神,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她像是在说玩笑话,带着一点点批评的语气,师岚野却感觉不到她轻松的情绪,从她墨黑的眼底里可以轻易看见沉积的冰冷。
“你早说啊,我并不是喜欢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的人,若是你想要回,应当直接告诉我。”沉云欢抬步走向他,在他面前停下来,道:“你拿走吧。”
师岚野眉头轻动,似有一些无措:“我从未想过将它拿回来。”
“现在不是你想不想拿回,而是我,不想它留在我体内。”沉云欢的语气变得锐利,连冷漠的神情也化作武器,没有任何掩饰地刺向师岚野,“我不是你们的提线木偶,任由你们肆意决定我的生死,为我担下我不应承担之责,要我做我本不该做的事,如今我有用,你们就续我一口命,他日我无用,你们随时取我性命,废我灵力,我岂能甘作鱼肉,任人刀俎?”
“生为我幸,死为我命,与其借助别人的力量苟延残喘,倒不如我干脆利落地去死,也免得给旁人平添麻烦不是吗?我不喜欢你们强加给我的命格,依靠别人得来的天赋,我也不要。”
师岚野道:“非是强加于你,这本就是你的命。”
“是吗?”沉云欢微微眯眼,显然不信,她转而望向天际,语气充满释怀和宽容,“我曾经失去一切,不过这一年来有你相伴其实过得还算不错,看在这些日子的份上,你是别有目的也好,想要算计也罢,我不与你计较,你将这东西拿走吧。”
师岚野平静的外壳破裂,隐晦的哀色缓缓流淌出来,低沉缓慢的声音似染上无尽的哀色,对她说:“我对你从未有过算计,从西北而去,跨越千里,只是为了找到你,不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也没有想过拿回曾经送出的东西。”
沉云欢反问:“找到我,然后呢?你敢说你没有别的目的,没有异心?”
师岚野却难以回答沉云欢。
“拿走,师岚野,我不想重复第三遍。”沉云欢紧紧盯着师岚野,眸光灼灼,简直要将人烧伤,一字一句坚定道:“你不拿走,我就送给别人,我讨厌,身体里有旁人的东西,更厌恶这种支配我人生的施舍。”
师岚野的脸色惨白,漂亮的眉眼也充满茫然,动了动唇,却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从心底里生出的颓然在身体里迅速蔓延,顺着血液缠在四肢百骸,耳朵里唯剩下“讨厌”二字。
他看着沉云欢的脸,多么年轻朝气的一张脸,漂亮又残酷。
终是她不懂爱恨,伴火而生,不会为任何人收敛烈焰,所有靠近她的人,不过是飞蛾寻死,越接近那绚烂的火焰,越是痛苦。
是那种失去一切,连魂魄都撕碎,再也无法黏合的痛苦。
但是不怪她,她从前会欢喜伤心,嬉笑哭泣,也会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喜爱,是玉神心剥夺了这一切。它给了沉云欢新的生命,也夺走了她原本身为人应有的爱恨情仇。
这近一年的时间,他或许改变了沉云欢,但只有一点,并不多,似乎也到此终止了。
说到底,还是他咎由自取。
师岚野憎恨人间,从前如是,今日依旧。
可是他是沉寂万古的山,早已习惯在沉默中消解一切,憎恨也好,痛苦也罢,尽数藏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无法显露于外人所见。
他敛起眸,掌中散发出金色的光芒,萦绕着修长的指节流转,缓缓抬起来探向沉云欢的心口。沉云欢站着不同,看着那缕缕金光钻进她的胸膛,随后心口像是被抓了一下,痒痒的,紧接着七彩华光从她心口溢出。
华光绚烂而明艳,刹那间爆发,连灼灼的阳光都被遮掩了光华,天色暗下来,风起云涌,啸声长鸣,狂乱的风卷着沉云欢的卷发,翻飞师岚野的衣袍,流泻而出的七彩光芒环绕二人,形成瑰丽而炫目的画卷。
迦萝为了随时能冲上去抢东西,硬是顶着空中的烈焰灼烧比其他人站得近一些,此刻见了那迸发的七彩,瞬间瞪大眼睛,满目惊恐,心头巨震以至于完全无法控制地脱口而出:“玉神心……竟然是玉神心!他疯了,他疯了!竟然把玉神心给了一个凡人!!”
顾妄听她嚎叫,往前行了几步,问道:“那是什么?神器吗?”
迦萝已经震惊得语无伦次,“你知道玉是怎么形成的吗?你知道山神如何诞生的吗?难怪他没有了神格,我还道凡间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夺走他的神格!百年结石,千年成玉,万年化神,他受天下人间之香火供奉,以玉石化神心,从而有生命,应运而生,为人间之神——那是他的心脏!!”
“沉云欢此人命格极其特殊,我先前还疑惑一块神仙的骨头怎么能让她起死回生,原来是他把心脏给了沉云欢!难怪他甘愿跟在一介凡人左右,他的神格不是被夺,是自甘堕落,他真的疯了……”
迦萝嘴里叽里咕噜说个不停,眼前被七彩华光所充斥,大脑一片混乱,早已忘记了要化成原形飞上去把东西抢走的计划——不过玉神心她也不敢抢就是了。
将周围挤得水泄不通的众人紧紧盯着这一幕,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一个画面。桑晏忽而吹响一哨,千百桑氏弟子得令,同时持刀动身,疯狂涌向中间的空旷之地。桑晏也跃至高空,幻出一把刀握在手中,目光凌厉无比,照着沉云欢的上方劈下。
七彩光芒在顷刻炸开!狂风裹挟着巨大的力量瞬间掀飞了桑晏,震得周围弟子甩出几丈远,大吐鲜血。师岚野面色沉郁,那钳制他的天枷疯涨,竟比先前严重,使得他浑身皮开肉绽,赤红的鲜血疯狂涌出,面目全非。
沉云欢站着未动,看着那散发着漂亮光芒,慢慢跳动的心被一点点抽离,同时胸腔内好似空了一大片。
它真漂亮。沉云欢望着它,静静地欣赏。
那好像是一切生命的源头,干净又纯粹,绚烂的光芒并不刺目,反倒流泻出令人平静的温和,痴缠着沉云欢的身体,却又乖乖离去。
它在沉云欢的身体里跳动了十三年,滋养着她枯竭的灵魂,为她续命。沉云欢终于明白她为何有着这么厉害的身体,也经常会觉得心口发烫,就算伤得千疮百孔,用不了多久也能恢复如初。它那么乖,安安静静地为沉云欢输送着生命力,从未罢工抗议,努力地为她缓和神法和妖力在体内爆发的冲突。
原来师岚野行过千山万水,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注视她那么久,是为了寻他的心。
云卷云舒,烈风将光芒送出百里,扶摇直上,整片天幕都染上这缤纷的色彩,于是古籍旧景再现世间,映照出传闻中经久不衰的神迹。
玉神心完全离开沉云欢的身体,被师岚野蜷手一握,消失在掌间。沉云欢眉头一拧,猝然吐出一口鲜血,好似疼痛般微微弯下腰。师岚野神色一怔,下意识抬手想要靠近,却看见自己被天枷所缠的手已经覆满伤痕,鲜血淋漓,没有半点干净的地方。
桑晏持刀重新飞扑上来,怒声喝道:“将我夫人的命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