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起来鬼都害怕 第66章

作者:苏幼白 标签: 灵异神怪 爽文 轻松 仙侠魔幻

街道上不乏和他们一样寻找灯花宴的外地游客,大家交流过后,决定会合一处,于是这支队伍越走越长,最终竟壮观如国际马拉松比赛的赛场,浩浩荡荡的人流走遍了燈城的大街小巷,却找不到一个参加过这场闻名全国的灯花宴的人,每个人都哭笑不得,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硕大的愚人节恶作剧。

游客们可能还要再困惑几天,但对于知道了孟无渡故事的人而言,真相是显而易见的,灯花宴如同箜篌、烙玉、早蝉调一样,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孟维参把自己人从马拉松队伍里喊出来,之后打给朋友,让他清空酒吧,然后带着大家一起去了酒吧。

他进场就找了张角落里的沙发坐下,顺手把手里的糖人插在了桌面的点心上,然后一个人不言不语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朋友给他送了酒过来,他也没有抬头多看一眼,似是焦虑地等待着什么。

路潇与他隔着一张沙发落座,摆摆手叫大家玩自己的,不要打扰他,大家便很自觉地给他们空出了一片空间,其实她对面坐着宁兮,所以就算不吩咐也不会有人主动过来当孙子的。

酒吧里四面无窗,昏天暗地,分辨不清时间,但那预告中的日食许是快来了吧!大约到了三点,孟维参突然把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然后用外套蒙住头,仰面躺在了沙发上。

不知什么时候,那只插在点心上的糖人消失不见了。

屋子里只安静了极短的时间,然后又恢复了喧嚣。

路潇自顾自地剥着糖吃,也不去管孟维参。

她镇静地对宁兮和米染解释。

“当年孟无渡追踪着箜篌的线索来到燈城,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了那张奇怪的嘴,他决定下去看一看,其实他进入那张嘴的时候,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一个非常勇敢的村民陪他一起进去了,那个人就是三奶奶。

他们出来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消失不见了,孟无渡还好,但三奶奶无处可去,只能跟着他来了燈城,三奶奶率真勇敢,孟无渡是个温柔的世家公子,两个人日久生情,后来便在一起了。

孟无渡一开始痴迷箜篌,确实是因为好奇,但他后半生依然不断追寻箜篌的下落,就不再是为了复原什么早已失传的乐器了,而是因为他很担心某天一觉醒来,三奶奶会和箜篌一样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他只是想找出留住她的办法而已。

办法是有的,当年那秦叙异带我来燈城玩,意外知晓了孟无渡的经历,又顺便救下了三奶奶,然后他就一直在研究这件事,他遍览燈城县志,又挖掘了千年以来燈城的日食记录,发现那张嘴根本就不是什么恐怖的鬼怪。

那个东西只是在制造梦境,但不是一个人的梦境,而是一座城市、一个时代的梦境。

梦里很美好,有人间无法想象的奇珍异宝和绝妙工艺,梦里的人都以为自己曾欣赏过那些珍宝,享受过那种音乐,相信着那些奇迹,这其实不是坏事。但凡梦终会醒来,日食可能就是城市苏醒后眨了眨眼睛吧!梦醒之后,人们会突然发现记忆里的珍奇文艺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一丝残留的痕迹。

三奶奶是梦里的人,她依附于这些瑰丽的梦境而存在,原本应该随着箜篌梦碎一起消失,但因为这个城市梦醒的时候,她恰好在那张嘴里,所以被强行留下了,而第二次日食来临,秦叙异又再次把她从那张嘴里救了下来,她还是没能离开。所以留下造梦人的方法显而易见,就是日食发生时,造梦人必须正好躲在那张嘴里。

秦叙异把真相告诉了我,三年前我回到这里,确实想验证虎魄光是不是一场梦,但更主要的目的是来救三奶奶,那天她跟我说,她其实不怕那个东西,那里是她的家乡,不过孟无渡在的时候,自己舍不得离开他,孟无渡不在之后,她又舍不得孟维参了,所以决定再留一段时间,于是我帮了她。

她并非我们这样的人类,但她应该也是人类吧?只不过活在另一场轮回里,随着城市一次次梦寐和梦醒而轮回,可人在外面流浪久了,总会想家的,而家也很牵挂她,这就是为什么燈城的日食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的原因,它只是想接自己的孩子回家而已。

昨天三奶奶跟我说,她觉得时候到了,她在这个世界旅居多年,遇见了真心爱她的人和她真心爱的人,又有这么多人记得她,她从没有后悔过。”

路潇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念白着一首摇篮曲。

“这个城市的梦很漂亮,梦里有有趣的故事和有趣的人,我觉得很圆满。”

第80章

这次从燈城回来,收获最大的人竟然是林川,他终于找到了一群不嫌弃游戏里的山神角色,还愿意陪他玩的同龄人——这里当然是指化形的年龄,林川如此高兴,以至于开始到处派送他那些八百年的灵芝、一千年的人参。

怪只怪当地矿业局不知道这位山神的特殊爱好,否则何必花那么大的心血去勘探?直接雇几个嘴巴够甜的年轻人陪林川打游戏,各种矿藏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这事也有一个坏处,就是林川玩得如此开心,以至于一双眼睛长在了电脑上,连续半个月没出房门,最后只能由宁兮出面把他从房间里拎了出来,强迫他感受了一下真实的世界。

作为一位负责任的前辈,宁兮觉得有必要挽救一下这位网瘾少年,于是决定带领全组去钓鱼,林川起先兴趣乏乏,但宁兮管不了他,难道还管不了那群术数门派的子弟吗?林川被人抓住软肋,不得不从。

他们自然不是去普通的地方钓鱼,而是世外神仙的洞府。

所谓洞府,是指修行达到一定层次的仙君的私人禁地,一般为乾坤藏,外人想进去都找不到门,真有不速之客非请自来,那便可当做极致的挑衅,搞不好要你死我活的。

而宁兮来的这个地方,乃是他本家师兄的洞府,同一个师门,同一个师父,往前几百年往后无穷尽的交情,这就比亲兄弟还要亲了,所以宁兮可*以肆无忌惮的来,拖家带口的来,还在这里搞团建。

他们在世外玩了一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因为害怕洋楼在锅里随便加料,他们便把鱼带到了食堂处理,厨师今天也算开了眼界,这些“鱼”不仅体型硕大,颜色怪异,甚至可以在空气里飞,偶尔还会隐形,怎么看都不像能吃的样子,但宁兮信誓旦旦地对他们说,自己辟谷之前住在师父的洞府里,每天就是以这种东西为食的。

路潇不在乎这些鱼属于什么物种,她只是觉得熟了的鱼很香,找来碗筷就开始吃。

冼云泽跟随她坐在桌边,用手指拽自己的头发,他刚刚玩水的时候弄丢了发绳,如今头发缠到一起,有些不舒服,干脆把头摘下来放在腿上,准备好好梳理一番。

下来蹭鱼的江主任看见这幅场面,吓得倒吸冷气,连忙叫他把头带上,然后领着他回自己的办公室里打扮,如今冼云泽已经和特设处职员们混的很熟了,和路潇说了一声,就跟着江主任走了。

处长办公室里一共有五个人,他们看见江主任把冼云泽带来了,都很高兴,仿佛看见同事带来了自己家的孩子,甚至忍不住用和孩子沟通的语调和他说话。

“冼云泽呀,你今天去哪儿了呀?”

“去钓鱼了。”

“那你钓上来几条鱼呀?”

“我没有钓鱼,鱼很可爱。”

“那谁钓的鱼最多呀?”

“小蛇,因为他会用小勾勾钓鱼。”

正在喝水的一个人听见他说这句话,当时把自己呛了个半死,脸都憋红了:“你说什么?”

冼云泽大声重复:“宁兮会用小勾勾钓鱼!”

江主任的脸瞬息万变,不知道该停留在哪一种表情上好:“啊……是我没有的那个小勾勾吗?”

“是的,你没有,但是宁兮有,”

呛个半死的那人终于喘匀了气,赶快追问:“你给我说说,他怎么能用、用那个钓鱼的?到底怎么钓的?”

“这有什么难的!很简单啊!只要有小勾勾就可以钓鱼!先把小勾勾放进水里,等鱼咬上来的时候,再用小勾勾把鱼拍上岸。”

办公室里的五个人有的低头憋笑,有的目瞪口呆,有的用力揉捏着自己的脸,说起来他们也都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什么样的烂摊子没有收拾过?但如今听冼云泽这一番介绍,还是冲击到了世界观,他们就算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宁兮怎么用那副傲慢的表情做出这种高难度的钓鱼动作。

——怎么办?

——以后要怎么面对宁兮?

——好像再也没办法和他正常相处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路潇和宁兮同时找了上来,冼云泽做人的日子毕竟不长,他们怕他一时智障,不小心伤害到这些脆弱的人类。

但宁兮万万没想到,真正脆弱的人其实是他。

他听见冼云泽那番胡言乱语之后,脑子都炸了,当即一脚踹开门扉,防盗门轰然爆碎。

“你疯了吗?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与他同来的路潇也听见了冼云泽的话,压根没敢进门,趁着宁兮暴怒踹门的时候,踮着脚尖灰溜溜地逃跑了。

宁兮双眼都气出了竖瞳,指着冼云泽问:“你个智障!你知道小勾勾是什么?”

冼云泽睁着他无辜的大眼睛,天真地说:“是尾巴呀!”

宁兮伸出去的手渐渐握成拳,骨节咯咯作响:“谁教你的?”

冼云泽骄傲地答:“路潇!”

于是宁兮猛地回过头,可身后哪还有路潇的影子,他只能向着走廊大喊:“小路潇,你给我滚回来!”

路潇逃窜进洋楼二层,没敢回自己的卧室,而是随便找了间雕梁画栋的古式闺阁潜伏起来,这个房间自带闹鬼特效,总能听见花盆鞋在松动的青砖地面上来回走动的声音,啪嗒,啪嗒,啪嗒,脚步声走到床前时还会驻足停下,发出一声悲凉的叹息,唉——

不过路潇现在没空担心闹鬼这种小事,她计划先躲宁兮一晚上,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蛟应该算两栖动物,记忆力大概也许可能比鱼强不了多少……吧。

没过多久,房门被人推开,路潇小心地掀开床帏向外偷瞄,发现是冼云泽回来了。

他兴致勃勃地分享开心事:“小蛇在外面生气呢,眼睛都变成蓝色了,真有趣!”

路潇则语气不善:“冼云泽,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故意阴我。”

冼云泽乖乖爬上床,盘膝而坐,近距离看着她,眼神仍旧如寒阳照雪般纯净明亮,清白得一望见底。

他坦然否认:“没有呀!”

路潇受不了冼云泽含情脉脉的眼神,扯过旁边的红色丝质枕巾盖住他的头,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每次做坏事都想装无辜蒙混过关,我不会再上当了!冼云泽!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招式!”

冼云泽便盖着红色的枕巾,自顾自摇头晃脑:“我是不是骗你,你感觉一下就知道了。”

路潇冷哼一声:“我就是感觉出来你心里有鬼了!”

冼云泽突然向前逼近她的脸,轻轻吹动遮目的红巾,单薄的丝绸随气息飞起,柔柔软软地撩拨着路潇的鼻尖。

声音也甜糯得像是棉花糖。

“那你感觉到我有多喜欢你了吗?”

路潇心肝一颤,伸手扯开他头上的红巾,怒斥道:“你给我立刻停止使用魅惑术!”

“嗯,我感觉你感觉到了。”

冼云泽就着两人相近的角度,稍稍偏头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然后趁路潇推开他之前就向后仰身,心满意足地躺倒下去。

路潇用手背蹭了下嘴角,但其实人偶陶泥的身体本就留不下任何痕迹,她严声呵斥说:“冼云泽!你简直色胆包天!”

冼云泽毫不害怕,他能用比语言更精确的方式了解她的心意:“你不讨厌我亲你,我知道的。”

路潇闻言哀鸣一声,也向后躺倒,并用枕巾盖住了自己的脸:“救命!我需要个人隐私!从我脑子里滚出去你这个偷窥狂!”

翌日天明,路潇早早地起了床,她打开办公室的门缝瞄了一眼,确认只有凌阳弋在捣鼓他那些捐款统计数据,这才安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打开电脑,熟练地找到最近在追的网文,一面看,一面随手复制几段粘贴进烟城事件的报告书里。

冼云泽去前楼给她打回了饭,一盒绿油油的沙拉,没有半点肉沫。

不过这是路潇意料之中的事,前天冼云泽突发奇想去后勤帮忙洗青菜,甚至要把菜虫带回房间养,她一通苦口婆心好说歹说,才让他放生了虫虫,要是哪天冼云泽打开了细菌病毒的新大门,说不定会在她房间里摆满培养皿。

这情景光想一想就太可怕了。

路潇嚼着草下定决心,结束封印以前,要禁止冼云泽阅读小学二年级以上的生物读物。

因着小勾勾事件,路潇忐忑不安地度过了一上午,直到中午时分,宁兮还是没有出现,心里突然有了种第二只靴子迟迟不落地的焦躁。

路潇小心地问米染:“副组不在家吗?”

米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家呀,躲在洞里挠墙呢吧,但他不出来不是更好吗?”

一提到这个话题,林川便捂着肚子笑起来:“冼云泽太厉害了,他怎么想到……那个的?昨天特设处档案室群聊那个聊到半夜两点多,还有人画了示意图。”

凌阳弋抬头瞥了他一眼:“这是‘有人’自己在说话吗?”

有人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虽然更好但是……”路潇挠了挠头,“我还是去看看他吧。”

米染倒吸冷气:“勇气可嘉。”

凌阳弋:“令人钦佩。”

林川:“音容宛在。”

路潇:“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