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见着宣祈笑,肖美媛像丢了魂,她觉得今日宣祈的表情太丰富,她都看不过来。
“公主殿下,王爷,岳云眉跟苏瑜两人很要好,她肯定帮着苏瑜遮丑来冤枉我。”曲恒委委屈屈的开口,说得跟真的似的。
这回孙娴坐不住了,岳云眉都有勇气怼沈重霖,作为苏瑜的表姐,她怎么能袖手旁观?
余氏一时没拉住,孙娴就站了起来,看着曲恒说:“今日之事不论冤枉与否,总归是苏太太将阿瑜曾被休之事给挑拨出来了。作为一个女子,名节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你们在此有说有笑的评论此事,置阿瑜于何地?难为身为权贵之女,竟没半丝同情怜悯之心么?”
余氏心里是很赞同孙娴这番说词的,但她比冯夫人吓得更厉害,连开口叫停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孙娴继续说:“沈大人,当年你娶阿瑜在前,却嫌弃她不愿与她成为真正的夫妻,倒与如今的苏太太无媒苟合,你是个读书人呢,你的节操都还给孔圣人了么?如今旧事重提,捧腹这词竟是从你嘴里说出,在我看来,该令人捧腹的是你与苏太太,关无辜的阿瑜什么事?”
孙嫣几个眼睛都忘了眨的看向孙娴,觉得孙娴真是太有勇气了。可得罪曲恒和如今的沈御史,这麻烦是她能顶得住的吗?同时又恼她嘴巴这么利索干什么?万一牵连到她们怎么办?
“哼,苏瑜理亏不争辩,你倒爱出头,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巅倒是非冤枉我家恒姐儿,孙府真是好教养。”
郭夫人冷叱一声,孙嫣几个姑娘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不论今日是谁将此事挑起,既是事实,被说破也是迟早。”沈重霖为了攀附上曲侍郎,此时是万不能打退堂鼓,反正苏瑜如今无足轻重,若对她的诋毁能换来曲侍郎的相助,他势必为之。
沈重霖缓缓转过身,看着苏瑜一字一句冷道:“苏瑜,我的休书时写得很清楚,你被休的原因是不贤不孝,这是在县衙那里备过案的。你我好歹夫妻一场,既定的事实,你说我冤枉你,我阿娘难道也会冤枉你?你敢说在我沈家那三个月我阿娘待你不好么?可你却事事惹她生气,还有我那两个妹妹,都与你一般年岁,却与你难以相处,难道真的都是她们有问题?”
沈重霖真敢说,苏瑜沉默的看着他,唇角轻扬,尽是讽讥。
“苏姑娘,女子出嫁从夫,沈大人年轻有为,岂会轻意负人?定是你如休书上所言不贤不孝。相信在场未出阁的姑娘,这辈子都不会让夫君动休妻这么严重的心思。”肖美媛为了曲恒,自以为是的想添把火。也是想告诉宣祈,她不是那种不贤不孝的人,她会做好他的好王妃。
宣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笑着走了几步,在众目睽睽下坐到原苏玫,与苏瑜最近的位置,又在众人诧异中端起苏瑜面前没吃完的茶喝了一口,然后才慢悠悠的说道:“被人欺负成这样你都不置一词,可不像你呀!”宣祈徒然放软了语调,声音却极为清冷。
“哪儿有?你来得晚没看见先前我把曲侍郎府的夫人气得拿眼剐我,那样子狠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呢。还有苏玫,沈重霖来时正好见着她朝我跪着,我本来想着离开的,见她跪了,又想着曾经的确是她对不起我,便又坐回来受了她这一跪。还有长公主,她肯定是知道我先前动手打了耿将军,看我把郭夫人气得无语了也没舍得把我赶出去,肯定是想着要替将军夫人出气罢。王爷你来得也正巧,长公主正将我往顶撞诰命夫人要定罪的话题上引呢。”
宣祈单手撑颐,嘴边噙笑看着苏瑜,“你还动手打了耿将军?早知有这么多的热闹可看,本王就早些来给你助阵。”
“助阵?”苏瑜旁若无人的冲着宣祈笑,“少来了,你要是来了,这热闹早就平息了,谁敢在王爷面前造次?而且耿将军脾气大,见着就要抢我的东西,将军夫人脾气也不小,见着她的夫君挨了打也要动手打我,还好雪娇动作快,不然王爷现在看到我的脸,肯定有五个指印。”
这是怎么回事?
谁能来解解惑为何苏瑜的样子跟摄政王爷那么熟络?
苏瑜哪里来的胆子敢用这种近拟撒娇的语气跟王爷说话?
她这是做什么?当着众人的面跟摄政王告状么?
还有王爷那副专心致志听苏瑜说话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杀伐果断著称的摄政王,为何看着苏瑜的目光有——情愫?
……
一时间太多的疑惑在花厅里无声的回荡,有些人看呆了,有些人吓傻了。
长公主和驸马爷最先回过神来,夫妻两个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却又不敢插嘴。
苏瑜和摄政王,他们想尽理由也将二人凑不到一起。
而肖美媛,漂亮的脸颜色褪尽,她的眼里装着宣祈和苏瑜,久久的回不过魂来。
沈重霖和苏玫也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和谐一幕给诡异到了,一时间沈重霖想了很多,原来苏瑜和摄政王认识,不仅认识,看情况关系还不一般。而苏瑜恨他,所以他觉得自己近期仕途那么不顺,肯定是摄政王受了苏瑜的挑拨。在确定自己这些猜想后,沈重霖面上不显,心底却慌成一团乱麻。
一听说苏瑜差点被佟茉打了,宣祈的气场瞬间如冰似刃,他拿眼危险的睨着身后立着的雪娇。
雪娇立即吓得跪在地上,“王爷恕罪,奴婢该死。”
第231章 这里热闹完了
“你不必怪她,要不是她,将军夫人或许就真的打上我了,而且她跟着我这么久也实在压抑得很,还有幸跟耿将军交了交手呢。”
苏瑜这是又在告状?告堂堂大将军的状?
耿荣脸色刹那间铁青,怀里的佟茉在涩涩发抖,他悄悄将人护进怀里。
“结局如何?”宣祈轻飘飘的声音响起,可落在谁的耳朵里都是重锤。
“呵呵……。”苏瑜轻笑两声,“耿将军纵然厉害,但我们雪娇也不差嘛,没赢也没输啊!”
宣祈闻声,敛了些许戾气,身后的雪娇神情一松,显然瘫在地上。
郭夫人和曲恒已经被苏瑜和宣祈的互动吓得不敢再置一言,后背掌心全是冷汗。
“王爷,你怎么跟苏瑜……?”肖美媛终于回过神来,无比受伤的看着宣祈问。
看着肖美媛美人即将垂泪的样子,苏瑜并没半丝愧疚之意。虽然她与宣祈有着太后的指婚,那一世她都没嫁成,这一世更别想了。而且今日事后,想必她真的是没有任何退路了。
宣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拉着苏瑜起身,“走吧,这里热闹都完了。”
苏瑜无奈的看着他,“有你在,这辈子我估计是消停不了了。”
宣祈懂了她的意思,笑着牵着她的手往外去。
苏瑜却轻轻拽了拽,尔后转头对余氏说:“二舅娘,阿瑜先行一步了。”
余氏浑身正软着,耳朵轰轰的响,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苏瑜的声音让她听见,木讷的点头。
苏瑜走了两步,正视着沈重霖的眼晴,“沈重霖,离开你,离开沈家,是我苏瑜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你想怎么抹黑我都好,我绝不会后悔!”
苏瑜转身的瞬间,恣意潇洒,她那番对沈重霖的话充满嫌弃。
这一刻,沈重霖僵着表情,颜面无存。
宣祈牵着苏瑜走了,肖美媛同样颜面无存。
宣祈和苏瑜一并离开长公主府,将所有的震憾和费解都留待他人评说。
“肖三姑娘估计会被你气死,王爷,她可是太后亲自下旨赐于你的未婚妻。”一进车室,苏瑜调侃中又有些忧虑。以肖美媛的厉害,往后自己必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宣祈握住苏瑜的手,他的眉眼还是一如继往的冷情,“本王查到肖相与太后幼时曾有过一段情,这二人如何分道扬镳无从考证,只是太后对肖相这些年特别眷顾,足见这份情她舍不下。前年一直不曾填补后宅的肖相破天荒纳了位妾室,本王曾见过一次,与太后竟有六分相似。”
苏瑜知道那个妾室,胡姨娘,与苏玫私交甚好的那个。
“肖相本身也有些治世手段,再加上他又是榜眼出身,首辅大臣这责任他也的确担得起。可是他不该与太后妄图将手伸进本王的府里,当初第一道赐婚的旨意下来,本王就没接,太后降懿旨谁敢不接?太后恼怒不休,却也得忌晦本王是先帝嫡出血脉这身份不敢造次。本王未接懿旨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太后和肖相索性就当本王接了,执意对外宣说肖三姑娘是本王府中未来的王妃。”
竟有这么个内情,宣祈不说,世人哪里会真的想到呢?
“不到万不得已,本王不会与太后撕破脸,也因此事避着她。肖三姑娘见本王毫无迎娶之意,一次又一次到太后跟前闹情绪,太后还曾威胁过本王,说世人皆知肖美媛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一而再的拒婚,可是想名动天下的第一负心汉。”
这话都说得出来,这个太后也……挺有意思。
“经此一事,我已站在风口浪尖上,王爷若负我,阿瑜就永永远远在你面前消失,让你这辈子绝对找不见。”
苏瑜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看着宣祈,一开始她是真没敢把自己的后半生往宣祈身上想,在感受到他的用意后,她也曾经非常彷徨,后来慢慢发现自己没能将心守住,却也不敢真把自己在他面前当个人物,那时她做的所有决定和打算里惟独没有他。
今天,宣祈任性的公之于众,等同于将她置放在危险之境,接下来她会面对多少口诛笔伐,荆棘密布,前途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轻轻拉她入怀,下巴抵着她的额眉,“本王回去好好挑个日子,早点把你娶过来,你这一生,有本王护着。”
甜言蜜语是毒药,她曾以为重活一世,自己百毒不浸,可对手是宣祈,她狼狈的败下阵来。
马车路过繁荣热闹的街道,二人到了相见欢酒肆,在后院摆了桌席面。
院中有株海棠树,花正开得热闹。几只长尾蒹葭蝶穿梭其中,被突然停在枝头上的几只麻雀惊得四下乱飞。微风送爽,那摆在桌台上的饭菜可一点儿也不比长公主府的宴席差。
宣祈用了些吃食,陪着苏瑜等一个人前来。
不多时青蓝驾着马车停在相见欢酒肆门口,从车室里撩帘先跳下一个丫头,随即有个姿容不凡却颜色憔悴的好看姑娘搭着丫头的手踏下马车。
见着‘相见欢酒肆’几个字,嫣如方知真正请她来的人是谁。
跟着青蓝来到后院,见宣祈和苏瑜坐在海棠树下,各自手中一杯清茶,相顾而笑,静谧得像一幅美好的画。
“王爷,苏姑娘,嫣如姑娘来了。”青蓝微微扬了扬声。
苏瑜依声望过去,立即搁下茶盏迎过去,“嫣如,你来啦。”
嫣如笑着点点头,朝宣祈福了福,“嫣如见过王爷。”
宣祈抬了抬手指示意她起来,而后自己起动对苏瑜说,“我先回府了。”
“恭送王爷。”嫣如又福了福。
苏瑜拉着嫣如坐到茶席旁,雪娇撤掉一席又上一席,然后带着阿萝到前头堂子里吃好吃的去。
“见着王爷差人拿来贴子,鸨母才肯放我出来。”嫣如无奈的叹息,“先前我让阿萝提醒集芳馆的掌柜告诉你一声,让你拿着玉佩,我定会设法相见。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除了耿荣,谁都见不着,鸨母也不准我出楼。”
沏了杯茶递到嫣如手里,苏瑜说:“你这样没自由,我估摸着鸨母肯定被人打招呼了。”
“打招呼?”嫣如想到什么,惊道:“你是说……。”
苏瑜不可置否点头。
“我们之间,关系恶劣到就差他下狠心对我下死手,关照鸨母将在拘在飞燕楼也的确有可能。”想到耿荣,嫣如就忍不住心痛难忍。
苏瑜见着她眼中伤怀满溢,泪雾朦胧,也替嫣如难过,只是有些事她还是得说清楚。“今日我到长公主府去参加宴会,碰到耿荣了。”
嫣如没作声,她等着苏瑜的下文,这些年来,除了耿荣自己带给她的变化外,她对耿荣一无所知。他的生活是怎样的?会与什么人一起谈天说地?会不会在低眉抬头间偶尔想起她?
苏瑜将腰间系着的那枚环形玉佩取下搁到嫣如手中,“他见我腰间这玉佩却不认识我,初始以为是多从你这里偷的或是抢的,后来执意问我拿回玉佩,我非旦没给,还动手打了他。”
听到耿荣被苏瑜打这个消息,嫣如一时没消化了,短暂的滞愣后仔细查看苏瑜,发现她身上无伤才放下心来,“你不会无故打他,定是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伤害你。”
有微风拂过,风许海棠花瓣飘摇而来。苏瑜摇了摇头,“不论他说什么都伤害不到我。”
是了,苏瑜的性子她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对于那些她不在意的人,永远都是一副淡漠。“那你为何要打他?”
第232章 打趣孙女
苏瑜没说话,她说不出口,怕说出来嫣如会更难过。
嫣如也不笨,很快就猜测到原因,她几乎是哽咽着声音,“是因为那些难听的话说的对象是我是吗?”
一片红红的海棠花瓣落在茶杯里,平静的茶面晕开浅漪。苏瑜没将那花瓣掠走,而是拿起茶杯闻了闻带着淡淡花香的茶色气息,“我一时气不过,给了他两巴掌,她那夫人倒很护夫,明明身子那么弱,还想冲上来为夫报仇。”
嫣如闻声,心软碎成沫,“有一次他曾跟我谈起过他的夫人,说那佟氏如何如何的温柔多情,如何如何的贤惠知礼,如何如何与他夫妻情深,末了又说他很庆幸娶的人不是我,因为我……配不上他。”
“他一次又一次在你心上戳刀子,你都不能将他彻底忘了吗?”这种事情说不清谁是对谁是错,你情我愿,怨不着天,只能怨人。
嫣如抹了抹泪,袖角沾了些许泪珠儿湿了一星半点儿,“阿瑜,我不是你,你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当初在决定离开沈家时才能那么干净利落。我也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只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罢,你现在肯定很生我的气吧,阿瑜,原谅我吧,这辈子,我就这么点儿执念了。”
苏瑜缄默了几息,“耿荣恨你,恨你的不守诺言,恨你的背叛,但他却不愿放过你,他折磨你,羞辱你,大概也是因为你毁了当年你在他心中的美好吧,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执念?”
她一直都知道,所以这么多年来耿荣怎样待她,她都能挺过来。她想无声的告诉他,她没变,可惜,耿荣一直没能发现。
“今日他知道了是你把玉佩给我的,依他从前对你的态度,只怕心里更恨了。”说到此处,苏瑜担心的看着嫣如,“嫣如,你我知己一场,听我一句劝,离开飞燕楼吧。若是因为鸨母攥着你卖身契的缘故,我来想办法。”
握着苏瑜的手,嫣如真心的感激,“阿瑜,谢谢你替我着想,可我这辈子的命都系在他身上,离开飞燕楼,我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他了。”在飞燕楼,她是女伎,恩客来伎楼寻欢作乐不会受人诟病,就连家中正妻也不能说什么,可若是离开飞燕楼,权贵门庭是云,升斗小民是泥,再想有交集,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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