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心柿子
喝完血之后,玲纳没有浪费,她无视巨虫恐惧的双眼,直接把那只守村仙人的翅膀、足、口器、复眼用触手拆成碎片,最终一起吞进腹中。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口感脆脆的,但味道一般,勉强能吃】
刘云鹤就在旁边静静看着,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实在等不急了,他才催:“快走快走,这里蚊子太多,走慢了你就被上仙盯上啦。”
玲纳也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什么鬼地方,那只守村仙人明明闻起来那么香,吃进肚里却全都是玲纳自己的血,一点也不解饿。
但…刚刚刘云鹤是不是说,他不知道蚊子在冬天会死?
没想到人类能够无知到这种程度,看来刘云鹤的脑壳果然被砸出问题了。
不对。
玲纳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和刘云鹤并行了多少步来着?到五十步了没有?
身边的男人一路上都在嘟囔着什么,直到玲纳精气神回来一点,才听清。
他好像在默数:“四六、四七……”
玲纳的脚步放缓,问他:
“你还记得自己头上有几个包吗?”
刘云鹤不解地摸了摸:“四个啊,怎么了?快点走啊,穿过这片林子马上就到了。”
四八、四九……
玲纳停下。
“装得很像嘛。”她说。
刘云鹤眼神不自然了一瞬:“你在说什么,这里很危险的,快走啊。”
在黑暗中看不清,但刘云鹤的脸色好像比之前白了许多,身上的味道也怪怪的。
玲纳:“但很可惜,当我伸出触手的时候你就该晕过去,而不是跟着我跑。”
他不是刘云鹤。
从他半路跑过来的时候,玲纳就感觉不太对。
刘云鹤才没那么好心陪她去姥娘庙呢,而这东西又是安慰又是鼓励,生怕她走慢了似的。
就刘云鹤那点胆子,别说触手了,见到所谓的守村仙人就得吓掉半条命,现在这么淡定,一心只想催她走路,肯定是被什么东西换了皮。
刚才玲纳失血过多,脑子转不过来,跟着他一直走了四十几步,现在她才有精力和这玩意耗一耗。
这位“刘云鹤”急了:“来不及和你说了,快走,再不走就不行了!”
他大手一伸,就要把玲纳拉走,却在即将抓到玲纳时,被她反捏住了手腕。
“刘云鹤”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的力气还挺大,差点把他的胳膊撕下来。
他悻悻缩回手:“啊呀啊呀,真不巧,被发现了呢。”
他果然不是刘云鹤。
玲纳好奇:“如果我和你走到五十步,之后会发生什么?”
对方从兜里掏出一支火柴,在盒子上划出火花,又点燃了一条细细白白的东西,双指夹着放在嘴边。
“你想和我试试吗?”他说。
火光下,玲纳看清了他的脸。
脸上毫无血色,是那种阴惨惨的苍白,嘴唇却抹着艳红的朱砂,脸颊更是用粉色涂了两团均匀的红脸蛋,看上去既滑稽又诡异。
而他点燃的东西,是一条正在往下淌油的细白蜡烛,被他夹在嘴边,像抽烟一样吸着香烛气。
在“刘云鹤”渴盼的目光下,玲纳抬腿。
玲纳又把腿收了回来,戏谑地看他:“不想试呢。”
“刘云鹤”摇头晃脑,可惜极了:“啊呀呀,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你怎么不走呢。”
“走啊,当然要走了。”
玲纳再次抬腿。
“刘云鹤”的情绪也随之起伏,期盼的小眼神儿呼之欲出,眼巴巴瞅着玲纳的脚——朝他踹了过来。
玲纳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实力,出腿的时候就没用多少力气,只是试探。
她确定自己踹到了实处,本以为会得到对方的躲闪或者回击,却没想到刘云鹤整个人直接瘪了下去。
和被人戳破了的气球一样,刘云鹤的体积一点一点减小,最后只剩下一层皱巴巴的皮,摊在地上,连同那支蜡烛也化成了一滩白油。
这么简单就死了?不会吧。
玲纳蹲在它旁边,嗅了嗅。
这东西没有香味,但有一股烟熏火燎的烧灼味儿,好像谁天天在它旁边点蜡烛一样。
应该不好吃。
相对而言,前方喷香喷香的姥娘庙对玲纳更有吸引力。
玲纳最终决定:
【好歹尝尝什么味儿的】
她收回触手,直接上手撕下一片,塞进嘴里。
是纸的质感,好像比普通的纸沉一点,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
玲纳差点吐出来。
她喜欢食物中蕴藏的激烈情绪,疯狂的精神,诡异的逻辑。
而这种怪物却没有,什么也没有,就像它根本没有大脑,不会思考,就不会受到污染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怪物?她曾经见过一位游走在宇宙间的伟大存在,不依靠任何物质,纯粹由精神构成。而这只怪物恰好相反,没有任何精神,单纯由纸片构成。
对玲纳来说简直是灾难,灾难级别的难吃!
玲纳准备重新启程,这种难吃的东西干脆丢在地上不管好了。
林子里又恢复寂静,四周都是黑的,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树。
玲纳集中精力嗅闻,可姥娘庙的气味也分散开,一会儿在左边,一会儿在右边,让人难以确定。
不管了,她按照直觉选择出一个方向,那里幽暗深邃,被无边的黑暗吞没,看不到任何东西。
玲纳闭上眼睛,朝那个方向前进。
而在她向前迈步的同时,地上扁扁的碎片也随着她,轻飘飘往前进了一步。
只一步,玲纳周围的空气就被凝固住。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林子里再没出现幻象,但玲纳的耳边却突然多了很多细细碎碎的,窃窃私语。
“嘻嘻嘻,你是纸人还是活人?”
“你是活人吗?让我看看你是不是。”
“你知道怎样分辨活人和纸人吗?让我教一教,让我教一教你……”
声音像刘云鹤,又像她自己,更像林间呼呼的狂风,和土地里溢出来的,隐忍的哭嚎。
玲纳还没有反应,就感到肩膀被什么人的手狠狠一拽,她在片刻间脱离了这片凝固的区域。
一道陌生的男声:“快进来!”
第7章 怀孕 这么简单?要生几个?
低矮的小屋坐落在林子里,薄薄一层墙壁,足以阻挡住所有风雪。
屋里只留了一个小窗口通风,炉子底下炭火刚烧红,炉子上煮着红糖姜汤,香甜中带着一点辛辣,暖融融的味道。
木匠是在林子里捡到这个可怜女人的。
在这种风雪交加,连老树都被冻裂的天气里,她衣衫单薄,身上还带着血迹,独自一人在夜晚的林间迷了路。
看她瘦巴巴的样子,肯定是日子过得不好,被人欺负了,才逃跑出来的。
木匠叹了口气,递过去一碗热汤:
“吓坏了吧。”
对面的人接过姜汤,没有喝,只是端着碗,奇怪地看着他。
玲纳皮肤雪白,一双眼睛黑亮亮的,寒风中染上的氤氲水汽还没消散,就这么直愣愣地看人。
木匠长着一张胡子拉碴的糙脸,原本在狂风暴雪里都不会变色,却在此刻红到了耳朵根,他结巴道:“我,我不是坏人。”
他见那女人捧着碗不知道怎么喝的样子,又蹲下身子,翻箱倒柜去找东西,边找边解释:“你,你叫我木匠就好,我是村里做木工活的。”
林中小屋的面积不算大,但住木匠一个人绰绰有余,还有多余的空间用来摆放他的作品。
玲纳随手把姜汤放到茶几上,趁木匠还在翻找的时候,漫步到他的工作台。
地面都是还未清理的木屑。玲纳的目光一路滑到墙边,那里摆放着几只半成品木箱,样子和刘云鹤家的那只大木箱很像,都是一人长,带盖板,四四方方的。
桌上摆了几个小物件,蛇虫虎豹雕刻精致,栩栩如生。
玲纳拿起一条小蟒蛇的雕像,上面打了蜡,尾巴弯儿流畅可爱,滑不溜手,她翻来覆去地把玩。
“村里就我一个木匠,什么都会做,什么活都接一点,林子里砍树取木材方便,我图省事儿,就在这儿盖了房子。”
木匠终于找到了东西,带着一只勺子返回茶几旁,而姑娘却不在这儿了。
他把小木勺放进汤碗里,端着追到姑娘身后:“姜汤要趁热喝才有用,晚一点就没有效果了。”
玲纳不说话,把木匠从头到尾审视了个遍。
他大约三四十岁,身形高大,脸上的胡子长而卷曲,听口音应该是刘家村人没错,但他的行事作风却和整个刘家村格格不入。
当时玲纳被纸人困住,还没找到办法脱身,他居然从天而降,以某种刁钻的角度把玲纳拽了出来,一路狂奔到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