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禾禾
一个不小心，若是被旁人抓住把柄，陛下会信任一个忠心耿耿的纯臣，但绝不会放心一个手握重兵，还手拽着巨大利益能给军营持续输血的利器。
另一边，回程的两人，也聊起了煤球一事。
“现在既是证实了这石炭也可以用来取暖，待稍后回府，你同二叔提一声，如此用那些灾民以工代赈也就有眉目了！”
周煜一边把玩着宋芷的手指，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告知了二叔，你不怕传扬出去，届时你与舅舅的生意便不好做了！”
宋芷并不在意的耸耸肩，“这本也不是能够独占的生意，这煤球制作起来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心思细腻的人多琢磨琢磨也能参透。”
“再者煤山便是朝廷所有，而我一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无法满足所有百姓的需求，既然如此何不将它告知更有能力的人，将之造福更多百姓。”
“眼下雪灾频频，想必不止咱们云城一处有灾民，若是能早一日将这煤球推广开来，对于众多在严寒中煎熬的人来说，或许便能救住一条性命不是吗？”
他就知道他看中的女子，从来不是一个只计较眼前得失的女子。
他拾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好，这件事交给我。”
他的阿芷，能一次又一次的让出唾手可得利益，他却不能当做理所当然。
两人回到府中，二叔等人尚未归来，周煜便回房写了一封上呈陛下的折子，将今日宋芷研究出新型取暖材料详细禀告皇帝，并为之列举了后续的发展计划。
"臣以为，石炭之利当惠及万民，然若放任私采滥挖，恐伤山川根本。遂微臣斗胆进柬。”
“其一可设立专门的衙门如煤炭转运司，专管天下煤炭开采。”
“各道、州择荒僻山地划为官矿，由转运司统一勘测、采掘，既可避免富户圈占矿山，又能防止百姓盲目开挖引发山崩之险。”
“其次此番发现乃为了造福于民，便不可再与民争利，可采取官采民销。”
“转运司仅出售原煤，同时由朝廷公布炭价，当地百姓可凭借户籍前去采买，再制成煤球转卖，如此既活民力，又省官府制售之耗。”
“最后还需颁布山林养护令。”
“凡采空之矿，转运司需植树固土，五年内不得复采。另设朝廷需不定期派出巡查御史，按照巡防设在各地的转运司使，以防与当地士族勾结。”
第555章 她的好
周煜写好折子，吹干墨迹，揣上折子径直去寻了二叔。
路上经过母亲的院子，他先进去请了声安。
张氏知晓今日儿子出门，眼下见到人，没的又好一顿叮嘱，“你这伤势刚好些，还是要以静养为主，没的身上落下隐疾，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娘，儿子知晓轻重的，今日去阿芷舅舅家，也是为了正事！”
说罢，他将今日所做之事同娘亲说了一遍。
张氏闻言也来了兴致，“那石炭经过这般打碎后与黄泥重塑，果真就如你所言那般，没了烟尘？”
周煜拍了拍胸口，“儿子都准备将此事禀告与陛下，请圣上出手，在北地就地取材，造福当地百姓，如何能做的了假！”
“你将此事禀告陛下，阿芷可知晓？这毕竟是她想出来的，你直接上呈陛下她可愿意？”
周煜看着娘亲征询的目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娘，这事儿其实是阿芷让我回来与二叔商议的。”
他稍稍正了正神色，继续道："阿芷说，如今城外灾民越聚越多，这冰天雪地的时节，不知多少百姓正在挨冻受饿。”
“她想着，若能借这个机会，将改良煤球之法推广开来，或许能救下许多正在严寒中挣扎的性命。"
张氏听了儿子的叙述，心中不免对宋芷更欣赏了几分，“她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胸襟！”
“便是世上大多数男儿都不及她有这般魄力。”
周煜与母亲说这一番话，目的就是为了让娘亲多了解一些阿芷。
娘亲虽说接受了阿芷，但她对阿芷究竟如何好，并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
他便是要借着这样的机会，让娘亲多了解些阿芷，叫娘亲知晓她喜欢的女子一点也不比他这个儿子差，甚至远甚他矣。
知子莫若母，张氏见儿子那般骄傲神情，心中觉得好笑的同时，也感慨他的儿子长大了，懂得安她这个母亲的心了。
她笑着打趣了他一顿，外头良田前来禀告，“夫人，少爷，二爷他们从外头回来了！”
周煜连忙辞别母亲，往二叔的书房走去。
书房内，周修成刚换下被雨水浸湿的内衫，屋外便传来下人的禀告，“老爷，煜少爷求见。”
“让他进来。”
周煜迈步进书房，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道：“二叔，灾民们可都安置妥当了？寺庙可能容的下这么多人？”
周修成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而后颔首道：“有长使出马，那些住持即便再不情愿，也不敢将人拒之门外。”
“只是这么多灾民住在寺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待雨雪停了，要如何安顿这些灾民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周煜见二叔紧皱着眉头，追问道:“灾民人数可统计出来了？大约有多少人？”
“按今日统计出来的数目是一千八百多号人，不过我派去沿线巡视的兵卒回禀，沿线还有许多灾民往云城来。”
“粗略估计，再有几日达到顶峰，恐有五千之众！”
“届时取暖一应物什只怕短缺，今日我回城便让小厮去打听，如今城中木炭价格节节攀升，比一斗米价还高，哎，这如何不叫人发愁啊！”
周煜见二叔叹息，适时从怀中拿出准备上呈陛下的折子，“二叔若是为这取暖物什忧愁，那就大可不必了！”
“您且瞧瞧！”
周修成好奇的从侄儿手中接过折子，打开快速游览起来，待看到用石炭可以制作出无烟无尘的取暖物什时，他不由的坐直了身子，疲惫的神情一扫而空，顿时精神奕奕起来。
他拍下折子，腾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急迫的追问道：“那石炭果真有如斯好用？”
周煜重重点头，“千真万确，侄儿亲眼所见断不会出错。”
“阿芷的意思是将此法告知您，好叫您拿此法以工代赈，救济灾民。”
“但我想着，现在北戎边患已除，咱家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二叔还是不要沾染上这些俗物，免得被有心之人告到陛下那里，惹的陛下忌惮！”
“遂我干脆将此物上呈陛下，同时阐述其中关系，请求陛下恩泽百姓。”
“北地的百姓这些年受战争侵扰颇多，劳力的缺失，使得她们的生活举步维艰，我想这小小不起眼的煤球，或许能给这些普通百姓提供一丝改善家境的机会....”
周修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拍了拍周煜的肩头，感慨道，“你说的很对，咱们家如今手握重兵，再不能牵扯这些利益，我即刻将此封奏折快马加鞭送往回京，此事拖延不得。”
他当即招来守在门外的亲兵，吩咐其将此奏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待人走后，周修成又对侄儿道：“既然卫府那边也有意向做这生意。”
“你明日过去问问，那里能要多少人，届时让灾民过去。”
周煜诧异，“舅舅不同长使大人提此事吗？”
周修成摇了摇头，“你折子上不是说，侄媳妇在做这生意，既然是她在做，眼下就让她做，毕竟没有她的提议，那石炭根本不可能入得了大家的视线，便是陛下后续查证起来也可对的上。”
“反而贸然的去知会长使大人，这般巨大的利益面前，难保其他人不会动歪心思。若是被陛下知晓了，反倒会惹陛下不喜。”
周煜瞬间便明白了二叔的意思，他怕有人见此有利可图，在陛下旨意下来前大肆侵吞煤山。
届时，可就与他恩泽百姓的愿望背道而驰了。
有钱有势的富豪乡绅占据了这样的资源，再想让他们低价出售给平民，那基本不可能呢。
若是在被他们垄断，那就跟银骨炭一样，非豪富之家，根本消费不起。
思及此，周煜开口道：“这也好办，届时寻一处庄子给他们安置就成，待陛下旨意下来，此事也算尘埃落定了！”
周修成点点头，“你先去同侄媳妇提一提此事，好叫她有个准备。”
周煜应下，从二叔的书房退出后，径直去寻了宋芷。
第556章 独一份
周煜来找宋芷她正忙着收拾行囊。
周煜见了心中一惊，“阿芷，你这是做什么？”
宋芷手中收拾的动作不停，一边解释，“先前我不是同你说过嘛，后日便是除夕，我得同舅舅一道过。”
周煜听了心头微微失落，但这事儿他确实不好横加阻拦，只得开口询问，“可有我帮忙的地方？”
“不用，你先坐，就收拾些许换洗衣衫我马上就好！”
宋芷手脚麻利的打包好包袱，转身一个趔趄差点撞到了站在身后的周煜。
也幸好，周煜的全部心神都在宋芷身上，见她避让时要摔倒，连忙伸手扶住了她踉跄的胳膊，“小心些。”
宋芷站稳后，领着他到桌边坐下，而后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怎么样，煤球的事情你同二叔说了没？”
周煜便将方才与二叔议定的事情，同宋芷说了一遍，“这煤球是你琢磨出来，现在由你做这无可厚非。”
“只一点，在陛下的圣旨还未下达府衙前，这煤球的是由石炭做成一事，不得传开。”
“这事儿简单，舅舅城外也有庄子，届时将人带去庄子上，暂且就让他们住在那里，短时间想要瞒住此消息，并不算难事！”
“对了，大概有多少灾民？”
“舅舅说今日安排进寺庙的就有一千八百多人，沿途还有灾民不断往云城涌入，将来四五千号人应是有的。”
宋芷想了想道：“先从他们之中挑选些能够离开家人的青壮，剩下的人我另有活计交给他们做！”
宋芷要做的事情，周煜都很清楚，听到说另有活计，他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于是好奇问道：“是什么活计？”
宋芷并没有急着解释，她先是从桌案上拿了纸笔来，而后当着周煜的面画起了示意图。
不多时一个葫芦身形的小炉子，便出现在周煜的眼前。
宋芷吹干墨迹，将示意图交给周煜，“我回来后根据泥炉子的样式想的，将那煤球就放到这煤炉里。”
“需要烧水做饭时，只需将下面的塞子拔了，煤炉的火势便能上来，这样在上头无论是烧水，还是做饭都方便的很。”
“待到夜间不需要生火，在将底下通风口的塞子塞上，这样煤球损耗的非常小，冬日里上头还能用来温水，岂不是很方便！”
周煜看了煤炉后，肯定的点点头，“这东西不错，有了这煤球，这煤炉自然也是不可或缺，你的想法是让剩下的那些人就做这煤炉？”
宋芷点点头，“不错，好歹也是营生不是。”
周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主意倒是实在。煤球既已有了销路，配上煤炉才算齐全。只是......"他略一沉吟，"那些灾民初来乍到，手艺怕是生疏。"
“这东西做起来不难，也无需多么精细的手艺，明日我让舅舅请些制陶师傅过来，有他们从旁指导，做起来应是不难！”
周煜见她将细节都想好了，便也止住了话头，商议起回程的事情来。